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雍正帝的面试术

!塞莶塑Q鲣生箜!朔 清雍正帝的面试术 王志明 [提要]皇帝引见中下级官员在清朝已形成严格定制。雍正引见官员的人数多，范围广，无法对每 个人都精确判断，往往以自己的“先行 经验 班主任工作经验交流宣传工作经验交流材料优秀班主任经验交流小学课改经验典型材料房地产总经理管理经验 ”甄别引见官员。其甄别方法之一是观眼、察色、看身材等相人 术，方法之二是以出身、地域、职业等特点来审度引见官的特质，方法之三是以原型人物比拟引见官。这些 感性印象有其局限性，是理性政治的障碍。 [关键词]引见官员 雍正 先行经验 面相 特质 原型人物 [中图分类号]D69，K249[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1873(2002)04—0094—09 中国传统政治社会历来重人治，人事关系极为复杂，人事心理极为微妙，若能从心态史学的视 角来分析其政治运作，对窥探中国政治的实质或有裨益。本文试图以雍正帝引见官员为例来展示皇 帝个人心理对臣僚仕途的决断力，分析人治政治的缺陷。 清代的引见 制度 关于办公室下班关闭电源制度矿山事故隐患举报和奖励制度制度下载人事管理制度doc盘点制度下载 在大一统帝国的历史上，皇帝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对全国的官僚人事可以随时考察和干预，其 引见官员便是驾驭人事权的重要形式。历代皇帝都乐于引见高层文官武将，对中下层官员的引见和 细心考察可追溯到汉宣帝(公元前73一前49年在位)，宣帝“兴于仄陋，综复名实，知时所病，刺史、 守相辄亲引见，考察言行，信赏必罚。”①唐朝玄宗在即位初，“悉集新除县令宣政殿，亲临问以治人之 策，而擢其高第者。”② 汉唐皇帝引见中下级官员并非常制，随着皇权的加强，宋代皇帝引见中下级官员已经开始形成 一些定制。宋太宗“选用庶僚，皆得引对，观其敷纳可采者超擢之。”@宋真宗在咸平三年(1000年)五 月，“御便殿迁补军职，凡十一日而毕。自神卫右第二军都指挥、恩州刺史周训而下，递迁者千三十一 人。”④宋仁宗不勤于引见出征禁军，权臣李昭亮上言劝日：“旧制调发诸军先引见，试以战阵，迁补校 长。今或不暇试战阵，请选强壮有武技者，每十人引见转资后遣。”因有祖制在先，仁宗听从了劝告。⑤ 英宗治平元年(1061年)，“选诸班直长行洎禁军副兵马使已上有材武者，得七十人，帝临轩亲见 阅。”@王安石变法时名臣曾布在谈到引见武官时说：“国初以来，(皇帝)皆面问其所欲，察相人才，或 换官，或迁将校，或再任，此则威福在人主。”⑦可见北宋皇帝很重视对中下级武官的升调迁转引见， 以使“威福在人主”，严格监控军队。 ①‘后汉书》卷91(左雄传>，中华书局，1965年，第2016页。 ②‘新唐书>卷45(选举志下>，中华书局，1975年，第1176—1177页． ⑨‘宋史>卷158(选举四》，中华书局，1977年，第3699页。 ④‘宋史>卷196{兵志十'，第4878--4879页。 ⑤‘宋史>卷196(兵志十>，第4896页。 @‘宋史>卷196(兵志十>，第4882页。 ⑦《宋史》卷196(兵志十>，第4886页。 ·94‘ 万方数据 在南宋，引见授职官已成常制。孝宗引见改官较为敷衍，并未淘汰任何官员，为时论所批评。①吏 部为此向孝宗建议：“选人改官引见，令立班移近轩陛，逐一宣名，其间圣意或有所疑之人，即乞指名 宣谕。吏部侍郎令同到都堂审验，如不中选，即取旨别作施行。”这种引见方式对考察候选官员已经 很周到，但孝宗对此似乎并没有多大兴趣，对臣下说：“如此施行，全在卿等尽公方得其实。”