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内景
D.E.F.工厂—白天
除了中午的汤和休息之外,在长长的工作台上还有一盆盆的水果。在一张桌上,几个工人在争论谁上楼去向辛德勒
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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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感谢。
为了庆祝辛德勒的生日,格特把斯特恩和罗斯纳兄弟也带来了,这几名乐师正在为乌克兰警卫部队中的最佳男中音伴奏。
辛德勒在他的朋友和情人的陪伴下把蛋糕切开。他受到许多在场的党卫军的祝贺,并一一接受英格丽、克洛诺夫斯卡和格特的拥抱。他同斯特恩握了手。
一名犹太姑娘从工厂的车间走上来。胆怯地走近围在辛德勒身边的那群醉醺醺的人。这些党卫军好奇地看着她;辛德勒喜欢漂亮姑娘,他以这样的心情接待她。音乐暂停,在寂静中听到了微弱的、胆怯的声音。
犹太姑娘:……先生……我代表……工人们……祝你生日快乐……
她犹豫了。她的周围是些穿着党卫军制服,佩带卐字符号和手枪的人。辛德勒微笑了一下,这确是位美丽的姑娘。
辛德勒:谢谢你。
他吻了一下她的嘴唇。周围人的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斯特恩望着天上。亚蒙歪着脑袋,被这件事搞糊涂了。接吻终于结束了,辛德勒再次微笑了,丝毫不感到自己做错了。
辛德勒:替我谢谢他们。
小姑娘很快地点点头,转身走了。她的唯一愿望是在她、辛德勒,也许两人一起被人开枪打死之前离开这个地方。亨利•罗斯纳用肘碰了下利奥,他们开始奏起另一支歌曲。聚会重新进行下去。
151.亚佩尔广场—普拉卓夫劳动营—黎明
文
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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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在安置他们的折叠桌。如果营房里的犯人没有睡着的话,他们看到这个情景一定会怕得发抖的。
在暗淡的曙光中,其余的人在广场上来回走动着。有些人在挂一面横幅的旗帜,有些人推着档案柜经过广场,有一个在安放留声机,还有一个人往印盒里加印泥。
名单制定人戈德堡从一张张桌旁走过,向每一张桌子发放印好的名单,并同这些文书们分享早晨的美餐。
出现了一些穿着一身白衣服的人,像鬼似的。一只医生用的医药箱打开了,听诊器被取出。有一个人在擦自己眼镜的玻璃片。还有人在削铅笔。
152.外景 火车站—普拉卓夫劳动营—黎明
一名列车员挥动着一盏灯,引导司机慢慢地把一节牲口棚车厢向后倒。这节车同另一节钉有板条的空车厢接上了,发出沉重的响声。
153.外景 亚佩尔广场—普拉卓夫劳动营—白天
留声机的唱针被放在一张陈旧的78转唱片上。营房的扩音器发出了第一声刺耳的斯特劳斯圆舞曲的乐曲。
154.外景 格特别墅的阳台—白天
格特穿着内衣短裤安静地吸着早晨第一支香烟,他听着山下传过来的音乐。在山下亚佩尔广场上,已聚集了全营房总共一万五千名的犯人。
155.外景 亚佩尔广场—普拉卓夫劳动营—白天
尽管放着音乐和挂起了旗帜,弄得像乡村集市的样子,然而医生的出现破坏了这种伪装。这里在进行健康甄别:把健康的人同不健康的分开。
一名医生用手帕擦着自己的额头,这时有几名犯人赤身露体地在他面前来回跑着。他很快地做出选择:这个到这边,那个到那边;同时,戈德堡把他们的名字记下来。
一组一组的犯人一丝不挂地在医生和文书面前跑着。都做了登记,囚犯们已排成队列。太阳一直暴晒着,扩音器里仍放着音乐。
156.外景 火车站—普拉卓夫—白天
有些人还在穿衣服。第一批“不合格”的人已经排队来到月台上。一名卫兵打开了牲口棚车厢的门,第一批不幸者爬上车。
157.外景 亚佩尔广场—普拉卓夫劳动营—白天
在别的女犯人的掩护下,米拉•法弗伯格用红菜头擦脸,拚命想在自己的肤色上染上些红色。
亚蒙•格特把袖子高高挽起,这是很少见的。他在同一名医生聊天,这时又有一组人在脱衣服。他们谈论的是这次“健康甄别”,还是恶劣的天气,这就无从知晓了。可是,他点着头,表示赞同。
法弗伯格(画外音):指挥官先生。
格特抬起头,发现波尔德克也在那批脱衣服的人中。法弗伯格用乞求的眼光望着他,好像在问:我也必须通过这种检查吗。格特转向一名文书,
格特:我的机械师。
法弗伯格被允许离开那些人,他没有事了,不必再经历那种不体面的过程了。他又叫了指挥官一声——
法弗伯格:……我的妻子怎么办呢?
格特想了一会儿,没有立即点头。是的,没有问题,当然。让一名文书陪着法弗伯格去寻找——他们发现了米拉。
158.外景 火车站—普拉卓夫—白天
太阳升高了,牲口棚车里的温度更高了。犯人们的手臂从木条中伸出来,表示愿意用钻石换一口水喝。
159.外景 普拉卓夫—稍后—白天
留声机的唱针被放在另一张唱片上,播放的歌曲是“妈妈,替我买匹小马”。
小孩从父母的怀中被硬拉走。哭泣的抗议声很快发展成同卫兵的争吵。左轮手枪和步枪频频对着空中开火。音乐声、枪声、哭泣声混在一起。
160.内景 营房—同一时间—白天
卫兵在空无一人的营房里来回搜寻,抬头看天花板上的椽梁,把地板的板条撬起来,把床也翻过来,寻找孩子。
161.外景 营房—同一时间—白天
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人影急速地跑到另一座营房,穿过它,走向后面的一间简陋的木结构房子。
162.内景 男厕所—同一时间—白天
小姑娘用手臂撑着粪坑的两边,使身子进入坑里。这个坑周围已经被人打扫干净了。她慢慢地往下沉,用膝盖和脚尖抵着坑壁。连苍蝇叮她的耳朵和鼻孔,都顾不上。
她碰到了坑里的大粪,她让她的脚、脚踝骨、胫骨、膝盖都陷进去,最后她的脚碰到了坑底坚实的土地。她力图屏住呼吸,使心跳慢下来时,她听到了一种幻觉般的低声说话——
男孩的声音:这是我们的地方。
在黑暗中,她看见了几双眼睛——有5个孩子已经躲在这里了。
163.外景 火车站—普拉卓夫—同一天—稍后—白天
在一长串牲口棚车的车顶上冒出了热气。
在车里,那些“没能通过”体检的人受到暑热的煎熬。他们在等着最后的几节车厢被装满。
辛德勒的奔驰汽车开来了。他走出车子,惊愕地望着眼前的景象。他看到格特同另外的两名企业家,博希和梅德里希,站在一起。他向他们走了过去。
格特:我想要叫你的,没来得及,这事需要的时间比我预料得要长。来一杯酒。
辛德勒:发生了什么事?
