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谊忠烈人格的丰富与完善

《湖湘论坛》2000 年第 2 期 59 ◇于 光 荣 贾 谊 忠 烈 人 格 的 丰 富 与 完 善 作者系邵阳师专中文系讲师 (邵阳 邮编 422000) 谪前之豪放 贾谊 , 西汉初年著名的政治家、辞赋家。他年少得意 , 18 岁时便扬名于郡中 , 并被河南守吴公聘请为门客。后来 吴公把他推荐给汉文帝 ,文帝任命贾谊为“博士”,一年后破 格提拔他为太中大夫 ,而且又准备以“公卿”的显赫职位委 任给他。贾谊能够在走向社会的最初几年中便获得了如此 巨大的成功 ,除了郡中人的称誉、吴公的爱才、汉文帝的赏 识这些外在的“人和”条件起了重要的促成作用之外 ,主要 的便是贾谊的人格因素了。贾谊天资聪明 , 博闻强记 ,“能 通诗书”,“颇通诸子百家之文”①。他性格外向 ,能言善说 , 目光远大 ,勇于开拓创新 ,“贾生以为汉兴至孝文二十余年 , 天下和洽 , 而固当改正朔 , 易服色 , 法 制度 关于办公室下班关闭电源制度矿山事故隐患举报和奖励制度制度下载人事管理制度doc盘点制度下载 , 定官名 , 兴礼 乐。乃悉草具其事仪法 ,色尚黄 ,数用五 ,为官名 ,悉更秦之 法”②。像“改正朔 ,易服色 ,法制度 ,定官名 ,兴礼乐”都是安 邦定国的大事 , 是需要具有公卿重任的人才能决策和执行 的 ,但是作为太中大夫的贾谊却构思其决策和执行的办法 , 可见他志向非凡 ,雄心勃勃 ,但他完全是出于辅助汉文帝一 展宏图、吸取秦朝灭亡的教训、创建一个强盛而长治久安的 汉朝的美好动机。所以汉文帝打算要他担任公卿职位的执 政大臣。如果贾谊顺理成章地成为公卿的话 ,“使时见用 , 功化必盛”③ , 他的政治才干便会得到长足的发展 , 也许有 可能成为汉朝初年的政治巨人。 如果说贾谊早年的政治活动表现了他的积极热情、豪 迈直率的个性特点 , 那么在他被贬谪之前所写的政论文则 更使我们今天的读者领略到他的豪放人格。贾谊早年政论 文的主要作品是《过秦论》上、中、下三篇。《过秦论》全文详 细地分析了秦所以能削平六国及其所以灭亡的原因 , 从各 方面分析了秦犯的错误。上篇总论秦得天下的形势及其灭 亡的主要原因 ; 中篇分析秦在统一天下后没有制定出正确 的治国政策和秦二世的一错再错 ; 下篇指陈秦子婴在危迫 的情况下 ,没有救危扶倾的能力 ,回天乏术。贾谊行文继承 了战国散文纵横驰骋的气势 ,大气包举 ,文笔畅达 ,语言犀 利 , 富有文采 , 善于在历史事实的强烈对比中分析利害冲 突 ,在描写的铺张渲染中造成强烈气势。针对秦朝暴兴 (十 年间统一天下)暴亡 (仅十三年便灭亡)的历史巨变 ,贾谊作 了精心的审辩和深刻的分析 , 透过历史的外观而去深入认 识和把握其内在的事理原因 , 鲜明而庄重地指出秦的灭亡 是“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贾谊所表述的这一政治观 点具有历史的进步意义 , 也显示了他的求实精神和他的民 本思想。他以政治家的敏锐眼光清醒地感觉到了起义农民 的伟大力量。总览《过秦论》全文 ,表现出了作者的开阔眼 界和作为一个锐意进取、力图革新的青年政治家的豪放情 怀和恢宏气度。 谪后之忧患 正当贾谊为汉文帝筹划改革事宜 ,“天子议以谊任公卿 之位”④ ,他的政治事业即将走向鼎盛的时期 ,“绛、灌、东阳 侯、冯敬之属尽害之 ,乃毁谊曰 :‘洛阳之人年少初学 ,专欲 擅权 ,纷乱诸事。’