②宋理宗 较为勤政，时常引见改官，如“宝庆元年(1225年)甲辰，后殿引见吏部奏举改官十有八人”，“宝庆元 年壬寅，后殿引见吏部奏举改官二十人”，③“宝佑四年(1256年)己酉，御后殿，见吏部奏举改官四十 三人”，④这类记载不一而足。 元代君主长于武力，对地方的控制相对较松弛，引见官员也只限于三品以上的省部级高官。⑤明 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很重视引见下层官员，特别是对各地粮长的引见更引人注目。洪武十四年(1381 年)二月，仅浙江、江西两省输粮至京的粮长，就有1325人被朱元璋召见并蒙赐钞。洪武三十四年 (1401年)，户部推荐的粮长候选人有14241人，都须由朱元璋引见录用。朱元璋把印象好的粮长直 接提为府县官，有的还升为九卿。⑤明代中后期的皇帝多不勤政，日渐懈于引见。 综观各朝皇帝引见中下级官员事例，有三个明显特征。一是引见多发生在吏治问题严重时期， 二是专权和责任心强的皇帝更重视引见(如唐玄宗与朱元璋)，三是引见的范围有扩大的趋势。整体 而言，引见制度的加强主要是因为官僚制度运转失灵，统治者不从制度上改革，而是加强皇帝人事 权，企图以人事补制度的不足，结果使传统政治走向人治与专制一端，这在清朝 表 关于同志近三年现实表现材料材料类招标技术评分表图表与交易pdf视力表打印pdf用图表说话 pdf 现更为突出。 清代皇帝强化引见官员制度，是中国政治发展大势使然。具体而言，清代皇帝引见官员是为了 加强对汉人的控制，推动八旗的官僚化进程，防范官僚朋党。同时，清朝皇帝的身体素质普遍好于汉 族帝王，也有精力长久推行官员引见制度。早在顺治十二年(1655年)，清世祖就对吏部的人事权进 行监督，命吏部将全国州县官应选者分为三等，上等者由皇帝引见后面定。康熙三十七年(1698年)， 所有州县官、同知、通判在选官后都须随本引见，康熙五十五年(1706年)又把引见选官范围扩大到 教职以上、知府以下。⑦康熙对低级武官千总、把总的引见特别重视，在四十三年(1704年)说：“年满 千总等，俱系朕亲身逐一详问分别。”@ 雍正(1723--1735年在位)为有清一代很有作为的帝王，引见官员范围很广，为数众多。仅据笔 者对《清代官员履历档案全编》一书辨别和统计⑨，雍正引见文官就有5800余人，武官有约1400人， 其中部分官员还被多次引见，他们的引见履历文书约占三十巨册《全编》近四分之一的版面。皇帝一 人考察和选拔千万人是十分困难的事，吏部、兵部、军机处和九卿、大臣及督抚提镇都须参与皇帝选 拔人材的工作，他们或保举官员，或出具考语，或操办具体事务，最后候选官员都须由皇帝面试，即 引见。从《全编》一书中皇帝的批注可看出，皇帝在决定中下级官员的升迁时一般都会考虑臣僚的意 见，如湖南浏阳县知县江日容被朱纲保举引见，雍正认为江日容“才情似不及”，但还是“因朱纲之荐 用此任”，即加知州衔升任无锡县知县。宠臣田文镜、鄂尔泰、李卫、岳钟琪等所荐的人员，雍正几乎 没有什么反对意见。当然对面试印象十分不好的官员，其推荐的上司也要受到批评和处罚。如顺天 学政吴襄保举的生员雍正引见后很不满，怒斥道：“生员张镇、孟泽新、刘鹏振、朱函夏等四人俱不 及，朱函夏尤属不堪。吴襄任学政三年，将此等人保举，其平日不留心考课可知。⋯⋯吴襄着该部严 <宋史全文》(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下同)卷26(宋孝宗》。 《宋史全文>卷24(宋孝宗--)。 ‘宋史全文)卷31(理宗一》。 <宋史全文》卷35(宋理宗五》。 ‘元史》卷173(崔或》记元世祖时，“三品以上，必引见而后授官”。中华书局1976年，第4041页。