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方言新派老派的语音差异

2000年 11月 山西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Nov. , 2000 第 23卷 第 4期 Journal of Shanxi University ( Philosophy & Social Science) Vol. 23 No. 4 =语言文字研究> 太原方言新派老派的语音差异 崔 容 (山西大学 中文系,山西 太原 030006) 关键词: 太原方言;老派;新派;语音;演变 摘 要: 文章讨论了太原方言新派和老派在语音方面的主要差异, 指出太原方言几十年来语 音方面的演变情况, 并且说明了这是由于语音系统内部自发调整的力量、语言演变的经济原则和 普通话的影响等原因造成的。 中图分类号: H07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0- 5935( 2000) 04- 0085- 04 k 1 引 言 太原方言包括原城区、南郊区和北郊区的方言。 其中北郊区方言与城区方言比较接近, 南郊区方言 与城区方言有些区别。本文讨论城区方言。 本文所指老派指世居太原城区、年龄在 60岁以 上的人所说的太原话,新派指世居太原城区、年龄在 30岁以下的人所说的太原话。但是由于居住环境 的不同与文化程度的差异, 有些年长的人所说的太 原话具有新派的特点, 有些年轻的人所说的太原话 则具有老派的特点。 太原方言近几十年来发展变化很快, 这是由于 语言系统的内部调整、人口大量流动(迁入)和普通 话的影响所致。老派在一些年轻人听来, 已不太 /像0太原话, 有些音接近南郊话, 有些特点像北郊 话。这种现象在别的城市也可见到, 例如上海 市[ 1]。所以有学者认为, 郊区方言往往保留了城区 方言的一些早期特点[ 2]。 太原方言老派新派的差异主要体现在语音和词 汇方面,语法方面的变化不大,这同汉语言发展的规 律是一致的。 k 2 新派老派语音的差异 2. 1 新派老派声母的差异 2. 1. 1 老派声母 老派声母共 21 个(含零声母)。例字下加单线 / ) 0表示白读,下同。例举如下: p波步爬北 p-怕扑派普 m 门米棉麦 f分非冯尉 v五务瓦文 t盗打灯夺 t-太同糖铁 n南年硬眼 l兰吕李力 ts资支触殊 ts-此朝处筝 s事丝瑞赤 § 认日肉软 t®精交刚巩 t®-清且欠甲 ®息掀香学 k刚哥各改 k-客宽炕跪 x 贺鞋下瞎 ·爱袄安欧 þ荣应二淹 2. 1. 2 新派声母 新派声母共 20个(含零声母)。例举如下: p波爸北步 p-坡怕普派 m 摸馍门麦 f佛分非福 v瓦完王文 t得到灯夺 t-特太糖铁 n那能硬咬 l路鲁兰力 ts织资触竹 ts-刺朝出铲 s寺祠赤丝 z认人肉软 k跪贵刚哥 k-跪客康宽 x 和海下瞎 t®鸡静接姐 t®-齐亲且却 ®下瞎学先 þ爱安二应 2. 1. 3 新派老派声母的差异 ( 1)音位·与零声母合并 北京话零声母开口呼字(除Œr韵外)太原方言 =收稿日期> 2000- 07- 10 =作者简介> 崔容( 1971- ) ,女,山西绛县人,山西大学中文系现代汉语专业硕士研究生。 85 老派都读·声母开口呼字, ·与—可以自由变读, ·/ —声母在新派中大多数都脱落了, 演变成了零声母 字,·声母演变的过程是—> ·> þ。下面列表说明老 派新派·声母字的不同读音: 表 1 派别 读音 例字 鹅 岸 袄 欧 爱 老派 ·\ —˜ ·\ —· ~ ·\ —au ·\ —Œu ·\ —ai 新派 ˜ ·~ au Œu ai ( 2)新音位 z的产生 北京话的 § 组字, 老派读为 § , 是卷舌音, 而新 派全部读为平舌音 z,列表如下: 表 2 派别 读音 例字 日 人 让 然 瑞 老派 § Œƒ § Œ— § u ~ § · ~ § uei 新派 zŒƒ zŒ— za— z· ~ zuei ( 3)零声母字中部分字归入其他声母中 老派读零声母的一组字/容荣融溶熔[ y—11] 0, 在新派中归入了 z声母中,读为非零声母[ zu—11]。 ( 4)卷舌音的出现 老派与北京话 ts 组和 t©组(除 § )对应的只有 一组平舌音 t s、ts-、s,新派已有将北京话 t©组部分 字读为卷舌音的,例如:电视[©45]、主机[ t©u53]。 ( 5)个别声母音色的变化 老派的 p-、t-、k-、送气较强, 并带有舌根清擦 音,可记作 p-x、t-x、k-x。新派的 p-、t-、k-已没有 这种特点了。 ( 6)拼合关系的变化 老派声母 v 可以与 u 相拼, 例如: 五、务、诬、吴 [ vu]等,新派声母 v 不能与 u 相拼,只能与 ai、ei、·~ 、 u~ 等韵母相拼,例如:外[ vai45]、王[ vu ~ 11]。 ( 7)文白异读的变化 老派的古晓匣母二等字今白读声母为 x ,例如: 瞎[ x aƒ2]、下[ xa45]、鞋[ xai11] ;古疑母二等字今白 读声母 n,例如:牙[ nia11]、硬[ ni—45]、咬[ niau53]、 挨[ nai11]、崖[ nai11] ;古邪母止摄平韵开口三等字 今白读声母为 s, 例如: 辞、词、祠 [ sœ11]。新派中大 部分只读文读音了, 只有少数地名和常用字还保留 白读音, 例如: 晋祠 [ sœ11]、咬不动 [ niau53 ]、硬 [ ni—45]、挨骂[ nai11]。 2. 2 新派老派韵母的差异 2. 2. 1 老派韵母 老派韵母共 36个, 例举如下: a拉那沙他 ia架牙家假 ua花夸华耍 ˜河波多拖 u˜窝锅科贺 ie夜姐俭耕 ye圆旋捐雪 i营明衣眉 u故富否抱 y 雨女吕去 œ字志事丝 er二尔而儿 ai开来北煤 uai快怪对回 ei废美配眉 uei累内会腿 au饱桃烧好 iau条笑要料 Œu鲁怒路斗 iŒu流有舅牛 ·~ 三杆含胆 u· ~酸短乱管 u~党望浪抗 iu ~ 良江样浆 uu ~广框黄窗 Œ—真正跟耕 i—紧井邻灵 u—红魂葱存 y—云勇群穷 aƒ各合罚磕 iaƒ夹恰押甲 uaƒ活桌滑刷 Œƒ木福吃之 iŒƒ脚药铁急 uŒƒ出落鹿六 yŒƒ药月俗脚 2. 2. 2 新派韵母 新派韵母共 33个, 例举如下: a他拿马大 ia假恰下牙 ua花夸画耍 ˜河波多拖 u˜窝过多拖 ie夜节解见 ye远选捐靴 i精明眉衣 u故富否捂 y 雨女吕去 œ字制是寺 Œr 而二耳儿 ai开赖害埋 uai快拐坏乖 ei眉配美非 uei回推对灰 au袄好包套 iau条要撂小 Œu后扣楼够 iŒu救求扭秋 ·~ 伞赶喊单 u· ~关乱段蒜 u~当王刚挡 iu ~ 阳墙亮羊 uu ~光矿慌窗 Œ—阵征跟耕 i—进惊林另 u—混宏村冬 y—运用群穷 Œƒ八木罚直 iŒƒ夹铁恰急 uŒƒ桌出活鹿 yŒƒ学脚觉屈 2. 2. 3 新派老派韵母的差异 ( 1) aƒ类韵母与Œƒ类韵母合并 Œƒ、uŒƒ韵中许多字, 老派读 aƒ、uaƒ, 例如: 活 [ xuaƒ54]、桌[ t suaƒ2]、郭 [ kuaƒ2] , 而老派读 aƒ、iaƒ、 uaƒ的字,新派也大多读成Œƒ、iŒƒ、uŒƒ, 列表如下: 表 3 派别 读音 例字 喝 八 甲 括 脱 老派 aƒ aƒ iaƒ uaƒ uaƒ 新派 Œƒ Œƒ iŒƒ uŒƒ uŒƒ ( 2) u~ 组字演变为 a—组 老派的鼻化韵 u~、iu ~、uu ~ 在新派中已转化成鼻 音韵母 a—、ia—、ua—。列表如下: 表 4 86 派别 读音 例字 放 刚 凉 黄 窗 老派 u~ u~ iu ~ uu ~ uu ~ 新派 a— a— ia— ua— ua— ( 3)入声韵尾的大量消失 入声韵尾在新派中大量消失,只在一些常用字 或常用词中仍然保留, 例如: 绿豆 [ luŒƒ2 ]、有毒 [ tuŒƒ2]。列表如下: 表 5 派别 读音 例字 促 续 六 目 白 老派 ts-uŒƒ ®yŒƒ luŒƒ mŒƒ piŒƒ 新派 t s-u ®y liŒu mu pai ( 4)个别韵母音色的变化 老派的Œ—、i—、u—、y—四个韵母的鼻化色彩较 浓,新派这几个韵母已不带有鼻化色彩,而是演变成 了鼻音韵尾。 ( 5)拼合关系的变化 老派韵母Œu与声母 x 相拼时,前面带有介音 i, 拼为[ x iŒu] , 例如: 后天[ x iŒu45]、猴鬼 [ x iŒu11] , 新 派韵母 Œu 与声母 x 相拼时, 前面无介音 i, 拼为 [ xŒu] , 例如:毛猴儿[ xŒu11]。 ( 6)几组字韵母的变化 蟹摄合口一等字(泥母、来母) , 例如: 类累泪雷 儡内,老派读[ uei] ,新派读[ ei] ; 果摄合口一等字(见 母、溪母、晓母、匣母) , 例如: 科棵课和禾贺, 老派读 [ u˜] ,新派读[˜] ; 遇摄合口一等字(泥母、来母) ,例 如:路炉鲁怒努奴,老派读[Œu] ,新派读[ u]。 2. 3 太原方言新派老派声调的差异 2. 