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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仲麟:明清江浙文人的看花局與訪花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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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仲麟:明清江浙文人的看花局與訪花活動 75 明清江浙文人的看花局與訪花活動 邱仲麟* 提 要 明清時期,花卉賞玩是江浙文人重要的娛興活動之一。當時文人常在宅院中栽種花卉,隨著 四季花卉(如牡丹、芍藥、山茶花、菊花等)綻放,文人常彼此互邀,至各家的庭園中觀賞,並 以酒食招待。而逢菊花綻放時,茶樓與妓院也購置好的品種擺設,用以招徠客人前來觀賞並消費。 另外,清代蘇州、上海等地,還出現具有比賽性質的花會,如蘭花會、菊花會,往往吸引許多人 士參加,前往觀賞的民眾也不在少數。另一方面,在花卉綻放時,文人或呼朋引伴,或各自前往, 到...

邱仲麟:明清江浙文人的看花局與訪花活動
75 明清江浙文人的看花局與訪花活動 邱仲麟* 提 要 明清時期,花卉賞玩是江浙文人重要的娛興活動之一。當時文人常在宅院中栽種花卉,隨著 四季花卉(如牡丹、芍藥、山茶花、菊花等)綻放,文人常彼此互邀,至各家的庭園中觀賞,並 以酒食招待。而逢菊花綻放時,茶樓與妓院也購置好的品種擺設,用以招徠客人前來觀賞並消費。 另外,清代蘇州、上海等地,還出現具有比賽性質的花會,如蘭花會、菊花會,往往吸引許多人 士參加,前往觀賞的民眾也不在少數。另一方面,在花卉綻放時,文人或呼朋引伴,或各自前往, 到郊外賞花,成為當地重要的休閒活動之一。如元月至二月賞梅花,三月賞桃花和菜花,夏天賞 荷花,秋天賞菊花等。這一郊外賞花的活動,為從事交通運輸的船家、轎夫,增添無數的商機與 收入。同樣地,飲食店與各攤販也大發利市。 關鍵詞:明清、江浙、園林、看花局、花會、郊遊、訪花 前言 唐宋以來,士大夫伴隨著節序,每有賞花之舉。如唐代長安貴家子弟,每至春天花 開時,於園圃之中設帳遊宴,隨行載著油幕,或遇上陰雨,即以油幕覆蓋,盡歡而歸。 仕女亦常於正月半後,各乘馬跨車,置探春之宴,或遊春野步,遇名花則設席藉草,以 紅裙插掛,做為宴幄。1除此之外,花季邀集友朋相聚宴樂,也是文人重要活動之一。唐 代長安富貴之家,多在宅中種植花卉,每當花開季節,羣聚賓客於庭閣中賞花。春日又 有鬪花之舉,各插載奇花,以多者為勝。為求取勝,常以重金購買名花,植於庭苑中, 以備春時鬪花取樂。2北宋時,洛陽牡丹花盛開時,知府舉行萬花會,「宴集之所,以花 為屏帳,至於梁棟柱栱,悉以竹筒貯水,插花釘掛,舉目皆花」。揚州盛產芍藥,蔡元 長為揚州知府時,亦仿效洛陽辦萬花會,用花至十餘萬枝。3 * 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副研究員 1 參見舒迎瀾,《古代花卉》(北京:農業出版社,1993),頁 9。 2 參見舒迎瀾,《古代花卉》,頁 9。 3 見丁傳靖輯,《宋人軼事彙編》(北京:中華書局標點本,1981),卷一二,〈老蘇二蘇〉,頁 624。 76 明清江浙地區的城市,郊外花卉種植興盛,園藝市場亦相當蓬勃,4加上南京、揚州、 常州、蘇州、上海、杭州等城市,文人多、富人多、妓女多、節慶多、交際多、休閒多, 在這樣的環境下,花與這些人、這些活動的聯結相當密切。基於這樣的背景,明代中葉 以後,士大夫對於花卉的賞玩達於空前,除庭園中栽植牡丹、芍藥、菊花之類花卉外, 花木盆景(如盆松、盆梅等)更是流行文化之嬌客,瓶花亦是居家不可或缺之物。屠隆 (1542-1605) 、袁 宏 道 (1568-1610) 、高濂 (1573-1620) 、張謙 德 (1577-1643) 、文 震 亨 (1585-1645)、曹溶(1603-1685)、沈復(1763-?)等人,對於盆景栽培、插花技藝更有理論 性的探討。5實際上,明清江浙士人對於花卉之賞玩,就如同唐宋士人一樣,並不限於靜 態的盆栽、插花,或居家生活的自我賞玩,伴隨著各種花卉按季節開放,邀請親朋賞花 聚會,是當時文人重要的休閒活動;出遊郊外訪花,也是明清文人的雅興之一。本文所 要討論的,即為花事雅集與郊外訪花這兩個賞玩活動。 一、營造香國與花山 在談文人聚會賞花之前,有必要交代一下江浙園林蒔植花木的情況。明代中葉,楊 循吉(1456-1544)嘗云:「江南大家,皆有園林之勝,自古蓋已然」。6其中,又以蘇州最 盛。弘治年間,陸容(1436-1494)在比較江南各地的風俗時曾談到:「江南名郡,蘇、杭 並稱,然蘇城及各縣富家,多有亭館花木之勝,今杭城無之,是杭俗之儉朴愈於蘇」; 而湖州人家絕不種牡丹,原因在於花季來臨時,適有蠶桑之事要忙,親朋不相往來,無 暇顧及此事;至於浙江其它地方,百姓大部份從事農業,「其俗勤儉,又皆愈於杭矣」。 7可見在明中葉,蘇州構築園林栽植花木之風,較江南其他地區要盛。 明代前期,江南園林比較不重雕琢。如吳寬(1435-1504)先人吳孟融的東庄,庄內有 稻畦、果林、菜圃、麥丘、竹田。8而被楊循吉許為「三吳有園者之冠」的華氏怡老園, 也舉目有山林之趣,遊園時可先登「觀稼之樓」看稻禾,再至「四時之亭」觀各種花卉。 4 參見邱仲麟,〈花園子與花樹店——明清江南城市的花卉種植與園藝市場〉,《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 究所集刊》89:3(2007),刊行中。 5 參見邱仲麟,〈宜目宜鼻明清文人對於瓶花與盆景之賞玩〉,「明清文化生活與集體記憶」研討會(香 港:香港城市大學中國文化中心,2007.5.28-29)會議論文。 6 〔明〕楊循吉,《合刻楊南峰全集》(東京:高橋情報據明萬曆年間徐景鳳校刊影印,1993),《燈窗 末藝》,〈華氏怡老園記〉,頁 19b-21a。 