于是天子后亦疏之 ,不用其议 ,以谊为长 沙王太傅”⑤。文帝本来很赏识贾谊的才华 , 但是贾谊的积 极作为 ,却与汉文帝所遵循的汉初以来就奉行的“虚静”“无 为”的黄老政治发生了矛盾。由于这样 ,也就造成了贾谊被 谪的后果。 贾谊的被谪 ,是他始料不及的 ,是他人生征途上的一大 挫折。长沙远离京都长安数千里 ,“既辞往行 ,闻长沙卑湿 , 自以寿不得长 ,又以谪去 ,意不自得”⑥。他虽然自伤自悼 , 但还是逐渐接受了被谪这一既成事实。他那颗关心汉朝命 运、热心从政的心并没有消沉。于是 , 他又开始撰写论文 , 积极为汉文帝出谋划策 ,不过 ,他此时的政论文显得更为现 实 ,更有具体的指导意义和操作价值 ,只是在文章中 ,浸染 着他的忧郁情怀 ,笔调较为沉重。 贾谊此时政论文的名作为《论积贮疏》和《论治安策》。 《论积贮疏》强调了农业生产和积贮粮食对人民生活和国家 文 史 哲 《湖湘论坛》2000 年第 2 期 60 安定的重要性。文中表现了作者对劳动人民悲惨生活的深 切同情 ,“失时不雨 ,民且狼顾。岁恶不入 ,请卖爵、子”,“罢 (同疲) 夫羸老易子而咬其骨”,语气凝滞沉痛 ,字字惊心动 魄。作者在分析没有积聚的危害时说 :“即不幸有方二三千 里之旱 ,国胡以相恤 ?卒然边境有急 ,数千百之众 ,国胡以馈 之 ?兵旱相乘 ,天下大屈 ,有勇力者聚徒而衡击 , ⋯⋯远方能 疑者 ,并举而争起矣。乃骇而图之 ,岂将有及乎 ?”语气精警 强烈 ,既是警告 ,又是担忧。联系到作者在《新序 ·大政上》 所说的“国以民为安危”,《论积贮疏》则是更为具体地提醒 汉朝统治者 :民安则国安 ,民危则国危。 《论治安策》比较全面而深刻地论述了安定、巩固汉王 朝的策略和方针 , 体现了作者进步的政治思想。文章的主 要内容是依据儒家的政治理想 , 确立封建社会的等级制 度。作者还指出当时诸侯与朝廷分庭抗礼的危险性 , 提出 对地方割据势力要以“仪义恩厚”予以削弱 ,用“权势法制” 予以打击 ,缩少他们的封地 ,削减他们的权力 ,从而加强中 央集权 ,使国家巩固统一。在文章中 ,贾谊明确地指出“礼” 与“法”在治理老百姓的作用上的不同效果 ,“礼者 ,禁于将 然之前”, 是事前预防 ;“法者 , 禁于已然之后”, 是事后惩 罚。贾谊说 :“安者 ,非一日而安也 ;危者 ,非一日而危也 ;皆 以积渐然 ,不可不察也。人主之所积 ,在其取舍。以礼义治 之者积礼义 ,以刑罚治之者积刑罚”。贾谊并不主张完全不 用“法”,只是认为重点在“礼”,“礼义积而民和亲”,“道之以 德者 , 德教洽而民气乐”, 人民的团结和睦是国家安定的重 要因素 , 有利于汉朝的长远利益。《论治安策》论说锋利缜 密 , 不乏气势和热情 , 其主张如削弱诸侯以加强中央集权 , 确立封建等级制度 ,重视仁义教化 ,减轻民间负担等 ,在贾 谊死后陆续被汉朝统治者采纳 , 可见他政治眼光的敏锐。 文章以“臣窃惟事势 ,可为痛哭者一 ,可为流涕者二 ,可为长 太息者六”这样触目惊心的句子开头 ,表现了作者对汉朝现 实的深切关怀和忧虑。 豪放和忧患的组合 贾谊被贬谪以后 ,虽然感到内心压抑 ,很为苦闷 ,但还 是采取了积极的行为机制 ———补偿和转变行为反应。这主 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 一、重新自我认识。