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确认识龟的药用及保健价值 (中文版)

正确认识龟鳖的药用及保健价值 中国中医科学院 吴伯平 浙江大学人类安全与现代养生研究所 吴明 近年来，随着社会经济、物质文化的快速发展，民众对自身健康问 题 快递公司问题件快递公司问题件货款处理关于圆的周长面积重点题型关于解方程组的题及答案关于南海问题 越发关注，养生保健中对龟鳖的重视大有愈演愈烈之势。龟鳖的功效被极度夸大，甚至误导误用，误人病情。龟鳖收购价格一路飙升，许多商家因此暴富，野生龟鳖资源却急剧萎缩，濒临灭绝，中国连续多年高居全球龟类消耗的首位。种种问题，包括国际社会的质疑与拷问，让我们不得不反思龟鳖作为中药和保健品的真实价值，同时也反思龟类消耗激增的幕后推手。 一、龟甲龟肉 功效简述 从中医的角度来看，龟与鳖的功效稍有差异，但基本上相通相近，主要功效都是滋阴潜阳。本文主要以龟为例，对龟鳖真实的药用及保健价值作一简略探讨。 其实对于龟的功效，历代医家观点并不一致。汉末本草著作《名医别录》言之“肉作羹，大补”；但元朝吴瑞所著《日用本草》却记载“味酸，温，有小毒”。一句“有小毒”，明显将之拉下了神坛。 龟身上可入药的部位，主要是龟甲和龟肉。 包含龟甲的古代方剂大约七十余首，但常用的只有十余首。2010年版《中国国家药典》中收录的中药材有3214种，最常用的也多达一千多种，在这个庞大的数字中，七十余首或十余首，显然都只是沧海一粟。由此可见，龟在中医药的大家族中，也只是无数药材中的一味药而已，并非有什么特别。但为什么现在的人却对它越来越迷信呢？其中有很多问题值得深思。 龟甲的主要功效是滋阴潜阳，补肾健骨，补心安神，固经止血。看了这样的描述，可能很多人会发出惊叹，谓之神药。其实大家应该知道，中药不同于西药，西药的功效往往是单一的，例如抗生素就是用来杀灭或抑制细菌的，止痛药是用于缓解疼痛的。而中药的药理与西药完全不同，中药对人体所产生的作用比西药更宽泛、更广义，其功效往往不止一个方面，而是有多种、多方面的功效。很多中药都是这样，并非只有龟甲如此，举两个例子：熟地黄，功效：“滋肾水，封填骨髓，利血脉，补益真阴……（治）一切肝肾阴亏，虚损百病。”我们经常在饭桌上吃到的山药，“健脾润肺、益胃补肾、聪耳明目、助五脏、强筋骨、延年益寿。” 当然，我们这样说并非否定龟甲作为中药的功效。龟甲就像许许多多其它中药一样，都有其功效，但没有必要将它神化，也不应该将它神化。 龟肉入药很少，使用范围也较窄，频次也较少。在中国中医药数据库方剂库中，使用龟肉的古方仅有六首，现代应用则更为少见。 二、替代用药 难分高下 上文中提到，包含龟甲的古代方剂常用的有十余首，包含龟肉的仅有六首。这些方剂中龟甲龟肉所产生的功效，并不是不可替代的，完全可以根据各种临床证型选择替代药物。 中医用药讲究“君、臣、佐、使”，君药是针对主病或主证起主要治疗作用的药物。镇肝熄风汤是使用龟甲的著名方剂之一，但其中的龟甲并非不可替代之君药，而是和龙骨、牡蛎共奏潜阳降逆、柔肝熄风之功，均为辅药。该方剂中的龟甲完全可以用其他药物替代，潜阳可以用石决明或磁石，二者均有潜阳之功效。滋阴可增加生地、黄精等养阴药为补，二者相合，滋阴潜阳之效完全能实现，并不输于龟甲。 《寿亲养老》卷四记载的“三肉臛”，由龟肉2两、羊肉3两、獐肉3两组成，主治产后乳汁不下。但治疗产后乳汁不下的食疗方法有很多，比如黄芪猪蹄汤，黄芪30克，猪蹄500克，当归15克，通草10克。黄芪猪蹄汤能有效促进母乳分泌，效果甚至优于“三肉臛”。而且这几种材料更常见、更容易得到。另外，王不留行、路路通等也是治疗乳汁不下的常用中药，而且疗效显著。 