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盛、众”义叠音形容词分析

1 《诗经》“盛、众”义叠音形容词分析 施向东 王用源 提要：本文对比分析了《诗经》中具“盛、众”义单音节词和叠音词的使用情况， 叠音词的构成及类别，叠音形容词的声韵分布情况，探索叠音词之间的音韵关系，认为 叠音词整体之间存在假借或音转关系，体现出同族关系。 关键词：诗经；叠音词；声韵；假借；同族词 《诗经》中使用了许多叠音词。据笔者统计，《诗经》共 305篇，其中 180多篇有 叠音词，占全部诗篇的 60%以上，加之不少篇章中重复使用叠音词，累计达 650余处之 多。《诗经》中的叠音词，在诗篇中的具体功用主要是描摹事物的声音和形貌。叠音词 有名词性的、形容词性的、动词性的等，但主要为叠音象声词和叠音形容词两类。《诗 经》中具有形容作用的叠音词最多，出现近 500次，约占全部叠音词的 80%。这样大数 量的叠音词其功能作用如此一致，这反映了诗经时代在语言表达上对形容词的强烈需 要。 一、《诗经》“盛、众”义的叠音词和单音节词之对比分析 《诗经》中具“盛、众”义的单音节词和叠音词甚多，现将它们的使用情况进行对 比分析： 1.1“盛、众”义叠音词的使用情况 从《诗经》叠音形容词的意义看，其中含有“盛、众”义的叠音词甚多，占很大比 例，历来读《诗经》者在注释中多以“盛貌”、“众也”来解释，如：《小雅·菁菁者 莪》“菁菁者莪”，毛传“菁菁，盛貌”，《说文》“菁，韭华也”。对“盛、众”之 义的理解可能因人而异，有些叠音词各家解释不一，如王念孙认为“大”与“盛、众” 有关联，他在《释大》中汇集了与“大”义相关的几百个字词，其中有少数词包含“盛、 众”义，如“奕、褎、衍、云、芸、涣”等等。本文对存在分歧的叠音词暂不予选录。 现将此类叠音形容词列举如下： 叠音词 所在篇名 注释 《说文》释义 《经典释文》注音 声韵 萋萋 葛覃 毛传：茂盛貌 萋，草盛也 切奚反 清脂 萋萋 出车 孔颖达：茂美 萋，草盛也 七西反 清脂 萋萋 卷阿 朱熹：梧桐盛也 萋，草盛也 七西反 清脂 萋萋 杕杜 朱：盛貌 萋，草盛也 清脂 萋萋 蒹葭 毛：萋萋，犹苍苍也 萋，草盛也 阙 清脂 菁菁 杕杜 毛：叶盛也 菁，韭华也 本又作青同子零反 精耕 菁菁 菁菁者莪 毛：盛貌 菁，韭华也 子丁反 精耕 莫莫 葛覃 朱：茂密貌 莫，日且冥也 美博反 明铎 莫莫 旱麓 朱：盛貌 莫，日且冥也 明铎 芒芒 玄鸟 毛：大貌 芒，草耑也 莫刚反 明阳 芒芒 长发 陈奂：犹汤汤也。 芒，草耑也 音亡依韵音忙 明阳 芃芃 棫朴 毛：木盛貌 芃，草盛也 薄红反 並东 芃芃 载驰 毛：芃芃然方盛长 芃，草盛也 薄红反 並东 菶菶 卷阿 朱：盛也 菶，草盛 布孔反又薄孔反薄公反 並东 蓁蓁 桃夭 毛：至盛貌 蓁，草盛 侧巾反 庄真 穰穰 执竞 毛：众也 穰，黍 已治者 如羊反 日阳 2 穰穰 烈祖 朱：多也 穰，黍 已治者 如羊反 日阳 苍苍 蒹葭 毛：盛也 苍，草色也 阙。广韵：七岡切 清阳 薿薿 甫田 朱：茂盛貌 薿，茂也 鱼起反徐又力反 疑之 蓬蓬 采菽 毛：盛貌 蓬，蒿也 步公反 並东 茀茀 皇矣 朱：强盛貌 茀，草多也 音弗 滂物 蔼蔼 卷阿 朱：众多也 臣尽力之美 於害反 影月 孽孽 硕人 毛：盛饰 孽，庶子也 鱼竭反，徐五渴反 疑月 薨薨 螽斯 毛：众多也 薨，公侯 也 呼弘反 晓蒸 楚楚 楚茨 朱：盛密貌 楚，丛木也 徐咨反 初鱼 栗栗 良耜 毛：众多也 栗，栗木也 广韵：力质切 来质 夭夭 桃夭 毛：其少壮也。