格特:我有一船的匈牙利人要来,必须替他们留出空位子。总是不断有事情。
他望着火车。火车头发出的声音不能完全掩盖住棚车里的人呼喊要水的声音。
格特:他们现在开始抱怨了?他们不知道,什么才值得抱怨。
他露齿一笑。辛德勒看着另一辆车被装满了。他们似乎被扔进了一只火炉。
辛德勒:把你的救火队调来,向着车子喷水,你说如何?
格特呆呆地望着他,接着摆出一副“你还有什么花样?”的得意模样。他大笑了起来,对胡嘉下了道命令——
格特:把救火车弄来!
胡嘉:什么?
胡嘉听到了他的话,就是弄不明白。最后,他转身叫另一个人去做这件事。
水柱像瀑布一般倾泻到那滚烫的车顶上。救火车已经开来了,水管把凉水送向车辆,淋着车里的人,他们高声地喊着感谢的话。
格特:这真是太残酷了,奥斯卡,你给他们希望。你不应该那么做的。那么做太残酷。
不过,不仅是格特,连周围站在那里所有的党卫军都觉得有趣。奥斯卡走过去,同一名救火队员谈话。水管的长度充其量只能把水浇到长列车的一半车厢。他回到格特身边。
辛德勒:我在厂里还有200米左右的水管。这样,我们就可以把水冲到最后的车辆了。
格特大概认为这件事特别可笑,他大喊一声——
格特:胡嘉!
D.E.F.工厂里的水管也运到了,同普拉卓夫的水管接上了。水浇到了列车最后的几节车厢。车里的人大声表示谢意。卫兵和军官看到这种场面都笑了。
卫兵:他认为,这样就可以拯救他们了?
这种笑话有了进一步发展。从D.E.F.工厂的车辆上,一箱箱的食物被搬了下来。在党卫军的大笑声中,辛德勒沿着列车走着,把香肠塞给木板条后面的人。
格特:哦,我的上帝。
格特有点神经质地叹息一声。可是,过了一会儿感到有趣的表情从他的脸上渐渐消失了。在无数的党卫军面前,他的这位朋友对这些车厢里的人滥施仁慈,而这些人是注定要完蛋的。于是这种大笑就不仅是有失体统的问题了。他直瞪着双眼,似乎是着魔了。
水一直浇到了最后一节车厢上。
165.外景
D.E.F.工厂—白天
一辆德国军用车开进大门,而且堵住门口。两名盖世太保从车里出来。
166。内景
D.E.F.工厂—白天
曾向辛德勒祝贺生日的那名姑娘抬起头看着盖世太保走进来。他们到楼上办公室去,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辛德勒的面前。透过玻璃窗,楼下的工人可以看到他们。
167.内景 辛德勒的办公室—白天
辛德勒靠在桌旁,拿着酒杯,估量着这次毫无幽默感的拘捕。
辛德勒:我还想说,你们会后悔的,你们很可能会后悔的。我希望你们了解这一点。
盖世太保甲:我们愿意冒这个险。
辛德勒把目光移向办公室外,望着克洛诺夫斯卡。她点了下头,表示她知道要做什么。她会打电话的,通知那些会帮忙的人。
辛德勒:好吧,当然,今天的天气不错。我可以跟你们走一趟。
他掐灭了手里的香烟。
168.内景 盖世太保的汽车—车子已发动—白天
辛德勒在车的后排座位上很舒服地坐着,眼睛失神地望着车窗外。车子转弯了,他却向后看了一眼。很明显,他原来以为车子会向另一个方向转弯的。
辛德勒:我们去哪儿?
坐在前排座的家伙没有回答。辛德勒的脸上第一次现出担忧的表情。汽车开进一座楼房,这楼只有一条贯通大楼的长窗户,这是一种不祥的征兆。
169.内景 蒙特鲁比茨监狱—克拉科夫—白天
辛德勒被勒令把口袋里的东西都取出来,他的钱、香烟等等。周围的办事员都低声说话,好像大声说话在那条狭狭的长走廊中会产生让人头发胀的回音。
170.内景 蒙特鲁比茨监狱—白天
他被领下楼梯,走进一条使人产生幽闭恐怖症的窄通道。他看到了黑暗的牢房,里面隐约可以看到蹲伏在角落里或躺在地上的人影。
171.内景 牢房,蒙特鲁比茨监狱—白天
一只水桶、一只便桶、没有窗子,这不是关押有身份的人的牢房;这次被捕非同一般。
辛德勒穿着与周围阴湿的环境不相称的双排扣套服,在他的同牢房的人面前慢慢地来回走着。那人是名军人,看起来好像已经关了一辈子了,他把大衣领子翻起来遮住双耳,以便暖和一点。
辛德勒:我违反了“人种和再定居法”,可是我怀疑他们能够找出具体的条款来惩罚我。(稍顿)。我亲吻了一名犹太姑娘。
辛德勒苦笑了一下,他的同牢伙伴只是呆呆地望着他:现在居然有人比他犯的罪更加严重!
172.内景 蒙特鲁比茨监狱—白天
亚蒙•格特坐在一把直靠背椅上,作为辩护人,来为违犯种族法的辛德勒辩护这似乎是一种错位。一名毫无表情的党卫军上校坐在桌子后面。格特对他着重讲述了当时的具体情况——
格特:……他喜欢女人,喜欢漂亮的女人。当他看到一位漂亮的女人时就会忘乎所以。他有许多女人,她们都爱他。他结了婚,但是还有那么多的女人。是的,她是犹太人,他不应该那么做。可是,你没有见过那个女人。我见过,她的确非常漂亮……
格特边叙述边察颜观色,可是,那上校的脸上毫无表情。
格特:你知道,那些犹太人是会施魔法的。要是你也像我这样同他们打交道,就会明白了。他们有魔力,像一种毒素。我手下的人有些就受到过这种毒素的感染。应该可怜他们,而不是惩罚他们。他们应得到治疗,因为这就像得了伤寒病一样。我经常看到这种情况。
格特换了个坐姿,他知道,他丝毫没能打动这个人。于是他改变了策略——
格特:如果要用钱,我们可以商量,对我来讲没有问题。
党卫军上校:你想贿赂我?
