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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姐妹 话剧 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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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姐妹 话剧 剧本  三姐妹 话剧 剧本  三 姐 妹 契诃夫剧中人物: 安德列?谢尔盖耶维奇?普罗左罗夫 娜达丽雅?伊凡诺夫娜 他的未婚妻,后来成为他的妻子 奥尔迦、玛霞、伊莉娜 他的姐妹 费多尔?伊里奇?库雷京 中学教员,玛霞的丈夫 亚历山大?伊格纳契耶维奇?韦尔希宁 中校,炮兵连长 尼古拉?尔沃维奇?土旬巴赫 男爵,中尉 瓦西里?瓦西里耶维奇?索列内依 上尉 伊凡?罗曼诺维奇?切布狄金 军医官 阿历克塞?彼得罗维奇?费多契克 少尉 符拉季米尔?卡尔洛维奇?罗代 少尉 费拉朋特 地方自治局的看门人,老人 ...

 三姐妹 话剧 剧本 
 三姐妹 话剧 剧本  三 姐 妹 契诃夫剧中人物: 安德列?谢尔盖耶维奇?普罗左罗夫 娜达丽雅?伊凡诺夫娜 他的未婚妻,后来成为他的妻子 奥尔迦、玛霞、伊莉娜 他的姐妹 费多尔?伊里奇?库雷京 中学教员,玛霞的丈夫 亚历山大?伊格纳契耶维奇?韦尔希宁 中校,炮兵连长 尼古拉?尔沃维奇?土旬巴赫 男爵,中尉 瓦西里?瓦西里耶维奇?索列内依 上尉 伊凡?罗曼诺维奇?切布狄金 军医官 阿历克塞?彼得罗维奇?费多契克 少尉 符拉季米尔?卡尔洛维奇?罗代 少尉 费拉朋特 地方自治局的看门人,老人 安菲萨 保姆,八十岁的老太婆 [事情发生在一个省城里。 第一幕 [普罗左罗夫家里。一个有圆柱的客厅,可以看见在圆柱后面有一个大厅。中午;外面天气晴朗,阳光灿烂。大厅里正在摆吃午饭用的餐具。奥尔迦穿着女子中学教员的蓝色制服,有时候站着,有时候走来走去,一直在改学生的练习簿;玛霞穿着黑色连衣裙,把帽子放在膝头上,正坐着看书;伊莉娜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那儿沉思。 奥尔迦:我们的父亲去世整整一年了,恰巧就是今天,五月五日,也就是你的命名日,伊莉娜。那天很冷,下着雪。当时我觉得我活不下去了,你呢,躺在那儿晕了过去,像个死人一样。可是现在过去一年,我们回想这件事就不觉得那么难受了,你已经穿上白色的衣裙,而且容光焕发了。 [钟敲十二下。 那时侯钟也敲响来着。 [停顿。 记得抬父亲灵柩时,奏起音乐,放枪。他是个将军,又是旅长,可那天来的人很少。 不过当时有雨。雨很大,又下雪。 伊莉娜:何必回想这些~ [在圆柱后面的大厅里,桌子旁边,出现土旬巴赫男爵、切布狄金和索列内依。 奥尔迦:今天暖和,窗子可以敞开,可是桦树还没长出叶子来。十一年前父亲接管一个旅,带着我们一块儿离开了莫斯科;我清楚地记得,五月初,也就是这个 时候,在莫斯科,所有的花都开了,天气暖和,一切东西都沉浸在阳光里。十一年过去了,可是那儿的情形我全记得,仿佛昨天才离开那儿似的。我的上帝啊~今天早晨我醒过来,看见满是阳光,看见春天,我的心里就喜气洋洋,我热烈地想回故乡了。 切布狄:胡思乱想~ 旬巴赫:当然,这是瞎扯。 [玛霞对着书沉思,轻声用口哨吹着歌。 奥尔迦:别吹了,玛霞。你怎么能这样~ [停顿。 我每天到中学校里去,然后又教家馆直到傍晚,所以我的脑袋就经常痛,我心里想, 我好象衰老了似的。确实,我在中学工作的这四年当中,我觉得我的精力和我的青 春每天都从我的身上一点一滴地流出去。只有我的一个梦想在增长,在加强…… 伊莉娜:到莫斯科去。卖掉这所房子,了结这儿的事情,到莫斯科去…… 奥尔迦:对~快点到莫斯科去。 [切布狄金和土旬巴赫笑。 伊莉娜:哥哥多半会做教授,他反正不会住在此地。只有可怜的玛霞不好办。 奥尔迦:玛霞可以每年在莫斯科住上一个夏天。 [玛霞轻声吹歌。 伊莉娜:上帝保佑,总会有办法的。(看着窗外)今天天气好。我不知道我的心里为什么这么畅快~今天早晨我想起我今天过命名日,忽然感到喜气洋洋,想起了我的童年时代,那时侯妈妈还活着。多少美妙的思想在我的心头激荡,多少美妙的思想啊~ 奥尔迦:今天你一直容光焕发,显得格外美。玛霞也美。安德列本来也好看,可就是太胖了,这跟他不相称。我呢,见老,也瘦多了,这大概是因为我在学校里常生那些女学生的气。喏,今天我没事,我在家,我就不头痛,觉得比昨天年轻了。我刚二十八岁……一切都好,一切都是上帝的安排,不过我觉得,要是我嫁了人,整天待在家里,那会好得多。 [停顿。 我会爱我的丈夫。 旬巴赫:(对索列内依)您净胡说,我都听腻了。(走进客厅里来)我忘了说。今天我们的新连长韦尔希宁要来拜访你们。(在钢琴旁边坐下) 奥尔迦:哦,好吧~很高兴。 伊莉娜:他年老吗, 旬巴赫:不,不算老。至多四十岁,或者四十五吧。(轻声弹琴)看样子,他是个挺好的人。他不愚蠢,这是毫无疑问的。只是话多得很。 伊莉娜:他是个有趣味的人吗, 旬巴赫:是啊,还不错,不过他有妻子、岳母和两个小姑娘。而且他已经是第二次结婚了。他出外拜客,到处都说他有妻子和两个小姑娘。他到了这儿也会说的。他的妻子有点神经失常,梳一根少女那样的长辫子,讲话喜欢用夸张的言词,常发空洞的议论,常常寻死觅活,显然是为了给她的丈夫找麻烦。换了我,早就离开这样的女人了,可是他忍受下来,光是发发牢骚罢了。 索列内:(同切布狄金一块儿从大厅走到客厅里来)我用一只手只能举起一个半普特重的东西,可是用两只手就能举五个普特,甚至六个普特。我由此得出结论:两个人的力量比一个人不是大一倍,而是大两倍,甚至不止两倍…… 切布狄:(一边走一边读报)治头发脱落的方子……两钱石脑油精加上半瓶酒精……溶解后,天天涂擦……(在一个小本子上记下来)那就记下吧~(对索列内依)喏,您听着,用一个软木塞塞住瓶口,软木塞中间插一根细玻璃管……然后您拿一小撮最普通的、常用的明矾…… 伊莉娜:伊凡?罗曼内奇,亲爱的伊凡?罗曼内奇~ 切布狄:怎么啦,我的姑娘,亲爱的, 伊莉娜:您告诉我,为什么我今天这么幸福,好象我坐着一条帆船,上边是广阔的蓝天,一些又大又白的鸟飞来飞去。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呀, 切布狄:(吻她的两只手,柔声)我的白鸟啊…… 伊莉娜:我今天醒过来,起来洗了脸,我忽然觉得把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看清楚了,我知道应该怎样生活。亲爱的伊凡?罗曼内奇,我全知道了。人,不管他是谁,都应当劳动,应当工作到脸上流汗;人的生活的意义和目标,人的幸福,人的喜悦,全在这一点上。做一个天不亮就起床、在街上敲石头的工人,或者做一个牧人,或者做一个教育孩子的教师,或者做一个铁路上的司机……那是多么好啊~我的上帝呀,慢说是做一个人,就是做一条牛,做一披普通的马,只要干活,那也比做一个年轻的女人,白天十二点钟才起床,然后坐在床上喝咖啡,花两个钟头穿衣服要强得多……啊,那样的生活多么可怕~如同在炎热的天气有的时候 人想喝水一样,我呢,想工作。