释文： 说文作枖云木少盛貌 夭，屈也 於骄反 影宵 灼灼 桃夭 毛：华之盛也 灼，炙也 广韵：之若切 章药 依依 采薇 《通释》：“依，殷古 同声，依依犹殷殷，殷 亦盛也。” 依，倚也 广韵：於希切 影微 牂牂 东门之杨 毛：盛貌 牂，牝羊也 子桑反 精阳 肺肺 东门之杨 毛：犹牂牂也 肺，金臧也 普贝反又蒲贝反 滂月 旆旆 生民 陈：犹术术草木盛 旆，继旐之帛也 蒲贝反 並月 驿驿 载芟 《韩诗》作绎绎，盛貌 驿，置骑也 音亦，尔雅作绎绎 以职 唪唪 生民 毛：唪唪然多实也 唪，大笑也 布孔反徐又薄孔反 並东 翘翘 汉广 王先谦：众也 翘，尾长毛也 祁遥反 群宵 僮僮 采蘩 广雅：童童，盛也 僮，未冠也 音同 定东 湑湑 杕杜 朱：盛也 湑，茜酒也 私叙反 心鱼 淠淠 小弁 《尔雅》：茂也 淠，水出汝南弋阳垂 山东入淮 徐孚计反又匹计反 滂质 幪幪 生民 朱：茂密也 幪，盖衣也 莫孔反 明东 裳裳 裳裳者华 毛：犹堂堂也 堂，殿也 犹堂堂也 禅阳 采采 蒹葭 毛：犹萋萋也 采，捋取也 阙。广韵：仓宰切 清之 济济 旱麓 毛：众多也 济，济水也 广韵：子礼切 精脂 济济 载芟 朱：人众貌 济，济水也 广韵：子礼切 精脂 泥泥 行苇 广雅：苨苨，盛也 泥，水出北地郁郅北 蛮山 乃礼反，作苨苨 泥脂 洋洋 衡门 毛：广大也，水宽 音羊 以阳 洋洋 硕人 毛：盛大也 音羊，徐又音祥 以阳 洋洋 閟宫 毛：众多也 洋，水出齐临朐高山 东北入钜定 音羊徐音翔 以阳 滔滔 江汉 毛：盛貌 滔，水漫漫大貌 吐刀反 透幽 滔滔 四月 毛：大水貌 滔，水漫漫大貌 吐刀反 透幽 汤汤 载驱 毛：大貌 汤，热水也。段注： 汤汤，水盛。下同 失章反。广韵：他 郎 切 透阳 汤汤 江汉 严粲：流盛也 汤，热水也 书 关于书的成语关于读书的排比句社区图书漂流公约怎么写关于读书的小报汉书pdf 羊反 透阳 汤汤 氓 毛：大貌 汤，热水也 音伤 透阳 浮浮 江汉 毛：盛长貌 浮，汜也 广韵：缚谋切 並幽 浮浮 角弓 陈：众盛意 浮，汜也 广韵：缚谋切 並幽 3 湛湛 湛露 毛：露茂盛貌 湛，没也 直减反 定侵 瀼瀼 野有蔓草 毛：盛也 瀼，露浓貌 如羊反，徐又乃刚反 泥阳 瀼瀼 蓼萧 毛：露蕃貌 瀼，露浓貌 如羊反，徐又乃刚反 泥阳 涣涣 溱洧 朱：春水盛貌 涣，流散也 呼乱反 晓元 溱溱 无羊 毛：众也 溱，水出桂阳临武入 汇 侧巾反 庄真 弥弥 新台 毛：盛貌 弥，弛弓也 莫尔反，徐又莫启反 明脂 瀌瀌 角弓 朱：盛貌 瀌，雨雪瀌瀌 符姱反徐符彪反又方苗 反 帮宵 霏霏 采薇 朱：雪甚貌 霏，雨云貌 芳菲反 滂微 雰雰 信南山 释文：雪貌 雰，氛或从雨 芳云反 滂文 噳噳 韩奕 陈：本作麌麌，众多也 噳，麋鹿群口相聚貌 愚甫反，本亦作麌同 疑鱼 麌麌 吉日 毛：众多也 阙 愚甫反 疑鱼 啴啴 崧高 朱：众盛貌 啴，喘息也 吐丹反 透元 啴啴 常武 毛：盛也 啴，喘息也 吐丹反 透元 啴啴 采芑 毛：众也 啴，喘息也 透元 嚣嚣 车攻 王引之：众多 嚣，嚣声也 五刀反或许骄反 晓宵 嚣嚣 十月之交 朱：众多貌 嚣，嚣声也 五刀反 晓宵 赫赫 节南山 毛：显盛貌 赫，火赤貌 许百反 晓铎 赫赫 常武 毛：赫赫然盛也 赫，火赤貌 火百反，字又作爀 晓铎 赫赫 正月 陈：显盛貌 赫，火赤貌 晓铎 镳镳 硕人 朱：盛也 镳，马衔也 表骄反 帮宵 儦儦 载驱 毛：众貌 儦，行貌 表骄反 帮宵 彭彭 载驱 毛：多貌 彭，鼓声也 必旁反 帮阳 彭彭 出车 朱：众盛貌 彭，鼓声也 帮阳 彭彭 韩奕 毛：多貌 彭，鼓声也 帮阳 峨峨 棫朴 毛：盛状也 峨，嵯峨也 本又作俄，五哥反 疑歌 蛰蛰 螽斯 马瑞辰：众盛也 蛰，藏也 尺十反，徐又直立反 