格特:贿赂?不,不,只是一点儿酬金。
突然,那上校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这使格特迷惑不解,因为他的官阶比上校的低。但是,他误会了,那人不是向格特敬礼,而是向刚走进来、站在格特背后的人敬礼。
舍纳:坐下。
上校重又坐下。舍纳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格特的旁边。
舍纳:你好,亚蒙。
格特:长官。
舍纳微笑了一下,让格特握他的手。格特明白:自己已经失宠了。
173.内景 格特的别墅—普拉卓夫—劳动营—夜
一名高高瘦瘦穿着灰色制服的党卫军军官向罗斯纳兄弟点了一首曲子——
党卫军军官:我想再听一遍“忧郁的星期天。”
他喝醉了,显得忧闷,看样子随时都会摔倒。当罗斯纳两兄弟奏起这支歌曲,这名校级军官便蹒跚地穿过拥挤的人群向角落里的一把椅子走去,然后猛然坐在上面。他们演奏的这首歌叙述了一个特别令人伤感的故事——一个年轻人因失恋而自杀。
舍纳:我们把犹太姑娘交给你,每天至少收你5马克。奥斯卡,你应该吻我们,而不是她们。
格特大笑,但是声音太大了,舍纳皱起了眉头。辛德勒和蔼地笑了。他已被放出来了。这会儿他也许穿的没有平时考究,神色也比平时克制一些了。格特把他从众人中拉到一边,语重心长地——
格特:是上帝禁止你去迷恋犹太女人。这是没有前途的。没有前途。他们的命运是绝路一条。这不是一句仇恨犹太人的老话。这是当今的政策。
那名瘦瘦的穿着灰军装的党卫军军官又来到两名乐师的面前,还端着一杯酒,他摇摇晃晃地——
军官:再来一遍“忧郁的星期天。”
他们又奏起这首曲子。他又摇晃着从人群中走回到角落里的那把椅子上。他没有去注意从特雷布林卡来的司令官或其他任何人——
来自特雷布林卡的人: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在特雷布林卡可以处理。我没有把握,也许一两天。
他耸了一下肩,好像这不算什么,也许,他是在表示谦逊。格特却对这番话印象深刻。辛德勒只是礼貌地点点头。
来自特雷布林卡的人:现在,说到奥斯维辛,你们也在议论它。我那儿算不上什么。它就像一部机器。在奥斯维辛,有一座杀人工厂。那儿的人知道怎么干。那儿的人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又是那个穿灰制服的军官,他再次向亨利和利奥招手。这次,他们不再等他开口提要求了。
利奥•罗斯纳:“忧郁的星期天。”
这名军官蹒跚地回到自己的椅子上。罗斯纳兄弟不是简单地重复演奏这首歌,他们是全身心地投入在这首曲子里了,同时也吸引住了这名军官。这名郁闷的军官在角落里用一种几乎是感激的眼光看着他们。他们演奏的曲子充满了忧愁伤感,好像真地在诱使他去自杀。
房间里其他的人都没有注意到这种情感交流,这个军官被音乐迷住了。两兄弟奏的乐曲简直像咒语。终于,有人感到不太对,他不一定知道个中原由,却感到这支歌重复的次数太多了。他出来制止了——
格特:够了,上帝呵!
音乐停了。两兄弟在人群中发现格特在看着他们,好像在说,“喂,看在上帝份上,奏一些别的曲子吧。”他们就奏了一首轻松的曲子:“从雾中来”。格特转身回到他的客人中。
罗斯纳兄弟一面奏乐一面看着角落里那位忧郁的军官。他从椅子上慢慢地站起来。他站了一会儿,两眼茫然若失,接着他向阳台走去。他非常安静地站在茫茫夜色中。罗斯纳兄弟只能看到他黑黑的背影。
他取出手枪,朝自己头部开了一枪,破坏了这次聚会的欢乐气氛。
174.外景
D.E.F.工厂—白天
从远处可以看到辛德勒在同一名党卫军军官争论。那名军官要把一些文件,某项命令,交给他,而这位怒气冲冲的企业家拒绝接受。
镜头推近,可以看到辛德勒的工人拿着毯子和包袱在重兵押送下排队走出工厂和分厂,走过四周布满岗哨的院子。他的人正被带走,要去哪儿?他们自己也不清楚。辛德勒断然停止了同那党卫军的讨论,坐上自己的车子,开走了。
175.外景 森林—普拉卓夫劳动营—稍后—白天
一条小溪缓缓地从沼泽地流过,两岸都长满了大树。党卫军利奥•约翰和他五岁的儿子正爬在溪边捉蝌蚪。他们似乎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身后发生的恐怖事情,至少他们没有被它所吸引。从地里掘出了尸体,从森林的集体坟场中掘出尸体。到处是死尸,他们是犹太人居住区大屠杀中的牺牲者,普拉卓夫的死难者。
辛德勒来到现场,他看到格特站在树下,带着愤怒的心情走向他,辛德勒不知他想说什么,法弗伯格正推着一辆车子,上面有一具尸体。看到这情景,辛德勒担心那是米拉的尸体;但是,接着他看到她也推着一辆车,上面也放着一具尸体。格特招呼辛德勒——
格特:你能相信眼前的情景吗?
格特摇着头,显得有些惊慌。辛德勒走过去同他站在一起,呆望着放在柴堆上的尸体。戴着口罩,不断呕吐的工人们正在一排排地堆放尸体。
格特:我想好好过日子,他们却让我来干这种事!我不得不把每具埋下的尸体都找出来,然后再烧掉!
坏事情总是接踵而至。他呆呆地望着。柴堆上的尸体已经堆得齐肩高了。工人们正向柴堆上浇汽油。
辛德勒:你带走了我的工人。
格特(愤愤地):他们带走了我的。我说过,他们没有前途,我并不是指明天。(稍顿)去奥斯维辛。
辛德勒:什么时候?
