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第3期
总第69期
天津市政法管理干部学院学报
JournalofTianJinAdministrativeInstituteofPoliticalScience&Law
NO.3
GeneralNo.69
·李大钊研究·
论李大钊的自由价值观
刘 仓1,岳从欣2
(I.北京大学,北京市100871;2.南开大学马克思主义教育学院,天津市300071)
摘要:自由是李大钊的人生价值追求;自由是李大钊民主政治的重要理念;自由是李大钊文化批判的思想武器;自由是李大钊理想
社会的基本观念。因此自由价值观是李大钊价值体系的灵魂。
关键词:李大钊;自由;自由价值观
中图分类号:B261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8393一(2001)03—0054—03
自由是五四启蒙运动价值转换的重要理念,是以
人的解放为最终指向的一种价值观念。自由价值观是
以追求自由为价值准则和人生信念的思想观念。代表
新文化运动发展方向的李大钊,也对自由价值观做了
深刻的论述。
一、自由:李大钊关于人生价值的重要理念
追求自由是李大钊人生价值观的重要组成部分,
是他阐述人的生命意义的价值基础。自由是李大钊的
最高人生价值理想,并且与其生命本质结合在一起,
构成他思想深处最为深厚的价值理性。他说:“夫人莫
不恶死而贪生,今为自由故,不惜牺牲其生命以为代
价而购求之,是必自由之价值与生命有同一之贵重,
甚或远在生命以上。人之于世,不自由而生存可也,生
存而不自由不能忍也。试观人类生活史上之一切努
力,罔不为求得自由而始然者。他且莫论,即以吾国历
次革命而言,先民之努力乃至断头流血而亦有所不辞
者,亦日为求自由而已矣。⋯⋯盖自由为人类生存必
需之要求,无自由则无生存之价值。”[11李大钊这段话
包含三层意思:其一,自由与生命结合在一起,自由价
值甚至远在生命之上,为争取自由宁可牺牲生命。其
二,自由是人类社会的价值目标,在人类生活史上,一
切努力都是为自由而斗争。其三,在中国历次革命中,
先驱者抛头颅洒热血就是为争取自由。
由此可见,李大钊不仅看到自由对于个人的价值
意义,而且看到了自由对于人类的生存意义;不仅审
视中国革命争取自由的经历,而且考查人类社会追求
的历史。这些基本思想,构成了他关于自由的三层终
极价值理想。其一,争取个人解放,反抗压迫,实现个
性自由。他说:“近世之文明,解放之文明也。近世国民
之运动,解放之运动也。解放者何?即将多数各个之权
利由来为少数专制之向心力所吸收、侵蚀、凌压、束缚
者,依离心力以求解脱而伸其个性复其自由之谓也。”
[21其二,争取民族解放,反抗民族侵略,实现民族自
决。他说:“我们主张拿民族解放作基础,根本改造。凡
是亚细亚的民族,被人吞并的都该解放,实行民族自
决主义,然后结成一个大联合,与欧、美的联合鼎足而
三,共同完成世界的联邦,益进人类的幸福。””’其三,
争求世界解放,实现人类自由。他说:“此次之战争,不
全为国家间争胜利之战争,乃有几分为世界上争自由
之战争。⋯⋯然则吾侪今日,不愿为某一特定之国民
希望胜利,而为世界各国之平民希望胜利,不愿为某
一特定之国民祝祷自由,而为世界各国之平民祝祷自
由。”【41这就是李大钊的三层终极人价值理想:实现个
性自由——追求自由的个人意义;实现民族解放——
追求自由的民族意义;实现大同团结——追求自由的
人类意义。从纵向上看,个性自由,民族解放,人同团
结是逐层上升的;从横向上看,只有三者同时实现,才
具有完整的意义。这就是李大钊关于自由的理想设
计。
自由价值理想直接决定了李大钊的人生价值取
向:“为自由而战”。在他看来,追求自由,必须争取解
放;争取解放,就是追求自由。自由意味着革命,自由
意味着斗争。李大钊号召人们“唤起自由独立之精
神,”⋯“要生活,要光明,要自由。”№1他指出,“五一”就
收稿日期:2000—09—28