7 〔明〕陸容撰,佚之點校,《菽園雜記》(北京:中華書局,1985),卷一三,頁 156。 8 〔明〕李東陽撰,周寅賓點校,《李東陽集》(長沙:嶽麓書社,1985),第 2 冊,《文前稿》,卷一 ○,〈東庄記〉,頁 138-139。 77 園中所植蔬果、桑柘、竹樹,「各有區別,不亂其處而咸適乎用」。9這兩處園林,皆饒 富田野自然韻味。其後,則流行堆疊假山、種植奇花異木,講究各種配置。嘉靖年間, 黃省曾(1490-1540)云:「今吳中富豪,競以湖石築峙奇峰陰洞,至諸貴占據名島,以鑿 鑿而嵌空妙絕,珍花異木,錯映闌圃。雖閭閻下戶,亦飾小小盆島為玩。」10唐順之 (1507-1560)亦云:江南人造園林,「必購求海外奇花石,或千錢買一石,百錢買一花, 不自惜」。11萬曆年間,這種風氣更盛。江盈科(1553-1605)就說:「近世士夫,即崇階 峻秩,祿厚家溫,當其退閒,所極意誇鬥者,非宮室第宅之雄,則園亭池館之麗。」12 明代蘇州城內外的園林,以文氏、徐氏兩家所造最多,前者如文林(1445-1499)有停 雲館,其子文徵明(1470-1559)有玉磬山房;文徵明之孫文肇祉(1519-1587)有塔影園,文 肇祉之弟文元發(1526-1602)亦建有衡山草堂等多處園林。文元發之子文震孟(1574-1636) 有藥圃(藝圃),文震亨則有碧浪園、香草垞。至於徐氏,嘉靖年間徐廷祼購得東庄, 在廢址上重建園林,世稱徐參議園;除徐參議園外,徐墨川有紫芝園、徐泰時(1540-1598) 有東園(即今留園),徐泰時之子徐溶(1597-?)有西園。再舉其有名者,唐寅(1470-1524) 有唐家園和桃花庵,王獻臣(1473-1543)有拙政園,皇甫汸(1498-1583)有月駕園,楊成 (1521-1600)有五峰園,張鳳翼(1527-1613)有求志園,歸湛有洽隱園,范允臨(1558-1641) 有天平山庄,王心一(1572-1645)有歸田園居,顧凝遠(1583-?)有芳草園,徐汧(1597-1645) 有二株園。至於郊區,則以王鏊(1449-1524)家族為盛。王氏園林除王鏊的怡老園在城內 之外,洞庭東山有其兄弟的園林,如真適園、安隱園、壑舟園、且適園、招隱園、從適 園,及王鏊之婿徐子容的園池。蘇州城郊的園林,除洞庭東山的王氏園林之外,西郊光 福山有耕學齋、真如小築、晚香林、香雪藏、東崦草堂;洞庭東山有西塢書舍、曲溪、 集賢圃等,洞庭西山有南園、西村別業。木瀆鎮則有陳淳(1483-1544)的五湖田舍、趙宦 光(1559-1625)的寒山別業。湘城鎮則有劉珏(1410-1472)的寄傲園,與沈周(1427-1509)的 別業有竹居。甫里則有許自昌(1578-1623)的梅花墅。13在這些園林之中,花卉是不可少 的。如唐寅桃花庵中遍植桃花,曾有〈桃花庵歌〉云: 桃花塢裏桃花庵,桃花庵裏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酒醒只 9 〔明〕楊循吉,《合刻楊南峰全集‧燈窗末藝》,〈華氏怡老園記〉,頁 19b-21a。 10 〔明〕黃省曾,《吳風錄》(收入〔明〕馮夢龍輯,《明人百家小說》〔臺北: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 究所傅斯年圖書館藏明末刻本〕,第 52 帙),頁 3b。 11 〔明〕唐順之,《重刊校正唐荊川先生文集》(東京:高橋情報據明嘉靖三十二年刊本影印,1991), 卷八,〈任光祿竹溪記〉,頁 30a。 12 〔明〕江盈科著,黃仁生輯校,《江盈科集》(長沙:嶽麓書社,1997),《雪濤閣集》卷七,〈姑蘇 顧氏祠堂記〉,頁 359。 13 參見魏嘉瓚,《蘇州古典園林史》(上海:三聯書店,2005),頁 199-302。 78 來花下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復日,花落花開年復年。但願老死花酒 間,不願鞠躬車馬前。車塵馬足貴者趣,酒盞花枝貧者緣。若將富貴比貧賤,一 在平地一在天。若將花酒比車馬,他得驅馳我得閒。別人咲我忒風騷,我咲他人 看不穿。不見五陵豪傑墓,無酒無花鋤做田。14 萬曆年間,袁宏道曾列舉他覺得不錯的蘇州園林有三,即徐廷祼的徐參議園、王鏊的怡 老園、徐冏卿的東園。並將徐參議園與王世貞(1526-1590)的小祇園(即弇山園,在太倉 州)相比較:「祇園軒豁爽塏,一花一石,俱有林下風味。徐園微傷巧麗耳。」15袁宏 道談到的徐氏東園,園中後樂堂左右隅,各植牡丹、芍藥數十本,「五色相間,花開如 繡」;園中有池,池上有堤,「植紅杏百株,間以垂揚,春來丹臉翠眉,綽約交映」; 堤盡有亭,「雜植紫薇、木犀、芙蓉、木蘭諸奇卉」。16王心一的歸田園居,有五畝荷 花池,種有荷花,「芬葩灼灼,翠帶柅柅」;蘭雪堂後有山如幅,縱橫皆種梅花,又雜 植垂楊、芙蓉、桃、李、牡丹、海棠、芍藥;飼蘭館旁,玉蘭、海棠,高可蔽屋;延綠亭 旁,山茶頗多,每至春日,山茶如火,玉蘭如霜。17另外,拙政園中也雜植芙蓉、蓮花、 玫瑰、薔薇、桃花諸花。18清朝初年,吳偉業(1609-1671)曾說拙政園中,有寶珠山茶三、 四株,「交柯合理,得勢爭高。每花時,鉅麗鮮妍,紛披照矚,為江南所僅見。」19 清代蘇州亦有一氏多園的情況,如顧氏有十園,即顧予咸(1613-1669)的雅園,顧嗣 協的依園,顧嗣立(1665-1722)的秀野園,顧月隱的自耕園,顧汧的鳳池園、潭山丙舍、 青芝山房,顧其蘊的寶樹園,顧嗣曾的浣雪山房,顧筆堆的學圃草堂。另外,汪琬 (1624-1690)有三園,即丘南小隱、苕華書屋、堯峰山庄。畢沅(1730-1797)也有適園、小 巖靈山館、樂圃三園。醫家薛雪(1679-1770)有掃葉庄與一榭園,吳嘉洤(1790-1865)有退 園與秋綠園。