格特:我不知道。快了。
格特对他的王国的瓦解感到不平,他叹着气。他转头看到自己的部下——利奥•约翰还在小溪旁。
格特:这倒好。我的事业完了,他却同他的儿子在抓蝌蚪。
镜头盯住了兴高采烈的男孩,手里拿着蝌蚪,在他身后,柴堆冒出的烟升向天空。
176.内景
D.E.F.工厂—夜
辛德勒的身影靠在一排玻璃窗上。他呆呆地望着空无一人的工厂,那些无言的机器;厂房里一片黑暗、寂静。
177.内景 辛德勒的公寓—白天
光线从窗口照进来。白色的单子罩在家具上,像是罩尸布。辛德勒的私人物品都已收拾起来了。
178.外景 波兰同捷克的边境—夜
辛德勒的奔驰汽车,后座上高高地堆着箱子。一名边防哨兵把护照还给他。栏杆升起了,他进入了捷克的农村。
179.内景 布吕恩利特兹广场—捷克
在静悄悄、没有生气的村子的中心广场上有一座教堂。一名神甫和他的教徒们刚刚结束了晨祷,从教堂里走出来。其中有埃米莉•辛德勒夫人。
有人在一家咖啡吧外面饮着酒,注意到镇上唯一的一家旅馆外面来了一位衣着讲究的绅士。他们认出了他,向他走去。
辛德勒:喂,你们好吗?
布吕恩利特兹人甲:看这位——
辛德勒的衣着、汽车和箱子,说明他同这里的人们在生活方式上有着天壤之别。总之,他们从前的那位总不走运的朋友,已经发迹了,他们惊呆了。
埃米莉在广场对面,已经看到他了;他也看到她了。双方都无意交谈。终于,她走开了。她的心思,辛德勒能理解。好吧,到旅馆去开个房间吧。他给了看门人超额的小费之后,转身走向在咖啡吧门口的人。
辛德勒:让我来请你们喝酒。
180.内景 咖啡吧—布吕恩利特兹—夜
除了这些客人们都穿着劳动阶级的衣服之外,情况同克拉科夫的党卫军夜总会差不多。辛德勒仍是豪爽地请客,他在桌子中间穿行,保证每个人都能喝够,使每个人都高兴。有一个人同女朋友在一起,示意他过去。
布吕恩利特兹人乙:奥斯卡,这是我的女友莉娜。
辛德勒:你好!(对他俩)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你们想喝什么?
布吕恩利特兹人乙:什么也没有改变。不过你的情况却有了变化,是吗?
辛德勒:有些事情办成了。我在那里赚了点儿钱,生活得愉快。日子不错。
布吕恩利特兹人乙:你现在回来了。
辛德勒:现在我回来,你知道,我想要干什么吗?我要好好过日子。你们也会过好日子的。
他示意侍者重新斟满他朋友和女友的酒杯,拍拍那人的肩,走向邻桌。
女友:他是谁?
那人想了一下,倒不是他不知道,而是因为他的老友奥斯卡做过各式各样的事,究竟如何来介绍他,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终于——
布吕恩利特兹人乙:他是一名推销员。
181.内景 旅馆的房间—布吕恩利特兹—夜
一个女人睡在床上。咖啡吧里的那个姑娘。辛德勒穿着睡袍,在窗口旁静静地吸着烟。他出神地望着黑夜。
182.外景 布吕恩利特兹—黎明
远处的小镇,周围都是山。太阳刚刚升起。近处,歪歪斜斜的房子,关闭很久的一间工厂。
辛德勒穿着皮骑装从一辆摩托车上下来。他慢慢地徘徊,从破窗中向里看,他又徘徊了一阵子。镜头紧盯着他的脸。看得出他要在两种不同的
方案
气瓶 现场处置方案 .pdf气瓶 现场处置方案 .doc见习基地管理方案.doc关于群访事件的化解方案建筑工地扬尘治理专项方案下载
中做出抉择。这使他为难。也许,他意识到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有一种,对此他颇为不快。
辛德勒:他妈的。
183.外景 格特别墅的阳台—普拉卓夫劳动营—白天
辛德勒和格特在别墅的阳台上喝酒。
格特:你要这些人。
辛德勒:这些人,我的人,我要的是我的人。
格特审视着这位朋友,感到大为不解。在别墅下面是营房,营房仍有人在活动,至少目前尚有人活动,运输问题解决后一切就要结束。
格特:你是什么人,摩西吗?这是干什么?这样能赚钱吗?搞什么诡计?
辛德勒:这是一笔好买卖。
格特:哦,依你看来,这是一笔好买卖。你必须把他们、把设备、把这一切都运到捷克——这是胡来。
辛德勒:听着——
格特:你对我讲这些毫无意义。
辛德勒:对我有好处——我熟悉他们,和他们很熟。对你也有好处——你会得到补偿的。对军队也有好处。你知道,我要制造什么吗?炮弹。坦克炮弹。他们需要炮弹。大家都会高兴的。
格特:是吗?那么肯定。
格特感到所有这一切理由都很难让人相信。他肯定,辛德勒一定另有其他图谋,而不愿告诉他。
格特:你一定在骗我。如果我赚一百,你一定会赚三百。
辛德勒耸了一下肩,表示默认。
格特:如果你承认赚三百,那么实际上一定是四百。但是,怎么能做到呢?