定缉 振振 螽斯 马：众盛也 振，举救也 音真 章文 绳绳 螽斯 马：众盛也 绳，索也 广韵：食陵切 船蒸 发发 硕人 毛：盛貌 發，射发也 补末反 帮月 几几 狼跋 广雅：盛也 几，坐所以凭也 广韵：居依切 见脂 粲粲 大东 毛：鲜盛貌 粲，稻重一䄷……为 米六斗太半斗曰粲 广韵：苍案切 清元 彧彧 信南山 毛：茂盛貌 彧，文也 於六反 影职 闲闲 皇矣 广雅：盛也 闲，阑也 广韵：户间切 匣元 卬卬 卷阿 毛：盛貌 卬，望欲有所庶及也 五刚反 疑阳 甡甡 桑柔 毛：众多也 甡，众生并立之貌 所巾反 山真 詵詵 螽斯 毛：众多也 詵，致言也 所巾反 山文 駪駪 皇皇者华 毛：众多之貌 駪，马众多貌 所巾反 山文 祁祁 玄鸟 郑玄：众多也 祁，太原县 巨移反或上之尺之二反 群脂 祁祁 七月 毛：众多也 祁，太原县 巨之反一音上之反 群脂 蹻蹻 泮水 朱：盛貌 蹻，䟽行貌 居表反 见宵 增增 閟宫 毛：众也 增，益也 如字 精蒸 4 注：《经典释文》注音缺者，以广韵补充。声韵根据郭锡良先生的《汉字古音手册》 拟定[1]。 1.2“盛、众”义单音节词的使用情况 据我们初步考察，在《诗经》中表“盛、众”义的单字有 30 多个，如：秾、茁、 雱、阜、晏、殷、昌、郁、庶、兴、黎、尔、华、炽、繁、菀、有、那、师、烝、依、 众、且、裒、博、斁、旅、丑、观、萋、湑、霏等等，用例如下。 （1）秾：《诗·召南·何彼秾矣》：“何彼秾矣？唐棣之华。”朱熹：“秾，盛 也，犹曰戎戎也。” （2）茁：《诗·召南·驺虞》：“彼茁者葭。”朱熹：“茁，生出壮盛之貌。” （3）雱：《诗·邶风·北风》：“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毛传：“雱，雪盛貌。” （4）霏：《诗·邶风·北风》：“北风其喈，雨雪其霏。”陈奂：“霏，甚貌。 甚与盛同。” （5）阜：《诗·郑风·大叔于田》：“火烈具阜。”毛传：“阜，盛也。”《诗·小 雅·车攻》：“田车既好，四牡孔阜。”朱熹：“阜，盛大也。”《诗·小雅·頍弁》： “尔酒既旨，尔肴既阜。”郑玄：“阜，犹多也。” （6）晏：《诗·郑风·羔裘》：“羔裘晏兮，三英粲兮！”毛传：“晏，鲜盛貌。” （7）殷：《诗·郑风·溱洧》：“士与女殷其盈矣！”毛传：“殷，众也。” （8）昌：《诗·齐风·鸡鸣》：“东方明矣，朝既昌矣。”朱熹：“昌，盛也。” 《诗·齐风·猗嗟》：“猗嗟昌兮！”毛传：“昌，盛也。” （9）郁：《诗·秦风·晨风》：“郁彼北林。”朱熹：“郁，茂盛貌。” （10）庶：《诗·小雅·天保》：“俾尔多益，以莫不庶。”毛传：“庶，众也。” 《诗·小雅·小明》：“念我独兮，我事孔庶。”郑玄：“庶，众也。”《诗·小雅·楚 茨》：“为豆孔庶，为宾为客。”朱熹：“庶，多也。”《诗·大雅·卷阿》：“君子 之车，既庶且多。”郑玄：“庶，众。”《诗·大雅·抑》：“庶人之愚，亦职维疾。” 郑玄：“庶，众也。” （11）兴：《诗·小雅·天保》：“天保定尔，以莫不兴。”朱熹：“兴，盛也。” （12）黎：《诗·小雅·天保》：“群黎百姓，遍为尔德。”郑玄：“黎，众也。” 《诗·大雅·桑柔》：“民靡有黎，具祸以烬。”王引之：“黎者，众也。”《诗·大 雅·云汉》：“周余黎民，靡有孑遗。”郑玄：“黎，众也。” （13）尔：《诗·小雅·采薇》：“彼尔维何？维常之华。”毛传：“尔，华盛貌。” （14）华：《诗·小雅·出车》：“昔我往矣，忝稷方华。”朱熹：“华，盛也。” （15）炽：《诗·小雅·六月》：“ 狁孔炽，我是用急。”毛传：“炽，盛也。” （16）繁：《诗·小雅·正月》：“正月繁霜，我心忧伤。”