鲜活的人物风俗画幽默的语言艺术展
——《蒲柳人家》(节选)文本解读
湘西风光成就了沈从文细腻浪漫的《边城》;白洋淀的芦苇开启了孙犁“诗化小说”的先河;京东运河滩上的父老乡亲们同样也成就了刘绍棠“运河创作体系”。刘绍棠师承荷花淀派作家孙犁,致力于乡土文学的创作,自称“土著人”。他把自己的眼光集中在京东运河滩上,写自己熟悉的任何事,展现家乡的美丽景色、风土人情、时代风貌。《地火》、《青春》、《蒲柳人家》等精彩小说应运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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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单元围绕“人物画廊”为主题,编选了五篇中外小说。其中一篇《蒲柳人家》(节选)就选自刘绍棠的同名中篇小说《蒲柳人家》的前两节故事。虽为带星号的自读篇目,它的精彩却非同一般。林斤澜曾这样
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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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创作:“他写的是古朴的风俗,却又清新的芬芳,写的是那一块贫瘠苦难的乡土,读来却体贴心甜。”
今天,我们就一起来欣赏刘绍棠这篇精彩绝伦的小说选段,感受其鲜活的人物风俗,幽默的语言艺术。
一、鲜活的人物风俗画
刘绍棠曾经说过:“我要一生一世讴歌生我养我的劳动人民,我只是满怀感恩、孝敬,为我粗手大脚的爹娘画像。”正是作者倾注了如此真挚朴实的情感,文中的这几个人物的才塑造得如此成功。
1.机灵何满子
机灵顽皮、充满稚气的六岁男孩何满子是小说的主要线索人物,文中所写的事情都是通过这个孩子的眼睛串连起来的。这一个小小的人物倾注了作者满满的疼爱和赞许,字里行间无不呈现出机灵顽皮、充满稚气的农村孩子形象。
?何满子六岁,剃个光葫芦头,天灵盖上留着木梳背儿;一交立夏就光屁股,晒得两道眉毛只剩下淡淡的痕影,鼻梁子裂了皮,全身上下就像刚从烟囱里爬出来,连眼珠都比立夏之前乌黑。?
开篇的外貌介绍就令人忍俊不禁,这样一个孩子不正是我们童年的影子
1
吗?整日里到处疯跑,哪管得了啊。可就这样一个孩子不仅赢得了许多读者相似的童年回忆,更赢得了每位读者的喜爱。你看他机灵调皮,和奶奶玩捉迷藏,即使让奶奶担心的不得了了,也打不下手:
?何满子却隐匿在柳棵子地里,深藏到芦苇丛中,潜伏在青纱帐内的豆棵下,跟奶奶捉迷藏,暗暗发笑。?
?何满子一动不动,眼皮眨也不眨,?
他心疼爷爷,孝顺爷爷,没有馋嘴吃的情况下还想着进屋哄爷爷开心:
?何满子心疼起爷爷来了。?
再看
?何满子吱吱喳喳欢迎爷爷,爷爷一点也不欢喜,没有抱他,也没有亲他,捎马子空空荡荡只有两层皮。?
?何满子对爷爷心怀不满,拿白眼珠儿翻瞪爷爷,闷坐在窗根下,小嘴噘得能挂个油瓶儿。?
字字句句另人物形象跃然纸上,我们读到的是文字,看到的却是一个活泼可爱,机灵调皮,人见人爱的小屁孩,鬼精灵。
2.一丈青大娘
?何满子的奶奶,人人管她叫一丈青大娘。?
《水浒》中的扈三娘因为武艺高强被称作一丈青,但是她却是“天然美貌海棠花”,“玉雪肌肤,芙蓉模样”的文静美人,在《水浒》的每次出场都没说几句话。这个一丈青大娘却不完全相似。首先,相貌上她具备的是最受农村父老欣赏的“大高个儿,一双大脚,青铜肤色”的壮实,健康身材;其次,武艺上她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不仅“秉承”了一丈青高强的武艺,?她也能打架,动起手来,别看五六十岁了,三五个大小伙子不够她打一锅的。?更具备得天独厚的“狮吼功”?嗓门也亮堂,骂起人来,方圆二三十里,敢说找不出能够招架几个回合的敌手。一丈青大娘骂人,就像雨打芭蕉,长短句,四六体,鼓点似的骂一天,一气呵成,也不倒嗓子。?同时她还拥有鲁提辖般的英勇豪爽,且看她教训运河边上那几个纤夫的场面。
?一丈青大娘火了起来,挽了挽袖口,手腕子上露出两只叮叮当当响的黄铜
镯子,一阵风冲下河坡,阻挡在这几个纤夫的面前,手戳着他们的鼻子说:?不能叫你们腌臜了我们大姑娘小媳妇的眼睛!?