3. 1 单字调 ( 1) 老派单字调 老派单字调共 5个, 例举如下: 平声 11 灯天平阴阳原田 上声 53 好有否努吼保走 去声 45 后又漏是带怒并 阴入 ƒ2 八发督桌失湿福 阳入 ƒ54 拔罚毒浊实十服 ( 2)新派单字调 新派单字调共 4 个, 除将老派的阳入调归入阴 入调, 合并为一个入声调外, 其他单字调与老派相 同,不再列举。 2. 3. 2 连读变调 ( 1)老派连读变调 非叠字两字组连读,出现一个新调值ƒ45调。 上声在上声、阳入前变 11调,与平声调值相同。 斜杠后的调表示变调,下同。例如: 水果[ suei53 \ 11ku˜53] 小米[ xiau53 \ 11mi53] 野草[ ie53 \ 11ts-au53] 老虎[ lau53 \ 11xu53] 老实[ lau53 \ 11sŒƒ54] 有毒[ iŒu53 \ 11tuŒƒ54] 水闸[ suei53 \ 11tsaƒ54] 小学[ xiau53 \ 11®yŒƒ54] 阴入在平声、阴入前变ƒ54调, 与阳入调相同。 例如: 陌生[ mŒƒ2 \ ƒ54sŒ—11] 蜜蜂[ miŒƒ2 \ ƒ54fŒ—1] 越南[ yŒƒ2 \ ƒ54n11] 热情[ zaƒ2 \ ƒ54t®-i—11] 蜡烛[ laƒ2 \ ƒ54tsuŒƒ2] 目的[ mŒƒ2 \ ƒ54tiŒƒ2] 日历[ zŒƒ2 \ 54liŒƒ2] 腊月[ laƒ2 \ ƒ54yŒƒ2] 阴入在上声、阳入前变ƒ45 调, 与去声调值相 同。例如: 热水[ zaƒ2 \ ƒ45suei53] 月饼[ yŒƒ2 \ ƒ45pi—53] 木偶[ mŒƒ2 \ ƒ45·Œu53] 物理[ vŒƒ2 \ ƒ45li53] 日蚀[ zŒƒ2 \ƒ45sŒƒ54] 阅读[ yŒƒ2 \ ƒ45tuŒƒ54] 入学[ zuŒƒ2 \ ƒ45®yŒƒ54] 一直[ iŒƒ2 \ ƒ45tsŒƒ54] 阳入在上声、去声前变ƒ2 调, 与阴入调相同。 例如: 侄女[ t sŒƒ54 \ ƒ2ny53] 合理[ xaƒ54 \ ƒ2li53] 拔草[ paƒ54 \ ƒ2ts-au53] 十两[ sŒƒ54 \ ƒ2lia—53] 学费[®yŒƒ54 \ ƒ2fei45] 毒气[ tuŒƒ54 \ ƒ2t®-i45] 服务[ fŒƒ54 \ ƒ2vu45] 杂技[ tsaƒ54 \ ƒ2t®i45] ( 2)新派连读变调 新派因只有一个入声(阴入) , 所以凡涉及到老 派的阳入变调,都与老派的阴入变调规律相同。 去声在去声前变 11 调, 与平声调值相同。例 如: 社会[ sŒ45 \ 11xuei45] 四块[ sœ45 \ 11k-uai45] 制度 关于办公室下班关闭电源制度矿山事故隐患举报和奖励制度制度下载人事管理制度doc盘点制度下载 [ t sœ45 \ 11tu45] 干甚[ k· ~ 45 \ 11sŒ—45] ( 3)新派老派连读变调的差异 老派上声在阳入前变 11调, 例如: 主食[ tsu53 \ 11sŒƒ54]。新派上声在阳入前不变调, 只有少数 常用词变调, 而且后字的阳入调也变成了阴入调。 例如:小学[®iau53 \ 11®yŒƒ2]、五十[ u53 \ 11sŒƒ2]。 老派的去声在去声前不变调, 例如: 自愿 [ tsœ45ye45] ,会议[ x uei45I45]。新派的去声在去声 前变 11 调, 与平声调值相同, 例如: 贩卖 [ f· ~ 45 \ 11mai45]、控制[ k-u—45 \ 11tsœ45]、放牧[ fa—45 \ 11mu45]、愤怒[ fŒ—45 \ 11nu45]。 87 k 3 太原方言语音演变的原因 3. 1 语言系统内部结构的自我调整 语言是一个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的系统。徐通锵 ( 1990)认为这是由语言系统的开放性决定的。另外 语言还具有自组织性和自我调整的自发性等特点, 因此语言是一个动态的平衡系统。如果语音系统结 构中的某个语音单位处于结构的不对称、不平衡的 位置上,语音系统内部就会进行自发的调整, 从而使 语音结构重新变得平衡、对称[ 3]。太原方言语音中 音位 § 的变化就是这样的。下面是音位 § 在老派 语音中的位置: t s t s- s § t® t®- ® 我们可以看出, 在这个音位矩阵中,没有一个相 应的卷舌音位与 § 相配, § 处于结构上的不平衡、不 对称的状态中。