毛传：“繁，多也。” 《诗·周颂·雝》：“介以繁祉。”郑玄：“繁，多也。” （17）菀：《诗·小雅·正月》：“瞻彼阪田，有菀其特。”朱熹：“菀，茂盛之 貌。”《诗·小雅·小弁》：“菀彼柳斯，鸣蜩嘒嘒。”朱熹：“菀，茂盛貌。”《诗·小 雅·菀柳》：“有菀者柳，不尚息焉。”毛传：“菀，茂木也。”《诗·大雅·桑柔》： “菀彼桑柔，其下侯旬。”毛传：“菀，茂貌。” （18）萋：《诗·小雅·巷伯》：“萋兮斐兮，成是贝锦。”何楷：“萋，盛貌。” 《诗·周颂·有客》：“有萋有且，敦琢其旅。”马瑞辰：“萋且双声字，皆以状从者 之盛。《说文》：萋，草盛也。《韩诗章句》：萋萋，盛也。且与居同部义近。且且犹 言裾裾。《荀子》杨倞注：裾裾，盛服貌。草之盛曰萋萋，服之盛曰裾裾，人之盛曰萋 且，其义一也。” （19）有：《诗·小雅·甫田》：“禾易长亩，终善且有。”朱熹：“有，多。” （20）湑：《诗·小雅·裳裳者华》：“裳裳者华，其叶湑兮。”毛传：“湑，盛 5 貌。”《诗·小雅·车舝》：“其叶湑兮。” （21）那：《诗·小雅·桑扈》：“受福不那。”毛传：“那，多也。不多，多也。” （22）师：《诗·小雅·黍苗》：“我师我旅。”毛传：“师者，旅者。”《诗·小 雅·黍苗》：“烈烈征师，召伯成之。”陈奂：“师，众也。”《诗·大雅·板》：“曾 莫惠我师。”朱熹：“师，众也。” （23）烝：《诗·小雅·渐渐之石》：“有豕白蹢，烝涉波矣。”郑玄：“烝，众 也。”《诗·大雅·棫朴》：“烝徒楫之。”郑玄：“烝，众也。”《诗·大雅·荡》： “天下烝民。”朱熹：“烝，众。”《诗·大雅·烝民》：“天生烝民，有物有则。” 毛传：“烝，众也。” （24）依：《诗·小雅·皇矣》：“依其在京，侵自阮疆。”王引之：“今按依， 兵盛貌。” （25）观：《诗·小雅·采绿》：“维鲂与鱮，薄言观者。”郑笺：“观，多也。” （26）众：《诗·大雅·公刘》：“爰众爰有。”朱熹：“众，人多也。” （27）且：《诗·大雅·韩奕》：“笾豆有且，侯氏燕胥。”郑玄：“且，多貌。” （28）丑：《诗·大雅·绵》：“戎丑攸行。”毛传：“戎，大；丑，众也。” （29）裒：《诗·周颂·般》：“敷天之下，裒时之对。”郑笺：“裒，众也。” （30）博：《诗·鲁颂·泮水》：“戎车孔博，徒御无斁。”陈奂：“博，犹众也。” （31）斁：《诗·商颂·那》：“庸鼓有斁，万舞有奕。”毛传：“斁，斁然盛也。” （32）旅：《诗·商颂·殷武》：“裒荆之旅。”陈奂：“旅，众也。” 《尔雅》中训释为“众、多”的一些单音节词在《诗经》中有所反映：如“黎、庶、 烝、多、丑、师、旅，众也。”例句：《诗·小雅·天保》：“群黎百姓，遍为尔德。” 郑笺：“黎，众也。群众百姓遍为女之德。”《诗·大雅·烝民》：“天生烝民，有物 有则。”毛传：“烝，众也。”《诗·大雅·绵》：“戎丑攸行。”毛传：“戎，大； 丑，众也。”《诗·大雅·文王》：“殷之未丧师，克配上帝。”郑笺：“师，众也。” “洋、观、裒、众、那，多也。”例句：《诗·鲁颂·閟宫》：“万舞洋洋，孝孙 有庆。”毛传：“洋洋，众多也。”《诗·小雅·采绿》：“维鲂与鱮，薄言观者。” 郑笺：“观，多也。”《诗·周颂·般》：“敷天之下，裒时之对。”郑笺：“裒，众 也。”《诗·小雅·桑扈》：“受福不那。”毛传：“那，多也。不多，多也。” 1.3“盛、众”义叠音词和单音节词之对比分析 我们收集了具“盛、众”义的叠音词 70个（不含重复者），单音节词 32个。其中， 32个单字中仅“萋、湑、霏”3个字重叠后作为叠音词在《诗经》中出现，并表“盛、 众”义。