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杰自传开始部分

燕子杰自传                                                                     燕子杰                                       写在前边的话      我的自传已经引起很多人的注意，最近一些门外的教授、作家、记者等一再督促我整理出版。有人已经拿我过去的故事在教育年轻人，我也认为我的一生中确也有些值得回忆的东西。我父亲失踪后，母亲是在痛苦与贫困中生下了我，不久就在贫病交加中离开了人世。我是在痛苦与艰难中诞生的，抱养我的奶奶同样也过着艰辛的贫困生活。我来到人世间就这么艰难，两三岁时我又害了一场怪病，只由于一个偶然机会才使我存活下来。虽然这样，因为收养我的老人们无私的慈爱，使我依然过着幸福的童年。济南解放时的巷战中，只是偶然听了奶奶一句话，竞使我躲过了被机枪扫射的灾难。此后，我就在新中国的阳光下迅速成长了。艰苦的大学学习暴露了我身体的致命缺陷，也是出于一个偶然的机遇，使我认识并得到了我们民族的瑰宝——梅花桩。韩其昌也和我奶奶（燕常氏）一样，是我生命的保护神和指路明灯。      大学毕业时我毅然去了那时尚无人知晓的西藏高原，抚养我的老人、教导我的老师，和我朝夕共处的女友和师兄弟们都在内地，我孤身在那偏僻荒芜的高原上依靠什么呢？依靠的就是梅花桩文化的真实武功，它的的智慧和豪气。今天我才真正理解，这正是我们民族的精神。      故事还远远没有写完，写这么多故事干什么呢？因为很多很多的故事都是些偶然事件，当时这些偶然事件如果是另外一种结局时，就不会出现今天的结果。在我得到梅花桩之前我的生死问题还没有解决，所以在青少年时代我就常想，自己能不能活到老年还是个问题。现在看来确实也是这样，如果我中学毕业后果真幸运地去了苏联。在我的一生中可能会有一个短暂的辉煌，但能不能活到现在呢？就是活到现在，也只能是苟延残喘极端困难。       自从我把梅花桩练到身上之后，生死问题逐渐有了把握，我首先想到的是如何继承发扬这一稀世珍宝。此后许许多多的偶然事件，还是在左右着这一理想的实现。好在我经历的一连串事件，还是朝较好的方向发展着。时至今日我走过的路基本已成定局，但同学们大都还刚刚开始，我相信你们会从我精力的事件中吸取灵气的！                                    我的出生与少年时代——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日本占领了东北，此后日本的侵略势力又不断向华北、山东沿海、上海等地扩张。1936年正是芦沟桥事变的前一年，山东的广大农村已陷于兵荒马乱之中，再加上连年灾荒农民们已无法生存。一个三十岁左右叫燕成林的年青人，撇下了已经怀孕的妻子刘氏，走出了贫瘠的家乡山东省广饶县桑科村去找个活路，不料却被日本人抓去当了劳工。最初听说他被送到了东北，后来又听说被送到了朝鲜，此后就杳无音信了。      刘氏含辛茹苦，在村临们的帮助下终于在农历八月十二日生了一个儿子。据算命先生说：“此子天庭饱满、地格方圆，长大后必有大福大贵……只是孩子的‘八字’里水多，……”因此给孩子起名双堰，就是修两道堤堰挡住水的意思。 刘氏家境贫寒又失去了丈夫生活自然十分凄苦，本来就身体虚弱，生育后又不幸得病。没有奶水儿子也无法喂养，只有靠村临们周济度日。当双堰熬过了满月后，刘氏因病体加重，不到一个月也去世了。       刘氏临终前把儿子托付给了一个同村的老太太——燕常氏，老人家答应把双堰当成孙子来养，刘氏则谆谆嘱咐：“一定要找到孩子他爸爸啊！……”就撒手离开了人间。上述失踪的年青农民燕成林就是我的父亲，他的妻子刘氏就是我的母亲，那个领养我的老太太燕常氏就是我一直叫奶奶的人。         那个年代兵荒马乱田地荒芜，人心惶惶奶奶在农村也无法生活了。就带了我和她的两个女儿燕文钰、燕文姬（后改名燕明甫）逃荒要饭奔向济南，到济南后幸得老乡帮助在城东东流水落脚。开始靠早晨卖粥度日，后来又揽了些缝缝补补的针线活来挣钱。我没有奶吃，就靠大人喂粥、菜汤泡馒头等养育。       1937年芦沟桥事变后华北危机，不久济南沦陷也饱受战乱之苦。奶奶就率全家搬到三和街大车门居住，此时全家已靠糊火柴盒、烟盒、缝衣服等手工维持生活。我这时还正在无忧无虑的幼年，虽然也和一般男孩一样调皮、任性，但我仍受到奶奶、爸爸（奶奶让我叫她二女儿燕明甫为“爸爸”，说怕给我找到父亲后不会叫爸爸了）和妈（奶奶让我叫她大女儿燕文钰为“妈”，因为年青守寡没有孩子，就亲自养育我）的无微不至的关爱。我逐渐长大也和大人一样的吃饭了，虽然家庭贫穷，但“爸爸”或“妈”仍然时常抱我到南门买“把子肉”或“灌汤包”吃以增加营养。      我大约在三岁左右的时候，忽然同时得了白喉和疹子两种病。按中医道理白喉必须打针，而疹子却怕打针，因此无人敢给医治。后来我喉咙里的白蛾子，长得把嗓子眼都堵死了，水米不能下咽几天喂不下东西。我已经奄奄一息，全家人也都绝望了。就在这时，一个邻居老大娘偶尔说了个偏方。只是几味平常的中草药熬成汤汁，一口口地给我喂下去，过了几天我居然慢慢好了起来。        后来我的“爸爸”结婚后，就把她的丈夫李栋臣叫叔叔。他是淄博一个小煤矿的经理，此后家中生活略为宽裕。奶奶和妈带了我也和“爸爸”、“叔叔”生活在一起搬到南关凤凰街去住。这时整个华北已为日本占领，我上小学一年级时汉字还没有认识多少就要学习日语，那时候读的日语课文到现在我还记得。这时李栋臣夫妇也有了两个儿子，小弟弟们都姓李，我也不问为什么仍天真无邪地带弟弟们玩耍。大人给我捞了小螃蟹来，我就把它们养到玻璃缸里。冬天来了屋里结冰，结果把小螃蟹也冻在了里边了。晚上奶奶坐在我和弟弟们身边讲故事，什么“青州府的张果老”、“云门山的蝎子精”、“九头妖”等，弟弟们都睡着了，我还要缠着听。       我的“爸爸”有点文化，结婚前还当过小学教员，也给人打过字。结婚后孩子多了，就专门照顾家务了。她空闲时也给我讲些《聊斋》、《三国》、《水浒》等 书 关于书的成语关于读书的排比句社区图书漂流公约怎么写关于读书的小报汉书pdf 上的故事。后来我上了小学认字了，就自己找出“爸爸”的藏书来看了。