在新派语音中, § 全部演变成了 § , 这就是由于旧有的音位结构处于不平衡、不对称状 态, 于是语音结构进行了内部的自我调整, z与 ts、t s -、s形成一组平舌音的组合, 使得语音矩阵 达到新的平衡。尽管普通话里有/ § 0, 但也未能阻 止 § 向 z的位置的填充, 这足以看出语音系统内部 自发调整力量是不受外界力量左右的。 3. 2 语言演变的经济原则导致的语音变化 交际的需要和人类的记忆与发声的惰性永远处 于矛盾状态,语言的经济原则就是在这种矛盾的需 求中寻求平衡。这是马尔丁内提出的语言演变的经 济原则。徐通锵( 1990)也认为,语音是通过发音器 官的协同动作发出来的, 由于生理条件的限制,各部 位相互协同配合的发音能力是不平衡的,有些强, 有 些弱。舌根音 k、k-就比较稳固, 而—就容易发生变 化,因为舌根上抬和软腭下垂这两个发音动作的配 合容易发生矛盾[ 3]。观察太原方言中音位·几十 年来的变化,正是符合这一规律的。老派的 ·和— 是可以自由变读的, 而在新派中, ·\ —几乎全部脱 落了,特别是经常使用的/我0字, 在所有的新派发音 中已经听不到 ·\ —了, 成了零声母字, 读为: [·53]。从—到·, 再演变为零声母的过程, 正是人 们发音由难到易的过程,符合语音演变的经济原则。 人们就是这样力求用尽量简化和相对容易的发音来 达到要求的交际效果。另外, 老派读 aƒ、uaƒ的字, 新派也大多读成了Œƒ、uŒƒ,从开口度大的元音 a, 到 开口度小的元音Œ, 发音的难度确实小多了。但由 此带来的大量同音字,我们还没有发现语音系统自 身的解决方法。 3. 3 普通话的影响 近年来普通话对太原话的影响非常大。随着社 会的发展,媒体的普及与传播,城市儿童入学率的提 高,太原方言的演变速度加快。老派与北京话 ts 组、t©组对应的只有 ts 组, 新派就零星地出现了与 t©组对应的卷舌音。另外,鼻化韵演变成鼻音韵尾, 入声韵尾的大量消失,白读字的大量消失, 都是在普 通话的影响下发生的变化。 在本文的写作过程中得到导师乔全生教授的悉 心指教, 在此表示衷心的感谢。 =参 考 文 献> [ 1]沈同. 上海话老派新派的差别[ J] .方言, 1981, ( 4) : 275- 283. [ 2]陈明远. 北京语音源流初探[ C] . 语文论集( 1) . 北京:外语 教学与研究出版社, 111- 119. [ 3]徐通锵. 结构的不平衡性和语言演变的原因[ J] . 中国语 文, 1990, ( 1) : 1- 14. [ 4]沈明. 太原方言词典[ M ] .南京: 江苏教育出版社, 1998. [ 5]温端政. 太原方言词汇[ J] . 方言 1981, ( 4) : 295- 316. Phonetic Differences between the Old- style and the New- style of Taiyuan Dialect CU I Rong ( D epar tment of Chinese L anguage and Literature, S hanx i University , Taiyuan 030006, China) Key words:Taiyuan dialect ; old- style; new- style; phonetics; evolvement Abstract: This paper discusses the main phonetic differ ences betw een the old- style and the new - style of Taiyuan dialect, and po int out phonetic evolvement of Taiyuan dialect in past several decades, in addition, it show s t he reasons for this evolvement, t hat is, the power from inside phonetic system due to spontaneous adjustment, the economic principle of linguistic evolvement and the influence of Mandarin. (责任编辑 魏晓虹) 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