这说明《诗经》中“盛、众”义叠音词绝大部分不是语法意义上的重叠，也就 是说，绝大多数此类叠音词并非是为了加深“盛、众”的程度而进行重叠的，而是以整 个叠音词作为一个词汇单位来表达“盛、众”之义。 为考察《诗经》含“盛、众”义叠音词和单音节词的使用情况，我们结合北京大学 汉语语言学研究中心古代汉语语料库（http://ccl.pku.edu.cn/Yuliao_Contents.Asp）进行了 统计考察。考察结果表明：有些叠音词仅见于《诗经》，如：肺肺、唪唪、菁菁、栗栗 （表众多义）、孽孽、淠淠、溱溱、裳裳、增增等；有些叠音词虽出现于后世文献，但 使用频率不高，如镳镳、发发、浮浮、薨薨、弥弥、莫莫、泥泥、旆旆、彭彭、祁祁、 诜诜、绳绳、涣涣、僮僮、闲闲、夭夭、驿驿、湛湛、振振等等。另外，在先秦的其他 文献中这些叠音词也比较少见。 从《广雅疏证》中，我们可看到很多具有“盛、众”义的叠音词，如：“葟葟苨苨 莫莫萋萋菶菶芊芊芾芾蓁蓁薿薿淠淠茀茀苍苍 藏藏幪幪薱薱蔚蔚蓩蓩葆葆茻茻，茂 也。王念孙：此谓草木之盛也。㽎㽎蔼蔼鑣鑣 渠渠闲闲勃勃藐藐炜炜童童鐬鐬阗阗 彭彭岌岌㫄㫄锵锵骙骙驿驿业业翼翼奕奕常常几几，盛也。王念孙：此谓凡物之盛也。 6 仍仍登登翘翘冯冯总总僔僔甫甫伾伾集集师师逯逯啴啴淖淖浐浐缤缤纷纷噳噳，众也。” [2]其中绝大多数也并非语法性质的重叠，而是作为一个语音整体来表达“盛、众”义。 《诗经》中为什么存在如此多的“盛、众”义叠音词呢？下面，我们将从此类叠音 词的构成、音韵情况以及叠音词之间的关系进行探究。 二、“盛、众”义叠音词的构成分析 2.1“盛、众”义叠音词的状物类别 《诗经》在描写世间万事万物之茂盛、众多义时，采用了大量的叠音词，有时描写 不同的事物还采用了同一个叠音词，如“济济”可指植物的众多，也可指人的众多。根 据其状物类别，大致可分类如下： （1）描写植物之茂盛：萋萋、菁菁、莫莫、苍苍、薿薿、蓬蓬、茀茀、菶菶、蓁 蓁、芃芃、楚楚、栗栗、穰穰、唪唪、采采、旆旆、肺肺、翘翘、夭夭、灼灼、依依、 僮僮、湑湑、牂牂、淠淠、裳裳、济济、幪幪、泥泥、驿驿等等。 （2）描写山川河流之盛状：弥弥、洋洋、滔滔、汤汤、芒芒、浮浮、浩浩、淠淠、 湛湛、渠渠、瀼瀼、涣涣、溱溱、瀌瀌等等。 （3）描写自然、天象类事物之盛多：瀼瀼、瀌瀌、浩浩、泥泥、湛湛、霏霏、雰 雰、浮浮等等。 （4）描写人物车马等其他事物之众多：济济、嚣嚣、啴啴、振振、绳绳、溱溱、 蛰蛰、儦儦、镳镳、发发、彭彭、噳噳、麌麌、祁祁、闲闲、赫赫、蔼蔼、增增、孽孽、 粲粲、峨峨、蹻蹻、駪駪、甡甡、薨薨等等。 这些叠音词的大量运用增强了《诗经》的语言艺术表现力，为丰富诗的音节、增强 诗句的节奏感起到了重要作用。 2.2“盛、众”义叠音词的词义构成 上表列举了 70 个（不含重复者）叠音词，通过比较历代学者对它们的训释和《说 文》的注释可知，大多数叠音词的意义并非其单字的简单叠加，并非语法意义上的重叠 形式。从叠音词的词义与单字字义关系看，我们可以将上述叠音词分为两类： （1）叠音合成词 所谓“叠音合成词”，指由两个形音义完全相同的单音词组成，具有两个语素的叠 音词[3]。众所周知，形容词的重叠可以使其程度加深。在此，亦即单音词和叠音词皆具 “盛、众”义，只是程度不同而已。这类叠音词数量较少，如： 萋萋、芃芃、薿薿、菶菶、蓁蓁、滔滔、瀼瀼、霏霏、雰雰 （2）叠音单纯词 所谓“叠音单纯词”，指由两个完全相同的音节组成而只有一个语素的叠音词。在 此，此类叠音单纯词含有“盛、众”义，而其单音节不具“盛、众”义，如“菁菁，盛 貌”，而“菁，韭华也”。上表中大多数叠音词都属于此类，其数量远远多于叠音合成 词，如儦儦、啴啴、湛湛、溱溱、济济等。 这些承载了“盛、众”义的叠音词，表现在文字上是用不同字形记录。