记得除了上述几本外，还有《老残游记》、“荡寇志”、“绿野仙踪”等，这样从小我就养成了读书的习惯和对文学的兴趣。      我从小也很爱好自然的，喜欢小动物。经常观看蚂蚁的活动，它们搬家、打仗等。看尺蠖吐丝从树上垂吊下来，看蜘蛛在墙角结网扑食，看壁虎扒在窗棂上吃蚊子等。我自己也摘桑叶喂蚕，养蟋蟀、麻雀、小猫、小鸡，到河中捞泥鳅、到草地扑蝴蝶、抓蚂蚱等。我上了小学后就对算术、常识两门课很感兴趣，喜欢看课外书籍。小小年纪就很佩服牛顿、爱迪生、瓦特等科学家，自己还学作蒸汽机、小火轮、滑翔机、降落伞等。         我的童年生活年是幸福的，也和其他孩子一样有着疼爱自己的奶奶、“爸爸”、“叔叔”和妈。到了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我已经有三个弟弟了。虽然我和奶奶、“爸爸”、妈都是姓燕，而“叔叔”和三个弟弟却都姓李，但我和弟弟们都同样受到大人的疼爱。       1945年8月15日日本投降后居民们迎来了“国军”，学校里也开始唱起了晴天白日的“国歌”。这时候姑父的煤炭公司解散了，他也开始和人合伙做些生意。这时候用多年管理煤矿时攒下的钱，在西关上新街建了所房子，奶奶、妈就带我随姑父一家来到上新街居住。搬家后我也转到附近的“化育小学”继续学习，这所小学是隔壁一家慈善机构“红万字会”主办的私立学校。男女分校，课程中还有《三字经》、《孟子》、《四书》等。我入学时三年级了，开学就学的《孟子》。    当时老师让我读的“孟子见梁惠王”，今天我还能背诵。因为西关是回汉混居的地方，我家附近有许多回民，小学里也有不少回民子弟。同学们正值少年顽皮时期，孩子们都变着法儿和老师捣乱。有次考试时一个学生把纸条贴到老师后背上给其他同学传递小抄（作弊），我看不惯下了课和他理论，结果还被骂了一顿。又一次考试时还是这个学生把书放到书桌下抽屉里偷看，我过去把他的书夺出来告了老师。下课后这孩子约了同伙来报仇，虽然我比他瘦弱又年小，但我并不惧怕奋力抗争。结果是他把我大腿上咬下一块肉来，我把他的左耳朵撕下了一半。从那以后班上那些调皮的大孩子们再也不敢小看我了。几十年后我回济南休假，又偶然遇到了那个曾被我撕下一半耳朵的儿时伙伴，两人搂抱到了一起，谈起往事来都哈哈大笑了。       我的身世是怎么知道的呢？那是在小学三年级快结束的时候，一天图画老师让同学们画一张自己爸爸的像交上。老师发作业时奇怪地问我：为什么你画的爸爸是女的呀？我这才拿了图画回家问“爸爸”，她才给我讲了上述的故事。……       当时我伤心的哭了，到现在才知道和我一起生活的并不是一家人。我被他们善良无私的行为感动了，哭着对“爸爸”说：“我还是这样叫你们，一辈子都要像亲生父母那样孝敬你们！……”当时燕明甫还是让我改口叫她“姑母”，叫她丈夫李栋臣为“姑父”，还给我起了个学名叫燕子杰。姑母嘱咐我，她的姐姐燕文钰年青时就守寡没有孩子，一直拿我当亲生儿子一样，所以要我仍旧喊她“妈”。虽然我从此对大人改了称呼，但是我的几个弟弟并不在意，对我的身世一直是浑然不知。         当我明白了自己的身世后，好象突然长大了自己就明白了好多事情。但老人们对我的态度，却仍然一如既往地疼爱。后来他们自己的三个儿子，都只是中学毕业当了工人。因为我学习优秀，老人们不顾生活的艰辛，仍坚持供我读完了七年（因中间休学一年）的大学。我知道自己小时候也是很调皮、很愚笨的，是老人们这种无私的爱，使我这个孤儿仍然像有父母的孩子一样，度过了幸福的童年。当初老人们如果对我稍有一点偏心或歧视的话，我也不会有今天了。我对养育自己的老人，是终生感恩和敬仰的！        也许是知道了自己身世的缘故吧，自从小学四年级以后，我的求知欲逐渐高涨起来了。我上小学五年级时济南解放了，当时我住的地方是济南外城，巷战打的惨烈。先是奶奶在双方炮战中受伤了，接着在解放军进城的那天夜里，偶然因为奶奶呼唤我到她身边看看，却使我躲过了被机枪扫射的危运。当时我一个弟弟和一个同院的妇女被机枪射伤了，那时候受伤的人是没有医药医治的，几天后眼看着奶奶、小弟弟和那个邻居妇女，都因为破伤风菌感染而去世了。奶奶的去世使我感到伤心，好象我失去了保护神一样，不止到我能不能活到长大。解放后又经历了一段国民党飞机轰炸的恐怖，终因革命形势的发展太平下来了。化育小学男校在战争的炮火下被毁，我们又集中到女校继续开课。好似天气晴朗了，一切都是那么新鲜。真是如当时唱的：“解放区的天是明亮的天”一样，我对新社会的一切充满了热情和追求。那时侯姑父已经失业，家庭经济困难重重。自己却把精力完全投放到了，对新社会的新事物和新知识的追求上。考初中时我是以第一名成绩被济南三中录取的，学校离家远了中午不能回家吃饭。我就只吃稀饭咸菜，把极少的零用钱积攒起来买书。到图书馆去看“十万个为什么？”、“知识就是力量”及自然、地理、天文等科普书刊，其他就是《孙中山传记》、艾思奇写的《大众哲学》等都曾引起过我极大的兴趣。坐落在济南大明湖边的山东省图书馆，成了我的第二课堂。每逢周日我都风雨无阻地去读书、借书，这种习惯一直维持到我考上北大离开济南为止。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在那里读了大量的天文、地理、数学、物理、化学、动植物、生理、医学等自然科学的书籍。也阅读了“钢铁怎样炼成的”、“静静的顿河”、“基洛夫的少年时代”、“恩格斯传”……等，书中的许多警句、格言成了我的左右铭，书中许多精彩的语句、章节充实了我的思想和语言。       初中一年级时我就加入了青年团（后改为共青团），其后直到高中毕业都是年级、学校的团干部。带领同学们参加国庆游行，义卖（冰棍），演活报剧，参加街头宣传队，去青岛参加学生海滨夏令营等。课外活动时和同学们作各种游戏，打雪仗、堆雪人，组织爬山、野游、游泳等。初中的生活是活泼愉快的，中学时代的生活是愉快和幸福的，但我的思想却成熟的很快。记得我不到十五岁就曾报名参加军干校，后来又要求入党。当然都因为我年龄太小而不能如愿了，那时三中的陈舜庭校长曾夸赞我“思想 内容 财务内部控制制度的内容财务内部控制制度的内容人员招聘与配置的内容项目成本控制的内容消防安全演练内容 非常丰富”。      上高中时我也是以考试第一名被学校录取的，此后三年我仍是班级和学校里的活跃分子。