另外,蔣垓有繡谷,尤侗(1618-1704)有亦園,毛達齋有清華園,惠周錫有 紅豆書庄,李果(1679-1751)有葑湄草堂,王庭魁有漁隱小圃,宋宗元(1710-1779)有網師 園,石韞玉(1756-1837)有五柳園,蔣重光有塔影園,顧雲濤(1790-1834)有小辟疆園,顧 14 〔明〕唐寅,《唐伯虎先生外編》(收入《續修四庫全書》〔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2000〕第 1334 冊,據明萬曆刻本影印),卷一,〈桃花庵歌〉,頁 9b-10a。 15 〔明〕袁宏道,《袁中郎全集》(收入《四庫全書存目叢書》〔臺南:莊嚴文化出版公司,1995-1997〕 集部第 174 冊,據明崇禎二年刻本影印),卷八,〈園亭紀略〉,頁 16a-17a。 16 〔明〕江盈科,《江盈科集‧雪濤閣集》,卷七,〈後樂堂記〉,頁 365-366。 17 〔明〕王心一,《蘭雪堂集》(收入《四庫禁燬書叢刊》〔北京:北京出版社,2000〕集部第 105 冊, 據清乾隆刻本影印),卷四,〈歸田園居記〉,總頁 568-570。 18 〔明〕文徵明著,周道振輯校,《文徵明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補輯卷二○,〈王氏 拙政園記〉,頁 1275-1276。 19 〔清〕吳偉業著,李學穎集評標校,《吳梅村全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卷一○,〈詠 拙政園山茶花并引〉,頁 262。 79 沅(1799-1851)有辟疆小築,袁學瀾(1803-1880)有雙影塔園,汪藻(1814-1860)、汪堃(1808-?) 有秀山庄,顧文彬(1811-1889)有怡園,俞樾(1821-1906)有曲園,沈秉成(1822-1895)的藕 園,鄭文焯(1856-1913)有通德里。除此之外,木瀆鎮、光福山、洞庭東西山等地也都有 許多園林。20在這些園林之中,花木自是不可少。錢泳(1759-1844)即曾說:網師園中芍 藥之盛,可與揚州尺五樓相埒。21蘇州現存園林多有花木景致,此處似無庸贅言。(參 見附圖一、附圖二、附圖三) 明代南京園林,在數量上可與蘇州媲美。萬曆十七年(1589),王世貞遊南京園林, 即有三十五處。各園皆遍植花木,如西園「花木聚植如障,有夭桃、叢桂、海棠、李、 杏數十百株」;魏公西圃種海棠、古梅、碧桃,「春時爛熳若百丈宮錦幄」;徐九園內 植牡丹十餘種,花開時邀士紳為花會;同春園中「多牡丹、芍藥,當花時,爛熳百狀」; 杞園庭中「牡丹盛開,凡數十百本,五色煥爛若雲錦」,又繡毬花一株開花千朶,芍藥 圃中,「其花蓋三倍於牡丹,大者如盤,白於玉,赤於冠,裛露迎颸,嬌豔百態」,另 有茉莉數百株,建蘭十餘棵。22這些園林泰半建於明中葉以後。萬曆末年,顧起元 (1566-1629)曾說: 國初以稽古定制,約飭文武官員家不得多占隙地,妨民居住。又不得於宅內穿池 養魚,傷泄地氣。故其時大家鮮有為園囿者,即弇州所紀諸園,大抵皆正、嘉以 來所創也。23 顧氏又云:南京人家園林中,「以樹木多而且長大為勝」,其最貴重者為天目松、栝子 松、娑羅樹、玉蘭、西府海棠、垂絲海棠、楸桐、銀杏、龍爪槐、頻婆、木瓜、香櫞、 梨花、繡毬花、羅漢松、觀音松、綠萼梅、玉蝶梅、碧桃、海桐、鳳尾蕉。不過,「南 都諸名園,故多名花珍木,然備此者或罕矣」。24明末南京築園之風更盛,清初張怡 (1608-1695)回憶道:「南中人好為園林,雖短檐茅屋,室不數弓,纔有隙地,便種花竹。 當昔太平盛時,六部曹郎於公署外,各構一園,皆在長安門東一帶,廣狹或殊,咸極整 麗。」25 20 參見魏嘉瓚,《蘇州古典園林史》,頁 305-381。 21 〔清〕錢泳撰,張偉點校,《履園叢話》(北京:中華書局,1979),卷二○,〈園林‧瞿園〉,頁 526。 22 〔明〕王世貞,《弇州山人續稿》(臺北:文海出版社據明崇禎間刊本影印,1970),卷六四,〈遊金 陵諸園記〉,頁 1a-17b。 23 〔明〕顧起元撰,譚棣華、陳稼禾點校,《客座贅語》(北京:中華書局,1987),卷五,〈古園〉, 頁 162。 24 〔明〕顧起元,《客座贅語》,卷一,〈花木〉,頁 17。 25 〔清〕張怡,〈金陵諸園詩並序〉,收入〔清〕陳田輯,《明詩紀事》(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 第 6 冊,頁 3396。 80 入清以後,南京造園大不如昔。康熙末年,織造隋某在小倉山之北築園,蒔花種竹, 號曰隋園。經過三十年,當乾隆十一年(1746)袁枚(1716-1797)出任江寧知縣時,園已廢 為茶肆,袁氏乃以銀三百兩之價將其買下。經過整理,乾隆十四年(1749),袁氏引退後, 即以此為園居,改名隨園。倉山種竹不下數十萬竿,園中之花四時皆備,而以梅為最多, 花開時一望無際;又園中疊石為山,遍栽牡丹百數十本,「迴環映帶,坐觀如一座花山」。 此外,又有桃、李、海棠、玉蘭、蓮花、芙蓉、丹桂、秋海棠、木香、芭蕉、銀杏等。 園中黃山樹頗多,「大則山坳,小則盆盎,各極其致」,最奇古者一株,「夭嬌屈曲, 如虬如龍,又似天然橋樑一般,亦不可多覯也」。隨園平時亦對外開放,士女多入園觀 賞。其後,園林毀於太平天國據南京時。南京園林同時被毀者,還有邢氏緣園,汪氏蔚 園,張氏陶谷,湯氏獅子窟、琴隱園,孫氏五松園。26 晚明太倉州也有若干園林,園中皆不乏奇花異卉。據王世貞記載,王氏園種牡丹多 至三百株,菊花加倍,蓋園居主人王詹事父子,生平獨好欣賞花卉,於花又獨好菊花和 牡丹。每當花開時,「馳價募購,亡論近遠」,而其姻親、族黨,家中若有奇本,也多 以此相贈。又如季氏園,園軒四周皆種牡丹,其右方一臺,四周也皆種牡丹,「有紅於 猩血者,白於于闐玉者,紫於葚而香者,其大若盆盎,高至尺許」,其中玉樓春一株, 開花二百朶。主人之子季穎好種花,又獨精於種牡丹,故花開繁盛,王氏園父子曾欲傾 全力較高下,最後還是不能勝出。27王世貞之弟王世懋(1536-1588)的澹圃,「花品繁至 不可計,而於菊尤盛,其種以數十計,花時移明志堂皆滿,本以數百計。牡丹雖小,簡 亦埒之。」28王世貞亦有弇山園,「竹木卉草香藥之類,不可以勾股計」。