‘元史》卷20 ‘成宗本纪》记成宗二年，“完泽等奏铨定省部官，以次引见，帝皆允之”。第426页。 梁方仲；<明代粮长制度》，上海人民出版社，2001年，第20页。 参见黄十庆：《清代的引见制度>，<历史档案)1988年1期。 雍正朝《大清会典>卷134(兵部职方司·选升通例上)。 ‘清代官员履历档案全编》℃以下简称《全编》)，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影印版，共30册。以下引文基本出自该书 第1册，省去注释。该书第30册有人名目录，可按人名检索册页。 ·95· ①@⑨④@ ⑥⑦@⑨ 万方数据 加议处。”①皇帝对能干的官员会记名特用，对少数平庸的官员要改调事简缺、教职或留部考察，这一 切都是皇帝根据自己人事经验和面试 标准 excel标准偏差excel标准偏差函数exl标准差函数国标检验抽样标准表免费下载红头文件格式标准下载 来决定。皇帝要对众多官员形成印象并加以判别，在很大 程度是依据“先行经验”。关于“先行经验”，心理学家的解释是：“现在知觉的感性特征和曾经认识的 相似人物的体验以及和这种认识体验一起构成经验的表现、行为情感、是否愉快等各种体验。”②在 引见、甄别人材的实践中，雍正依据自己的“先行经验”形成了别具风格的面试术，本文试从“以机观 人”、“以特质观人”、“以原型人物观人”三方面予以介绍。 二 以相观人 在引见官员时，雍正时常以自己的相术观和人事经验来评人，并随手批注在引见“履历片”上。③ 在以相论人方面，雍正最重以眼观人，他非常注意观察对方的眼神，并以此鉴别是否诚信。如汾州府 同知冯云燎为山西巡抚保题，雍正说他“两眼狼顾，贼眼，亦甚庸愚，未知有何好处”。雍正评高邮州 知州黄廷铨说“眼光不定，未必似端人”，评四JllJq东道陆赐书“人看来平常，目狼顾”。雍正对隆科多 荐举的查嗣庭从未有好感，说他“兼有狼顾之相，料其心术必不端正”。④民间关于查嗣庭因“狼顾”而 遭雍正唾弃的传说，看来还有些历史根据。 雍正以“狼顾”之相为不忠，而诚实可靠的眼神表现则美其名日“忠臣眼”。如雍正对江西省清江 县知县金广培的印象是“平常老实人，两只忠臣眼”。浙江瑞安协水师守备岳纲“人武，少欠明白，两 只忠臣眼”。湖广提标中营中军守备张起朝也被认为有“忠臣眼”。乾隆在引见月选官时也有观眼察 人的现象，如湖南永州府知府邓士灿被他说成“人似鬼诈，两眼不定”，还说刑部员外郎赵立身“眼不 定，尚未看透”。 雍正以相观人方法之二是以面相神色论人。以面相褒人的有：候补肇高廉罗道李可淳“相貌有 福泽，方面，胖大身材”；太原府同知米士铭“黑赤红脸，胖子，相貌好”；肇庆府知府王澄慧“轩昂像 貌”；宿迁县知县刘正远“红脸，黄胡子，好相貌，将来可望成人”；⑤高邮州知州李如兰“好相貌气度， 将来可大用者”。雍正以面相贬人的例证有：丽江府知府靳治岐“人甚庸，相貌亦不昂”；西宁镇标后 营游击李嚏“老实平常人，苦像”；户部江南司主事朱叔权“但像貌微寒，恐福量不及些”。 雍正相术识人方法之三是以身材论人。如广东广海寨守备汤宽，“人去得，汉子，好倭粗身子”； 题补苏松镇标游击林子龙，“魁梧，可升用”。雍正以身相贬人的事例较多，如说候补顺庆府知府项 诚，“外像瘦弱，人似可用，气局少，卑寒些”；候补安陆府知府胡振组，“白脸矮小人，小伶俐，未必诚 实”；河南陈州营守备黄铨，“不轩昂，卑小”。 雍正相术识人方法之四是以动物贬人。如山东运同宋怀金“鹤形黄瘦，人平常”；⑥陕西固原提标 后营游击杨玉“人似好汉子，似天日不醒人。随怡亲王察河，因方用此缺，他处用不得，狼像”；贵州遵 ①{1--谕内阁》(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下同)卷54，雍正五年三月初一IE{。 ②(日)古烟和孝：《人际关系社会心理学》，南开大学出版社中译版，1986年，第17页。 ③“履历片”是由军机处整理的文件。秦国经先生这样描述：“凡皇帝引见、召见官员，⋯⋯先期有关衙门具疏奏请 并缮各官履历单或引见排单，届时皇帝在观察官员中，在引见排单或官员履历单上，殊批任命旨意后，负责接 递奏折和传宣谕旨的奏事处，即交军机处办理。⋯⋯军机处即分文官武职，按记名后应升官缺类别，予以记录 登档．”见《全编》之《绪言》部分第1l页。冯尔康先生认为每位引见官员都有“履历片”，看来不是，只是较为重 要的官员才由军机处备此类档案。这些档案极机密，历代相传，不同皇帝在同一“履历片”上都直抒己见。雍正 十分勤政，在“履历片”上批注最多，乾隆次之。本文即据雍正和乾隆在“履历片”上的批语而作论述。关于这一 问题还可参见冯尔康：《清代引见履历档案的史料价值——以雍正朝为例》，‘故宫博物院院刊}1996年4期。 ④‘上谕内阁》卷48，雍正四年九月二十六日。 ⑤广东巡抚鄂弥达对刘正远的评价则与雍正不同。刘正远在署肇庆府知府时，鄂弥达向雍正奏说：“刘正远为人 老实，才具平常，勉强供职。”见《殊批谕旨>(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下同)卷215，广东巡 抚鄂弥达，雍正九年八月二十四日。 ⑥雍正对宋怀金的印象极为不好。宋怀金曾为余甸所保，雍正引见后说他“极庸陋不堪”，并批评余甸保举宋怀金 这样的庸才是。大悖人臣以人事君之义”。见<上谕内阁》卷46，雍正四年十月初九日。 ·96’ 万方数据 义府知府史瑗“又似老成，又似一狼人，又似有本领，又似呆气。” 督抚大僚在向皇帝保荐人材时须出具考语，考语有时也是以外貌论人，但雍正对此则颇不以为 然。在雍正七年引见同知和通判时，“(安徽巡府)魏廷珍出具刘射策考语内，称目眇足跛，貌似不及， 但胸中明白，办漕勤敏等语。从来属官考语只论其居官之贤否，从无论其相貌之理。今魏廷珍将目眇 足跛等字出具考语陈奏朕前，伊于何处见朕以貌取人，而为此背理失体之语?甚属不合，尔部(吏部) 行文严行申饬。”①雍正自已常常以貌论人，并有评语纪录在“履历片”上，而且自己也曾说侍卫等外 任官员“由督抚提镇保送而来，朕见其外貌技勇可用，遂授以偏俾之职，原不能知其存心如何”，圆在 雍正四年十月十六日的讲话中还说：“自古以身言书判为用人之方，放必观其相貌言动以为选择。”⑧ 这时却在魏廷珍和吏部官员面前极力否认，反映了一代英主的虚诈性。“履历片”是极机密的文件， 吏部和臣僚大都不知，只有军机处的有关人员才能见到。鄂尔泰曾任军机大臣，他向皇帝推荐候补 梧州府知府徐德秩时奏日“貌拙而心细，颇称能事”，而此时雍正并没有责备鄂尔泰评说官员相貌。 山西学政范咸在雍正十二年冬选考拔贡生时，惟以外貌和衣冠取人，以至贫困生员都借衣赴考，其 行为近于荒唐。④其实以貌取官传统久远，《唐书·选举志》记唐代选官有身、言、书、判四个标准，首 要的就是“身”，即“体貌丰伟”。 三以特质观人 特质是人格的重要因素，心理学上的特质论假定人格是由“一切特质或者是某些行为、思想、感 情、动作反应等方式的集合。”⑤雍正在引见官员时通过言语对答察言观色，对每位官员的特质都有 直观感觉，并以自己的评判将这些特质分为许多种类，如“汉军习气”、“浙江习气”等等。 雍正评人特质之一是以“鬼”、“贼”、“太明白”等字眼怀疑引见官不诚信。以“鬼”字评人的有：陕 西凉州镇标中营守备王锡，“鬼头些的人，相貌到好”；一等守备洪其烈，“人似鬼头，小伶俐人”；湖南 岳州府知府尹士份“人明白，少似藏鬼，不似大才”；江苏福泉县知县胡振，“少年伶透，人鬼诈些”；刑 部广东司员外郎屠嘉正，“平常碎人，⋯⋯而且鬼诈”；@福建守备蔡弈，“人鬼些”；候补贵州平越县知 县杨兴道“人着实不妥，鬼而横，不似端人”。