《诗经》中 有些叠音词，不同的字形因字音的相同或相近而承载相同的意义。如果我们根据叠音词 相同或相近的意义，从字音入手，可发现其叠音词的一些语音特点。 三、“盛、众”义叠音词的音韵分析与叠音词间的关系分析 3.1叠音形容词的声母分布 从声母看，《诗经》“盛、众”义叠音形容词的分布比较广泛，其中唇音声母 20 个：帮母 5、滂母 5、並母 6、明母 4；舌音声母 12个：透母 3、定母 3、泥母 2、来母 1、以母 2、日母 1；齿音声母 19个：精母 4、清母 4、心母 1、庄母 2、初母 1、山母 3、 章母 2、船母 1、禅母 1；喉牙音声母 19个：见母 2、群母 2、疑母 6、影母 4、晓母 4、 匣母 1。精系、庄系、章系的全浊声母几乎无字。 7 3.2叠音形容词的韵部分布 从韵部看，阴声韵 24个，阳声韵 32个，入声韵 14个。从上古 29个韵部的分布来 看，之韵 2，职韵 2，蒸韵 3，微韵 2，物韵 1，文韵 4，缉韵 1，侵韵 1，耕韵 1，脂韵 6，质韵 2，真韵 3，鱼韵 4，铎韵 2，阳韵 10，歌韵 1，月韵 5，元韵 4，东韵 6，宵韵 7，药韵 1，幽韵 2，其中鱼、阳、月、元、脂、真、文、东、宵诸韵最多。此外，支、 锡、侯、屋、沃、觉、盍、谈等诸韵无例。因一些叠音词的训释存在分歧未能收录，但 大致能说明韵部分布情况。 3.3叠音形容词之间的关系分析 《诗经》中这些承载了“盛、众”义的叠音词，表现在文字上是用不同字形记录， 也就是说，有了一定的语义内容时，有众多现成的语音形式供他们随意选取。但是，在 《诗经》篇章中，对叠音词的选取并非任意的，它们要受到诗经韵律、语体色彩、同族 词等因素的影响。 3.3.1叠音词的使用丰富了诗经的词汇，并积极服务于押韵的需要。在《诗经》中， 阴声和入声押韵是分立的，通押只是特殊情况，正常情况下入声独立。如[4]：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莫莫(mɑk)。是刈是濩(huɑk)，为絺为綌(khyɑk)，服之无 斁(jyɑk)。（《周南·葛覃》押铎部） 河水洋洋，北流活活(huɑt)，施罛濊濊(xuɑt)，鱣鮪發發(puɑt)，葭菼揭揭(kiɑt)，庶 姜孽孽(nɡiɑt)，庶士有朅(khiɑt)。（《卫风·硕人》押月部） 阳声韵和阴声韵相对于入声韵就较为自由。描写同类事物，同是表达叶之“盛、众” 义，可根据押韵的需要选择不同的叠音词，如： 维叶萋萋（《周南·葛覃》）、其叶萋萋（《小雅·杕杜》） 其叶菁菁（《唐风·杕杜》）、其叶湑湑（《唐风·杕杜》） 其叶蓬蓬（《小雅·采菽》）、其叶牂牂（《陈风·东门之扬》） 维叶泥泥（《大雅·行苇》）、其叶蓁蓁（《周南·桃夭》） 入韵的词意义相同或相近，但不同语音形式和文字形式的叠音词丰富了诗经的词 汇，避免了简单的重复，又满足了押韵的需要。 3.3.2《诗经》出现如此多叠音词，这与诗歌语言的口语特点有关。《诗经》是我国 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它反映西周初年到春秋时期的社会生活、政治历史以及各地风土 民情，其诗篇多为各地民歌，尤其是国风，虽然这些诗篇可能经过采诗者的润色，但仍 保留了诗歌的口语特点，体现出民歌的质朴率真。其中，叠音词大多源于口语，生动形 象，在民歌中大量使用。《诗经》中“盛、众”义叠音词大多具有对自然物象进行状物 描写的特征。《诗经》中大量采用“赋比兴”的艺术手法，这就需要人们大量使用形容 词来反映人们的情感，叠音形容词就成为人们进行状物的手段之一，并且常使用具有 “盛、众”义的叠音词。 