自云此園有 六宜——宜花、宜月、宜雪、宜雨、宜風、宜暑,其中宜花云:「花高下點綴如錯綉, 遊者過焉,芬色殢眼鼻而不忍去」;所種之花,如紅白薔薇、酴醾、月季、丁香之屬, 花開之時,「雕繢滿眼,左右叢發,不颸而馥」。29至清初,太倉築園之風不衰,清初 歸莊(1613-1673)曾云:太倉「數里之城,園圃相望,膏腴之壤,變為丘壑,繡戶雕甍, 叢花茂樹,恣一時遊觀之樂,不恤其它。」30 松江方面,明代有潘允端(1526-1601)的豫園、陳所蘊(1543-1626)的日涉園、顧名世 26 〔清〕袁枚著,周本淳標校,《小倉山房詩文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文集卷一二,〈隨 園記〉,頁 1406。〔清〕袁祖志,《隨園瑣記》(臺北:廣文書局影印,1968),卷上,〈記花木〉, 頁 9a-10a;卷下,〈記寇亂〉,頁 5b-6a。 27 〔明〕王世貞,《弇州山人續稿》,卷六○,〈太倉諸園小記〉,頁 8a-12a。 28 〔明〕王世貞,《弇州山人續稿》,卷六○,〈澹圃記〉,頁 14b-18b。 29 〔明〕王世貞,《弇州山人續稿》,卷五九,〈弇山園記一〉、〈記二〉,頁 1a-4a。 30 〔清〕歸莊,《歸莊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據北京中華書局 1962 年輯錄標點本影印,1984), 卷六,〈太倉顧氏宅記〉,頁 351。 81 的露香園、顧正心的熙園。豫園中有廣庭,疊奇石為假山,名花珍木,參差其中。31日 涉園中有土崗,崗上植梅,號香雪嶺,崗下植桃,號蒸霞徑。32露香園中,「雜秇芳樹, 奇卉美箭,香氣咇茀,日留樞戶間」。33熙園之中,「雜植梅杏桃李,春花爛發,白雪 紅霞,彌望極目,又疑身在眾香國」。34清代則以李氏漎溪園最為有名。錢泳曾云:「從 溪園在法華鎮,亦邑人李氏別業。法華故多牡丹,為東吳之冠,而園中所植者尤蕃茂。」 35其所栽培品種,有支紅孟白、火輪寶珠、西奇雪塔、粉磬玉兔、紫球蕊珠、毡藍潑墨、 綠蝶香雪、墨球佛座、蓮範陽紅,瑞綠蟬、雉頭裘、紫羅襴、萬山雪、寒潭月、霞光射 斗、十二連城、太真晚妝、金星雪浪諸品,其如苧羅妝、瑤池春等品種,即舊譜所載之 醉楊妃,色香更勝。36 晚明時,杭州築園之風亦盛。萬曆年間,茅坤(1512-1601)曾言:「勢家巨室之傍西 湖而園者,歲數增置,星羅齒錯于其遠近,不可勝數。」37至清代,杭州園林仍多,且 多花木之盛。晚清時,王倬(1824-1888)曾記杭州湖墅西偏有沈氏園,園園中多栽植古桂、 老梅、玉蘭、海棠、木芙蓉之類花木,而牡丹尤盛,花開時「熒熒如列星,又如日中張 五色錦,光彩奪目」。遠近士女遊賞者,日以百計。38 明代揚州園林,也講究建築、山水的規劃與花木的配置,而以《園冶》作者計成(1582-?) 所規畫的汪士衡寤園、鄭元勳(1604-1645)影園最為著名。此外,鄭元勳之兄鄭元嗣有王 氏園,其弟鄭元化有嘉樹園,鄭俠如有休園。又,汪士衡之弟汪士楚有榮園。39各家園 林之中,均蒔植各色花樹,如影園玉勾草堂有蜀府海棠二株,高二丈,廣十圍,為江北 所僅見。堂後有池,水中植芙蓉,陸地植梅、玉蘭、垂絲海棠、緋白桃,石隙間植蘭、 蕙、虞美人、良姜及洛陽各種草花。藏書室附近,植芭蕉三四本,莎羅樹一株,又有秋 海棠無數;室旁作雨巖,巖上多植桂花,巖下植牡丹、蜀府垂絲海棠、玉蘭、黃白大紅 31 〔明〕潘允端,〈豫園記〉,收入陳植、張公馳選注,《中國歷代名園記選註》(合肥:安徽科學技術 出版社,1983),頁 113-117。 32 〔明〕陳所蘊,〈日涉園記〉,收入陳植、張公馳選注,《中國歷代名園記選註》,頁 203-204。 33 〔明〕朱察卿,《朱邦憲集》(收入《四庫全書存目叢書》集部第 145 冊,據明萬曆六年朱家法刻增修 本影印),卷六,〈露香園記〉,頁 11b-14a。 34 〔明〕張寶臣,〈熙園記〉,收入陳植、張公馳選注,《中國歷代名園記選註》,頁 197-201。 35 〔清〕錢泳,《履園叢話》,卷二○,〈園林‧從溪園〉,頁 538。 36 〔清〕楊光輔著,許敏標點,《淞南樂府》(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頁 171。 37 〔明〕茅坤著,張大芝、張夢新點校,《茅坤集》(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1993),卷二○,〈翠微 園記〉,頁 624。 38 〔清〕王倬,《看花述異記》(收入《筆記小說大觀》第 5 編〔臺北:新興書局,1974〕第 6 冊,據《香 艷叢書》本影印),總頁 3377。 39 參見許少飛,《揚州園林》(蘇州:蘇州大學出版社,2001),頁 13-17。 82 寶珠山茶、馨口臘梅、千葉榴、青白紫薇、香櫞,以備四時之色。40 清代揚州園林日增,自康熙以迄乾隆年間,約有五、六十處。嘉慶年間,鹽商日衰, 築園不多,个園是比較有名的。41這些園林亦均有花木之勝。如篠園本是芍藥田,康熙 五十五年(1716),程夢星(1679-1755)退職家居,將其買下構築園林,當中自然多芍藥。42 乾隆年間,汪髯也於城北買花田種芍藥,構築園林,是為芍園。43尺五樓中亦多芍藥, 園主人築長廊於其中,曲折如阡陌,長廊盡頭,有小屋七八間,「營築深邃,矮垣鏤繢, 文磚亞次,令花氣往來,氤氳不隔」。44瘦西湖上各園亭,亦皆有花園為蒔花之地,臨 水紅霞(即桃花庵)園中除多桃花外,亦有花園在大門大殿堦下,養花人蒔養盆景,蓄 短松、矮楊、杉、柏、梅、柳之類,海桐、黃楊、虎剌以小為貴,花則以月季、叢菊為 最。冬天於煖室中烘培芍藥、牡丹,以備正月園亭之用。盆器以景德窯、宜興土、高資 石為上等。種樹多用寄生法,「剪丫除肄,根枝盤曲而有環抱之勢,其下養苔如鍼,點 以小石,謂之花樹點景」。45嘉慶二十三年(1818),劉鳳誥(1760-1830)談到个園亦云: 「廣陵甲第園林之盛,久冠東南。士大夫席其先澤,家治一區,四時花木容,與文讌周 旋,莫不取適于其中」;而个園之中,「珍卉叢生,隨候異色」,其物象與意趣,亦自 不凡。