要是我不早起,不劳动,您就不要把我当作您的朋友,伊凡?罗曼内奇。 切布狄:(柔声)好吧,好吧…… 奥尔迦:我们的父亲当初要我们养成七点钟起床的习惯。现在伊莉娜七点钟醒来,至少在床上躺到九点钟,想她的心事。而且她那神情严肃得很~(笑) 伊莉娜:你老是把我看成小姑娘,所以我神情严肃,你就会觉得奇怪。我二十岁了~ 旬巴赫:啊,我的上帝,向往劳动的心情,我是多么容易理解啊~我有生以来一次也没有工作过。我生在寒冷而闲散的彼得堡,当初我从军官学校回到家里,就有听差来替我脱掉脚上的靴子,我呢,在这种时候还要闹脾气,可是我的母亲总是恭恭敬敬地对待我,要是别人不这样对待我,她就觉得奇怪。他们处处守护着我,不让我劳动。只是他们这样做未必成功,未必~时候到了,一个庞然大物正在向我们大家压过来,一场强大有力的暴风雨已经准备好,它正在过来,已经逼近,不久就会把我们社会上的懒惰、冷漠、对劳动的偏见、颓废的烦闷一扫而空。我要工作,再过二十五年到三十年光景,人人都要工作。人人~ 切布狄:我就不工作。 旬巴赫:您不算数。 索列内:过上二十五年您就不在人世了,谢天谢地。过上两三年您就会中风死掉,或者我一时兴起,把一颗子弹打进您的脑门子里去,我的天使。(从衣袋里取出一小瓶香水,洒在自己的胸前和手上) 切布狄:(笑)我确实从来也没有做过什么事。我离开大学以后就一点儿事儿也不干,甚至连一本书也没读过,光是看报纸罢了……(从衣袋里拿出另一张报纸)喏……比方说吧,我从报纸上知道有一个人叫杜勃罗留波夫,可是他写过些什么作品,我就不知道了……上帝才知道…… [传来楼下敲地板的响声。 喏……楼下在叫我,必是有人来找我。我马上就去……你们等一等……(匆匆下, 理着他的胡子) 伊莉娜:他想玩什么花招了。 旬巴赫:对。他是带着郑重其事的样子走出去的,显然他马上要送给您一件礼物了。 伊莉娜:这多么伤脑筋~ 奥尔迦:是啊,这才要命。他老是干傻事。 玛 霞:海湾那边有一棵绿橡树,这橡树上挂着一条金锁链……这橡树上挂着一条金锁链……(站起来,轻声哼歌) 奥尔迦:你今天不高兴,玛霞。 [玛霞轻声哼着歌,戴上帽子。 你到哪儿去, 玛 霞:回家。 伊莉娜:奇怪…… 旬巴赫:这儿在过命名日,你却走掉~ 玛 霞:反正没关系……我傍晚来……再见,我的好妹妹……(吻伊莉娜)我再一次祝愿你,希望你健康,希望你幸福。从前,父亲在世的时候,每逢我们过命名日,总有三四十个军官来,热热闹闹,现在呢,只有个把人来,冷冷清清,象是在沙漠里……我走了……今天我心绪不佳,打不起精神来,你别听我的。(含泪而笑)以后我们再谈,现在呢,再见吧,我亲爱的,我要到什么地方去走走。 伊莉娜:(不满)哎,你这个人呀…… 奥尔迦:(含泪)我了解你,玛霞。 索列内:要是一个男人在高谈阔论,那算是哲学,或者是诡辩;可是如果一个女人或者两个女人在高谈阔论,那你就只有捻手指头的份儿了。 玛 霞: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怕的人, 索列内:没什么意思。他还没来得及说一声'哎呀',熊就扑到他的身上来了。 [停顿。 玛 霞:(对奥尔迦,生气)别哭天抹泪了~ [安菲萨和费拉朋特拿着大蛋糕上。 安菲萨:往这边走,我的老大爷。进来吧,你脚上是干净的。(对伊莉娜)这是地方自治局的普罗托波波夫,米哈依尔?伊凡内奇送来的……大蛋糕。 伊莉娜:谢谢。替我道谢。(接过蛋糕) 拉朋特:啥, 伊莉娜:(提高声音)替我道谢~ 奥尔迦:亲爱的奶妈,给他点馅饼吃吧。费拉朋特,去吧,那儿会给你馅饼吃的。 拉朋特:啥, 安菲萨:咱们走吧,费拉朋特?斯皮利多内奇老大爷,咱们走吧……(同费拉朋特一起下) 玛 霞:我不喜欢普罗托波波夫,这个米哈依尔?波达佩奇或者伊凡内奇。不应当请他来。 伊莉娜:我没请他。 玛 霞:这才好。 [切布狄金上,身后跟着一个兵士,手里捧着一个银茶炊;一阵惊讶和不满的嘈杂声。 奥尔迦:(用手蒙住脸)茶炊~这真要命~(走到大厅里桌子跟前) 伊莉娜:亲爱的伊凡?罗曼内奇,您这是干什么呀~ 旬巴赫:(笑)我跟您说过了嘛。 玛 霞:伊凡?罗曼内奇,您简直不害臊~ 切布狄:我亲爱的姑娘们,我的好姑娘们,我只有你们这几个亲人,对我来说人世间最宝贵的就是你们。我不久就要六十岁了,我是个老人,是个孤零零的、不足道的老人……在我的内心,除了这种对你们的爱以外,没有什么美好的东西了;要不是你们,我早就不在人世了……(对伊莉娜)亲爱的,我的姑娘,我从您生下来的那天起就认识您……我抱过您……我爱您的去世的妈妈…… 伊莉娜:可是何必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切布狄:(含泪,生气)贵重的礼物……去您的吧~(对勤务兵)把茶炊送到那边去……(学她的腔调)贵重的礼物…… [勤务兵把茶炊送到大厅去。 安菲萨:(穿过客厅)亲爱的姑娘们,一位不认得的中校来了~他已经脱掉了大衣,姑娘们,正在走到这儿来。阿莉努什卡,你要亲热一点,客气一点……(下)早就到开午饭的时候了……主啊…… 旬巴赫:大概是韦尔希宁。 [韦尔希宁上。 韦尔希宁中校~ 韦尔希:(对玛霞和伊莉娜)让我荣幸地自我介绍吧:韦尔希宁。我终于到你们这儿来了,非常非常高兴。你们都变样了~哎呀~哎呀~ 伊莉娜:请坐。我们很愉快。 韦尔希:(快活)我多么高兴,多么高兴啊~你们可是三姐妹啊。我记得是三个小姑娘嘛。你们的面貌我记不得了,可是你们的父亲普罗左罗夫上校家里原有三个小姑娘,这我记得很清楚,而且我亲眼看见过。时间过得多快~哎,哎,时间过得多快啊~ 旬巴赫:亚历山大?伊格纳契耶维奇是从莫斯科来的。 伊莉娜:从莫斯科来,您从莫斯科来, 韦尔希:对,是从那儿来。你们的去世的父亲本来在那儿做炮兵连长,我就在同一个旅里做军官。(对玛霞)您的面貌我好像有点记得。 玛 霞:可是您的面貌我记不得了~ 伊莉娜:奥丽雅~奥丽雅~(朝着大厅喊叫)奥丽雅,来呀~ [奥尔迦从大厅走进客厅。 原来韦尔希宁中校是从莫斯科来的。 韦尔希:那么您,奥尔迦.谢尔盖耶芙娜,是大姐……您是玛丽雅……您是伊莉娜,小妹妹…… 奥尔迦:您从莫斯科来吗, 韦尔希:是的。我在莫斯科上的学,在莫斯科开始工作,在那儿工作很久,最后奉派接管此地这个连,正如你们看到的那样,调到此地来了。认真说,我不记得你们了,我只记得你们是三姐妹。你们父亲的模样倒还保留在我的记忆里,喏,我一闭上眼睛就能活生生地看见他。在莫斯科的时候,我常到你们家里去…… 奥尔迦:我觉得我什么人都记得,可是忽然间…… 韦尔希:我叫亚历山大?伊格纳契耶维奇…… 伊莉娜:亚历山大?伊格纳契耶维奇,您从莫斯科来……这可出人意外~ 奥尔迦:要知道,我们正要搬到那儿去呢。 伊莉娜:我们想,今年秋天以前就搬到那儿去。那是我们的故乡,我们生在那儿……生在老巴斯曼街…… [两个人高兴得笑起来。 玛 霞:出乎意外地见到了同乡。(活跃)现在我想起来了~你总记得,奥丽雅,我们家的人常常说起一个'钟情的少校'。那时侯您是中尉,爱上了一个什么人,不知什么缘故大家开玩笑,说您是少校…… 韦尔希:(笑)对,对……钟情的少校,是这样的…… 玛 霞:那时侯您只留着两撇小胡子……啊,您老多了~(含泪)您老多了~ 韦尔希:是啊,当初人家叫我钟情的少校的时候,我还年轻,正在谈恋爱。