从心理角度看，“盛、众”义叠音词更能体现出创作者强烈的思想感情，描绘外物 之“盛、众”有助于加强内心强烈情感的表达和宣泄。这可能是《诗经》大量使用“盛、 众”义叠音词的一个原因。在语言运用上，叠音词在词义上尽管也多是单纯词，但却是 双音节的，叠音词的运用满足了诗歌语言的需要，为丰富诗的音节、增强诗句的节奏感 起到了重要作用，大大增强了诗歌的艺术表现力。在意义表达上，为表达对自身情感和 对外界事物观察的需要，人们便要求语言描写更加细致入微。叠音词正适应了这一客观 需要，我们才得以在《诗经》中看见如此多姿多彩的叠音词。 3.3.3“盛、众”义叠音词不是凌乱的，它们之间存在同族关系。仔细考察这众多表 示“盛、众”义的叠音词，我们根据叠音词相同或相近的意义，从字音入手，就可发现 其叠音词的一些语音特点，有些叠音词之间存在同族关系。同族词指一种语言内部由源 词及其孳生词、或同一来源的若干个孳生词构成的词语类聚。它们的声音和意义多相同 8 相近或相关[5]。同族叠音词的交替使用可以避免《诗经》用词重复。同样是表达“盛、 众”义，根据状物类别之别，可使用不同的叠音词。正如《荀子》杨倞注：“裾裾，盛 服貌。草之盛曰萋萋，服之盛曰裾裾，人之盛曰萋且，其义一也。” 3.3.3.1 单音节之间的同族或音转关系。单音节 A 具有“盛、众”义，有叠音形式 AA也具有此义；另一单音节 B与 A存在音转关系，因而 BB也具有“盛、众”义，但 这类叠音词极少，如： 《周南·桃夭》“桃之夭夭”，《经典释文》“说文作枖，云木少盛貌”，夭与枖 同声符，上古音近义通。《小雅·采薇》“杨柳依依”，《毛诗传笺通释》“依，殷古 同声，依依犹殷殷，殷亦盛也”，《尔雅·释诂》“殷，众也”，上古“依”音为“影 微平”，“殷”音为“影文平”，微文对转，音近义通。 3.3.3.2双音节整体之间的同族或音转关系。以前我们所谓的假借，一般是指单音节 A假借为单音节 B，我们通过分析叠音词发现，很多并非是“A假借为 B”，而是“AA 作为一个整体假借为 BB”，是双音节整体意义上的假借或音转关系。也就是说，A 假 借为 B，A未必能代表 B音的意义，AA整体才能代表 BB整体的意义。一些单字并无 “盛、众”义，叠音后因语音相同或相近具有“盛、众”义，其来源并非单字的词汇意 义叠加或某种语法意义，而是与另一叠音词存在双音节整体的假借或音转关系。即单音 节 A不具“盛、众”义，叠音词 AA具有“盛、众”义，另有 BB、CC、DD……等叠 音词也具有此义，它们之间存在双音节整体之间的假借或音转关系，构成同族关系。如： 《小雅·裳裳者华》“裳裳者华”，《经典释文》“裳裳犹堂堂也”，《说文》“闛 闛，盛貌”，“裳裳”乃“闛闛”之假借。《召南·采蘩》“被之僮僮”，陈奂《诗毛 氏传疏》：“古僮、童通。《射义》注引《诗》‘被之童童’。广雅：‘童童，盛也。’ 童童为首饰盛。”《说文》“僮，未冠也”，《说文》“童，奴曰童”，盖“僮僮”为 “童童”之双音节整体的假借。《大雅·生民》“瓜瓞唪唪”，毛传“唪唪然多实也”， 《经典释文》“多实也”，《说文》“唪，大笑也”，《说文》“菶，草盛”，“唪唪” 乃“菶菶”之双音节整体的假借。《大雅·行苇》“维叶泥泥”，广雅“苨苨，盛也”， 《经典释文》“乃礼反，作苨苨，云草盛也”，“泥泥”乃“苨苨”之整体假借。此外， 还有“噳噳”与“麌麌”等等之间的整体假借关系。 在《诗经》时代，形声字已成规模，指称不同事物可用不同意符的形声字表示。当 一个叠音词的语音承载了“盛，众”义时，表现在文字上是用不同形声字记录，它们之 间构成同族关系。