作者简介:刘仓(1975一),男,北京大学博士研究生。岳从欣(1974~),女,南开大学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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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被压迫阶级向压迫阶阶抗争自由的纪念日”,“五
四”就是“被压迫的民众向压迫的国家抗争自由的纪
念日。”【71他热情地呼唤“恢复中华民族的独立自由。”
【81这是李大钊的自由价值理想与时代精神的统一。他
认为,为争自由,必须争取胜利。自由与胜利为人生之
本,以胜利争取自由,以自由创造胜利。他说:“夫人莫
不欲得自由,而离于胜利则无自由;人亦莫不欲获胜
利,而离于自由则无胜利。”[91这是李大钊的自由价值
理想与人生信念的统一。他还认为,争取自由与胜利
必须付出努力,应该以“自由与胜利精神”书写历史和
人生。他说:“顾自由与胜利,非能不劳而获自致于吾
人之前者,人苟真欲得而享之,则不能不出相当之努
力。是故努力因也,自由与胜利果也;努力价也,自由
与胜利偿也;努力耕耘也,自由与胜利收获也;努力义
务也,自由与胜利权利也。”[101这是李大钊的自由价值
理想与其人格品质的统一。
二、自由:李大钊关于民主政治的重要理念
自由作为西方近世文明的价值核心,与民主政治
整合一致。在李大钊的政治理念中,自由是民主政治
的灵魂,统帅着其他一切政治理念,其他政治理念或
多或少地体现着自由精神。
李大钊认为,自由是民主政治的内在精神和价值
基石。民主政治必须以自由精神为思想基础为价值核
心为评判标准为运行灵魂,否则不是沦为君主专制,
就是陷入军阀独裁。他说:“代议政治之实行,又非可
徒揭橥其名,而涣汗大号于国人之前,遂以收厥成功
者。必于其群之精神植一坚固不拔之基,俾群己之权
界,确有绝明之域限,不容或紊,i受旷陛瀹知,习为常轨,
初无俟法制之力以守其藩也。厥基维何?简而举之,自
由是已。”[111李大钊认为,自由不仅是民主政治的基
础,而且民主政治的运行必须贯彻自由精神。政治自
由是政治理念、政治信仰和政治判断标准,而自由政
治则是政治发展的最高形态。实行自由政治必须坚持
政治追求的自由,追求政治自由必须实行自由政治,
二者是价值理念和实践形态的统一。n21李大钊认为,
自由政治之真精神,就是自由公平的精神,自由政治
之真谛,非依多数,乃依公认。“意谓少数之公认,非迫
于多数之强力,乃发于自由之信念,其服从非服从多
数势力之自身,乃服从表示公认之方法。”【l列李大钊认
为,自由还是民主政治的价值目的,民主政治就是为
人发展个性,实现自由的形式。他说:“惟有德谟克拉
西的
制度
关于办公室下班关闭电源制度矿山事故隐患举报和奖励制度制度下载人事管理制度doc盘点制度下载
,才能使个性自由发展。”【141可见,民主政治
的精神指向就是自由。
自由与宪法的关系是李大钊一个重要政治理
念。他认为,民主政治必须由自由宪法来保证,宪法是
现代国民自由之证券,是思想自由的保障。制定神圣
法典,直接目的就是为了保障自由;而要制定神圣法
典,首先又必须具有自由精神。他说:“宪法上之自由,
为立宪国民生存必需之要求;无宪法上之自由,则无
立宪国民生存之价值。吾人苟欲为幸福之立宪国民,
当先求善良之宪法;苟欲求善良之宪法,当先求宪法
之能保障充分之自由。”n51
李大钊的另一重要政治理念是关于民主政治主
体素质的设想。民主政治、自由宪法的最终价值归宿
就在于人的自由。而民主政治的运行,自由宪法的制
定,又必须依靠具有自由精神的人。基于此,李大钊对
立宪国民的修养作出了相当有趣的设想:“即依吾儒
忠恕之道,西哲自由、博爱、平等之理,以自重而重人
之人格,个人均以此惕慎自持,以克己之精神,养守法
循礼之习惯,而成立宪国绅士之风度。”【161他认为,如
果以自由、平等、博爱为人生信条,广泛深入社会人
心,那么社会定能养成“慈祥恺悌、中正和平”的风习,
也不会演出议场挥拳,白宫斗口之象。可见,李大钊即
推崇传统道德观念,又赞同西哲自由精神。
三、自由:李大钊进行文化批判的思想武器
文化批判实质上是价值判断。而价值判断必须具
有一定的价值观念和价值判断标准。自由作为李大钊