?一丈青大娘勃然大怒,老大一个耳刮子抡圆了扇过去,那个年轻的纤夫就像风吹乍蓬,转了三转,拧了三圈儿,满脸开花,口鼻出血,一头栽倒在滚烫的白沙滩上,紧一口慢一口捯气,高一声低一声呻吟。?鲁提辖拳打镇关西也不过如此吧
?只听咯吧一声,一丈青大娘折断了一棵茶碗口粗细的河柳,带着呼呼风声挥舞起来,把这几个纤夫扫下河去,就像正月十五煮元宵,纷纷落水。?这不正是鲁提辖倒拔垂杨柳的气势吗?
《水浒》里的精彩,一丈青大娘占了大部分。即使这样,作者刘绍棠还不过瘾,你看?最后,还是船老板请出了摆渡船的柳罐斗,钉掌铺的吉老秤,老木匠郑端午,开小店的花鞋杜四,说和了两三个时辰,一丈青大娘才算开恩放行。?你看,这么厉害,可以说是运河边上叱咤风云的人物。
当然,我们的一丈青大娘也并非只在打架方面是能手,她有?一双长满老茧的大手,种地、撑船、打鱼都是行家。她还会扎针、拔罐子、接生、接骨、看红伤。这个小村大人小孩有个头疼脑热,都来找她妙手回春;全村三十岁以下的人,都是她那一双粗大的手给接来了人间。?按现在社会的精英标准,她完全是一个全能型的人物——出得厅堂,下的农庄,办得医馆,镇得住四方。
然而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们的一丈青大娘难过孙子关。一个何满子就是大娘的命中“克星”,真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奶奶八样不放心,怕让狗咬了,怕让鹰抓了,怕掉在土井子里,怕给拍花子的拐走。老人家提心吊胆,就像丢了魂儿,出来进去团团转,扯着一条亮堂嗓门儿,村前村后,河滩野地,喊哑了嗓子。?
何大学问望孙成龙,她也不忍心见孙儿挨打,?一丈青大娘见孙子天天挨打,心疼得就像一块一块剜肉?;这可是打在孙儿身,疼在奶奶心啊。
你看花红肚兜、百家衣、长命锁、煮鸡蛋、烙白面饼……哪样不是一丈青大娘的点滴心疼,偏偏这个“心尖子,肺叶子,眼珠子,命根子”被放养的调皮活泼,管也管不住。于是印证了中国古话里的“一物降一物”,一丈青大娘英明好爽、气冲云天的一世就“栽”在孙子何满子的手里了。
?何满子等到天黑才回家去,奶奶抄起顶门杠子,要敲碎何满子的光葫芦头;
何满子一动不动,眼皮眨也不眨,奶奶只得把顶门杠子一扔,叫了声:‘小祖宗儿’!回到屋里给孙子做好吃的去了。?
这“一扔”扔掉了所有的担心和艾怨,这一“叫”叫出了积久等待的焦灼和盼望,这一细节充分地流露出奶奶对孙子的疼爱。这不正是传统文学中慈祥的老祖母的形象吗?
3.何大学问
?何大学问人高马大,膀阔腰圆,面如重枣,浓眉朗目,一副关公相貌。?相比于一丈青大娘的风风火火,刚正不阿,何大学问的描绘更令人忍俊不禁的。
他仗义疏财,助人为乐。
?他这个人,不知道钱是好的,伙友们有谁家揭不开锅,沿路上遇见老、弱、病、残,伸手就掏荷包,抓多少就给多少,也不点数儿;所以出一趟口外挣来的脚钱,到不了家就花个精光。?
他本领高强,侠肝义胆。
?几百匹野马,在他那一杆大鞭的管束下,乖乖地像一群温驯的绵羊。沿路的偷马贼,一听见他的鞭花在山谷间回响,急忙四散奔逃,躲他远远的……?他尊重文化,看重学识。
“既然人称大学问,那就要打扮得斯文模样儿,于是穿起了长衫,说话也咬文嚼字。人们看见,在长城内外崇山峻岭的古驿道上,这位身穿长衫的何大学问,骑一匹光背儿马,左肩挂一只书囊,右肩扛一杆一丈八尺的大鞭,那形象是既威风凛凛又滑稽可笑。而且,路遇文庙,他都要下马,作个大揖,上一股高香。?他给孙子高新聘请请“家庭教师”
?讲定教一个字给一个铜板。??每天招待老秀才三顿净米净面,外加一壶酒;?这个待遇就那时的生活水平来说,已经是教授级别了。难怪一丈青大娘会心疼呢。
他注重面子,爱说大话。
?他这个人好说大话,自吹站在通州东门外的北运河头,抽一个响脆的鞭花,借着水音,天津海河边上都震耳朵。?