辛德勒:我刚才对你讲过了。
格特:你是讲过了,但是没有说出实情。
格特审视着他,想从他脸上找出真的答案来。他没有找到。
格特:那好吧,不用再说了。我可以干。不过,我想不透,这让我恼火。
辛德勒:别的你可以不管,只要向我开个价。一个人值多少钱。
格特静静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他点点头。即使他想不透这件事,他也要从中赚些钱。他微笑了。
格特:你愿意为一个人付多少?(切)
184.打字机的键钮在名单上打下一个名字——
利瓦托夫——字母放得很大,打字的声音也很大,简直像开枪——
镜头紧盯一个人的脸——拉比•利瓦托夫——制铰链的熟练工,也就是格特曾想开枪打死他,但因左轮枪卡壳了才幸免一死的那个人。
打字机又打出另一个人的名字——珀尔曼——
镜头紧盯在两个老人的脸上——一男一女,他们是埃尔莎•克劳茨的父母。
在凌乱的普拉卓夫劳动营的小办公室里,斯特恩从德国劳工办公室的D.E.F.工厂工人名单上转抄过来,再用打字机打出名单——这就是辛德勒的名单——
打出一个名字——一张脸的特写——名字——脸——名字……
跟拍辛德勒,他在斯特恩狭小的办公室里踱着步,手里温着一杯酒。
辛德勒:波尔德克•法弗伯格……米拉•法弗伯格……
打字机键打上法弗伯格——
法弗伯格的特写,米拉的特写……
德国马克装在一只小钱包里。格特看着钱包,喃喃自语——
格特:毒素……
名单上的名字在增加,40个,50个……打字机的键盘连续不断地发出哒哒声。斯特恩从打字机上取出打满了名字的纸,又放上另一张纸,继续打上名字。
在原属梅德里希的普拉卓夫工厂外面,机器设备被装上卡车。
辛德勒:我所做的事,你也可以干。没有人会阻止你的。
梅德里希摇了摇头,拒绝了辛德勒的建议——
梅德里希:我为犹太人做的事已经不少了。
打字机又打上一个名字——
银幕上出现一张脸,男人的;又一张脸,女人的;一张脸,小孩的……
白兰地酒倒进一只玻璃杯里。杯子已举到辛德勒的嘴边,但他没有马上喝。
辛德勒:还有投资人。
又是一个人名——一张脸——他是D.E.F工厂最初的投资人。
又一个人名——又一张脸——另一名犹太投资人。
辛德勒:全体都要。塞维茨和他的家人。
斯特恩抬头看了一下,他的表情在问:有没有弄错——这个人也要?是的。打字机上打出了塞维茨——镜头盯在塞维茨的脸上,他是那名想从辛德勒工厂里多拉走产品的投资人,辛德勒曾威胁要让党卫军枪毙他;还有他儿子的脸——
打字机又打满了三四页纸。斯特恩估计了一下——
斯特恩:四百四十五人——
辛德勒:再打下去。
辛德勒的奔驰汽车的后车厢打开了。他取出了一个小钱包,走向格特的别墅。
打字机打上了罗斯纳——出现了亨利•罗斯纳,那名小提琴手的脸。又出现他的兄弟,利奥,那名手风琴手的脸。
辛德勒和另一名普拉卓夫的实业家博希在一起。辛德勒向他提出曾向梅德里希提出过的建议;得到同样否定的回答。
又一张纸打满了人名。
斯特恩(画外音):大约有600——
辛德勒(画外音):再打下去。
随着打字机的声音,银幕上出现了一名男孩的脸,就是那偷鸡事件中的那名男孩;出现了一名女孩的脸,她就是躲在厕所粪坑里的那个女孩;又出现了一些我们从未见过的人的脸。
斯特恩(画外音):差不多800人。
辛德勒(怒气冲冲):什么差不多——究竟多少——好好数一下。
斯特恩用手指着名字一一数去,以便计算得更准确。
格特在发牌,玩21点牌戏。他和辛德勒赌的是钻石。翻出来的是一张皇后(12点)牌,格特自叹运气不好。格特的女仆站在一旁,她的特写。格特把他手里的牌丢在桌上;又得了一张4点的牌,再丢在桌上;得了一张11点牌……
我们并不熟悉的一个人名被打在纸上了——一张我们不熟悉的脸。
185.内景 斯特恩的办公室—普拉卓夫—夜
辛德勒翻阅名单,一面计算着,一面喝着酒。打字机发出哒哒声。终于,他平静地对自己说——
辛德勒:就是它了。
听到了他的话,斯特恩停止打字,然后看着他。
辛德勒:你可以把这一页打完。
斯特恩虽然接着打下去,但是,他再次犹豫了。有些事情他不明白——
斯特恩:格特怎么说的?你刚才告诉他,你需要多少人?
这话听起来不太对劲儿。辛德勒没有回答。他没有把同格特达成交易的细节告诉斯特恩,而现在也仍然不想告诉他。最后,他不太自然地说——
辛德勒:我付钱把他们买下了。我付给他钱。我付给他钱,他就给我人。(稍顿)如果你一直在替我工作,我想你会劝阻我的。这花去了我一大笔财产。
斯特恩还是不明白,而且也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好。辛德勒耸了一下肩,好像这不是一件什么了不起的大交易,而斯特恩知道,这的确是一件大交易。
辛德勒:把单子给他,他会签字的,他会把人叫齐的。我必须回到布吕恩利特兹去,安排那里的事。我会在那儿同你见面的。
斯特恩真想不出这个人在做什么。他弄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样做。接着——
辛德勒:打完这一页。
斯特恩转身,按照他的吩咐去打字了。辛德勒照例喝着酒。又听到一阵打字机的响声。接着就什么声音都没有了——这一页打完了。剩下来的人都要去死。
186.内景 布吕恩利特兹的市政厅—夜
辛德勒站在一大群人跟前,党徽别在他的衣领上,威风凛凛的秘密警察卫兵站在他的两旁。
辛德勒:这是我的家。
他向他的听众扫了一眼。那些人是布吕恩利特兹的公民、当地政府官员。许多人对他,以及对眼前的情景感到迷惑不解。
辛德勒:我是在这里出生的,我的妻子也是在这里出生的。我的母亲埋葬在这里,这里是我的家。
他的离异的妻子在那儿。同他一起喝酒的那些人也在那儿。
辛德勒:你们难道以为我会把一千名犹太犯人带回家吗?
所有的人似乎松了一口气,好像他们一直在等他说这句话,以便驱散他们听到的谣传。
辛德勒:他们是熟练的军火工人,他们对战争是至关重要的——
人们开始纷纷议论,听众做出愤怒的反应。他提高了自己的嗓音——
辛德勒:我的责任是监督他们,而你们有义务允许我这样做——
他勉强把话说完,群众的抗议声把他的声音盖住了。喧闹声愈来愈大,他已无法说下去。
187.格特的别墅—普拉卓夫—白天
格特坐在他的写字台前,正在签署备忘录、运输令和申请书。他翻开辛德勒交来的名单,在每一页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并在最后一页上做了批语。然后,他把这摞文件递给了人事文书、名单的执行人戈德堡——这个歹徒。
188.内景 行政大楼办公室—普拉卓夫—白天
戈德堡把这份名单要他签字的那一页塞入打字机,小心地码齐,然后在名单底线上面的空白处打上了自己的名字。
189.外景 辛德勒设在布吕恩利特兹的工厂—白天
在场地中央一张折叠桌旁,辛德勒在德军办公室的指令、撤退局和经济部的
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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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军火合约上签了字。
在辛德勒工厂的周围,新集中营正在形成:电网栅栏已经立起来;岗楼、营房,还有重型设备、巨大的起重机器已从火车站运到并卸下;纳粹党卫队的工程师们站在这一带,对这片地形直皱眉头,因为,还明显地存在一些排水之类的问题。
190.外景 火车站—普拉卓夫—白天
一列载满人的火车驶过这个车站朝奥斯维辛开去。戈德堡在整理他的文件,一名囚犯朝他走来。
囚犯:我在这份名单上吗?