的价值观念的最高理念,必定成为其文化批判的思想
武器。谈到文化批判,必定有文化批判的对象;谈到自
由为文化批判的武器,必定有压制自由束缚自由的思
想观念。李大钊以自由为思想武器的文化批判,是在
对立的价值观念和文化思想之间展开的。
以自由价值观反对君主专制,是李大钊文化批判
的指向之一。他认为专制与自由是根本对立的。专制
政治是个性自由的桎梏。而君主与专制是统一的。所
以,“吾人自由敌者,惟皇帝与圣人而已。”他指出:“盖
民与君不两立,自由与专制不并存,是故君主生则国
民死,专制活则自由亡。”¨71取自由,去专制,是李大钊
文化批判的基本目的。他还认为,君主专制与英雄主
义是相辅相成的,要彻底根除专制政治,就必须破除
英雄主义。因为英雄主义所倡导的,实质上是专任人
治,势必造成英雄与斯民的对立,其结果是“一方承其
惠恩,一方即损其自性;一方蒙其福利,一方即丧厥天
能。所承者有限,所损者无穷;所蒙者易去,所丧者难
返。浸微浸弱,失却独立自主之人格,堕于奴隶服从之
地位。”【18】
以自由价值观反对帝国主义侵略和压迫,是李大
钊文化批判的指向之二。巴黎和会深深刺痛了李大
钊,使他认识到帝国主义的本质。他指出,现在的世界
是强盗的世界,欧美日国是强盗的国家,“我们且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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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会议所决议的事,那一件有一丝一毫人道、正义、平
和、光明的影子!那一件不是拿着弱小民族的自由、权
利,作几大强盗国家的牺牲!”【l引要争取民族自决、国
家独立、人民自由,必须具有“改造强盗世界”的精神,
“以人类自由的精神扑灭一切强权,使正义人道,一天
比一天的昌明于全世界。”【2刚
以自由价值观反对军阀文化专制是李大钊文化
批判的指向之三。李大钊认为,军阀专政是少数狡狯
豪暴之政权,非吾民自主之政权。他说,在中国社会
中,“历史积重之难返,依赖根性之难除,众论武断之
难抗,法律拘执之难移,莫不为自由之敌,民彝之蔽、
政治之关也。”【211封建军阀在政治上“取之以盗术,胁
之以淫威”,在文化上,“绳之以往圣前贤之经训,迟之
以宗国先君之制度”,从而造成“锢蔽其聪明,天阏其
思想,销沉其志气,桎梏其灵能,示以株守之途,绝其
迈进之路。”【221这与李大钊的民彝理念是背道而驰
的。因而,他主张,坚持“意志之自由,冲其网罗而卓自
树立,破其勒絷而突自解放,举一切迷蔽民彝之死灰
陈腐,催陷而澄清之,以畔夫旧贯而畅育其新机。”幢3】
四、自由:李大钊社会生活观的基本理念
自由是李大钊价值观念的基石,又是他的最终价
值目标。自由价值观决定了他所追求的理想社会也是
自由的社会。一切社会关系必须以自由为基础为精神
为尺度为目的。在这样的社会里,社会是自由的社会,
个人是自由的个人。李大钊指出:“我们的至高理想在
使人间一切关系都脱去力的关系,而纯为爱的关系,
使人间一切生活全不是争的生活,而纯是爱的生活。”
f241在他看来,纯“力的关系”是阶级压迫的社会,“纯爱
的关系”是自由的社会。他称这种爱的社会为“平民主
义社会”。他认为,平民主义化的运动就是解放的运
动。就是被压迫人民争取自由平等的运动。纯正的平
民主义,就是把政治上、经济上、社会上一切特权阶级
完全打破,彻底废除阶级统治的关系。“凡具有个性
的,不论他是一个团体,是一个地域,是一个民族,是
一个个人,都有他的自由的领域,不受外来的侵犯与
干涉,其间全没有统治与服属的关系,只有自由联合
的关系。这样的社会,才是平民的社会;在这样的平民
的社会里,才有自由平等的个人。”【251
李大钊决不是绝对自由主义者,他清醒地认识到
自由与秩序的辩证关系。他认为,“真正合理的个人主
义,没有不顾社会秩序的;真正合理的社会主义,没有
不顾个人自由的。个人是群合的原素,社会是众异的
组织。真实的自由,不是扫除一切的关系,是在种种不
同的安排整列中保有宽裕的选择的机会;不是完成的