如今可不行了。 奥尔迦:可是您还没有一根白头发。您见老,不过还不算老。 韦尔希:然而我已经四十三岁了。您离开莫斯科很久了吗, 伊莉娜:十一年了。哎,玛霞,你哭什么呀,怪人……(含泪)我也要哭出来了…… 玛 霞:我没什么。那么您住在哪条街上, 韦尔希:在老巴斯曼街。 奥尔迦:我们也住在那儿…… 韦尔希:有一个时候我住在德国街。我常从德国街走到红营房去。那条路上有一座阴森的桥,桥底下的水哗哗地响。孤零零一个人走过那儿,心里就会感到忧伤。 [停顿。 可是这儿的河多么宽阔,浩浩荡荡~真是一条美妙的河~ 奥尔迦:是的,可就是天气冷。这儿天气冷,而且有蚊子…… 韦尔希:哪里话~此地的天气那么有益于健康,那么好,那么富于斯拉夫乡土的特色。有树林,有河流……而且这儿又有桦树。可爱而朴素的桦树,在所有的树木中,我最喜爱它们。在这儿生活才好。只有一件事情奇怪,铁路的车站离城有二十五里远……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索列内:我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大家都瞧着他。 因为,如果车站近,那就是不远;如果车站远,那就是说不近。 [一阵难堪的沉默。 旬巴赫:这人爱说笑话,瓦西里?瓦西里奇。 奥尔迦:现在我也想起您了。我想起来了。 韦尔希:我认识你们的母亲。 切布狄:她是个好女人,愿她在天国安息。 伊莉娜:妈妈葬在莫斯科。 奥尔迦:在新圣母修道院的墓园里…… 玛 霞:你们猜怎么着,我已经开始忘掉她的面貌了。因此,将来人家也会记不得我们。他们会忘掉的。 韦尔希:是的。人家会忘掉我们。我们的命运就是这样,这是毫无办法的。凡是我们认为严肃的、有意义的、极其重要的东西,总有一天会被忘掉,或者显得不重要了。 [停顿。 说来有趣,我们现在完全不能知道将来究竟什么东西被认为是高尚的,重要的,而什么东西是卑微的,可笑的。比方说,哥白尼或者哥伦布的发现在最初岂不是显的不重要,可笑,而一个怪人所写的一些无稽之谈反倒显得是真理,说不定我们现在过惯了的这种生活,日后会显得古怪,不合适,不聪明,不够纯洁,也许甚至是有罪的…… 旬巴赫:谁知道呢,也许我们的生活将来会被人说成高尚,被人带着敬意来回忆。现在没有拷问,没有刑讯,没有低寇入侵,可是同时又有那么多的痛苦~ 索列内:(尖细声)啧,啧,啧……不用给男爵吃饭,只要让他发议论就成了。 旬巴赫:瓦西里?瓦西里奇,我请求您不要打扰我……(在另一个地方坐下)这也太无聊了。 索列内:(尖细声)啧,啧,啧…… 旬巴赫:(对韦尔希宁)现在可以看到的种种痛苦有那么多~可人们还是说,这个社会的道德水准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提高…… 韦尔希:是的,是的,当然。 切布狄:您刚才说,男爵,我们的生活会被人说成是高尚的;可是人们仍旧低贱……(站起来)您看我多么低贱。自然,为了安慰我自己,就不得不说我的生活是高尚的,这是很明白的事。 [后台响起拉小提琴的声音。 玛 霞:这是安德烈在拉小提琴,我们的弟兄。 伊莉娜:他是我们的学者。将来他大概会做教授。爸爸是军人,而他的儿子选中了研究学术的事业。 玛 霞:这是爸爸的心愿。 奥尔迦:今天我们拿他耍笑了一阵。他好象有点爱上什么人了。 伊莉娜:他爱上本地的一位小姐。今天她多半会到我们这儿来。 玛 霞:哎,她那一身的打扮呀~倒不是说不漂亮,不时髦,简直是寒碜。她下身穿那么一条奇怪的、鲜亮的淡黄色裙子,镶着那么俗气的穗子,上身又是一件红色短上衣。她那脸蛋洗了又洗,洗得发亮~安德烈不会爱上她,我想他不会,他毕竟有审美力,他无非是拿我们开心,闹着玩罢了。昨天我听说她要嫁给本地的自治局主席普罗托波波夫。这才好……(对边门)安德烈,上这儿来~亲爱的,来一下~ [安德烈上。 奥尔迦:这是我的弟弟,安德烈?谢尔盖伊奇。 韦尔希:我是韦尔希宁。 安德烈:我是普罗左罗夫。(擦脸上的汗)您是到我们这儿来的炮兵连长吧~ 奥尔迦:你再也想不到,亚历山大?伊格纳契奇是从莫斯科来的。 安德烈:是吗,得,我给您道喜,这回我的姐妹们可不容易您消停了。 韦尔希:我已经惹得您的姐妹们厌烦了。 伊莉娜:您瞧,今天安德烈送给我一个多么好的照片镜框~(拿出一个小镜框来)这是他亲手做的。 韦尔希:(看着小镜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是啊……这东西…… 伊莉娜:喏,钢琴上边的那个小镜框,也是他做的。 [安德烈挥一下手,走开。 奥尔迦:他是我们的学者,又会拉小提琴,又会锯出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一句话,他是个多面手。安德烈,别走啊~他有这么一个习惯,老是爱走掉。到这儿来~ [玛霞和伊莉娜挽着他的胳膊,笑着把他拉回来。 玛 霞:走,走~ 安德烈:别缠住我,劳驾。 玛 霞:你这个人多么可笑~当初亚历山大?伊格纳契耶维奇被人叫做"钟情的少校",他就一点也不生气。 韦尔希:我一点也没生气~ 玛 霞:我想叫你"钟情的提琴手"~ 伊莉娜:或者叫"钟情的教授"~…… 奥尔迦:他谈恋爱啦~安德留沙谈恋爱啦~ 伊莉娜:(拍手)好哇,好哇~再来一次~安德留希卡谈恋爱啦~ 切布狄:(走到安德烈背后,用两只手搂住他的腰)大自然就是专门为了爱情才把我们生到人世来的~(大笑;他手里一直拿着报纸) 安德烈:哎,算了,算了……(擦自己的脸)我通宵没睡,现在呢,我象通常所说的那样,心绪不佳。我看书一直看到四点钟,然后躺下,可是没什么用。我想这想那,这当儿天就亮了,阳光直照到卧室里来。我打算今年夏天趁我在此地,翻译一本英文书。 韦尔希:那么您会 英语 关于好奇心的名言警句英语高中英语词汇下载高中英语词汇 下载英语衡水体下载小学英语关于形容词和副词的题 , 安德烈:是的。我们的父亲,愿他在天国安息,硬逼着我们念书。这是可笑而愚蠢的,不过有一件事还是得承认:他死后,我胖起来了,一年之内就大大地发胖了,好象我的身体摆脱了压迫似的。多亏父亲督促,我和姐妹们才学会法文、德文、英文,伊莉娜还学会了意大利文。可是这费了多大的劲啊~ 玛 霞:在这个城里学会三种语言是一种不必要的奢侈。甚至还不能算是奢侈,而是一种不必要的累赘,好比第六个手指头一样。我们学会许多多余的东西。 韦尔希:哪里话呢~(笑)你们学会许多多余的东西~我觉得,无论怎样沉闷无聊、死气沉沉的城市都不可能不需要聪明而受过教育的人。这个有着十万人口的城市当然是落后和粗鲁的,我们就假定其中象你们这样的人只有三个。不消说, 你们没法征服你们周围的愚昧的群众;在你们的一生当中,渐渐的,你们不得不让步,隐没在那十 万人当中,生活把你们压倒了,不过你们仍旧不会消失,你们不会不留下影响;你们死后,象你们这样的人也许会出现六个,然后十二个,到最后,象你们这样的人就成了大多数。过上二百年到三百年,人间的生活就会不可思议地美好,令人惊叹。人类需要这样的生活,要是这种生活现在还没有,人就必须预先体会它,期待它,渴望它,为它做准备,因而必须比他的祖父和父亲见闻多,知识广。