46 大體上,江浙園林以蘇州最多,南京也有不少園林;揚州在清代,則在數量上直逼 蘇州。47而由於園林美學之發展,使得花卉在宅院之中占有一席之地,48成為文人日常 生活賞玩的雅趣之一。諸多園林中的花木,往往是主人親自栽培。如陳洪綬(1599-1652) 曾談到其從兄構建涉園時,「因其地勢之幽曠高下,擇其華木之疏密高卑,又非嘉木異 卉不樹也」。每至園中則種一花木,再至則又拔一花木。經過種了又拔,拔了又種,直 40 〔明〕鄭元勳,〈影園自記〉,收入陳植、張公馳選注,《中國歷代名園記選註》,頁 221-224。 41 參見許少飛,《揚州園林》,頁 17-39。 42 〔清〕李斗著,蔣孝達校點,《揚州名勝錄》(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2002),卷四,頁 51。 43 〔清〕李斗著,汪北平、涂雨公校點,《揚州畫舫錄》(北京:中華書局,1960),卷六,〈城北錄〉, 頁 143。 44 〔清〕李斗,《揚州畫舫錄》,卷一五,〈岡西錄〉,頁 362。 45 〔清〕李斗,《揚州畫舫錄》,卷二,〈草河錄下〉,頁 34-35。 46 〔清〕劉鳳誥,《存悔齋集》(收入《續修四庫全書》第 1485-1486 冊,據清道光十七年刻本影印), 卷一一,〈个園記〉,頁 39a-b。 47 參見張家驥,《中國造園史》(哈爾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86),頁 153-154;周維權,《中國古 典園林史》(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1990),頁 149-157、254-257、261-287;任常泰、孟亞男,《中 國園林史》(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1993),頁 176-215、305-334;程里堯主編,《中國古典園林》 (昆明:雲南人民出版社,1999),頁 52-99;許少飛,《揚州園林》,頁 13-40;魏嘉瓚,《蘇州古典 園林史》,頁 199-412。 48 參見金學智,《中國園林美學》(南京:江蘇文藝出版社,1990),頁 292-334;周武忠,《中國園林 藝術》(臺北:臺灣中華書局,1993),頁 110-125;程里堯主編,《中國古典園林》,頁 227-257;曹 林娣,《中國園林藝術論》(太原:山西教育出版社,2001),頁 171-184。 83 至覺得其「枝幹榮茂而可觀,根本深固而不拔」,且花木與地點位置相宜才停止。49崇 禎十六年(1643)十二月廿四日,王心一給蔣伯玉的信上,也說歸田園中,「一花一木, 皆自培植,乞分付園丁,時加防護」。50對於種植花木,文震亨《長物志》嘗論道: 弄花一歲,看花十日,故幃箔映蔽,鈴索護持,非徒富貴容也。第繁花襍木,宜 以畝計,乃若庭除檻畔,必以虬枝古幹、異種奇名,枝葉扶疏,位置疏密,或水 邊石際,横偃斜披,或一望成林,或孤枝獨秀,艸花不可繁雜,隨處植之,取其 四時不斷,皆入圖畫。51 陳淏子(1612-?)於明亡後旅居南京,在所著《花鏡》中也說道:「有名園而無佳卉,猶 金屋之鮮麗人;有佳卉而無位置,猶玉堂之列牧豎」,園中草木之宜寒、宜暖、宜高、 宜下,與園之地廣、地狹,花之喜陽、喜陰,均必須注意。52至於「色相配合之巧」, 亦不可不講究: 牡丹、芍藥之姿艷,宜玉砌雕臺,佐以嶙峋怪石,修篁遠映。梅花、蠟梅之標清, 宜疏籬竹塢,曲欄暖閣,紅白間植,古幹橫施。水仙、甌蘭之品逸,宜磁斗綺石, 置之臥室幽牕,可以朝夕領其芳馥。桃花夭冶,宜別墅山隈,小橋溪畔,橫參翠 柳,斜映明霞。杏花繁灼,宜屋角牆頭,疏林廣榭。梨之韻,李之潔,宜閒庭曠 圃,朝暉夕藹;或泛醇醪,供清茗以延佳客。榴之紅,葵之燦,宜粉壁綠牕;夜 月曉風,時聞異香,拂塵尾以消長夏。荷之膚妍,宜水閣南軒,使薰風送麝,曉 露檠珠。菊之操介,宜茅舍清齋,使帶露餐英,臨流泛蕊。海棠韻嬌,宜雕牆峻 宇,障以碧紗,燒以銀燭,或憑欄,或欹枕其中。木樨香勝,宜崇臺廣廈,挹以 涼颸,坐以皓魂,或手談,或嘯咏其下。紫荊榮而久,宜竹籬花塢。芙蓉麗而閒, 宜寒江秋沼。松柏骨蒼,宜峭壁奇峯。藤蘿掩映,梧竹致清,宜深院孤亭,好鳥 閒關。至若蘆花舒雪,楓葉飄丹,宜重樓遠眺。棣堂叢金,薔薇障錦,宜雲屏高 架。其餘異品奇葩,不能詳述,總由此而推廣之。53 最後,陳氏總結道:「因其質之高下,隨其花之時候,配其色之淺深,多方巧搭。雖藥 苗野卉,皆可點綴姿容,以補園林之不足。使四時有不謝之花,方不愧名園二字,大為 49 〔清〕陳洪綬著,吳敢點校,《陳洪綬集》(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1994),卷二,〈涉園記〉,頁 31。 50 〔清〕錢泳,《履園叢話》,卷二○,〈園林‧歸田園〉,頁 524。 51 〔明〕文震亨,《長物志》(收入《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 872 冊),卷二,〈花木〉序,頁 1a-b。 52 〔清〕陳淏子輯,伊欽恒校注,《花鏡》(北京:農業出版社,1993),卷二,〈課花十八法‧種植位 置法〉,頁 44。 53 〔清〕陳淏子,《花鏡》,卷二,〈課花十八法‧種植位置法〉,頁 45。 84 主人生色。」54近人陳從周(1918-2000)《說園》嘗云:「中國園林的樹木栽植,不僅為 了綠化,且要有畫意。窗外花樹一角,即折枝尺幅;山間古樹三五,幽篁一叢,乃模擬 枯木竹石圖。重姿態,不講品種,和盆栽一樣,能『入畫』。」55現存清代江南園林, 兼具人工與自然之美,給人視覺上的愉悅享受,讓人留連不忍離去,花木實為重要關鍵 之一。 二、宅園花局宴聚 明清時期,園林是文人生活經營的一部份,提供文人隱居、休閒、遊賞、雅集等用 途,具有多樣性的功能,且呈現出文人獨特的空間美學。