那时侯各门功课的教科书，学期开始后不久我就已经通读，习题也都自己作过了，所以听课、考试都已非常轻松。多余的精力我就去探索更深的知识了。当时我国建国初期从美国回来的几个爱国科学家，钱三强、钱学森、钱伟长（三钱）成了我崇拜的偶像，那时我也开始看些有关原子物理和宇宙奥秘的书，对微积分、抽象代数、非欧几何等充满了好奇和探索的热情，班上同学都戏称我为“燕四强”。这种对科学的追求、对科学家崇拜的热情一直维持到上了大学，记得当时北大图书馆内曾有一座苏联莫斯科大学赠送的罗蒙诺索夫大理石头像，罗蒙诺索夫有成了我崇拜的偶像。时期我已经是一个翩翩少年了，中等个头身体有些单薄。宽阔的额头下一对双眼皮的打眼睛，虽然在沉思的时候显得有些呆头呆脑。在言谈行动时还是机敏灵活的，特别是对未来充满了热情和理想，显露出了青春的活力和朝气。我是班上的干部，我身上的这种气质和思想，无意之中也影响了班上和我要好的一些同学。        这时班上有一个女生付春荣（化名），她家住在离我只有一条街的地方，父母经营着一家饺子铺。这个叫付春荣的女孩，解放后五六年级时就曾是我的同班同学，到了高中又成了同班。班上还有一个姓尹的男孩，他家又住在付春荣的附近。高中时期每天晚上放学，我们经常一路同行。他俩都是班上年龄最小的，天真可爱。特别是付春荣热情活泼，又有一付好嗓子是年级和学校文艺活动的骨干。他俩是经我介绍入团的，我是团支部书记、校团委委员。魏入团后很快成了少先队大队辅导员，她和一个叫高正的大队辅导员都是学校里的活跃分子。我和高正是班上学习最好的，凡接触过我的人（包括班主任老师，团委书记等）都知道我见识广博、谈吐犀利。自然魏和尹等对我也十分佩服，他俩也时常到我家请教谈论一些问题。有一次他俩在我家谈到很晚，第二天付春荣告诉了我一件惊人的事情。即昨天晚上她回家叫门时，忽然有人从背后向魏的脖子里套上一根绳索。亏她反应灵敏，急忙抓住绳子叫喊起来。幸好魏的家人正在等她，听见声响也迎了出来。我意识到这种偶然事件也是很危险的，一旦发生完全可能造成终生的悔恨。从那后只要我们晚上聚会，我总要送她回家。在夜晚我们俩走着的时候，我就想到，我虽然是个弱者，但对强人我却没有伏输过。我长到这么大是不容易的，若没有奶奶一家人的呵护，是不会有今天的。自己现在长大了，要处处小心能保护自己，还要学着保护别人呢。      临近高中毕业时，已经成长起来的孩子们，也预感到将要分离了。虽然大家都是在向往和憧憬着未来。但是谁还不在留恋着过去那些火一般燃烧的岁月和亲密无间的友谊呢？班上不少同学已经谈恋爱了，我也想到了几乎和我朝夕相处的付春荣的一些好处。她小小年纪热情洋溢，活泼好学，对队里的工作和大家的事情有一种自觉的责任感。……我自初中起，就有个记日记的习惯，我把这些洋溢着爱的语言都写到日记里了。有一天我组织同学爬山作游戏，不小心撞破了额头。同学们帮扶着我到附近诊所包扎后送我回了家，我发现付春荣正等在我屋里。她见我受伤的这个样子几乎惊呆了，我还第一次看到一个女孩子对自己这样柔情地关切。当魏和其他同学走了之后，我拉开书桌的抽屉，发现有人动了我的日记本。打开看时里边还夹了一张信纸。拿出来一看果然是付春荣的年笔迹，我的心砰砰跳了起来：“怎么？她动我的日记了，……”       付春荣的信是这样写的：“我不该偷看您的日记，可是好奇的心使我实在忍不住了。您批评我，惩罚我吧！……”姑娘说：看了我的日记她的心颤抖了，一种强大的幸福感使她流出了眼泪。……付春荣完全没有想到我能那么爱她、尊重她和理解她，有什么人能有这样的幸福呢？……小姑娘坦诚地承认，早在初中时我已经是她崇拜的偶像了。考上高中后，她是经过努力争取才和我分到一班的。……       啊！我想起来了，高中开学的第一天，付春荣就兴高采烈地走来告诉我：“您看，咱们又一个班啦！……”当然我认识她，就随口说道：“对呀！咱们从小学就是同学呢，……”      小姑娘诚恳地写道，高中三年她一直是在我的鼓舞和帮助下才有了飞速的进步。在她的心目中，我一直是个最值得爱戴、值得学习的大个哥哥。付春荣坦诚地写道，她也曾无数次地凝视过我，她是多么珍惜和留恋我和她在一起的每一个时刻。……但是在想到我们将来的时候，小姑娘胆怯了。她不敢奢望我会对她怎样，……       看完了信我的心平静下来了，很明显付春荣对我也敞开了心扉，她也勇敢地对我吐露了深藏在心中的奥秘。……我又拿起信来看了两遍，不禁对付春荣升起了一股爱怜和敬意的心情。小姑娘的激情已经积蓄很久了，但过去我却是浑然无知的。我在日记上流露的感情，也只是近来产生的。怪不得过去她在我面前总是那么乖巧而又调皮，每次和她在一起时，她总是有提不完的问题。……也许是女孩子成熟的早或者细心吧，这件事如果不是被她发现了，很可能也就随着我们毕业分手而付诸东流了。       感情的堤坝冲破之后，感情的江水就一泄千里地奔流起来了。我和付春荣的恋爱关系确定了下来，此后我们谈话的内容中，除了对科学的爱好、将来事业的向往以外。又增加了彼此的关心和了解，我们决心以后永远相爱、相互厮守成为夫妻。但是什么时候？怎么实现呢？我们谁也没想。因为我们的年龄毕竟还小，以后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         高中毕业的时刻终于来到了，我因学习成绩优异、思想进步而被保送为留苏预备生，我填写的志愿是莫斯科大学物理系。但那时正逢1955年，苏联赫鲁晓夫上台后撕毁了中苏文化协定，直到公布大学录取时我们才知道不能留学了。根据在校时的考试成绩，我被分配到了北京大学物理系。           原来体委部门经常和文艺团体一起政治学习，文艺部门文化大革命进展很快，体委部门的人也经常到歌舞团、话剧团等运动搞得热闹的单位去串联、看大字报等。董海侠说：“令人费解的是苏鹿鸣从运动一开始，就好像嗅到了什么似的异常活跃。他经常自己往歌舞团、话剧团跑，在体委大院苏鹿鸣就写了不少大字报，每次学习他也积极发言。听说这两天我们那里要酝酿成立什么战斗组织，苏鹿鸣也非常热心。……”秀梅嘟囔道：“怎么会这样呢？”我接口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呀？苏鹿鸣这种人最会投机啦！……”我继续说道：“再说各单位成立战斗组织，这也是早晚的事情。你们从传单和小报上也能看到，这些内地早就有了。