(笑)而您居然抱怨您学会许多多余的东西。 玛 霞:(脱掉帽子)我要留下来吃午饭了。 伊莉娜:(叹息)说真的,这番话应该写下来才是…… [安德烈不在,他已经悄悄走掉。 旬巴赫:您说,许多年以后,人间的生活就会美好,令人惊叹。这话不错。可是为了要参加那样的生活,即使还很遥远,现在也必须为它做好准备,必须工作…… 韦尔希:(站起来)对。可是你们这儿的花真多呀~(环顾)这个住处也好。我羡慕~我这一辈子从这个住处换到那个住处,总是那么两把椅子,一张长沙发,和一个冒烟的炉子。我的生活里所缺欠的恰好就是这样的花……(搓手)唉~讲这些有什么用呢, 旬巴赫:是的,必须工作。您大概在想:这个德国人感情冲动了。不过,说实话,我是俄国人,连德国话都不会说。我的父亲是东正教徒…… [停顿。 韦尔希:(在舞台上走来走去)我常常想:要是重新开始生活,而且是自觉地生活,那会怎么样呢,但愿头一次的、已经过完的生活是所谓的草稿,而第二次的生活则是眷清稿~到那时候,我们每个人,我想,都会首先极力不重过老一套的生活,至少给自己创造另一种生活环境,安排象这样的住处,有花,有大量的阳光……我有一个妻子,两个小女儿,而且我的妻子是个有病的女人,等等,等等,不过呢,要是我重新开始生活,那我就不会结婚……不会,不会~ [库雷京上,穿着制服。 库雷京:(走到伊莉娜跟前)亲爱的妹妹,请允许我祝贺你的命名日,而且衷心的、诚恳地祝愿你健康以及在你这种年纪的姑娘所能希望的一切。其次,请允许我送给你这本小书作为礼物。(递给她一本小书)这是我们中学五十年的历史,是我写的。这是一本微不足道的小书,闲着没事写着玩的,不过你不妨读一读。你们好,诸位~(对韦尔希宁)我是库雷京,本地中学的教员。七品文官。(对伊莉娜)在这本小书里你会找到五十年来我们中学全部毕业生的名字。F eci quod potui,faciant meliora potentes.〈拉丁语:我尽我的力量做了,如果有人能做得更 好,那就请他做吧。〉 (吻玛霞) 伊莉娜:可是这小书你在复活节已经送过我一本了。 库雷京:(笑)不可能吧~既是这样,那就还给我,或者,喏,最好还是把它送给上校吧。您拿去,上校。哪一天您闷得慌,就读一读吧。 韦尔希:谢谢您。(准备走)我跟你们结交,非常高兴…… 奥尔迦:您要走,别走,别走~ 伊莉娜:您留在我们这儿吃午饭吧。请您赏光。 奥尔迦:我请求您~ 韦尔希:(鞠躬)我似乎正巧赶上命名日。请您原谅,我不知道,没有给您祝贺……(跟奥尔迦一块儿走进大厅) 库雷京:诸位,今天是星期日,是休息的日子,我们就休息,各人按各人的年龄和地位快活一下。地毯应当在夏天收起来,保存好,到冬天再铺上……洒上点除虫粉或者樟脑……古时候的罗马人身体健康,因为他们善于劳动,也善于休息,在他们那里m ens sana in corpore sano〈拉丁语:健康的精神寓于健康的身体〉。他们的生活按一定的方式进行。我们的校长说:在每个人的生活里,主要的就是生活方式……凡是失去方式的,就完了,这在我们的日常生活里也是一样。(搂住玛霞的腰,笑)玛霞爱我。我的妻子爱我。窗帘也跟地毯一块儿收起来……今天我高兴,心绪极佳。玛霞,今天四点钟我们到校长家里去。校长为教员和他们的家属安排了一次游览。 玛 霞:我不去。 库雷京:(伤心)亲爱的玛霞,为什么, 玛 霞:以后再谈……(生气)好吧,我去,不过别纠缠,劳驾……(走开) 库雷京:其次,我们要在校长家里消磨一个傍晚。这个人尽管身体有病,可是力求首先做一个社会活动家。他是个社会贤达。他是个出色的人物。昨天开完校务会议以后,他对我说:"我累了,费多尔?伊里奇~我累了~"(看墙上的挂钟,然后看自己的怀表)你们的钟快七分。是啊,他说,"我累了~" [后台响起拉小提琴的声音。 奥尔迦:诸位先生,请吧,吃午饭了~大馅饼端来了~ 库雷京:啊,我亲爱的奥尔迦,我亲爱的~昨天我从早晨工作到晚上十一点,累了,今天我觉得挺幸福。(向大厅的饭桌那边走去)我亲爱的…… 切布狄:(把报纸放在衣袋里,理胡子)馅饼吗,好得很~ 玛 霞:(对切布狄金,严厉地)不过您要注意:今天可别喝酒。听见了吗,喝酒对您有害。 切布狄:哎~这是过去的事了。有两年没有发过酒病了。(不耐烦)嗬,亲爱的,其实又有什么关系呢~ 玛 霞:那也还是不准喝。不准喝。(生气,然而压底声音不让她的丈夫听见)见鬼,又要在校长家里烦闷无聊地过一个傍晚~ 旬巴赫:要是我处在您的地位,我就不去……很简单。 切布狄:您别去了,我的宝贝。 玛 霞:是啊,别去……这种该诅咒的、不能忍受的生活……(走进大厅) 切布狄:(跟着她走去)算了,算了~ 索列内:(向大厅走去)啧,啧,啧…… 旬巴赫:够了,瓦西里?瓦西里奇,算了~ 索列内:啧,啧,啧…… 库雷京:(快活)为您的健康干杯,上校~我是教员,在这儿,在这个家里,我是自己人,是玛霞的丈夫……她善良,很善良…… 韦尔希:喏,我喝下这杯深颜色的酒……(喝酒)为你们的健康干杯~(对奥尔迦)在你们这儿我真痛快~…… [客厅里只留下伊莉娜和土旬巴赫。 伊莉娜:玛霞今天心绪不好。她在十八岁那年出嫁,觉得她的丈夫是个最聪明的人。可是现在不对了。他极善良,然而不是个最聪明的人。 奥尔迦:(不耐烦)安德烈,你倒是来啊~ 安德烈:(在后台)马上就来。(上,往饭桌那边走去) 旬巴赫:您在想什么, 伊莉娜:没想什么。我不喜欢您那位索列内依,我怕他。他总是说些蠢话。 旬巴赫:他是个奇怪的人。我又可怜他,又生他的气,不过多半还是可怜他。我觉得他不合群……我跟他两个人单独在一块儿的时候,他总是很聪明,很亲切,可是一到人多的地方他就成了一个粗鲁、好斗的人。您别走,叫他们在桌子边坐着好了。让我待在您的身边吧。您在想些什么, [停顿。 您二十岁,我还没满三十。我们的前头还有多少个年月呀,在未来很长很长的一 串日子里,我将始终爱着您…… 伊莉娜:尼古拉?尔沃维奇,您不要跟我谈爱情。 旬巴赫:(不听她说话)我热烈地渴望生活、斗争、劳动,而这种渴望在我的心里跟我对您的爱融合在一起,伊莉娜,仿佛谁特意安排好了一样,您真美,我觉得生活也同样这么美~您在想什么, 伊莉娜:您说生活美。对,可是说不定它只是看上去如此罢了~对我们三个姐妹来说,生活还说不上美,它象杂草那样压制我们……我流眼泪了。这不需要……(很快地擦干眼泪,微笑)必须工作,工作。我们闷闷不乐,我们那么阴沉地看待生活,那是因为我们不知道劳动。我们是在轻视劳动的人们当中出生的…… [娜达丽雅?伊凡诺芙娜上;她穿着一件粉红色连衣裙,系一根绿色腰带。 娜达霞:大家已经在那儿坐下来吃午饭了。……我来迟了……(看一眼镜子,整理自己的装束)我的头发梳得好象还好看……(看见伊莉娜)亲爱的伊莉娜?谢尔盖耶芙娜,我祝贺您~(热烈而久久地吻她)你们有许多客人,我,说真的,怪不好意思的……您好,男爵~ 奥尔迦:(走进客厅)咦,娜达丽雅?伊凡诺芙娜在这儿。您好,我亲爱的~ [互吻。 娜达霞:祝过命名日的姑娘好。你们这儿有这么多的人,我心慌得要命…… 奥尔迦:得了吧,我们这儿都是自家人。(低声,惊讶)您系一根绿色腰带~亲爱的,这可不好~ 娜达霞:莫非这有什么不吉利吗, 奥尔迦:不是的,只是不相配……有点怪…… 娜达霞:(带哭音)是吗,不过这不是绿色的,是暗色的。