56而正如學者所言:江南自然 條件優越,花木種類繁多,大型園林的花木在百種以上,中小型園林也有數十種。花木 既是造景的素材,又是觀賞的對象,宅園主人無不挑選名花嘉樹,精心配置。隨著四季 氣候變化,花木各放異彩,與宅園內的山水、建築構成色彩豐富、生機盎然的景觀。許 多花果不僅悅目,而且散發芳香,使人身心舒暢。繁花茂林,又必招蜂惹蝶,引來蟬鳥 棲息其上,飛鳴其間,平添無限生趣。故植物配置對於園林宅第而言,實為不可或缺。 57 而即使家中無園林,庭院亦可蒔植花草,故士人家居亦以培木栽花為樂。58歸有光 (1507-1571)的妹婿,就將居宅命名為花史館,庭中植四時花木,而藏《史記》於館中, 「日諷誦其中,謂人生如是足矣,當無營於世也。」59顧起元也曾說:「凡庭畔階砌雜 卉之屬,擇其尤雅靚者」,如虞美人、甖粟、石竹、玉芙蓉、秋海棠、矮腳雞冠、玉簪 花等植之;至於「籬落藩援之上」,則以黃薔薇、酴醿、玉堂春、素馨等,「芬菲婀娜, 搖風漏月,最為綿麗」,60這顯然是其栽植花卉的心得。萬曆中葉,于若瀛(1552-1610) 在南京為官時,宅中空地到處是花,曾剔除庸俗不入品者,將其分為仙品二種(水仙、 桂),逸品四種(蘭、梅、蓮、菊),玅品五種(垂絲海棠、紫薇、夜合、秋海棠、夾 54 〔清〕陳淏子,《花鏡》,卷二,〈課花十八法‧種植位置法〉,頁 45。 55 參見陳從周,《說園》(上海:同濟大學出版社,1984),頁 3-4。 56 參見王鴻泰,〈美感空間的經營──明、清間的城市園林與文人文化〉,收於李永熾教授六秩華誕祝壽 論文集編輯委員會編,《東亞近代思想與社會──李永熾教授六秩華誕祝壽論文集》(臺北:月旦出版 社,1999),頁 127-186。 57 參見李衍德,〈江南廳堂的植物配置〉,收於陳從周等編,《中國廳堂‧江南編》(上海:上海畫報出 版社,1998),頁 288。 58 參見朱倩如,《明人的居家生活》(宜蘭:明史研究小組,2003),頁 113-144。 59 〔明〕歸有光撰,周本淳點校,《震川先生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卷一五,〈花史館 記〉,頁 388。 60 〔明〕顧起元,《客座贅語》,卷一,〈花木〉,頁 18-19。 85 竹桃),艷品六種(牡丹、芍藥、薔薇、絳桃、杜鵑、寶珠山茶),清品五種(玉蘭、 繡球、茉莉、梔子、素馨)。其邸舍樓前,有桂花樹二株,「每月上,窻影婆娑,晨起 則金粟滿地,拾來入茗盌,芳洌沁齒牙間」。又,南京士人王雲池家中,每年栽植蓮花 百甕以上,「都城內好事者爭往賞之,歲費白墮亦不下十甕」;于氏因與其交友,偶亦 分得一、二甕,「圍以朱欄」,每遇蓮花盛開,恍若置身於華墩陂中。61晚明時,嘉興 沈翠水也「嗜花竹盆玩,庭下籬腳,所列種種,雖拳石莖草,皆有態度。」62其摯友李 日華(1565-1635)曾有〈沈翠水課花齋〉詩道:「一春心事為花忙,纔了江梅又海棠。凍 折橫枝增老態,分開密葉露新粧。運離軒檻沾宵露,攜入房櫳護曉霜。從此韶華須遞進, 莫教蝴蝶過東墻。」63 在文人文化之中,園中花卉除了自賞之外,也是人際交往的重要媒介,隨著各園所 種特色花卉的綻放,關係網絡也以聚會賞花展開。明代之前,江浙稱賞花宴聚為「看花 局」。北宋雍熙三年(986),陳氏為僧仲林《越中牡丹花》作序時談到:「越之所好尚惟 牡丹,其絕麗者三十二種,始乎郡齋豪家名族,梵宇道宮,池臺水榭,植之無間。來賞 花者,不問親疏,謂之看花局。」64另據釋仲殊〈花品序〉云:江南「每歲禁煙前後, 遲日融和,花既勞矣,人亦樂矣。於是置酒饌、命樂工以待賓。賞花者,不問親疏,謂 之看花局。」65揚州亦有看花局。熙寧年間,揚州朱氏芍藥園號稱絕倫,其南北二圃所 種不下五、六萬株,每當芍藥盛開時,朱氏「飾亭宇以待來遊者,逾月不絕」。66至南 宋時,「吳中花木不可殫述,而獨牡丹、芍藥為好尚之最,而牡丹尤貴重」,糓雨時節, 牡丹盛開,好花者「置酒招賓就壇,多以小青蓋或青幕覆之,以障風日」,謂之「看花 局」。入元以後,此風大不如前,但仍於花開時邀請賓客觀賞宴飲。67 明清江浙文人接續唐宋以來的傳統,賞花宴會雖無「看花局」之名,卻有「看花局」 之實。其中,春天以聚賞牡丹為最盛。如朱暄(1437-1508)無錫家中,「庭有牡丹數本, 61 〔明〕于若瀛,《弗告堂集》(收入《四庫禁燬書叢刊》集部第 46 冊,據明萬曆三十一年刊本影印), 卷四,〈金陵花品詠〉,頁 3a-11b。 62 〔明〕李日華著,屠友祥校註,《味水軒日記》(上海:上海遠東出版社,1996),卷七,萬曆四十三 年五月二十一日條,頁 461。 63 〔明〕李日華,《李太僕恬致堂集》(收入《四庫禁燬書叢刊》集部第 64 冊,據明崇禎刻本影印), 卷六,〈沈翠水課花齋〉,頁 6b。 64 見〔宋〕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收入《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臺北:臺灣商務印書館,1983〕 第 467 冊),卷一○,頁 7b-8a。 65 〔宋〕陳元靚,《歲時廣記》(收入《筆記小說大觀》第 20 編〔臺北:新興書局,1977〕第 4-5 冊, 據《十萬卷樓叢書》本影印),卷一五,〈寒食上‧看花局〉,頁 17b。 66 〔宋〕王觀,《揚州芍藥譜》(收入《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 845 冊),頁 2b。 67 〔元〕陸友仁,《吳中舊事》(收入《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 590 冊),頁 19a-b。 86 歲為賞花之燕,旬日始罷」。68沈周亦嘗應吳元玉之邀,前往吳宅觀賞牡丹,有詩云: 百朶香雲怕急飛,未曾來賞判遲歸。臨軒要約從先定,折簡頻煩恐後違。藥玉酒 船羣客送,黃金筵直主人揮。添燈不道成深夜,起看紅粧覺露微。69 吳儼(1457-1519)則曾邀儲巏(1457-1513)賞紫牡丹,有〈請柴墟賞紫牡丹〉詩云:「十年 前賞舊花欄,幸喜重來得飽看。