……”小夏插嘴道：“俺们这里的传单和小报都是从拉萨中学传过来的，……”秀梅是了解苏鹿鸣情况的，她气愤地说道：“苏鹿鸣算什么东西啊？他也跟着咱们闹，怎么不揭露他呢？”小董解释道：“可是他说的和写的大字报都是报纸社论上的话，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啊！”我笑道：“你们就是挑出毛病来也不能揭露他，因为苏鹿鸣充其量也只是个群众啊！”小夏纠正说：“他可是体委体操队的教练呢！”“那也不行！教练一不是学术权威，二不是当官的，这只是他的工作，矛头不能对着他！”大家被我说的不言语了，我用和蔼的口气继续讲道：“群众运动嘛，群众中绝大部分都是好人。但是难免也有坏人、有投机分子，这些人参加运动的目的是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可是你又不能轻易地揭露他，因为他们自己的身份也是群众。如果你没有充分的证据，就批判他、揭露他，会引起许多人的误会，说你是挑起群众斗群众。……”小夏疑惑地问道：“那么对这种人是不是就不要管了呢？”“那倒不是，因为坏人终究是坏人，除非他是改邪归正了，只要他做了坏事，肯定要暴露的，那时候你再和他斗争也不迟啊！”小董、秀梅听得直点头。接着我又叮嘱小董、秀梅道：“我是教过你俩武功的，一定要记住两件事情！一是武功锻炼不要放下，没空的时候只练练五势变化，秀梅练练剑也以；……”我说着，小董和秀梅直点头。我继续说道：“第二是在目前情况下，绝对不要教人武功了。咱们的武功，除了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防身外，绝对不能对外人使用。现在群众中不同的观点对立的很厉害，将来肯定会发展到动武。……”小董插嘴道：“现在俺们单位已经有人在辩论中打起来了，……”我严肃地说：“这个时候，你们可绝对不要掺和进去。因为不管怎么样？对立双方都是群众，打了谁都是不行的！……”        最后我们从排练厅出来时，小夏走在我身旁腼腆地对我道：“老师，您不说这些，俺还真没想到哩！”我鼓励她道：“小董是个好小伙子，以后有事你和他多商量就行了。”小夏瞥了小董一眼，埋怨道：“哼！他才不给俺讲正事呢，……”小董刚要辩解，我接口道：“他会给你讲的，你也是很聪明的嘛！”她抿嘴笑了，小夏问我道：“俺正想让董海侠教教俺架子哩，现在也不能学了吗？”我赶紧纠正道：“嗷！你是例外。”随口我告诉小董道：“抽空你还是要教教小夏的架子吆！让她把身体练的壮一点儿。”小董嬉笑着答应了。         我自从和秀梅等见过一面之后，第二天我就开始上班了。单位里大家在政治学习中争吵的厉害，不同的观点大致分成了两派。这期间气象站饭厅里的大字报也多了起来，大字报中除了针对领导干部的工作、生活作风，政治思想路线等以外。也出现了一些揭发某些群众的大字报，无非是些生活作风问题，也有一些本人的政治历史问题。大字报作者们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这些涉及个人隐私的 材料 关于××同志的政审材料调查表环保先进个人材料国家普通话测试材料农民专业合作社注销四查四问剖析材料 ，这种大字报很有煽动性。群众中立即加剧了对立，不同观点的群众已经不能在一起辩论和学习了。就在这个时候，报纸上登出了内地红卫兵徒步串联来到了西藏的消息。这些年轻人的到来，确实把内地文化大革命的烈火燃烧到了西藏。西藏各单位文化大革命的形势立即大变，各单位相互对立的群众组织成立了，很快拉萨市也分别成立了两个相互对立的群众组织——拉萨造反总部和大联合指挥部，这两个群众组织还经常分别在全市召开群众大会。我在的预报组都是清一色的大学生、知识分子，按一些人的说法我们属于这次文化大革命的对象。像大联指（即“大联合指挥部”）这样的“保皇”组织是不会收留我们的，我们自然也就隶属于拉萨造总（拉萨造反总部）这样的群众组织了。有一天我们“造总”在布达拉宫前面的文化宫广场开会，老远的有一个红卫兵小将喊我。待我走进一看，竟然是好久未见面的田兴妹。小姑娘显然是长高了，穿了一身已经褪色的旧军装，她那剪了的短发几乎全被军帽盖住了。田兴妹亭亭玉立地站在我面前，除了俊俏红润的脸蛋儿外，几乎认不出是个女孩了。她闪动着一双明媚的大眼睛，兴高采烈地对我说道：“啊！……嘿嘿！您还是老样子呢。……”我也高兴地笑道：“你可是长高了、长大啦，再加上你这身打扮儿，几乎要认不出来了呢！”小姑娘稍带羞容地抿嘴笑道：“是不是俺变丑啦？”“哎！哪里呀？小兴妹出落得越来越俊了呗！”兴妹有点腼腆地对我笑了笑，接着就像其他老朋友刚见面时那样儿，责问我为什么回拉萨这么久啦，就不到医院来看看俺呀？我只好推说工作太忙了，又开玩笑地道：“唉！谁让我不大生病了呀？真没有机会到你们医院去呢！”其实真正的原因是，自从那次见了秀梅之后，我就不想再到其他单位去串门了。这场政治运动各单位情况复杂，还是少出去走动的好。兴妹还和从前一样，见了我就缠绵絮叨地讲了好多事情。她有点忧伤地告诉我，医院的护士训练班早就提前结束了，因为兴妹是从下边调来学习的，还要回到波密原单位去闹革命。可是最近她从妈妈的来信中知道，爸爸被批判靠边站了。我告诉兴妹道：“你爸爸是老工人出身，要相信他！能有什么问题啊？……再说，现在各单位的领导，差不多都挨批判靠边站了，能都有问题吗？……”最后我还是鼓励她要看的远一些，这么大的群众运动难免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形势总会慢慢好起来的。直到大会结束，兴妹才恋恋不舍地和我分手，随单位的队伍回去了。        来西藏串联的红卫兵们，都是内地各大专院校的学生，甚至还有中学生。据说他们是一路学着藏语、宣传着毛泽东思想步行进藏的，进藏路上的艰苦和危险我是知道的。我佩服这些青少年们的勇气和毅力，但我也隐约地感觉到他们行动的盲目和不合时宜。如果他们的这种精神和魄力，是用到对科学的探索或对知识的追求上时，该会做出多么辉煌的成就啊！可惜，不久以后的社会发展却证实了，当初那些红卫兵们的所谓“壮举”，对历史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并没有起到任何积极的作用。          