(跟着奥尔迦走进大厅) [大家在大厅里坐下来吃午饭,客厅里没人。 库雷京:我祝你有个好新郎,伊莉娜。你也该出嫁了。 切布狄:娜达丽雅?伊凡诺芙娜,我祝你也有个新郎。 库雷京:娜达丽雅?伊凡诺芙娜已经有了。 玛 霞:(用叉子敲盘子)我喝一小杯葡萄酒~嘿,生活真美好,我豁出去了~ 库雷京:你的这种举动连三分也得不到。 韦尔希:这酒倒可口。这是拿什么泡的, 索列内:拿蟑螂泡的。 伊莉娜:(带哭音)哎~哎~多么惹人恶心~ 奥尔迦:晚饭有烤火鸡和苹果甜馅饼。谢天谢地,今天我一整天在家,傍晚也在家……诸位先生,傍晚来吧…… 韦尔希:请您允许我傍晚也来~ 伊莉娜:欢迎。 娜达霞:他们是不讲客气的。 切布狄:大自然是专门为了爱情才把我们生到人世来的。(笑) 安德烈:(生气)算了,诸位~你们还没闹够~ [费多契克和罗代拿着一只大花篮上。 费多契:可真是,他们已经在吃午饭了。 罗 代:(大声,发音不清)他们吃午饭了吗,是的,他们已经在吃午饭了…… 费多契:等一忽儿~(照相)一~再等一忽儿……(又照一张相)二~现在好啦~ [他们提着花篮,走进大厅,大家闹哄哄地欢迎他们。 罗 代:(大声)我道贺,祝一切都好,一切都好~今天天气真好,美极了。今天我跟一些中学生玩了一个早晨。我在中学里教体操…… 费多契:您可以动一下,伊莉娜?谢尔盖耶芙娜,可以动一下~(照相)您今天引人注目。(从衣袋里取出一个陀螺)这是个陀螺,顺便送给您……这声音好听极了…… 伊莉娜:真可爱~ 玛 霞:海湾那边有一棵绿橡树,这橡树上挂一条金锁链……这橡树上挂一条金锁链……(含泪)咦,为什么我总是说这话,这几句诗从一清早起就缠住我不放…… 库雷京:席上坐着十三个人~ 罗 代:(大声)诸位,难道你们讲迷信吗, [笑。 库雷京:如果席上坐着十三个人,那就是说,在座的当中有一对情人。莫非是您吗,伊凡?罗曼诺维奇,恐怕是吧…… [笑。 切布狄:我是个老罪人了,不过娜达丽雅?伊凡诺芙娜为什么心慌意乱,我就简直不懂了。 [大声哄笑;娜达霞从大厅里跑进客厅,安德烈跟着她跑去。 安德烈:得了,您别理他们~别忙……你等一等,我求求您…… 娜达霞:我害臊……我不知道我怎么了,可是他们净拿我开玩笑。刚才我离开饭桌是失礼的,可是我没办法……没办法……(用手蒙住脸) 安德烈:我亲爱的,我请求您,央告您,您别激动。我向您担保,他们是开玩笑,他们是出于好心。我亲爱的,我的好人,他们都是好心的、热诚的人,喜欢我,也喜欢您。您到窗子这边来,这儿他们看不见我们……(环顾四周) 娜达霞:我不习惯交际…… 安德烈:啊,青春呀,神奇而美丽的青春~我亲爱的,我的好人,您别这么激动~……您相信我,相信我吧……我这么畅快,我的心充满爱情,喜悦……啊,他们看不见我们~看不见~为什么,为什么我会爱上您,从什么时候起爱上的,啊,我一点也不知道。我亲爱的,好人,纯洁的人,您就做我的妻子吧~我爱您,我爱您……我从来没有这样爱过任何人…… [接吻。 [两个军官上,看见这接吻的一对人,惊愕地站住。 第二幕 [布景与第一幕相同。 [傍晚八点钟。从后台街上隐约传来拉手风琴的声音。没有灯火。娜达丽雅(伊凡诺芙娜上,身穿一件宽大的长衣,手里拿着一支蜡烛;她走来,在安德烈的房门口站住。 娜达霞:你,安德留沙,在干什么,在看书吗,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往前走,推开另一道门,往里看一眼,又关上)我看看有没有灯火…… 安德烈:(上,手里拿着一本书)什么事,娜达霞, 娜达霞:我看看有没有灯火……现在是谢肉节,仆人们都昏了头,要小心又小心,免得出什么事。昨天半夜我穿过饭厅,那儿还点着一支蜡烛。究竟是谁点的,我始终没查明白。(放下蜡烛)几点钟了, 安德烈:(看怀表)八点一刻。 娜达霞:可是奥尔迦和伊莉娜到现在还没来。没回家。她们还在干活,可怜的人。奥尔迦在开教务会议,伊莉娜在电报局……(叹气)今天早晨我对你的妹妹说:“伊莉娜,要爱惜身体,亲爱的。”可是她不听。你是说八点一刻了吗,我担心我们的包比克病了。为什么他身上那么冷,昨天他发烧,今天浑身发冷……我真担心~ 安德烈:没什么,娜达霞。孩子挺好。 娜达霞:不过最好还是注意他的饮食。我不放心。据说今天九点多钟,化装跳舞的人要到我们这儿来,他们不来才好,安德留沙。 安德烈:说真的,我不知道。那些人大概是请来的。 娜达霞:今天小男孩早晨醒过来,瞧着我,忽然微微一笑,可见他认得我了。我就说:“包比克,你好啊~你好啊,亲爱的~”他呢,笑了。孩子懂事,非常懂事。那么,安德留沙,我就对她们说,不要接待那些化装跳舞的人了。 安德烈:(迟疑)可是这要由姐妹们作主。她们是这儿的主人。 娜达霞:她们也是主人,我会对她们说的。她们心好……(走动)我吩咐晚饭添酸牛奶。大夫说,你得光吃酸牛奶,要不然你就瘦不下来。(站住)包比克身上发冷。我担心他在他那房间里嫌冷。至少在天气暖和以前得给他换一个房间。比方说,伊莉娜的房间给孩子睡倒正合适,又干燥,又整天有阳光。应当对她说,她暂时可以跟奥尔迦同住一个房间……反正她白天不在家,只是晚上回来睡睡觉罢了…… [停顿。 安德留善契克,为什么你不说话, 安德烈:没什么,我在想心思……再说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娜达霞:是的……我本来想跟你说什么话来着……哦,对了,自治局的费拉朋特来了,要见你。 安德烈:(打哈欠)叫他来吧。 [娜达霞下;安德烈弯下腰去凑着她忘了那去的蜡烛看书。费拉朋特上;他穿一件又旧又破的大衣,衣领竖起,耳朵上包着头巾。 你好,亲爱的。你有事吗, 费拉朋特:主席叫我送来一本书和一个什么公文。喏……(递过书和一封公文) 安德烈:谢谢。好。可是你为什么来得这么晚,要知道现在已经八点多钟了。 费拉朋特:啥, 安德烈:(大声)我说你来得晚,已经八点多钟了。 费拉朋特:是啊。我到您这儿来的时候,天还亮着,可是人家一直不放我进来。他们说老爷正忙着。忙就忙吧,反正我也不急着到哪儿去。(以为安德烈在问他什么话)啥, 安德烈:没什么。(看着书)明天是星期五,我们不办公,不过我反正要去……工作。待在家里没意思…… [停顿。 亲爱的老爷爷,生活起了多么古怪的变化,多么会欺骗人啊~今天我闷得慌,闲着没事做,就拿起这本书,大学的旧讲义,我就觉得好笑……我的上帝啊,我是地方自治局,也就是由普罗托波波夫担任主席的那个自治局的秘书;我是秘书,我所能指望的至多是做个地方自治局的委员罢了~我只能做本地的地方自治局的委员,而我每天晚上却梦见我是莫斯科大学的教授,著名的学者,俄罗斯国土引以为荣的人~ 费拉朋特:我不知道,老爷……我听不清楚…… 安德烈:要是你能听清楚,也许我就不跟你说了。我需要找个人谈谈,可是我的妻子不了解我,至于我的姐妹们,不知什么缘故我又怕她们,我生怕她们讥笑我,弄的我满心羞愧……我不喝酒,我不爱下馆子,可是现在我多么乐于在莫斯科的捷斯托夫或者大莫斯科里坐坐啊,我亲爱的。 费拉朋特:前几天,据一个包工头在自治局里说,在莫斯科,有些商人吃煎饼;有一个商人吃了四十个煎饼,好象胀死了,不是四十个,就是五十个。我记不清了。 安德烈:你在莫斯科,在饭馆的大厅里坐着,你不认得人家,人家也不认得你,你却并不觉得自己是个陌生人。