戈德堡:你说的是什么名单?
他知道囚犯指的是什么,而这名囚犯也知道戈德堡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他说的是辛德勒的名单。
戈德堡:这份好名单?好的,那要看你是不是……
这名囚犯懂得戈德堡的意思,谨慎地从外套的衬里里面掏出几粒钻石,塞给他。
191.内景 戈德堡的办公室—普拉卓夫—夜
一个笔记本上写着一些人的姓名,头几个名字已经给划掉了。戈德堡在名单的一页纸上打下了一个人名,并把这个名字从笔记本上划掉。接着,他在这张纸上又打下另一个名字,又从笔记本上撕下了手写的那页名单,把它揉皱,扔掉。
192.外景 布吕恩利特兹—夜
辛德勒喝了一夜酒在回旅馆的路上,三个小伙子迎面猛扑过来,把他摔在地上,他遭到一阵拳打脚踢。当这伙攻击者离开的时候,辛德勒认出其中一人,这个人在他刚到达这里时,曾羡慕过他的车子。
193.内景 汽车修理车间—普拉卓夫劳动营—白天
法弗伯格的头探在一辆德国军用车前的盖子下面,正在调整车子的汽化器。戈德堡走进来了。
戈德堡:嗨,搞得怎么样了?(法弗伯格没有理他)你知道那个名单的事吧?你在上面。
法弗伯格:我当然在上面。
戈德堡:你想留在这个名单上吗?你准备给我点儿什么呢?
法弗伯格扫了他一眼,捉摸这个敲诈者好一会儿。
法弗伯格:我给你点儿什么呢?
戈德堡:拿些钻石,就可呆在名单上。
法弗伯格突然拿起手中的扳钳朝他砸去,痛击他的肩膀和头。
法弗伯格:我打死你,这就是我要给你的。
戈德堡倒下了,当他试图爬出去时,背上又遭到重击。
戈德堡:好,好,好!
他爬出车库,遛走了。
194.外景 火车站—普拉卓夫—白天
两节运牲口的车厢连接在一起。在站台上。在折叠桌旁的文书们在翻文件,其他人则拿着名单,大声点名。
数千名囚犯呆在站台上,有些人爬上了停在对面铁轨上的一排钉着木板条的车厢。更多的人在站队,换队,这一队的排尾很难同另一队的排头区分开来。文书拿着公文、人员名单,还拿着笔,一遍又一遍核实囚犯们的去向:一些人去布吕恩利特兹,其他人去奥斯维辛。
一个男孩被允许同他的父亲呆在同一队里,而他的父亲则又被带到另一行由妇女组成的队列前。这种分队的方法还算是过程比较清楚的;其他方法,如果存在的话,也只有那些文书和卫兵们知道,甚至他们也不见得知道。一片混乱。
195.外景 乡村—夜
一列火车缓缓地驶过这片黑暗的风景如画的土地。
196.内景 载牲口的车厢—行进中的列车—夜
斯特恩挤进一节十分拥挤的车厢,呆在角落里。这列火车可能开往辛德勒的家乡,但它不比其他开往奥斯维辛—伯肯奥的火车更舒服。
197.外景 十字路口—波兰—白天
这列火车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了下来。从木板缝向里窥视,车上很明显地只有一些男囚犯。
在车下一条肮脏的路上,一个孤单的波兰男孩正站在那里观望。就在一列从另一方向呼啸而过的空火车遮住他之前,我们看到他举起手做了个割断喉咙的手势。
197.外景 火车站—布吕恩利特兹—白天
这列火车驶进小小的安静的布吕恩利特兹车站。车门打开了,囚犯们爬了下来。在站台的两端,有几名党卫军卫兵,辛德勒站在那里。他像往常一样穿着华丽的服装,还戴了一顶奥地利便帽。
198.外景 布吕恩利特兹—白天
辛德勒带领着一支由几百名男犹太囚犯组成的队伍经过镇子的中心,遭到排列在街道上的布吕恩利特兹良民的愤怒的辱骂、斥责;偶尔还有掷过来的石块。
199.内景 布吕恩利特兹军需品工厂—白天
在巨大的起重机器下面,一顿有汤和面包的饭等待着这些工人。当他们坐下来时,辛德勒对他们讲话了——
辛德勒:你们会有兴趣知道,我今晨收到一封来自普拉卓夫人事办公室的电报。妇女们已经离开了。她们应当在明天某个时候到达这里。
他看到斯特恩在工人们当中,便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200.外景 波兰农村—白天
一列火车沿着车轨缓慢地朝一座拱形门倒着开过来。坐在这些运牲口车厢里的妇女不需要什么标记来告诉她们这是哪里,她们在噩梦中已经知道这个地方了。从化人炉烟囱里冒出的串串黑烟直升天空。这里是奥斯维辛集中营。
201.外景 奥斯维辛—白天
惊慌失措的妇女们从车厢里爬了下来,进入一个大广场,这就是业已臭名远扬的集中营。当她们在拿着警棍的卫兵带领下经过泥泞的场地时,米拉•法弗伯格朝着这个地方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儿。它是那么大,像一座城市,只是住在这里的居民都绝对是暂时的。
一名妇女(对米拉,低声悄语地):文书在哪里?