如： 《卫风·硕人》“朱幩镳镳”，朱熹“镳镳，盛也”，《说文》“镳，马衔也”； 《齐风·载驱》“行人儦儦”，毛传“儦儦，众貌”，《说文》“儦，行貌”；《小雅·角 弓》“雨雪瀌瀌”，朱熹“ 瀌瀌，盛貌”，《说文》“瀌，雨雪瀌瀌”，此三者声韵为 “帮宵”，乃同音承载了“盛、众”义。此外，“肺肺”与“旆旆”、“瀼瀼”与“穰 穰”亦音同义同。 因语音相同或相近承担相同或相近的语义，它们之间存在音转关系，表现出同族关 系。如：《大雅·桑柔》“瞻彼中林，甡甡其鹿”，毛传“甡甡，众多也”，《说文》 “甡，众生并立之貌”；《周南·螽斯》“螽斯羽詵詵兮”，毛传“詵詵，众多貌”； 《小雅·皇皇者华》“駪駪征夫，每怀靡及”，毛传“駪駪，众多之貌”；段玉裁注： “其字或作詵詵，或作駪駪，或作侁侁，或作莘莘，皆假借也。” 通过下表也能看出 一些叠音词的同族关系： 叠音词 词义 《说文》释单字义 声纽 韵部 济济 众多也 济水也 精 脂 萋萋 茂盛貌 草盛也 清 脂 溱溱 众也 溱水，出桂阳临武入汇 庄 真 9 蓁蓁 至盛貌 草盛貌 庄 真 甡甡 众多也 众生并立之貌 山 真 詵詵 众多貌 致言也 山 文 駪駪 众多之貌 马众多貌 山 文 王力先生在《同源字典》中也认为“蓁溱”与“詵莘駪甡”是庄山旁纽的同源词。 通过对《诗经》中“盛、众”义叠音词进行音韵分析，根据假借或音转关系，还可发现 一些具有同族关系的叠音词组。 注释及参考文献： [1]郭锡良，汉字古音手册，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6年版. [2]王念孙著，钟宇讯点校，广雅疏证，北京：中华书局，2004年第 2版. [3]郭珑，《诗经》叠音词新探，广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0（2）：49-52. [4]王力，诗经韵读楚辞韵读，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 [5]张博，汉语同族词的系统性与验证方法，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年版. [6]施向东，《诗经》象声词的音韵分析，南开语言学刊第四辑，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 [7]金启华译注，诗经全译，江苏：江苏古籍出版社，1984年版. [8][唐]陆德明，经典释文，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 [9]胡奇光、方环海撰，尔雅译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新 1版. [10]许慎撰、徐铉校定，说文解字，北京：中华书局影印，1963年版. [11]许慎撰、段玉裁注，说文解字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年第 2版. [12]李学勤主编，十三经注疏·毛诗正义，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 [13]王念孙，高邮王氏遗书，江苏：江苏古籍出版社，上虞罗氏辑本，2000年版. [14]北京大学汉语语言学研究中心古代汉语语料库 http://ccl.pku.edu.cn/Yuliao_Contents.A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