时间过得飞快，运动形势则发展的更快。这天吃过晚饭，我下了楼又信步来到豫剧团门口。门口站了两个带红袖标的红卫兵，他们拦住我问道：“你找谁？”“我找豫剧团的冯老师啊！”他们立即厉声问我道：“你找他干什么！？”“你和他什么关系啊！？”我正在难以回答的时候，从院内走出了两个红卫兵。其中一个认出了我，高声叫道：“啊！燕老师，您来有什么事吗？……”我认出来了，他姓王是豫剧团的学员。他出门后，立即领我到门外树下说话。我问小王道：“半个多月没有过来啦，我想来看看你们的冯老师，这门口是怎么回事啊？”他有点神色紧张地看了看门口，和小王一起出来的同伴还站在那里，门口的两个红卫也在走动着。小王低声对我说道：“燕老师啊，您好久没过来啦，可俺们这里什么都变样了。……”接着他又小声解释道：“冯老师和团长、导演什么的都被批斗了，我们今晚上还要开批斗会呢。……”我又问道：“那么冯秀梅怎样了？”“她是白专典型，保皇派的小爬虫，正在写检查呢。……”我又问了和他们同住在大院里的话剧团的情况，小王也不清楚。我听了后也没有什么话说，只好悻悻地回家了。回到宿舍后高音喇叭里仍在广播着批判走资派的文章，为了打发这无聊的时光，我只好拿了一本统计数学的书看着。 过了几天又逢周日歇班，我和预报组的几个同事上街去买东西。拉萨市面上已远不如过去繁华，街上行人稀少，到处关门闭户。但各群众组织的大字报、大标语却满街都是，还不时遇到一些成群结队的红卫兵，他们抬着浆糊桶沿街刷大字报、大标语。我和同事们正走着，忽听有人低声叫“燕老师！”，我顺着声音一看，原来是体委的董海侠叫我。他正跟一群红卫兵沿街贴大标语呢，我也立即招呼他：“小董，过来吧！”董海侠随即将刷浆糊的扫把递给了身边的人走了过来，这时我也看清了他们刷的大标语。他过来后我笑问道：“你们也属于造总的吧？”董海侠憨厚地点头笑了，他又谨慎地问我道：“老师您？……”“嗨，我当保皇派不够资格，就被造反派收留了。……”董海侠笑了，道：“这年头见了熟人都不敢随便问那一派的，弄不好就要吵起来，甚至还打起来呢。”他说起不久前遇到过来拉萨串联的卫向东，原来他已是日喀则地区保皇派的小头头了。他俩谈话中不觉争论了几句，最后小董竞差一点被小卫的同伴们扣住不让走啦。        这次我从董海侠那里知道了不少消息，我昔日的朋友牛老师最惨，他原来闯荡江湖的那段历史被翻出来了，被戴上了土匪、坏分子两顶帽子，批斗之后押送回老家去了，牛百顺也被学校开除不知去向了。其他，田兴妹已经回到了波密，小夏等几个熟悉的朋友最近也断了联系，只听说有的是保皇派、有的是造反派。当我问起体委的苏鹿鸣时，董海侠小声告诉我道：“人家现在更神气起来了，现在他是拉萨造反总部的一个头头了呢。……燕老师啊，我真想不通，这种人怎么也能够红火起来呢？”其实我心里很明白，像他这种变色龙似的投机分子，还不是那里对他有利，就往那里躜吗？我警告小董道：“你可要小心他点，别去惹虎他，要躲着他点！”小董叹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呢。……”        从街上回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不去上街，也不和外界联系了。每天只是埋头工作，下班后就自学一下统计数学。        进藏后我到昌都参加四清工作团时，实地观察到了雅鲁藏布江沿岸、横断山脉河谷地带，直到喜马拉雅山中南段北侧的天气变化。当时我来往于高原东南部的河谷、草原和山林时，曾多次亲眼看到，每年3、4月份孟加拉湾低压爆发后，高空西南气流携带印度洋的大量水汽，从喜马拉雅山山口爬上西藏高原。又慢慢沿着雅鲁藏布江河谷西进，逐步侵入高原腹心地带。水汽所到之处，山腰云雾缭绕、地面春雨霏霏，不久山野就染成了一片绿色。高原东部这种大自然季节转换的景观，给我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我知道，高原上这种季节转换的规律，肯定也能够从历年气象观测的资料上反应出来。统计数学方法是能发现这些历史资料中隐藏的规律的，因此最近我开始读一些统计数学方面的书，并用西藏高原的气象资料进行试验。时间就是生命，浪费时间就等于浪费自己的生命，任何时候我必须要找点有价值的事干。如此想了之后，空闲时间我谢绝了同事们打扑克、聊天的邀请，自己就关在房间里读书、计算气象资料、研究高原的天气规律。周围的同事都感到我简直是个怪人，有人还说点风凉话：“这年头还这么努力工作干什么呀？”为了什么呢？我自己也说不上来，反正我是不能闲 下来的。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很快就要到年底啦。拉萨两派群众对立的形势越来越严重，听说内地早就开始了武斗，有些地区已经动了枪炮。拉萨也不断发生小规模的武斗，使用的还是棍棒和石头。 这一天我和几个同事从预报组的楼上下来到气象站去吃饭，快走到气象站门口时几个藏族的红卫兵拦住了我们。他们看到了气象站墙上的大标语，那些红卫兵和我们不是一派的，就纠缠着我们一定要辩论。我们听不懂藏话，他们的汉语也不地道，其实是无法辩论的。就是辩论，各派群众的许多对立观点，也是无法扯清的。几个同事和我商量：“老燕啊，你看他们拦住我们不让去吃饭怎么办啊？”我就向前去讲理。其中一个身高力大好似头领的红卫兵，冷不防当胸一拳向我打来。被我退步斜身一把擒住了他的手腕，举起来大声说道：“你们看！他打人啦！……”小伙子拼命挣扎，但还是挣脱不了，也没法还手。这时候拉萨的武斗还不普遍，不管哪派群众都还是反对的，连他们同来的几个红卫兵，也觉得过分了。这时候气象站的“红旗”派（与我们持对立观点的）有人出来讲和，我就把手放开和几个同事赶快走掉了。        有天晚上拉萨“造总”通知我们，必须赶快去总部取一个重要文件。以科研所人员为主体的“气联”人员无人敢去，预报组的同事就央求我去取。由于我们很长一段时间已与外界隔绝，谁也不了解目前拉萨的形势，我们也确实需要出外打探一下消息。我就叫预报组的小李一同出去，当我俩取了文件返回单位时，李走的很快逐渐与我拉长了距离。这时我忽然发现身后跟踪了两个人影，随即喊住小李道：“小李，你慢一点走啊！别离我太远了，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他走的慢了下来。