这些经常受到手持文件夹的文书惊吓的妇女,现在因文书们不在场,反倒使她们感到不安,好像已不再存在继续
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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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姓名的理由了。米拉的目光转向集中营西面、白桦树林那边不断冒出的烟柱。
202.内景 办公室—布吕恩利特兹工厂—白天
辛德勒从他的办公室走出来,经过斯特恩的办公桌,咕哝着——
辛德勒:她们在奥斯维辛。
在斯特恩作出反应之前,辛德勒已走出门。
203.外景 布吕恩利特兹工厂—片刻之后—白天
当辛德勒大步穿过工厂院子朝他的摩托车走去时,遭到几名刚从他们的车上下来的盖世太保的阻拦——
盖世太保:你的朋友亚蒙•格特已被逮捕。
辛德勒(稍顿):听到这件事,我感到遗憾。
盖世太保:有些事情还不清楚。我们需要谈一谈。
辛德勒:我乐意,不过要等到我回来之后。我必须离开一下。
盖世太保的脸色告诉他,他不能去任何地方。
辛德勒:行啊,好吧,让我们谈谈。
盖世太保:在布雷斯劳谈。
辛德勒:布雷斯劳?我不能去布雷斯劳。现在不能去。
这些家伙表情严肃。
204.外景 奥斯维辛—白天
一名年轻的银白头发的医生在辛德勒的妇女队伍前缓慢地走过,面带微笑、不动声色地考虑着要选择谁送到毒气室里去。他在一名妇女前面停了下来。
年轻医生:大妈,多大年纪了?
她可以说谎,他将因此而处死她;她也可以说实话,他也会因为她说了实话而杀掉她。
妇女(稍顿):先生,这里出了个差错。我想我们不是应该到这儿来的。我们是给奥斯卡•辛德勒打工的。我们是辛德勒要的犹太人。
医生沉默地点点头,看上去是听懂了。于是——
年轻医生:那么,奥斯卡•辛德勒究竟是什么人?
她不抱希望地看看周围。一名押解着这批妇女从普拉卓夫来的党卫军士兵说话了——
普拉卓夫士兵:他在克拉科夫有一座工厂,做搪瓷用品的。
医生点了一下头,好像这一信息是有价值的,对他是有用的。然而,并没有用——
年轻医生:一个做罐子的。
他微笑了一下,继续选择:这个女人站到这一行,另外的一个站到那一行。
205.内景 单人牢房—布雷斯劳—白天
在一间黑暗的牢房里面,穿着制服的亚蒙•格特在等待着:辛德勒正在路上,有希望。也许他已在这儿了。辛德勒将替他担保,辛德勒会把这事弄清楚的。
206.内景 党卫军的监狱办公室—布雷斯劳—白天
在一间大房子里,辛德勒坐在由几名严肃的V局调查员组成的陪审团和一名党卫军法官面前。
调查员:你说的每件事都将被保密。你并不受调查。受调查的是格特先生。他是因为被指控贪污和诈骗而受到拘留的。他要你到这儿来证实他无罪。关于他在财务方面的投机行为的情报来自许多方面。只有你能替他说话。我们知道,你们是关系密切的朋友。我们知道,这对你是难办的。但我们必须问你。
辛德勒:他把我们的国家偷空了。
207.内景 布吕恩利特兹工厂—白天
在辛德勒不在场的情况下,工人们试图开动这些不熟悉的机器,解决生产炮弹过程中的技术问题。有动作,有声音,机器也在运转着,但几乎生产不出产品来。
辛德勒这座新的“集中营”的指挥官乔斯•利波尔德走遍工厂,在进行一次突击检查。他向一名卫兵指出,一个不到九岁的儿童正在一张工作台上拣包装箱;另一个十岁多的男孩,正在搬运一只箱子。
208.外景 营房—奥斯维辛—夜
米拉和另一名妇女提着一个盛汤的又大又重的罐子朝她们住的营房走来。不到100米之外是白桦树和焚尸炉,即使现在已经是晚上,还在冒烟。
从黑暗的地方,走出一些像鬼怪一样,骨瘦如柴的人们,围住了这两名妇女,更确切地说,她们围着汤罐子,把小金属杯子伸进去舀汤,一次又一次。
米拉吃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瞪眼看着。这些人围绕汤罐只有一会儿,接着就回到黑暗中去。米拉和另一名妇女交换了一下眼色。罐子已经空了。
米拉:辛德勒现在在哪里?
209.内景 霍斯的住宅—奥斯维辛—夜
在他的屋内,喝着法国白兰地酒,奥斯维辛的司令官鲁道夫•霍斯在看辛德勒带来的文件:那份名单、旅行证件、撤退局的授权。霍斯对这些文件点了点头,然后转向辛德勒——
霍斯:你是对的。抄转工作发生了差错。(稍顿)请你尝尝这种酒,为因此事给你带来的不便表示歉意。我有一船货明天到达,我可以送给你300瓶。新出的,新鲜的。
辛德勒喝了一口霍斯的白兰地,看来他是在考虑他的提议。
霍斯:火车来了,我们要它掉一下头。这酒是给你的。
辛德勒:我欣赏它。我要这些酒了。
但是那些名单上的妇女还在霍斯的掌握之中——
霍斯:你不应当为这些人感到为难。为什么要这样?因为你逐渐对她们有所了解?因为你开始把她们当人看待?
辛德勒忽然产生一种可怕的感觉:
辛德勒:这些女人已经死了?
霍斯(误解了辛德勒的担心):尽管那是对的,但它造成了许多文牍工作。
210.外景 中央广场—奥斯维辛—白天
妇女们在广场上集合。卫兵依据一张名单点名。当点到名的妇女走出队伍时,一名卫兵就很粗鲁地在她衣服上划一道红漆。新的纵队就这样组成了。
211.外景 铁路调车场—奥斯维辛—白天
辛德勒站在月台的末端,看着这些被他保存在名单上、衣服上被刷了红漆的妇女们爬上运牲口的车厢。当这些车厢装满时,一列火车从另外一条轨道上开进站。辛德勒没有理会这些新来的人。当妇女们乘坐的车厢门关上时,另一列火车的车厢门打开了,人们鱼贯而下。
突然,一声恐怖的叫声压倒了机车的声响。该被辛德勒带走的一名妇女从被锁上的车厢里看到了从对面火车上下来的那些人中有自己的儿子。又一声尖叫爆发了,接着又一声,又一声,另一些妇女也看到她们的孩子被从布吕恩利特兹工厂里带到这里来了。
辛德勒一下子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没有注意其他孩子,只试图寻找那些名单上的男孩。这些男孩现在已经看到了他们的妈妈,正以自己的叫声响应妈妈们痛苦的呼叫。
辛德勒设法把他们集合在一起,有15个或者20个男孩;然后,他在拥挤的站台中央,向一名卫兵提出要求——
辛德勒:这些人是我的。他们是在这名单上的。这些人都是我的工人。他们应当在这列火车上。
他指着这些妇女坐的列车,然后又指向这些男孩。
辛德勒:他们是熟练的生产弹药的工人。他们是必不可少的。
这个卫兵的眼光从这位激动的绅士扫到周围急切的男孩身上。“这些人是必需的工人吗?”他暗自纳闷。
卫兵:他们是些男孩子。
辛德勒:是的。
辛德勒点着头,在思考。妇女们在尖声喊叫她们儿子的名字。卫兵听到这一切,个中原因也可以想见,可还是转身要走开。这时,辛德勒向他伸出了小指头。
辛德勒:他们的指头。他们擦弹膛里边。你能指望我找谁来擦光只有45毫米的子弹膛呢?