终极境界,是进展的向上行程。真实的秩序,不是压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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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个性的活动,是包蓄种种不同的机会使其中的各
个分子可以自由选择作出的安排;不是死的状态,是
活的机体。”【261自由,就是自由选择;秩序,就是为自由
选择的安排。在一定的框架内,在一定的秩序下,可以
进行自由选择,而自由个性在自由选择中得以伸张。
这就是李大钊所主张的自由。
婚姻自由是李大钊关于社会生活的一个重要思
想。李大钊认为,恋爱自由是神圣的信念,自由恋爱是
人生的经历。男子有订婚结婚的自由。他说:“两性相
爱,是人生最重要的部分。应该保护他的自由、神圣、
纯洁、崇高,不可强制他、侮辱他、污蔑他、曲抑他,使
他在人间社会丧失了优美的价值。”【271李大钊认为,家
庭是爱的源泉,幸福之府藏,而家庭建立在婚姻基础
之上,婚姻是恋爱的结果,因而自由恋爱是家庭幸福
的根源。
以自由为基础的道德理想是李大钊关于社会生
活的另一重要思想。李大钊认为,创造新生活的基础,
就是博爱、自由、平等、牺牲四大精神。博爱是人类社
会的基础精神,其他精神都建立在爱的基础之上。自
由也是一种爱,没有爱自然没有自由。然而,爱也需要
以自由为基础,没有自由也就没有爱。因自由而博爱,
因博爱而自由,二者根本就不能分开。自由是指自由
的人格、自由的精神、自由的信仰;平等是指平等地
位、平等权利、平等义务;博爱是社会理念;互助是社
会关系。可见,自由博爱是李大钊道德理念的基本精
神,对道德理性的追求也表明对自由的追求。他要求
人们“同去旧恶,同就新善,庶不负革命健儿庄严神圣
之血,洒于自由神前,为吾侪洗心自忏之用矣。”心引
综上所述,自由价值观不仅是李大钊价值观念的
基础,而且是他价值观念的归宿。自由不仅贯穿在其
他价值观念之中,而且统摄着其他一切价值精神。因
而,自由价值观是李大钊价值体系的灵魂。
参考文献:
[1】【2】【4】【9】【10】【13】【15】【17儿18】【21】【22】【27】【28】《李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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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6】【23】《李大钊全集》第二卷【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
版社,1999.340、527、344.
【3】【19】【24】[26]《李大钊全集》第三卷[M].石家庄:河北教育
出版社,1999.148、221、449、579.
【12]参见《强力与自由政治》《李大钊文集》(七)第545—546
页;《俄罗斯革命的过去及现在》《李大钊文集》(下)第47l
页.
万方数据
论李大钊的自由价值观
作者: 刘仓, 岳从欣
作者单位: 刘仓(北京大学,北京市,100871), 岳从欣(南开大学马克思主义教育学院,天津市,300071)
刊名: 天津市政法管理干部学院学报
英文刊名: JOURNAL OF TIANJIN ADMINISTRATIVE INSTITUTE OF POLITICAL SCIENCE & LAW
年,卷(期): 2001,17(3)
参考文献(6条)
1.俄罗斯革命的过去及现在
2.强力与自由政治
3.李大钊 李大钊全集 1999
4.李大钊 李大钊全集 1999
5.李大钊 李大钊文集 1984
6.李大钊 李大钊文集 19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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