待快到前边路口时，朦胧中看出四周有几个人影晃动。我随即对小李高声喊道：“小李，走路中间，注意周围有人！”很明显，黑暗中的人见我俩有了防备，仍躲在墙边没有出来。在这种危机四伏的夜晚走路时，应当随时保持警惕，这样就可以防止许多不测事件发生。当初我要离开北大到西藏来工作时，韩其昌老师给我讲了以前江湖上“夜行术”的防身知识，使我在危险的时刻避免了许多麻烦。        过了十几天气象局科研所西南边的一座藏族大楼（即西藏豫剧团、西藏藏剧团和西藏话剧团的驻地）为拉萨“大联指”的藏族红卫兵占领，他们知道科研所藏族大楼住的都是造反派。为了要封锁我们，只要看到我们大楼周围有人，那些藏族红卫兵们就站在豫剧团楼顶平台上，用牦牛鞭子居高临下地向我们甩石头。这种牦牛鞭子甩出的石头，有两个抱着的拳头大小，石头带着啸声乒乒啪啪地砸到我们楼的周围。据说这种牦牛鞭子甩出的石头，在百公尺内比步枪的威力还大，砸到人的腿上都要粉碎性的骨折。若要砸到头上或胸背，肯定会当场毙命。这时候我们预报组值班的五六个人，正是在吃过晚饭回科研所大楼的路上，怎么办呢？没有人敢冒这生命危险，大家只好躲避在半路的墙角下等待到天黑。        五六个人贴在墙角边，苦苦等了几个小时。好歹等到天黑了，但天空仍有月光。幸而对面楼上红卫兵的视力显然已经模糊，石块甩的已经漫无目标了。我们趁此机会，随即分开一个个急速窜回楼内。科研所楼前为一片开阔地段，月光之下有人跑过，对面楼上也能看得一清二楚。当我跑时，对面楼上已经发觉我们楼前人影晃动，就乱甩石块。顿时，乒啪之声络绎不绝。我跑到一半乱石密集袭来，情急之下我急忙躜进楼边放的一辆木板大车下边，霎那间木板车也被连续击中了几块石头。停了片刻，我听到落石的声音稀疏下来后，马上又爬出木板车快步奔向大楼。只听得身后飞石带着啸声，又乒乒啪啪砸到了地面。就在我刚刚跨进大楼的门框时，一块飞石从我头上掠过，乒啪一溜火星砸到了包着铁皮的门框上。待我回到房内静下来后，想起刚才的一幕仍心惊肉跳。我想那时若万一被石块击中，无论伤残或是毙命，在这混乱无主的情况下，既无人抢救、治疗，事后就连凶手是谁？也无处追寻。当时形势已经非常险恶，武斗不断升级，眼看就要动用枪炮了。什么政治运动啊？眼看就要发展成无法控制的派性动乱，我一个北大的学子、有志的青年，为什么要呆到这里自寻倒霉呢？……        想到这里，我下定了决心，立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请假回家结婚。当时西藏与内地的公路早就不通车了，幸亏拉萨-成都间的民航还在通航，但是乘坐飞机必须要单位批准。那时候各单位的领导班子都在被批斗，不少领导干部也靠边站不管事了。幸亏气象局一个姓王的局长还未被打倒，我立即向他申请休假回家。由于我休假的理由是充分的，当时我已经31周岁了，还未结婚；而且我自62年入藏以来，已连续六年没有休假回家，早已超过了三年一次休假的期限，因此很快就被批准了。            在飞机上鸟瞰高原，地面是白茫茫的一片，只有一群群耸立在云海上面披着霜雪的山峰。进入四川以后逐渐看清了地面，机翼下方起伏的山峦减少了，而后就出现了一片片绿色的平原。我们从成都的双流机场下飞机后，就乘民航的班车进入市里。这时候成都的两派群众组织，武斗已经非常厉害。民航班车进城的路上，只见街市冷落人迹罕见，而且不时还听到远处的枪声。民航局坐落在繁华的市中心，我们到达后还不到下午三点，街市上都已关门闭户冷冷清清的了。同车进城的客人在成都都有住处，他们各自取出托运的行李后，陆续都走散了。在民航局的厅堂里，只剩了我一个人坐在那里。一个工作人员过来催我离开，我告诉他道：“我在成都没有地方可去，想到火车站去乘车。可是你听那个方向枪声响的那么密集，我怎么敢去呀？”那人说道：“一会儿我们就要关门吃饭了，你总得离开这里呀！”我想了想问他道：“你们明天早晨有到什么地方的飞机呀？我只要乘飞机离开成都也好，……”那人带我到柜台，查了一下告诉我：“明天上午9点，有一班到西安的飞机。……”我想到西安当然可以，从那里乘火车就能直接到济南了。于是，我赶紧购买了明天早上到西安的飞机票。       但是我买了去西安的机票后，民航局的工作人员仍要赶我出去。他们说：“我们马上就要关门吃饭了，你还是出去吧。”我说：“我就在大厅里等到明天早上乘飞机不行吗？”他们还是不答应，说：“明早乘飞机的客人8点钟才来呢！你也明天8点来吧，……”我只好耐心地对他们解释道：“我在成都既没有亲戚朋友，现在也找不到住处了。外边到处打枪这么乱，让我到哪里去呀？”我央求他们道：“我就在这个门厅里坐一夜，明天上午再乘飞机不行吗？”他们看看，我也确实没有办法了，一个领导模样的人这才说道：“那，你就住在我们楼上的客房里吧！”我赶紧跟了他们把行李搬到了二楼上。原来他们二楼还有两间客房约十几个铺位，看来这是供他们单位工作人员用的。条件虽然简陋，这已经很不错了。既然住了下来，很快伙房也端来了一份饭菜。是一碗米饭和一盘蔬菜，对此我已经是千恩万谢的了。       当时从拉萨到成都乘坐的飞机，是苏式“伊儿-18”四螺旋桨80座客机，机舱是密封的，飞行高度约在8000公尺以上。而从成都到西安的飞机，则是双螺旋桨的货机改装的客机。机上沿舷窗两侧有两长徘坐凳，大约乘坐20人左右。机舱是开放式的，飞行高度只有3000公尺左右。因此，飞越秦岭时明显感到颠簸。当时乘客连我只有五人，航行中有两名女服务员还为我们表演了文艺节目、宣传毛泽东思想。       飞机降落到西安后我即住进“西藏驻西安办事处”招待所，幸而当时西安尚未武斗。那时候西安已是西北著名的工业城市，在飞机飞临西安上空时，只见一片雾气蒸笼似的笼罩着，机上有乘客说：“啊！西安到了。”当我在西安市游览时，许多街道散发着刺鼻的酸臭化学品味道。       很快，我乘火车又离开西安回到了济南。济南虽然也有两派群众组织对立，只在少数工厂、学校、文艺团体等单位附近发生过武斗。参加者主要是学生、工人或文艺团体的人，大部分机关干部、市民等没有参加。武斗时还是用的棍棒、石头、大粪等，没有动用枪支，所以社会秩序还算正常。因为我这次回家是为了结婚，我的养母和陈润生的母亲（她当时是接生的大夫）都为我物色了几个女孩，准备让我们找机会见面相看。但我心想，崔玉华是怎么回事啊？