这名哨兵惊讶地盯着他。他还没有听说过这种事。
213.外景 布吕恩利特兹工厂—白天
他们像远处的幻景那样出现了——妇女、孩子、卫兵、辛德勒,穿过一片原野向这座工厂走来了。
在集中营的周边,在电网旁,男人们看着这支开过来的队伍。在他们看来,这些女人身上有血——或者——会不会是涂上去的漆?她们还能走路,有些人甚至在微笑。
利波尔德没有笑。辛德勒也没有笑,至少在外表上没有。
214.内景 布吕恩利特兹工厂—白天
机器寂静无声,而人们则不能安静。妇女投入她们丈夫的怀抱,儿子在他们父亲的怀里。桌上放着食物,但无人问津,重新团聚压倒了一切。
215.党卫军食堂—与上一场景同时—白天
辛德勒站在集合起来的集中营的卫兵们的前面。卫兵们坐在长桌旁,他们的食物已经凉了,正等着辛德勒讲那些他认为必须讲的话。
辛德勒:按照W部的规定,没有正当理由就杀掉一名工人是违法的。根据商业赔偿基金的条文,我有权为这种死亡提出赔偿损失的要求。如果你们不加思考就开枪,你们要进大牢,我则得到赔偿。这就是行事准则。所以,这里不能立即处死人。不能对生产有任何干涉。为了保证做到这些,如果没有我的授权,卫兵们将不再被允许进入工厂厂房。
他的眼神同利波尔德的目光相遇片刻,冷冰冰地看着他,然后又转向这些卫兵,他们中的多数人看上去像是疲倦的、中年后备役军人。
辛德勒:对于你们的合作,我表示感谢。
当他离开时,他向几个伙房工作人员挥手示意。这些人打开了一箱箱的荷兰杜松子酒,然后把酒瓶拿出来摆到桌子上。
216.内景 布吕恩利特兹工厂—白天
辛德勒在他的工厂里走来走去。他从工人们的肩膀上看过去,点着头表示赞赏。终于,机器全都开动起来了;人们解决了复杂的冲压机的问题,生产出炮弹。辛德勒在一台机器旁停了下来——
辛德勒:它运转得怎么样?
工人:好的。调整机器花了点儿时间,但它现在运转得不错。
辛德勒:好。
辛德勒点点头。接着,又皱起眉头表示不满。他弯下腰,并轻轻拍打一台计量器表面的玻璃。
辛德勒:这不对头,是吧?
这名工人跪在地上,看了看。在他看来,它并无问题。辛德勒把工人撇在一边,傲慢地对一个旋钮做了调整,改变了机器的测量口径——所有口径的读数都改变了。
辛德勒:现在,这才是对的。
他走开了。这名工人盯着他看。他正在安装机器的底座,那是花了几个星期才调整好的。
辛德勒走向另一名工人利瓦托夫,过去做铰链的。他正在一台机器上擦亮炮弹。
辛德勒:长老,情况怎么样?
利瓦托夫:好的,先生。
辛德勒点点头,看着他工作,然后移开视线——
辛德勒:太阳下山了。
利瓦托夫随着辛德勒的目光,心怀疑虑地点了点头。
辛德勒:今天是星期五,对不对?
利瓦托夫:是吗?
辛德勒:你应当准备过安息日了,你不过吗?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利瓦托夫只是盯着辛德勒看。从他上次被允许举行安息日的仪式以来,已经有好几年了。
辛德勒:我弄到一些酒在我的办公室里。为什么我们不到那儿去,我会把它送给你,走吧,我们去。
辛德勒头里走了。长老还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辛德勒转过身来给他打手势,不拘礼节地向他提出建议——
辛德勒:来吧。
利瓦托夫朝四周看了看。最后,他把护目镜挂了起来,跟在辛德勒后边走了。
217.内景 工人的营房—夜
在一座岗楼下面,在一排排,挂满了洗好的衣服的床铺当中,利瓦托夫和围在他旁边的工人们一边朗诵着祝祷经,一边喝着酒。
218.内景 卫兵军营—夜
在他们的床铺上,卫兵们在休息,喝杜松子酒、玩牌、看杂志。其中一人被远处的一种声音吸引住了。其他一些人也仔细听着。
卫兵:那是什么声音?
谈话停止了。军营逐渐平静、安静下来,所有卫兵都在使劲听。它听起来像——唱歌,它的声调像是依地语。
219.外景 布吕恩利特兹工厂营房—与上同时—夜
在一处岗楼上,一名值勤的卫兵在听远处的歌声,搞不清这个声音来自何方。它听上去像是发自周围的山上,发自树林。
220.内景 利波尔德的住处—与上一场景同时—夜
利波尔德正在他的小办公桌上打一封信,极有可能是告发辛德勒的。敲击键盘的声响掩盖了其他一切声音,但当他停下来再读他打的信的内容时,听到了这歌声,声音很微弱,来自远方。他走到窗边,朝外凝视,又听了一会儿,后来就听不到了。只有夜晚出没的动物的叫声。
221.内景 公寓楼—布吕恩利特兹—夜
公寓的门从里边打开,埃米莉•辛德勒站在门里边。她冷淡地端详在门前石阶上的访客,是她的已分居的丈夫。他看上去像平素一样高兴,还拿着一瓶酒,笑着,似乎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什么不正常,似乎整个世界都没有出什么事。
222.内景 埃米莉的公寓—夜
在朴素的公寓里,他们两人在厨房的桌旁,喝着酒,至少辛德勒是在喝。他想问她一些事情,但他不知怎么开头;最后,他终于说出来了——
辛德勒:我要你来为我工作。
但是埃米莉的惊讶神色表示她感到难以相信:“这就是你感到难以启齿的事吗?”
辛德勒:你不是必须跟我生活在一起,我不会提出那样的要求的。(稍顿)这是个好地方。你会喜欢它的。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