可是在这儿大家都认得你,你也认得大家,你反而觉得跟大家陌生,陌生……陌生而孤单。 费拉朋特:啥, [停顿。 那个包工头还说——兴许他是胡扯——要把整个莫斯科用一根大索横着格开来。 安德烈:这是为什么, 费拉朋特:不知道,老爷。这是包工头说的。 安德烈:胡扯。(看书)你以前去过莫斯科吗, 费拉朋特:(沉吟片刻)没去过。上帝没叫我去。 [停顿。 我可以走了吗, 安德烈:可以走了。祝你健康。 [费拉朋特下。 祝你健康。(看书)明天早晨你来,取走这儿的一些公文……你走吧…… [停顿。 他走了。 [门铃声。 啊,真麻烦……(伸懒腰,慢腾腾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奶妈在后台摇着孩子,哼着歌。玛霞和韦尔希宁上。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女仆点上灯和蜡烛。 玛霞:我不知道。 [停顿。 我不知道。当然,习惯有很大关系。比方说,父亲死了以后,我们不再有勤务兵了,可是我们对这一点很久都不习惯。不过,我觉得,撇开习惯不谈,我说这话是出于公道。也许在别的地方,情形不是这样,可是在我们的城里,最正派、最高尚、最有教养的就是军人。 韦尔希宁:我渴了。我想喝茶。 玛霞:(看一下表)很快就要送茶来了。我是在十八岁那年出嫁的,我怕我的丈夫,因为他是教员,而那时候我刚毕业。当时我觉得他非常有学问,聪明,了不起。可惜现在不是这样了。 韦尔希宁:恩……我明白。 玛霞:我不说我的丈夫了,我对他已经习惯了,可是在文职人员当中,一般说来,却有那么多粗鲁、不礼貌、没教养的人。粗鲁使我激动,感到受辱;每逢我看见一个人不够文雅,不够和气,不那么有礼貌,我就痛苦。有的时候我跟那些教员,我丈夫的同事们待在一起,简直觉得痛苦。 韦尔希宁:是啊……不过我觉得,不管文职人员或军人,都一样没趣味,至少在这个城里是这样。反正都一样~你去听听当地的知识分子的言谈吧,无论是文职的还是军人,他们都在为老婆受罪,为家务受罪,为庄园受罪,为马车受罪……俄国人很大的特点就是思想方式高尚,可是您说说看,为什么在生活里他们就那么不高尚,为什么, 玛霞:为什么呢, 韦尔希宁:为什么他们为孩子受罪,为老婆受罪,为什么他们的妻子儿女又为他们受罪, 玛霞:您今天情绪不大好。 韦尔希宁:也许吧。我今天没吃午饭,从早晨起就什么东西也没吃。我的一个女儿有点不舒服,每逢我的那些女儿生病,我就忧虑重重,我的良心就折磨我,因为她们有那样的一个母亲。哎,要是您今天看到她就好了~多么无聊呀~我们从早晨七点钟起就开始争吵,到九点钟我就砰的一声关上门,走了。 [停顿。 我从来也不讲这种事,说来奇怪,我只对您一个人发牢骚。(吻她的手)您不要 生我的气。除了您以外,我就没有一个知心的人,没有一个知心的人了…… [停顿。 玛霞:炉子里响得很。在父亲去世以前不久,我们的烟囱里就呜呜地响。跟现在一样。 韦尔希宁:您还迷信吗, 玛霞:是的。 韦尔希宁:这就怪了。(吻她的手)您是个出色的、美妙的女人。出色的、美妙的女人~这儿挺黑,可是我瞧见您的眼睛里的亮光。 玛霞:(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这儿亮一点…… 我爱您的眼睛,您的动作,我做梦都看见这韦尔希宁:我爱您,爱您,爱您…… 些。出色的、美妙的女人~ 玛霞:(低生笑)每逢您跟我说这种话,不知什么缘故,我虽然害怕,却总是笑。您别说了,我求求您……(低声)不过呢,您自管说吧,对我反正一样……(用双手蒙住脸)对我反正一样。有人来了,您说点别的吧…… [伊莉娜和土旬巴赫穿过大厅走来。 土旬巴赫:我的姓由三个部分组成。我是土旬巴赫-克罗涅-阿尔特沙乌耶尔男爵,然而我是俄国人,东正教徒,跟您一样。德国人的气质在我身上所剩无几了,也许只有耐性和固执,而这些已经惹得您讨厌了。我每天傍晚送您回来。 伊莉娜:我多么累呀~ 土旬巴赫:我每天都会到电报局去,送您回家,我一二十年都会这样,只要您不赶我走……(看见玛霞和韦尔希宁,高兴)是你们吗,你们好。 伊莉娜:我总算到家了。(对玛霞)刚才来了一位太太,打电报给她那住在萨拉托夫的弟弟,说她的儿子今天死了,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地址。结果这个电报没有地址就打了出去,只打到萨拉托夫就完了。她哭了。我呢,无缘无故对她说了许多无礼的话。我说:“我没工夫。”我真不应该。今天参加化装舞会的人到我们家来吗, 玛霞:来。 伊莉娜:(在一把圈椅上坐下)我得休息一下。我累了。 土旬巴赫:(微笑)每逢您下班回来,您总是显得那么年轻,那么可怜…… [停顿。 伊莉娜:我累了。不,我不喜欢电报工作,不喜欢。 玛霞:你瘦了……(吹口哨)你显得更加年轻了,模样儿象个小男孩。 土旬巴赫:这是因为她的头发梳成那个样子。 伊莉娜:应当另找一种工作,这个工作不合我的意。它正好缺少我所渴望、我所梦想的东西。这种劳动缺乏诗意,缺乏思想内容…… [传来敲地板的声音。 大夫在敲了。(对土旬巴赫)亲爱的,您敲吧……我不行……我累了。 [土旬巴赫敲地板。 他马上就来。应当采取什么行动才好。昨天大夫和我们的安德烈到俱乐部去,又输了钱。据说安德烈输了二百卢布。 玛霞:(冷漠地)现在又有什么办法呢~ 伊莉娜:他两个星期以前输过钱,十二月里又输过。他快一点把什么都输掉才好, 那也许我们就可以离开这个城市了。主啊,我的上帝,我每天晚上梦见莫斯科,我简直象是发疯了。(笑)我们六月间搬到那边去,现在离六月还有……二月,三月,四月,五月……几乎有半年~ 玛霞:千万别让娜达霞知道输钱的事。 伊莉娜:我看,她无所谓。 [切布狄金上,他刚起床,因为饭后歇了一阵;他走进大厅,理着胡子,然后在桌子旁边坐下,从衣袋里拿出报纸。 玛霞:他来了……他付过房租了吗, 伊莉娜:(笑)没有。这八个月他一个小钱也没给。看来他忘了。 玛霞:(笑)他坐在那儿多么神气~ [大家笑;停顿。 伊莉娜:您怎么不说话,亚历山大(伊格纳契奇, 韦尔希宁:我不知道。我想喝茶。我情愿牺牲半条命,只求喝到一杯茶~我从早晨起什么东西也没吃过…… 切布狄金:伊莉娜(谢尔盖耶芙娜~ 伊莉娜:您有什么事, 切布狄金:您到这儿来。Venez ici〈法语:您到这儿来。〉 [伊莉娜走过去,在桌子旁边坐下。 我缺了您就不行。 [伊莉娜摆排阵。 韦尔希宁:怎么办呢,既然茶没端来,那我们就索性来高谈阔论吧。 土旬巴赫:好。谈什么呢, 韦尔希宁:谈什么,我们来幻想吧……比方说,在我们死后,再过二三百年,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土旬巴赫:好吧。我们死后,人们会坐着气球上天,衣服会变样,人们也许会发现第六种感官,发展它,可是生活仍旧会是原来这样,生活仍旧艰难,充满神秘、幸福。再过一千年,人仍旧会叹着气说:“唉,生活是苦事~”同时,人们仍旧会象现在这样怕死,不愿意死。 韦尔希宁:(沉思片刻)怎么对您说好呢,我觉得人世间的一切肯定会渐渐地改变,而且现在已经在我们眼前改变。再过二三百年,或者多到一千年,反正问题不在于时间,幸福的新生活总要来的。