总要打听落实下来再说吧。第二天吃过早饭我就向小崔的住处奔去了，街道和附近的房屋都还是老样子，但她家里仍然是锁了门阒无一人。        我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早晨刚刚露出头来的太阳，又被西北上来的乌云遮住了，并且还一阵阵刮起了北风。我觉得有点冷飕飕的，虽然时间已经不早了，但街上仍是行人稀少。我想在这里傻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到崔玉华原工作的单位“山东化工研究所”去打探一下消息吧。这个单位我还从来没有去过，只听我的老同学陈润生说过，他曾去过小崔的单位。我就大约根据他说的位置打听着去了，好在那个年代济南市还不算大，用了不多时间就找到了。单位的大门半闭着，我推门进去后，院子内空无一人。研究所就有两座三层的砖楼，一座是办公楼，是研究所领导和各科室办公的地方。我上楼看了看办公室都锁了门，只有一楼的大礼堂两扇门大敞着。我顺步走了进去，墙壁上和主席台两旁，到处横七竖八地贴着大标语和大字报。地面上、桌凳上随处都堆积着尘土和纸屑，在一个墙角处还堆放着一些未用完的大字报纸张，撕毁的大字报和用过的毛笔、墨水瓶等。看来不久前这是个开会、学习、辩论、写大字报的场所，现在人去楼空，一向热闹的场所沉寂了。这时我内心深处突然涌现出一种异样的感情，我虽然从未来过这里，但却感到亲切。因为这毕竟是崔玉华活动过的地方啊！我在这空旷的礼堂内呆站了一会儿，眼前又浮现出了那个高个儿、身材苗条、剪着短发的鹅蛋脸儿姑娘，我又看到了崔玉华那对黝黑的大眼睛里透出了哀怨、悲切的神情。是我伤害了她啊！一股内疚的伤感倏然而生，我向四周搜寻，想从这空荡荡的礼堂内，寻找一下崔玉华的踪影。我走遍了礼堂四周，把所有的大字报、标语都留神看了一遍。内容都陈旧了，想来这里的主人们都早已经离开这里了。我忽然想到，崔玉华也是北大毕业生，在这里她是技术人员，我应当去实验楼看看。        我走出办公楼又来到了实验楼，楼上楼下实验室、研究室的门都锁着，墙上、门上到处贴满了大字报和标语，写得都是什么“批判白专道路”、“打倒封、资、修”、“拔白旗”、“抓小爬虫”之类的内容。楼道里显得更脏更乱，到处堆满了废纸和各种垃圾。我立即感到沉闷和压抑，并隐隐为崔玉华的艰难处境揪心了。从楼里出来后，忽然瞥到楼后墙角处有个便门，走近一看原来门内还有一个套院。仔细一看院子里是一排排的平房，大部分的房门已经上锁了。只有寥寥几家似乎还有人住，从屋顶的烟筒里还冒着青烟。我想起来了这或许是崔玉华说的家属院吧，我正在迟疑，突然不知从那个角落里窜出来一只瘦狗，“汪！汪！……”地叫声惊扰了人们，从一间屋里走出了一位老人，他问我找谁？我就问道：“你们单位有个叫崔玉华的人吧？”“啊？……这个单位的人都下放了，……”他还没有说完，又一个工人模样的年青姑娘出来了。她重复问道：“你找谁？”我就又说了一遍，这姑娘又主动问道：“是不是一个刚参加工作的女大学生啊？”我高兴地答道：“对！对！她叫崔玉华，是前几年从北大毕业的。……”这时我心中高兴极啦！总算打听到她准确的消息了。年青姑娘回头对老人道：“爹，您回屋吧！是找这个单位崔姐的，……”我迫不急待地问道：“现在她在哪里啦？”那姑娘朝我打量了一下说道：“这个单位的技术员听说早都下放到农村去了，崔姐并没有下去，一直是住在父母家的。去年年底俺们还一块儿出去串联过呢，……”我急忙问道：“你们是到那里串联的？……”姑娘又打量着我问道：“你？……”“我是崔玉华大学的同学，毕业后到西藏去工作了，……”姑娘的眼睛发亮了，显得热情了许多，对我说道：“俺听她说过您，本来崔姐是想到西藏看您的，可是我们到了西安后都上不去火车了，她也跟我们步行到了延安。我们一起从延安回来后，崔姐就同她单位的一个同事结了婚，后来又听说她同父母和家人一起搬到乡下去住了。……”这是我预料中的结果，可是听了之后心里仍有些惆怅。那位姑娘最后还说了些什么，我也没有听清。似乎还热情地邀我进屋去坐，我还是谢绝了，悻悻地离开了这里。          一路上冬日的冷风吹到身上，使我打了几个寒颤，头脑清醒起来。当我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感到浑身轻松了，进门还没有坐下，养母就叫我去吃晚饭。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已经很饿了，今天的午饭我还没有吃哩！晚饭是吃的炸酱面，这是我最喜欢吃的，吃得又多又香，养母和老人们高兴地看着我这狼吞虎咽的样子。饭后养母向我谈起了润生的妹妹，说：“她可是个好姑娘啊！……”原来我在西藏工作的时候，她经常过来看看我的养母。有时候还帮助养母、姑母等干点家务，这时我忽然想起：陈润生的妹妹叫陈敏丽，已经长成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现在她已经师范毕业当了小学教师。敏丽是个认真而又热情的姑娘，在西藏时我给她写信，敏丽也必然要回信，还给我要毛主席诗词看。我想在我相看其他姑娘之前，最好也要征求一下她的 意见 文理分科指导河道管理范围浙江建筑工程概算定额教材专家评审意见党员教师互相批评意见 ，免得自己无意中又辜负了人家的心意啊！想到这里我就决心先试探一下陈敏丽的心思再说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到了陈润生家，叫出他妹妹来到街上玩儿了一会，临分手时我鼓足了勇气问道：“你嫁给我好吗？”想不到敏丽却神态安详地道：“这要问俺娘才行！……”既然这样，我就叫她回家去问吧。        当天我刚吃过晚饭，陈敏丽到我家来了，她告诉我道：“俺爸爸和娘都同意了，……”我想不到终身大事就这样定了，随即约好明天我到他们家去看看。我把这事告诉养母和姑母后，她们也很高兴。姑母对我说：“既然敏丽的父母都同意啦，按咱们济南的风俗，我要买几样礼物给他家送去才行呀！”我高兴地答应了。原来我的养母和姑母，对我的婚姻之事非常关心。但她们从来不催问我、也不干预我，而是非常尊重我的意见。按道理说，今年我已经31岁了，当父母的当然要替儿女的婚事着急。但老人们从来也不对我表露出来，不让我感到来自老人的压力。