謾插藩籬防折損,欲留富貴補酸寒。竹籠無藉青絲菜, 畫省應憐紫玉盤。明日花前須盡醉,一番風雨一凋殘。」70其〈復次賞花韻〉詩又云: 珍重名花置曲欄,百年能得幾迴看。未開長怕春風惡,載酒還愁夜雨寒。帘幙髙 縣垂地碧,鸞凰欲下遶空盤。詩人有意來重賞,為語羣兒莫折殘。71 崇禎年間,每當影園牡丹花開時,鄭元勳亦邀集文人宴飲,並請客人分題賦詩,詩成之 後,各書於箋上而糊其名,命人送至蘇州常熟,請錢謙益(1582-1664)評審,以其首者為 狀元。嶺南黎遂球(1602-1646)曾拔得頭籌,長江南北遂稱其為「黃牡丹狀元」。72乾隆 三十九年(1774)三月八日,揚州張東皐的吳園,牡丹花開並頭,眾人皆以為奇,遂邀集 文人舉行牡丹會宴樂,袁枚亦受邀參加。73清代上海亦有賞牡丹之局。乾隆年間,邑人 李行南有詩云:「法華花事愛留賓,障日濃堆富貴春。紅紫淺深誇草種,就中最賞雪夫人。」 74所言即為春日賞牡丹之事。在太平天國未入境前,上海賞牡丹以李氏漎溪園最為有名, 每當花開時,「遊賞者遠近畢集」,漎溪園主人張筵請客,當時稱為韻事。75 牡丹花局之後,則為賞芍藥。明清時期,芍藥以揚州最為著名。當時,揚州為鹽商 聚集之地,商人多於芍藥花開時延賓觀賞。天啟七年(1627),蕭士瑋(1585-1651)自北京 返江西途中經過揚州,曾以不得一賞芍藥為恨,在日記中記道: 芍藥惟廣陵稱最,兀坐公署,不得一瓣到眼。如此名花,祇陪徽州賈子呷鹽茶豆 粥,飲五加皮酒,挾新橋笨娼,唱四平腔調自豪耳。邯鄲才人嫁廝養卒,可勝歎 68 〔明〕邵寶,《容春堂集》(收入《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 1258 冊),別集卷一七,〈承事郎慕菊 朱君墓誌銘〉,頁 11b。 69 〔明〕沈周,《石田詩選》(收入《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 1249 冊),卷九,〈吳元玉邀賞牡丹分 韻〉,頁 14b。 70 〔明〕吳儼,《吳文肅摘稿》(收入《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 1259 冊),卷一,〈請柴墟賞紫牡丹〉, 頁 30a-b。 71 〔明〕吳儼,《吳文肅摘稿》,卷一,〈復次賞花韻〉,頁 31a。 72 〔清〕宋起鳳,《稗說》(收入《明史資料叢刊》第 2 輯,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1982),卷一,〈黃 牡丹狀元〉,頁 28。 73 〔清〕袁枚,《小倉山房詩文集》,詩集卷二四,〈牡丹花絕少並頭者真州吳園忽有此瑞三月八日副使 張東皐招同賞宴為倡公讌詩一章而別贈花三絕句〉,頁 564-565。 74 〔清〕李行南,〈申江竹枝詞〉,收入顧秉權編,《上海歷代竹枝詞》(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 頁 29。 75 〔清〕葛元煦撰,鄭祖安標點,《滬遊雜記》(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2006),卷一,〈法華牡丹〉, 頁 19。 87 惋!76 蕭氏因不得觀賞芍藥,作文嘲諷鹽商俗氣,不解風雅,讀之不禁令人發笑。至清代,春 日賞芍藥,也是揚州的地方傳統。乾隆五十年(1785),趙翼(1727-1814)旅居揚州時,張 坦(1735-1795)於齋中遍插芍藥,邀請諸友雅集聚飲,趙氏曾賦詩云:「尋花我昨步當車, 君乃移花插滿家。始識名流太驕貴,要花尋我不尋花。」77嘉慶十四年(1809),王芑孫 (1755-1817)在〈揚州雜詠〉詩註中,曾提到花園主人為使芍藥花期延長,使用了一種特 殊的辦法: 揚人剪芍藥貯筒,以水灌之,埋筒入花叢中,與真花相錯亂。或花未盛,則剪他 處之先開者;或花已殘,又剪他處之後落者為之,故花事最久。往歲,賓谷召客 賞雨篠園,曾有此事。78 細思其所以用此方法,殆為避免花開稀稀落落,故剪下開者置於未開者之中,而其已謝 者亦以未開者置之其中,讓賞花之期可以久一些。而據林蘇門(約 1748-1809)記載,揚州 栽芍藥者,「每遇花時,加設燈棚地几,以集觀者」,79賞花至夜晚不絕。 除了牡丹、芍藥,春天其他花卉盛開時,文人同樣賞花聚會。萬曆年間,徐渭 (1521-1592)曾與陳守經等人同往王海牧家中觀賞盆栽海棠;又,潘承天宅中所植海棠, 「高逾二尋,莖可盈掬」,徐渭亦曾前往觀賞,嘗言此係其生平所僅見,「雪中盛開幾 千餘朶,花時往觀,常不忍捨」。80清代江南士大夫賞花宴飲,有時常連綿數日。乾隆 四十年(1775)晚春,趙翼搭船進常州府城,友人競相邀其看花飲宴,有詩云: 經年足不入城市,今日偶乘天氣嘉。黃昏發舟擁衾臥,夢回城鼓已五撾。城中親 知喜我至,更番治具邀看花。談家芍藥吐爛熳,徐家薔薇開橫斜。湯家杜鵑亦佳 品,況有曲部箏琵琶。阿咸雖無花事賞,鯉庭麗藻紛天葩。排日開筵鬬盤格,鰣 魚正到江頭槎。老饕饞口欣大嚼,轟醉十日忘還家。……81 76 〔明〕蕭士瑋,《南歸日記》(收入《四庫禁燬書叢刊》集部第 108 冊,據清光緒刊本影印),丁卯三 月廿九條,頁 8a。 77 〔清〕趙翼撰,李學穎、曹光甫校點,《甌北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卷二九,〈松坪 於齋頭遍插芍藥招同涵齋棕亭再可雅集即事〉,頁 641。 78 〔清〕王芑孫,《淵雅堂全集》(收入《續修四庫全書》第 1480-1481 冊,據清嘉慶刻本影印),《淵 雅堂編年詩槁》,卷一九,〈揚州雜詠十二首〉,頁 14b。 79 〔清〕林蘇門,《邗江三百吟》(收入《中國風土志叢刊》〔揚州:廣陵書社,2003〕第 27 冊,據嘉 慶十三年刻本影印),卷一,〈三賢祠芍藥〉,頁 10a。 