除方剂中的龟甲龟肉可根据功效选择替代药物外，用于各种临床证型中的龟甲，也有不少品种的药物可以替代。 纵览医书，龟甲主要用于以下临床证型：(1)用于阴虚阳亢证；(2)用于肝肾不足，筋骨失养诸证；(3)用于阴血不足，心神失养，惊悸，失眠，健忘等；（4）用于阴虚血热，热伤冲任，月经过多，崩中漏下。 用于阴虚阳亢证，有下列中药可替代使用：枸骨叶——功效养阴清热、补益肝肾，常用于治疗肺肾阴虚导致的咳嗽咯血、骨蒸潮热、腰膝酸痛等症。栀子——功效泻火除烦、清热利尿、凉血解毒，主治黄疸尿赤、血淋涩痛、血热吐衄、火毒疮疡等症。蒲公英——功效清热解毒、消肿散结，主治热毒疮痈、实火热毒上攻、疔毒内攻、肺痈咳吐脓血等症。另外还有石斛、西洋参、南沙参、金银花，等等。 用于肝肾不足、筋骨失养诸证，有下列中药可替代使用：楮实子——功效补肾强筋骨、明目、利尿，常用于治疗腰膝酸软、阳痿、水肿等症。地骨皮——功效凉血除蒸、清肺降火，用于阴虚潮热、骨蒸盗汗、肺热咳嗽、咯血、衄血等症。另外还有枸杞子、女贞子，等等。 用于阴血不足、心神失养、惊悸、失眠、健忘等，有下列中药可替代使用：熟地黄——功效补血滋润、益精填髓，用于血虚萎黄、肝肾阴亏、遗精阳痿、不育不孕、崩漏下血、肾虚喘促等症。生地黄——功效清热凉血、养阴生津，多用于治疗阴虚内热、骨蒸潮热、内热消渴、吐血、衄血等症。另外还有何首乌、当归、麦冬，等等。 用于阴虚血热、热伤冲任、月经过多、崩中漏下，有下列中药可替代使用：玄参——功效清热凉血、泻火解毒、滋阴，常用于治疗热病伤阴、骨蒸劳嗽、目赤、咽痛、瘰疬、白喉等症。旱莲草——功效养阴益肾、凉血止血，常用于治疗肝肾阴亏所致诸症，也可治疗阴虚血热所致的各种出血症候，如咯血、吐血、尿血、便血以及崩漏等症。另外还有牡丹皮、赤芍、紫草、马齿苋，等等。 三、可以滋阴 不能壮阳 人们对龟鳖的认识有个普遍的误区，就是认为龟鳖可以滋阴壮阳。上文中曾经提到，龟甲的主要功效是滋阴潜阳，“潜阳”并非壮阳，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潜，有“平抑、调节平衡”的含义，跟“壮阳”相去甚远。可以说，这“潜阳”二字长期以来都被误读了。至于龟肉，翻遍医书，也找不到龟肉可壮阳的根据和记载。 所以说，吃龟鳖可以壮阳，完全是一种没有根据的误传。 平时经常听到各类广告说，肾虚，要补肾。其实补肾的方法并不是千篇一律的，也需要辨证施治。首先要确定是肾阴虚还是肾阳虚，如果是肾阴虚，治疗调理多用甘寒药，如石斛、玉竹、山茱萸、枸杞子、西洋参等。龟鳖有滋阴功效，可以用，但并非首选，也非上选。 肾阳虚，男子可导致性功能减退、阳痿、早泄等，女子不孕、遗尿、性欲低下等。对于以上诸症，确需补肾壮阳，但完全不能用龟鳖来补，因为龟鳖是滋阴之物，并无壮阳之功。 下面介绍几味有代表性的中药，能起到补肾壮阳之功效。 冬虫夏草——既能养肺阴，又能补肾阳，为平补阴阳之品，用于肺痨咳血、阳痿遗精等症。海马——温肾壮阳、调气活血，用于肾虚阳痿、遗尿等症。阳起石——补肾气、暖下焦，用于治疗阳痿、遗精、早泄等症。淫羊藿——补肾壮阳、强筋骨、祛风湿，用于阳痿、肾阳虚性高血压、腰膝无力等症。菟丝子——补肾益精、养肝明目，用于腰膝酸痛、遗精、糖尿病、小便不禁、目暗不明等症。另外还有巴戟天、肉桂、肉苁蓉、桑螵蛸、地骨皮、骨碎补、附子、山药、复盆子、仙茅、胡桃肉、金樱子、干姜、川续继、益智仁、补骨脂，等等。 要注意的是，肾阳虚也不能一味壮阳，因为这些药物多为温热药，长期服用易耗肾阴，使肾气更为不足。切勿只求速效、饮鸩止渴。 四、用于食疗 功效单一 俗话说“千年王八万年龟”，龟鳖长寿，所以吃龟鳖也能长寿，这也是人们热衷于食用龟鳖的心理依托之一。其实，根据科学考察，只有极少数的龟能活到百年以上，大部分只能活二、三十年左右，有的只有十几年，平时常见的巴西龟，能活到二十年的也很少。