?至于脚钱多少,倒在其次,要的就是刘皇叔那样的礼贤下士。?
当然他同一丈青大娘一样,疼爱自己的唯一小孙孙。
“他满脸胡茬,就像根根松针,最喜欢磨蹭孙子的脸蛋儿,逗得孙子吱儿喳
乱叫,笑成一团儿,打成一团儿。而且,每趟回来,都要给孙子带回一捎马子吃食。?
二、幽默的语言艺术
有人说“从这些朴实的农民身上,我们分明感受到,他们的生活是贫困的,精神却是富足的,物质是匮乏的,感情却是丰满的。”的确如此,蒲柳人家,虽是茅草盖成的房子里住着的人们,我们看不到贫穷在人们脸上刻下的忧伤,只读到一颗颗热爱生活、亲善邻里、互助亲友的心。鲜活的人物形象,其乐融融的祖孙亲情,这,应该得益于作家刘绍棠京东运河的生活体验,对这一代父老的浓厚深情,以及他精湛的语言艺术。
《蒲柳人家》的语言艺术并非笑话似的,但经过作者的能手提炼,形成一种活泼伶俐、凝练而富有动感、充满乡土气息的语言,读来令人忍俊不禁。
1.民间口语与俗语相结合
民间口语与俗语的结合,使得文章通俗易懂,增添趣味性。如写天气之热:?热得像天上下火?;又如写一丈青大娘溺爱孙子:?要天上的星星,奶奶也赶快搬梯子去摘?。?何满子是一丈青大娘的心尖子,肺叶子,眼珠子,命根子?。这些语言形象生动而又准确传神。
2.文白相间幽默诙谐
如:?何满子的爷爷,官讳已不可考。但是,如果提起他的外号,北运河两岸,占北口内外,在卖力气走江湖的人们中间,那可真是叫得山响。?句中“官讳”是书面语,“叫得山响”是民间口语,二者结合给小说增添了幽默诙谐色彩。
3.说唱艺术增添节奏感
作者继承了说唱艺术的特点,讲究押韵和对偶,读来抑扬顿挫,很有节奏感。如:
?何大学问人高马大.膀阔腰圆,面如重枣。浓眉朗目,一副关公相貌。??听他谈讲过五关,斩六将,云山雾罩。他这个人非常富有想像力,编起故事来,有枝有叶,有文有武,生动曲折,惊险红火。?
4.幽默夸张语言比比皆是
作者不仅在文中运用各种语言手法尽显语言功底,而那些读来令人忍俊不禁的句子更比比皆是。
?这位身穿长衫的何大学问,骑一匹光背儿马,左肩挂一只书囊,右肩扛一杆一丈八尺的大鞭,那形象是既威风凛凛又滑稽可笑。而且,路遇文庙,他都要下马,作个大揖,上一股高香。?
简直集斯文先生与江湖侠士与一体,怎不能令人捧腹。
又如,一丈青大娘教训纤夫一节,一船的纤夫被打骂的上不了船时,且看:?还是船老板请出了摆渡船的柳罐斗,钉掌铺的吉老秤,老木匠郑端午,开小店的花鞋杜四,说和了两三个时辰,一丈青大娘才算开恩放行。?这里四个人物的排比,“两三个时辰”的时长,夸张的程度令人捧腹,这是怎样一个厉害的人物啊?
刘绍棠就是要通过这样的语言艺术,展现他心目中的乡土情结。他用他诚挚的心,虔诚的文字展现京东运河边上质朴的民风民俗,高唱乡村社会人情人性美的颂歌。
小结:
本文虽然只是节选,但篇幅仍然很长,仅仅只是从头到尾阅读一遍就需要很长时间,在教学本文时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全面开花,因此在
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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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课的教学时,我选择以欣赏感受人物形象为主线,幽默语言风格赏析为辅线进行重点教学。
在欣赏感受鲜明的人物形象时,着力引导学生体会文中对人物的描写,力求通过具体的文字品析去感受作者蕴涵在文字背后的真挚情感,进一步体会刘绍棠的语言艺术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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