当然,我们不会过那种生活了,然而我们目前正在为它生活,工作,而且受苦;我们正在创造它,我们的生活目标,也可以说,我们的幸福,全在于此。 [玛霞轻声笑。 土旬巴赫:您怎么了, 玛霞:我不知道。今天从早晨起,这一整天我都在笑。 韦尔希宁:我是跟您在同一个学校里毕业的,我没有进过学院;我读了很多书,可是我不会选择,也许我读了许多根本不需要读的书,不过我年纪越大,就越想多知道一些。我的头发灰白了,我几乎成了老头子,可是我知道得很少,少得很~然而我仍旧觉得,最重要和最关键的东西我是知道的,知道得一清二楚。我多么想对您证明,对我们来说,幸福是没有的,不应当有,也不会有……我们只应当工作,不停地工作,而幸福,那只有我们的遥远的后代才有份儿。 [停顿。 轮不到我,那么至少会轮到我的后代的后代。 [费多契克和罗代在大厅里出现;他们坐下来,弹着吉他,轻声哼歌。 土旬巴赫:照您的说法,人甚至不能梦想幸福~可要是我幸福呢~ 韦尔希宁:不会的。 土旬巴赫:(把手一拍,笑)显然,我们彼此不了解。恩,我怎样才能说服您呢, [玛霞轻声笑。 (对她伸出一个手指头)您笑吧~(对韦尔希宁)慢说过二三百年,就是再过一百万年,生活也仍旧会是原来那样;它恒久不变,永远如此,遵循它自己的规律,而这种规律跟您无关,或者至少您永远也不会理解。那些候鸟,比方说仙鹤吧,它们飞呀飞的,飞个不停,不管它们的头脑里有什么样的思想,高尚的也罢,渺小的也罢,它们总是飞着,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飞,飞到哪儿去。不管它们当中出现什么样的哲学家,它们始终在飞,将来也还是飞,它们爱怎么谈哲学就怎么谈,可就是得飞…… 玛霞:这究竟有什么意思呢, 土旬巴赫:意思……喏,天在下雪。这有什么意思呢, 玛霞:我觉得人应当有所信仰,或者应当寻求信仰,要不然他的生活就空虚,空虚……活着而又不知道仙鹤为什么会飞,孩子为什么生下来,天上为什么有星星……要么知道人为什么活着,要么一切都不值一谈,都无所谓。 [停顿。 韦尔希宁:青春过去了,总是可惜的…… 玛霞:果戈里的作品里写着: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是乏味的,诸位~ 土旬巴赫:可是我要说:跟你们争论是困难的,诸位~去你们的吧…… 切布狄金:(读报)巴尔扎克在别尔季切夫结婚了。 [伊莉娜轻声哼歌。 我一定要把这一条记在小本子上。(记)巴尔扎克在别尔季夫结婚了。(看报) 伊莉娜:(摆牌阵,沉思)巴尔扎克在别尔季切夫结婚了。 土旬巴赫:大局定了。您知道,玛丽雅(谢尔盖耶芙娜,我已经要求退伍了。 玛霞:我听说了。我看不出这件事有什么好的地方。我不喜欢文职人员。 土旬巴赫:那没关系……(站起来)我长得不好看,我算是什么军人呢,不过呢,那也没关系……我要工作。我这辈子哪怕有一天辛苦地工作也好,让我到傍晚回到家里,疲乏地往床上一躺,立刻就睡着了。(往大厅走去)工作的人一定睡得香~ 费多契克:(对伊莉娜)刚才我在莫斯科的贝席科夫商店给您买了些彩色铅笔。还有这把小刀…… 伊莉娜:您老是把我看成小孩子,可是要知道,我已经长大了……(接过铅笔和小刀,高兴)多么可爱啊~ 费多契克:我自己也买了一把小刀……喏,您看……这是一把刀子,这又是一把,这是第三把,这是挖耳朵的,这是小剪子,这是修指甲的…… 罗代:(大声)大夫,您多大年纪, 切布狄金:我吗,三十二。 [笑。 费多契克:现在我来摆一副牌阵给您看看。(摆牌阵) [茶炊端来;安菲萨站在茶炊旁边;过一忽儿娜达霞走来,也在桌子旁边忙碌;索列内依上,同大家打招呼,在桌子旁边坐下。 韦尔希宁:嘿,好大的风~ 玛霞:是啊。冬天真讨厌。我已经忘记夏天是什么样儿了。 伊莉娜:牌阵摆通了,我看出来了。我们会到莫斯科去。 费多契克:不,没有摆通。您看,八这张牌压在黑桃二上。(笑)可见您不会到莫斯科去。 切布狄金:(看报)齐齐哈尔。此地天花盛行。 安菲萨:(走到玛霞跟前)玛霞,喝茶吧,亲爱的。(对韦尔希宁)请喝吧,大人……对不起,老爷,我忘了您的大名了…… 玛霞:拿到这儿来吧,奶妈。我不到那边去。 伊莉娜:奶妈~ 安菲萨:来啦~ 娜达霞:(对索列内依)吃奶的娃娃很懂事。我说:“你好,包比克。你好,亲爱的~”他带点特别的神情看了我一眼。您以为这纯粹是我做母亲的感情在起作用,可是不对,不对,我向您担保~这是个不平常的孩子。 索列内依:要是这个孩子是我的,我就把他放在锅里煎熟,吃掉。(拿着茶杯走进客厅,在一个墙角上坐下) 娜达霞:(用双手蒙住脸)粗鲁而没教养的人呀~ 玛霞:不注意现在是夏天还是冬天的人有福了。我觉得要是我在莫斯科,我对天气就会漠不关心…… 韦尔希宁:前几天我读过一个法国部长在监狱里写的日记。这位部长是由于巴拿马事件定罪的。他讲到他从监狱的窗子里见到外面的飞鸟时是多么欣喜,多么心醉,而在他以前做部长的时候他就没注意过鸟。现在,他释放了,自由了,当然就跟先前一样不再注意那些鸟了。同样,等您住在莫斯科,您也就不会注意它了。我们没有幸福,也不会有,我们只是盼望它罢了。 土旬巴赫:(拿起桌子上的一个盒子)糖果都上哪儿去了, 伊莉娜:索列内依吃掉了。 土旬巴赫:都吃了, 安菲萨:(端茶来)这是给您的一封信,老爷。 韦尔希宁:我的,(接过信来)是女儿写来的。(读信)是啊,当然……对不起,玛丽雅(谢尔盖耶芙娜,我要悄悄地走了。我不喝茶了。(站起来,激动)老是这一套…… 玛霞:什么事,不是秘密吧, 韦尔希宁:(轻声)我的妻子又服毒自尽了。我得走。我要偷偷走掉。这种事不愉快极了。(吻玛霞的手)我亲爱的、美妙的好女人……我悄悄地从这边走掉……(下) 安菲萨:他到哪儿去了,可是我给他端茶来了……这个人呀。 玛霞:(生气)走开~你在这儿纠缠不清,闹得人不得消停……(端着茶杯走到桌子那儿去)你惹我讨厌,老婆子~ 安菲萨:你怎么生气了,亲爱的~ [安德烈的声音:“安菲萨~” (学他的腔调)安菲萨~他老是坐在那儿……(下) 玛霞:(在大厅里桌子旁边,气冲冲地)让我坐~(把桌子上的纸牌搅乱)你只顾玩牌,把整个桌子都霸占了。喝茶去~ 伊莉娜:你真凶啊,玛希卡。 玛霞:既是我凶,就别跟我说话。别惹我~ 切布狄金:(笑)别惹她,别惹她…… 玛霞:您六十岁了,可是您跟小孩子一样,净说些鬼话。 娜达霞:(叹息)亲爱的玛霞,在谈话中何必用这样的词儿呢,按你这种漂亮的相貌,我跟你说老实话,要不是用这种词儿,那你在彬彬有礼的上流社会里简直就会叫人神魂颠倒。J e vous prie pardonnez moi, Marie, mais vous avez des manieres un peu grossieres〈法语:请您原谅我说老实话,玛丽,您的作风有点粗野〉。 给我……那儿好象有白兰地…… 土旬巴赫:(忍住笑)给我…… 娜达霞:II parait, que mon Boonk deja ne dort pas〈法语:我的包比克好象没睡着〉,醒过来了。今天他不大舒服。我要到他那儿去了,对不起……(下) 伊莉娜:亚历山大(伊格纳契奇到哪儿去了, 玛霞:回家去了。他的妻子又出了一件不平常的事。 土旬巴赫:(走到索列内依跟前,手里捧着一小瓶白兰地)您老是一个人坐着想心思,谁也不知道您在想什么。