所以说，吃龟鳖能长寿只是心理感觉而已，并无真实依据。 另外，让我们思考一下，如果吃长寿动物就能长寿，那么我们平时经常吃鸡鸭，而鸡鸭寿命很短，我们岂不是要折寿？ 过去的年代里，社会不发达，人们知识储备不够，对自身健康和命运的把握能力都很有限，在那种背景下，产生“吃长寿的能长寿”这样缺乏根据的说法，不难理解。但那只能说是一种良好的愿望而已，到了今天，似不应再以讹传讹了。 也有一些地区的人们，把龟鳖作为食疗、药膳的主要原料，其实这也需要具体分析，比如肾阳虚的人就不适宜吃龟鳖。肾阴虚的人可以吃，但从中医食疗角度来说，食疗食养最忌品种单一，养阴也要用多种食物配搭，方有奇效。如果只迷信于某一种食物，是达不到效果的。 中药一般分为三大类，包括植物类药、动物类药和矿物类药。人类饮食的食物，同样来源于自然界的植物、动物及部分矿物质。用来治病的，一般被称为药物；作饮食之用的，就称为食物。但有些品种既有治病的功效，同样也能当作饮食之用，叫做药食两用。比如山楂、核桃、桂皮等，它们既属于中药，又是大家经常吃的可口食品或调味品。（卫生部在2002年公布了84种药食两用食物名单） 龟能养阴，但养阴食物有很多，效果也很显著优越。就说我们再熟悉不过的黑豆，在中国现存最早的药物学专著《神农本草经》中就有记载，黑豆补肾益阴、活血利水。还有我们更熟悉的苹果，最早见于明代《滇南本草》，润肺止咳、益脾止泻，主治脾阴不足、肺热燥咳等症。另外还有：蜂蜜、鸭蛋、木耳、银耳、芝麻、小麦、大麦、枸杞、番茄、百合、胡萝卜、桑椹、黄精、玉竹、酸枣，等等。这些都是人们生活中很常见的食物，不要偏食，经常变换食用，定对身体大有补益，远胜于迷信一种。 常见的、普通的、甚至廉价的，不一定就不好。昂贵的、标新立异的，不一定就好。养身健体，重在效果，无须猎奇。要相信天道有序，天地之精华往往就在我们的身边，无须舍近求远。鲁迅先生所说“要用一对原配蟋蟀作药引的所谓名医”，只能说是故弄玄虚、甚至欺世盗名。 上面介绍了一些常见的养阴食物，下面分析人们常用的两个与龟有关的食疗方，以及功效更佳的替代方： 原方之一：芡实杞龙龟苓汤。此方在网络上流传甚广，被推荐用于消解湿疹疮毒。食材：土茯苓60克，芡实50克，枸杞子30克，龙眼肉50克，乌龟1只。此方中土茯苓的作用是利湿、解毒；芡实的作用健脾止泻；枸杞子的作用养肝、滋肾、润肺。以上三味性平，乌龟在此方中的作用并不是太大。而且湿疹疮毒一般多为热症，中医讲究“热者寒之”，而龙眼肉性温，用于解疮毒值得商榷。 代方之一：绿豆薏仁百合饮。食材：绿豆30克，薏苡仁15克，百合30克，茯苓15克，淮山药15克，冰糖适量。制法：将绿豆、薏苡仁、百合、茯苓、淮山药一起下锅，加水适量，煮至烂熟后，加冰糖即可。功效：滋阴清热、祛湿解毒、健脾益肾。 代方之二：马齿苋蕹菜汤。食材：马齿苋50克，蕹菜30克。制法：将马齿苋与蕹菜分别洗净，共入锅中，加适量水煮成汤，调味即可。功效：清热，祛湿，止痒。 这两个代方的功效明显优于上述芡实杞龙龟苓汤。 原方之二：虫草沙参炖龟肉。主要食材：冬虫夏草10克，沙参60克，乌龟1只。此方中冬虫夏草为君，起主要作用，功效补肾壮阳、滋肺止嗽；沙参为臣，起次要作用，功效养阴清肺、化痰止咳、益胃生津；乌龟为佐使，仅起到调和作用而已。把此方中的乌龟换成鸭子，效果可以说几乎一样。 代方之一：润肺银耳汤。食材：水发银耳400克，荸荠100克，甜杏仁10克，桂圆肉30克，姜、葱、白糖、精盐、花生油、玫瑰露酒各适量。制法：先将荸荠削皮，洗净，切碎放入沙锅中，加水煮2小时，取汁备用；杏仁去皮，入开水锅煮10分钟，再入清水中漂去苦味，放碗中加清水100毫升，备用；桂圆肉洗净，与杏仁一起入笼蒸50分钟取出，备用。