被谪以前 , 贾谊是一个热血青年 , 凭着忠心服务于汉王朝 ,以一种希望汉王朝革故鼎新、早日 强大的急切心情 ,积极地议政参政 ,只有比自己职位更高的 公卿才能决策的事情 , 他也争着去做。这表明贾谊没有充 分认识自己 ,自我估计值过高 ,与他所处的现实环境形成了 一定的反差。担任长沙王太傅以后 , 他开始被迫重新认识 与考察自己。他渡湘江时所写的《吊屈原赋》名义上为吊屈 原 ,实是自吊自伤 ,作者借此来抒发自己受打击遭排挤的愤 慨。以后 ,随着岁月的延伸 ,贾谊转为自慰自安。在担任长 沙王太傅三年以后所作的《　鸟赋》中 ,便以老庄齐死生、等 祸福的思想来自我排遣了。这说明贾谊已走出了苦闷消极 的氛围 ,重新振作起来以积极的态度来对待人生 ,对待自己 的政治事业。 二、重新自我拓展。贾谊的注意力主要在政治、法令及 学术上面 ,被谪以后 ,他一度转向了辞赋创作 ,借文学来充 实自己。他有感而发的《吊屈原赋》和《　鸟赋》无论是内容 还是形式都有创新意味 ,均为汉初著名赋篇。此外 ,楚地巫 风兴盛 ,《汉书 ·地理志》说楚人“信巫鬼”,《列子 ·说符》篇 说 :“楚人鬼而越人　。”张湛解释说 :“信鬼神与　祥。”这 种巫文风也引起了贾谊的注意 , 并进行过学习与探索。几 年以后 ,汉文帝思念贾谊 ,征召贾谊进宫 ,“上因感鬼神事 , 而问鬼神之本。谊具道所以然。至夜半 ,文帝前席。既罢 , 曰 :‘吾久不见贾生 ,自以为过之 ,今不及也’”。⑦贾谊对鬼 神知识的丰富与见解的精辟使文帝大为叹服。贾谊是个具 有唯物主义自然观的人 ,他所讲的“鬼神之本”,具有辩证的 事物变化特点。“文帝死的时候 ,遗诏说 :‘朕闻之 ,盖天下 万物之萌 ,生靡不有死。死者 ,天地之理 ,物之自然 ,奚可甚 哀 ?’(《汉书 ·文帝纪》) 这大概就是贾谊所说的道理。‘闻 之’可能就是指贾谊所言。”⑧ 三、重新自我定位。被贬谪之前 ,贾谊以太中大夫的身 分 ,积极筹备策划“改正朔 ,易服色 ,法制度 ,定官名 ,兴礼 乐”等国家大事 ,希求成为有执政大权之实的“公卿”。谁知 事与愿违 , 被贬为长沙王太傅 , 太傅只是国王的辅弼之官 , 也无实际的执政权力。这时 ,贾谊采取了唯实的态度 ,将自 己的工作职责主要定位在“议政”的基点上 ,从而写出了《论 治安策》、《论积贮疏》等一系列探讨汉朝政治得失、拟制治 国方略的文章 ,放射出了自己人生价值的光辉。 经过上述方面的心态调整和行为努力 , 贾谊在被谪以 后的约十年里 ,政治生涯稳定。后来 ,文帝“拜谊为梁怀王 太傅。怀王 ,上少子 ,爱 ,而好书 ,故令谊傅之”。虽然仍为太 傅 ,官职未变 ,但梁怀王是文帝最为宠爱的小儿子 ,这表明 文帝已经从对贾谊的疏远转为对贾谊的信任与器重。后 来 ,梁怀王堕马死 ,贾谊自伤没有尽到做太傅的职责 ,经常 哭泣 ,一年多后也死了。这说明了贾谊工作责任感很强 ,也 说明了他对汉文帝的忠心耿耿。这就使得贾谊的忠烈人 格 , 即谪前的豪放与谪后的忧患没有突然的割裂感。豪放 与忧患的这种独具的组合重塑 , 就使得贾谊的忠烈人格放 射出了主体价值的异样光彩。鲁迅在《汉文学史纲要》中赞 扬贾谊的《过秦论》、《论治安策》“为西汉宏文 ,沾溉后人 ,其 泽甚远”。当然 ,这“沾溉后人”也包含着体现在其文章中的 忠烈人格对后人的感愤与激励作用。 注释 : ①、②、⑥《史记》本传。 ③、④、⑤、⑦《汉书》本传。 ⑧冯友兰著 :《中国哲学史新编》中 ,第 44 页。 责任编辑 :毛军吉 文 史 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