80 〔明〕徐渭,《徐渭集》(北京:中華書局點校本,1983),《徐文長逸稿》,卷八,〈王海牧盆栽海 棠余與陳守經輩過賞潘承天宅所植者高踰二尋莖可盈掬生平目不再覩雪中盛開幾千餘朶花時往觀常不 忍捨歸而抹一箋貽承天公伯子擬作賦以紀其盛〉,頁 869。 81 〔清〕趙翼,《甌北集》,卷二二,〈偶入郡城湯蓉溪徐肇璜談恬深家緘齋招同徐秋園為看花之會排日 轟飲漫紀以詩〉,頁 457。 88 嘉慶六年(1801)春天,趙翼亦在陽湖舉辦山茶花會邀集朋友,親友又以海棠會、牡丹會 相邀。82嘉慶七年,趙翼又設山茶花會邀集上一年與會友人,而楊桐山也有洋杜鵑花之 會。83道光年間,厲秀芳(1794-1867)談到春日揚州賞花,亦云牡丹盛開時,「富家排日 宴客賞花」,「簷前張布幔遮風日,夕則鵝頸燈罩每花叢,紅燭高燒,紅妝益艷」,院 中左右花架上,「山茶、杜鵑扎成肢臂,交相掩映」;又有無數小盆景,「各種老椿, 蟠屈三兩枝幹,夭嬌離奇,令人把玩不置」;至於薔薇、酴醾之類,「惟黃架花可與鬬 媚爭妍,餘則瑣瑣無足數」。迨至立夏,芍藥繼出,夏鵑、夏蘭,又較春鵑、春蘭,有 過之而無不及。84 而在秋日,聚賞桂花亦一雅事。晚明時,無錫華允誠(1588-1648)家中,有雙桂對峙, 桂枝下垂拂地,葉密如幄,兩樹之下,皆可布席,坐數十人,見者皆驚嘆。每當花開時, 「聳色奪目,濃香沁骨」。高攀龍(1562-1626)頗喜之,「非以事奪,無年不作賞花人」。 85康熙年間,張塤(1731-1789)亦談及蘇州朱氏剡紅書屋有古桂二株,「賞花時,樹下懸 鐙百計」。86 另外,亦盛行聚會賞菊花。如嘉靖二十九年(1550)九月,上海士紳沈寂明、沈寂倫 兄弟,與寂明的兒子汝施、汝白四人,在沈氏園居的西堂舉辦菊花會,邀請賓客二十五 人聚會宴賞。87乾隆五十三年(1788)十月九日,揚州周小濂買菊花千株,邀友人做「重 陽會」,趙翼當時在揚州,亦在受邀之列,會上「紅紫駢羅十萬花」,而且「明燈燄奪 三更月,錦幕光浮五色霞」。88乾隆五十七年(1792),趙翼也與友人迭次舉行菊花會, 其詩云: 今年秋稔人豪華,家家買菊堆成霞。老夫聞之興勃發,招邀同志為窮奢。看花先 82 〔清〕趙翼,《甌北集》,卷四二,〈寒食日招蔣立菴太守劉檀橋贊善莊迂甫中允洪稚存編修陳春山明 府家緘齋比部小集山茶花下立菴稚存皆有詩即和其韻〉、〈三月二日緘齋作海棠之會即席索同人和〉、 〈同人預訂牡丹之會稚存不待花開輒折簡邀集作此戲之索和〉、〈牡丹既開邀同人小集而花色不豔朶亦 差小作詩解嘲〉、〈花會將遍檀橋最後治具牡丹既多貴種而肴饌特精酒間用緘齋語成篇〉,頁 1050、 1052、1054、1055。 83 〔清〕趙翼,《甌北集》,卷四四,〈山茶盛開邀去年諸同人小集時稚存遠出劉瀛坡總戎新入會〉、〈楊 桐山招飲洋杜鵑花下饌精花盛即席二首〉,頁 1098、1100。 84 〔清〕厲秀芳,《真州竹枝詞》(臺北:中華叢書委員會鉛字標點本,1958),卷首,〈真州竹枝詞引〉, 頁 33-34。 85 〔明〕高攀龍,《高子遺書》(收入《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 1292 冊),卷九下,〈華無技荷蓧言 序〉,頁 1a。 86 〔清〕張塤,《竹葉庵文集》(收入《續修四庫全書》第 1449 冊,據清乾隆五十一年刻本影印),卷 一七,〈葑亭招同覃溪心餘載軒兩峰看桂花得淮南二字禁用小山故事金粟木樨等字二首〉,頁 3a。 87 〔明〕張王屋,〈西堂賞菊記〉,見〔清〕吳履震,《五茸志逸》(上海:上海市文物保館委員會標點 本,1963),卷四,頁 216-217。 88 〔清〕趙翼,《甌北集》,卷二二,〈偶入郡城湯蓉溪徐肇璜談恬深家緘齋招同徐秋園為看花之會排日 轟飲漫紀以詩〉,頁 457。 89 不可無酒,治具更番賭適口。官場珍錯盡不用,惟取活殺飛潛走。黃雀綿厚耐呚 咀,紫蟹甲堅費剔剖。就中尤數高家肴,綠頭雄鴨九斤九。累人啖到腹彭亨,翻 惱廚娘太好手。有時酒後出看花,相攜闖遍東西家。到門不復煩典謁,直入嚇煞 雙鬢鴉。亦有自排花當整,徹夜張燈對花飲。紅燭高燒照靚粧,坐到四更風露冷。 間日必一集,一集必竟日。那顧酒債增,但恐花事畢。……89 由詩中可見,享受各家的美食,也成為文人看花局的重要節目。乾隆五十八年,常州府 鄉紳汪倫買菊花邀集老人聚會,「是時滿室明燈燃,燈光花光相新鮮」,合座十人共七 百七十歲。90另外,孫原湘(1760-1829)也提過蘇州昭文城西某氏,「購菊數百本,張燈 飾幔,賓主嘈雜」,有詩云:「秋報門西酒價增,虹橋五色晚霞蒸。賓無雅俗團圞坐, 花有參差上下層。」91陸以湉(1802-1865)的父親亦愛種菊,「每至秋日繁花滿庭時,招 同人宴賞」。92 孫原湘所談到的「花有參差上下層」,可能即是江南流行的「菊花山」。明代時, 江南尚無菊花山之名,但類似的擺設已見於記載。晚明時,文震亨《長物志》云:「吳 中菊盛時,好事家必取數百本,五色相間,高下次列,以供賞玩。」93清康熙年間,張 英(1637-1608)〈秋窗料理瓶花四首〉詩云:「自疊盆山插菊枝,分紅間白滿花甆。」94所 述即為擺菊花山與插菊花瓶之事。蔡雲(1764-1824)《吳歈百絕》也有詩云:「堆得菊山 高復高,銅瓶瓷椀供周邊。酒邊燈下花成厄,笑倒柴桑處士陶。」詩註:「賞菊者於庭 中堆疊百十盆,號『菊花山』。室內則又羅列瓶盎。總之,以多為貴耳。」95這種風氣 本多行之於士紳或豪富之家,後來亦為茶樓所仿傚,成為招攬客人的一種手段。道光年 間,袁景瀾《吳郡歲華紀麗》云: 節交寒露,各種盡開。虎阜花農,分植盆盎,擔入城中,居人買為瓶罍供賞,累 器為臺。梗中置熟鐵線,偃仰能如人意。或於廣庭大廈,堆疊千百盆,縐紙為山, 號為菊花山,而茶肆尤盛。96 89 〔清〕趙翼,《甌北集》,卷三六,〈汪屏周二尹買菊作花當招同宣莪士檢討楊恆夫明府及蓉溪霖岩學 晦緘齋諸人讌集凡八十以上者五人餘皆七十以上余年六十七得與焉立庵更小於余再後至以末座讓之合 座十人共七百七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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