将银耳入沸水煮片刻捞出，炒锅置中火上，加花生油少许，加葱、姜、精盐和水，把银耳放入煮3分钟捞出，放在蒸锅内，加荸荠汁、玫瑰露酒、白糖，入笼蒸50分钟，然后放入杏仁、桂圆蒸15分钟即成。功效：滋阴润肺、补精益肾、养血润肠。功效十分显著。 代方之二：归参山药猪腰。食材：当归10克，党参10克，山药10克，猪腰500克，酱油、姜丝、蒜末、香油、醋，各适量。制法：猪腰切开，剔去筋膜臊腺，洗净；当归、党参、山药装入纱布袋内，扎紧口，同猪腰一起放入锅内；在锅内加水适量，清炖至猪腰熟透，捞出猪腰，冷却后切成薄片，放入盘子里；将酱油、醋、姜丝、蒜末、香油等与猪腰片拌匀，即可食用。功效：养血、益气、补肾。应用：血损肾亏所致心悸、气短、腰酸痛、失眠、自汗等症。 五、走出误区 理性回归 国内有些保健品广告，号称龟鳖制品有十二大功效，几乎包治百病，这是完全夸大其词了。龟鳖不但不具备上述这么多神奇的功效，而且用之不当，反受其害。 明代缪希雍所撰《本草经疏》记载：“妊妇不宜用，病人虚而无热者不宜用。”指的是孕妇或胃有寒湿者不能服用龟鳖。同理，以龟板、土茯苓为主要成分的保健品龟苓膏，也并非人人皆宜。因其偏寒性，脾胃虚弱、食欲不振、大便较稀的人不宜吃。龟板有兴奋子宫的作用，可能导致流产，孕妇不宜。 一般来说，植物性药材的副作用要小于动物性药材，如果用药，笔者更倾向于使用植物性药材。中国最早的药物学专著《神农本草经》，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代表作《本草经集注》，隋唐时期的代表作《新修本草》（又称《唐本草》），宋代的代表作《开宝本草》，明代的代表作《本草纲目》，清代的代表作《本草纲目拾遗》，为什么都用本草二字？其实本草的含义，就是“诸药草类最多，诸药以草为本”。由于中药的来源以植物性药材居多，使用也最普遍，副作用也相对较少，所以古来相沿把药学称为“本草”。 另一方面，从食品安全的角度看，目前绝大部分的肉用动物都是人工养殖的，很多媒体报道，有相当的不良养殖场主，为了追求经济效益，使用一些快速催长的化学激素，食之对人体有不可忽视的副作用。慎之！至于食用野生动物，相关卫生部门早已多次发出警报，野生动物身上往往携带病菌，食之对人体有不可预知的健康隐患。这里借用一组西医的调查数据，据在亚洲动物医学界素有盛誉的台湾中兴大学兽医学院野外实地调查，野外龟身上可发现Pseudomonas spp.（假单胞菌属）、Comamonas spp.（丛毛单胞菌属）、Citrobacter spp.（柠檬酸肝菌属）、Enterococcus spp.（肠球菌属）、以及Bacillus cereus（蜡样芽胞杆菌）等多种细菌性病原，患病率高达59%。这些细菌感染人会引起下痢、肺炎等疾病，即使通过烹调后细菌被杀死，但毒素仍然存在。 龟鳖，原本只是普普通通的动物，却被人为地赋予了过多并不存在的神奇色彩和寓意，这些也到了该澄清的时候了。其实在中医药学的范畴里，龟鳖在真正的临床用药中所占份额并不大，甚至很小，但近年来龟鳖作为保健品的功效却遭到了过多追捧，甚至到了畸形夸大的程度。这种现象，让人担忧。保健品的使用应根据各人体质理性选择，盲目的跟风消费，甚至为炫耀财力而攀比消费，实为不智之举。轻则浪费钱财，重则耽误病情、损害身体。 目前，国际上对中国中医药学界已有微词，认为中药消耗大量的野生动植物资源，甚至认为中药开发会引发生态危机。面对这种批评和质疑，对中医药学界的智者同仁来说，合理用药，同时向广大民众传播正确的知识，引导民众不被传说和神话所误导，显得尤为重要。这是对民众的健康负责，也是对中医学自身的价值、责任和声誉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