算了,咱们讲和吧。咱们喝白兰地吧。 [他们喝酒。 今天我得弹一夜钢琴,大概会弹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管它的~ 索列内依:何必讲和呢,我又没跟您吵架。 土旬巴赫:您老是在我的心里引起一种感觉,好象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似的。老实说,您的脾气古怪。 索列内依:(朗诵状)我古怪,可是谁不古怪~别生气了,阿乐哥~ 土旬巴赫:这跟阿乐哥有什么相干呢…… [停顿。 索列内依:我不论跟谁两个人在一块儿的时候,那倒没事,我跟大家一样,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中我就气闷,感到别扭……尽说些蠢话。可是我仍旧比很多人正直,高尚。我可以证明这一点。 土旬巴赫:我常常生您的气,我们跟外人相处的时候,您总是挑我的毛病,可是不知什么缘故,我还是同情您。不管怎样,今天我们开怀畅饮吧。我们喝吧~ 索列内依:喝吧。 [他们喝酒。 男爵,我一点儿也不想跟您作对。可是我有莱蒙托夫的性格。(低声)我的样儿也有点象莱蒙托夫……人家是这么说的……(从衣袋里取出一小瓶香水,往手上洒) 土旬巴赫:我要求退伍了。够啦~我一直考虑了五年,最后下了决心。我要去工作了。 索列内依:(朗诵状)别生气了,阿乐哥……忘掉你的梦想,忘掉吧…… [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安德烈拿着一本书悄悄上,在蜡烛旁边坐下。 土旬巴赫:我要去工作了…… 切布狄金:(同伊莉娜一块儿走进客厅)请客吃的酒菜也是真正的高加索风味:葱头汤,烤菜是“切哈尔特玛”,也就是烤肉。 索列内依:“切列木沙”根本不是肉,而是一种类似葱的植物。 切布狄金:不对,我的天使。“切哈尔特玛”不是葱,是烤羊肉。 索列内依:我跟您说,“切列木沙”是葱。 切布狄金:我跟您说,“切哈尔特玛”是羊肉。 索列内依:我跟您说,“切列木沙”是葱。 切布狄金:我跟您有什么可争论的呢。您从来也没有去过高加索,也没有吃过“切哈尔特玛”。 索列内依:我没吃过,是因为我受不了。“切列木沙”有一股气味,跟蒜头差不多。 安德烈:(恳求)算了吧,诸位~我求求你们~ 土旬巴赫:化装跳舞的人什么时候来, 伊莉娜:他们答应九点钟以前到;那么马上就要来了。 土旬巴赫:(拥抱安德烈)“啊,您,门廊,我的门廊,我的新门廊……” 安德烈:(边跳舞边唱)“新门廊,槭木的门廊……” 切布狄金:(跳舞)“有栅栏的门廊~” [笑。 土旬巴赫:(吻安德烈)见它的鬼,咱们来喝一杯吧,安德留沙,咱们来喝一杯订交酒吧。我跟你,安德留沙,一块儿到莫斯科去,进大学去。 索列内依:进哪个大学,莫斯科有两所大学呢。 安德烈:莫斯科只有一所大学。 索列内依:我跟你说,有两所。 安德烈:就让它有三所也成。那更好。 索列内依:莫斯科有两所大学~ [抱怨声和嘘声。 莫斯科有两所大学:一所旧的和一所新的。不过,要是你们不爱听,要是我的话惹你们生气,那我可以不说。我甚至可以到另一个房间里去……(下,走进一扇门) 土旬巴赫:好哇,好哇~(笑)诸位,开始吧,我坐下来弹琴~这个索列内依真可笑……(挨着钢琴坐下,弹华尔兹舞曲) 玛霞:(独自一个人跳华尔兹舞)男爵醉了,男爵醉了,男爵醉了~ [娜达霞上。 娜达霞:(对切布狄金)伊凡(罗曼内奇~(对切布狄金讲了几句话,然后悄悄下) [切布狄金碰碰土旬巴赫的肩膀,小声对他说话。 伊莉娜:什么事, 切布狄金:我们该走了。祝您健康。 土旬巴赫:晚安。现在该走了。 伊莉娜:对不起……参加化装舞会的人呢,…… 安德烈:(发窘)那些跳舞的人不会来了。你要知道,我亲爱的,娜达霞说包比克不大舒服,所以……一句话,我不清楚,我反正无所谓。 伊莉娜:(耸肩膀)包比克不舒服~ 玛霞:得啦,随他怎么样吧~人家下逐客令,我们得走了。(对伊莉娜)不是包比克有病,倒是她自己有病……这儿~(敲敲自己的额头)小市民~ [安德烈从右门下,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切布狄金跟着他走去;人们在大厅里告别。 费多契克:多么可惜啊~我原来指望过一个痛快的傍晚,不过要是娃娃有病,那么当然……我明天给他带一个玩具来…… 罗代:(大声)今天吃过午饭以后我特意睡了一觉,心想晚上跳舞,我要跳一个通宵。要知道现在还刚九点呢~ 玛霞:我们到街上去,在那儿再商量吧我们来决定该怎么办。 [传来人声:“再见~祝您健康~”传来土旬巴赫的欢畅的笑声。众人下。安菲萨和一个女仆收拾桌子,吹熄蜡烛。传来奶妈唱歌的声音。安德烈穿着大衣,戴着帽子,和切布狄金悄悄上。 切布狄金:我没来得及结婚,因为生活一晃就过去了,象闪电一样,还因为我发疯般地爱上你的母亲,而她嫁人了…… 安德烈:用不着结婚。用不着,因为乏味得很。 切布狄金:话是不错的,可是孤单呀。不管你怎么高谈阔论,孤单总是一件可怕的事,我亲爱的……不过,实际上……当然,那也完全没关系~ 安德烈:我们快点走吧。 切布狄金:忙什么,有的是工夫。 安德烈:我怕我的妻子拦阻我。 切布狄金:哦~ 安德烈:我今天不打牌了,光是坐着看一忽儿就算了。我身体不好……我总是气喘,该怎么办,伊凡(罗曼内奇, 切布狄金:何必问呢~我不记得了,亲爱的。我不知道。 安德烈:我们从厨房那边出去吧。 [门铃声,然后又是门铃声;传来说话声,笑声。 [两人下。 伊莉娜:(上)什么事, 安菲萨:来参加化装舞会的人~ [门铃声。 伊莉娜:你就说家里没人,亲爱的奶妈。请他们原谅吧。 [安菲萨下。伊莉娜沉思着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她心情激动,索列内依上。 索列内依:(困惑)一个人也没有……大家都到哪儿去了, 伊莉娜:都回家去了。 索列内依:奇怪。只有您一个人在这儿吗, 伊莉娜:只有我一个人。 [停顿。 再见。 索列内依:刚才我的举动不够沉着,不得体。可是您跟大家不一样,您高尚,纯洁,看得清真理……只有您一个人能够了解我。我爱您,深深地、无限地爱您…… 伊莉娜:再见~您走吧。 索列内依:我缺了您就没法生活。(跟着她走)啊,我的快乐~(含泪)啊,幸福啊~这样秀丽、美妙、惊人的眼睛,我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没有见到过…… 伊莉娜:(冷冷地)别说了,瓦西里(瓦西里奇~ 索列内依:我这是头一次对您说到爱情,好象我不是在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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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初中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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