实际上在这方面我是感激她们的，知道她们也是在体谅我和尊重我。去西藏工作以后，虽然我周围也有许多可爱的女孩子，但我始终对任何人都未有跨出谈情说爱的一步。就是因为：虽然我已经知道，我和崔玉华的结合已无可能，但她的痴情却一直没有对我放弃，我总觉得应当等待她、尊重她的感情。自从前几天确切地打听到崔玉华已经结婚的消息后，这段姻缘就画上了句号，我也彻底的解脱了。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则是，自从前年回家时，看到了年老的养母还在那么艰辛贫困地生活着。我就坚定了在内地找个妻子，赡养老人的心愿。这天姑母出外买了四色礼物，并亲自给陈润生的父母送去，这好似完成了定亲的礼节（其实我对这些并不懂得）。等到第二天我才又到陈敏丽家里去，她的父母很高兴。特别是敏丽的父亲，还催我快点结婚，此后我就回家开始了婚前的准备。        在那个年代年青人结婚，男方必须给女方铺盖、衣服和“三转悠”（即自行车、手表和缝纫机）。西藏地区的工资仅比内地多30%，我们本科毕业的大学生每月只有80元，我参加工作六年了，从来也没有改变过。这些年来大部分工资都寄回家赡养老人了，我们两家都很贫困那里有什么积蓄呀！我和陈敏丽每人做了一床棉被，姑母把当时住的三件小屋，腾出一间最大最好的来整理了一下作为新房。68年1月28日上午，我和敏丽一起到本市历下区街道办事处领了结婚证，喜事就算办妥了。当天下午我到陈敏丽家吃了顿晚饭，饭后两人步行回家。路上因前几日的冰雪未化，我脚步一滑差点把新娘绊倒。当晚就有三四个敏丽的同事前来祝贺，大家吃着茶水、糖果说笑了一会儿也就完事。我新婚过后养母非常高兴，时值春节将临，寒冬腊月每天早晨都是养母做好早饭才起床。        春节过后陈敏丽的小学开学了，那时她的学校县西巷小学，在城里一个偏僻的小街巷里。文化大革命时期社会秩序还比较紊乱，时值初春季节天仍然黑的很快，因此傍晚下班时我需要去接敏丽。但我骑车带人的技术很差，有几次车子一歪，把她掀翻到地上。敏丽撒娇地爬起来坐到马路边哭，我只好过去劝她，说：“我又不是故意的，你这样在街上哭多不好呀！……”敏丽赌气地站起来就向娘家奔去，我只好推了车子追随去了。到了岳母家中，她哭诉着说我把她摔倒地上。我只好解释，自己不会骑车子带人，绝不是故意的。敏丽说我太笨，我说：“这有什么办法啊！我就是学不会嘛，……”岳母笑嘻嘻地没有说什么，只是给我俩削了一个苹果，分给我俩一人一半，吃过后就一起回家了。回家的路上敏丽再也不敢让我骑车带她，但她仍是坐在后座上让我推着回了家。 结婚时敏丽还不到24岁，她身材高挑、秀丽端庄，性格爽直活泼，还很像个孩子。我也时常感觉与其说敏丽是我新婚的妻子，还不如说她是可爱的小妹妹。每天估计敏丽将要放学的时候，我就去学校接她。路上我买下几个西红柿等好吃的，回家后敏丽就都高兴地抢吃了。我俩同出同进，一个大学生找了个年青漂亮的妻子，街坊邻居也都羡慕。一天她忽然说：“光听说你是大学生，学得怎么样啊？俺出几个数学题考考你吧！”被我笑着拒绝了，敏丽追问我为什么不敢应试，我刮了她一下鼻子道：“谁知道你出什么拐故题呀？我才不上你当哩！答对了不算本事，万一答错了不成了你的笑柄吗？”        女孩子结婚之后，最担心的是丈夫的人品是否可靠。她们总是变着法儿对男方进行考察，据说敏丽当时也对我考察过多次，但我都浑然不知。只有一次被我识破了，事情是这样的。一天下午她提前放学走回家来了，我惊讶地问敏丽道：“你自行车哪里去了？”她忧愁地道：“被人偷走了！”在那个年代，自行车也是一笔很大的财产了。我着急地想道：‘没有自行车妻子怎么上班啊？赶快找点值钱的东西卖掉再买一辆吧！’就马上张罗着要把我的手表、结婚时新做的棉被等卖掉，赶快给她买辆车子。我在那里着忙时，却发现敏丽和养母在旁边偷笑。在我的追问下，她才笑着交代了：“车子被俺同事借去啦！”最后我把敏丽推到墙角咯吱了一顿，算是惩罚了这个调皮添乱的年青妻子。          这天又逢周末，我俩来到趵突泉公园。敏丽许多练太极拳的师兄弟都来见我，祝贺我们新婚。这些人都已四十岁以上在社会上工作了，其中有一个叫王秀刚的，此人四十岁出头，是个公家肉店的主任。也是历来这个肉店的掌刀师傅，所以臂力很强。王秀刚练杨氏太极拳已有二十多年，自持推手功夫高强，出手迅猛且能柔中带刚。他有一个推手的搭档姓杨，此人在五金店工作，年纪也快到四十了。杨某性情和善，长得身高力大、手脚灵活最喜爱推手。他与王秀刚搭档推手已有十几年了。他俩每次推手，王秀刚都把杨某发出一丈开外摔倒地上。虽然这样杨某仍很愿意与王秀刚搭档练习推手，甘愿被摔当他的靶子，据王秀刚说这样才能练出真功夫。由于如此，王秀刚素来也有些傲气，他听说师妹敏丽新结婚的丈夫有些武功，早就想见面较量一下。今天大家初次见面，自然先相互寒暄介绍了一下，慢慢地就谈起了各自练的武功。我对太极拳并不太了解，他们有人提议要切磋切磋。那时敏丽还年青不谙世事，她在旁边竞鼓掌欢迎，王秀刚则立即表现了跃跃欲试的样子。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试吧，他立即曲臂向我逼了过来，这是太极拳要和我推手的架势啊！我从容把手向他一伸。王秀刚的右小臂立即架上，按道理说我们练梅拳的是不接对方来手的。当王秀刚的手臂刚与我右臂略有接触时，我右手忽地向下一转，右掌已扑向他的胸腹。这就是我们常用的“粘杆子手”，王秀刚立脚不稳，不待退步向后便倒。我赶忙把他拉住，此时王秀刚已经脸色涨红了。我随即笑嘻嘻地道：“让我看看你的步法好吗？……”他也毫不谦让，立即旋风般向我上步出手了。一般练太极拳的人步法都不太灵快，但我听敏丽对我说过，她的老师刘仲桥教过“活步推手”，我也想看看太极拳活步，在推手中是如何应用的？果然王秀刚出手迅猛、步步紧逼上来。我正在观看他的步点变化，忽然瞥见老王面露得意之色。我立即猜到他误认为我在节节败退了，霎那间我低身一个腿拿，“呱唧！”一声王秀刚结结实实跌坐到了地上，大家也“哈哈！”大笑起来。我赶紧把老王拉起来并连连道歉，他却已经羞愧难当了。        事后回到家里，我对敏丽埋怨道：“你怎么这样天真？这个王秀刚是有心要和我比试的，可是他练的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