雍正以“太明白”、“过聪明”批语怀疑引见官不诚信的事 例有：佐领高文涵，“恐太明白些”；河南管河道祝兆鹏，“明白，去得，似过聪明人”。 雍正疑人不诚信的事例还有：浙江衢州府知府靳树德，“人去得，有才，不似贴然有用之人，恐德 胜才，着实教导去”；特授直隶赵州知州徐士链，“似有歪才，不诚敬，胖大汉子，大似恶人，只可止 此”；四川夔州府知府周彬，“人似苍滑，明白，不稳当”；直隶居庸关游击管都司事师应举，“人明白， 小黑胖子，不似端人”；四川提标后营游击马良柱，“人老实，少贼些，胡子，瘦黑，像西洋人”。 雍正评人特质之二是以“忠厚”、“婆子”等字眼论人诚实和心地善良。以“忠厚”论官员诚实和心 地善良的例子，如题补湖广荆门营游击王再辉，“瘦长人，惯会哭，老成忠厚像”；特授真定府知府章 华，“人老成忠厚，才似少短，似有良心人，相苦寒些。”雍正以“婆子”、“婆心”一类措辞论人善良而无 大才的事例也时常出现，如广东平海营中军守备戴进，“老实人，相貌卑小，像老婆子”；云南鹤丽镇 ①《雍正起居注》七年八月十七日，中华书局，1993年，第3078页。 ②《雍正起居注》四年三月十九日，第696—697页。 ③Ck．谕内阁》卷49，雍正四年十月十六日。 ④《雍正朝汉文殊批奏折汇编》山西布政使温丽逊，十三年二月十九日，江苏古籍出版社影印版，第30册第 842--844页。 ⑤(美)阿瑟·s·雷伯：《心理学词典》，上海译文出版社中译版，1996年，第608页。 @屠嘉正在广西太平府知府任时，因保举陈克镐一案，吏部以“滥举匪人例”降二级调用，得到雍正的许可。广西 巡抚金烘认为屠嘉正是难得之材，奏说他自雍正六年在广西先经委署直隶郁林州事务，随即题补太平府知府， “该员为人端介，操持不苟，办事实能尽心，于刑名事件，尤精明允当”。雍正表扬了金烘：“屠嘉正委系应惜之 员，如是爱才举能，乃朕之所望于诸大臣者。”在这里雍正并没有以屠嘉正先前的引见印象为成见。见‘礞批谕 旨》卷202，广西巡抚金缺，雍正十三年四月二十日。 ·97· 万方数据 标中营守备李进，“老成人，像老婆子”；兖州府黄河同知邓作枚，“人似老婆子”；吴淞营参将徐世龙， “心肠好的人，似老妈妈”；河南登封县知县杨世达，“老成，有婆心”；江苏金山县知县黄鸣鹤，“人似 老婆子，老实，有婆心人，中材”；特授贵州镇远府知府方显，“老实，中材，似婆婆妈妈的，好人，只可 止此”。 雍正评人特质之三是以职业特质类比人。如湖南宝庆府同知蔡益仁，“竟是老贼，有力量人，像 书办”；①云南开化镇标左营守备史应贵，“痴胖子，似醉眼，人亦明白，识字，像买卖人”；陕西巩昌营 游击马进仁，“人似老成，人囊囊儿的些，肉些，像掌柜的”；贵州思南营守备程国卿，“浊人，像厨子”。 雍正评人特质之四是以出身特质褒贬人，如“公子气”、“包衣习气”、“内府气”、“科甲习气”等。 以“公子气”讥评人物的事例有：直隶正定镇标左营游击佟债，“赤红脸，似酒气，像公子哥儿，紧肉， 胖子”；杭州府知府郭朝端，“年少，公子气未除”；江西同知孟照，“似明白，去得，藏而不露，又似肿肿 而的，公子气”。雍正以“内府习气”评人的有候补永定河道博恩岱“中平人，老实，微有内府习气”；乾 隆亦曾以此评人，如广西庆远府知府陈希芳被乾隆圈点道“人老成忠厚，亦解事，原系内府改旗，尚 有内府气”。“包衣人”原是满人隶属人口，地位低下，雍正时或以“包衣”来骂人下贱。如镶红旗包衣 人、候补河南汝宁府知府高文恺在引见时，雍正说他“人眼中着实不舒腹，不似端人，口气到好看，已 当面深饬教导去，大有包衣小人光棍景”。正黄旗包衣下人、江苏徐州知州张文英显高贵相，雍正说 他“人明白，不似包衣下贱之风，像貌稍似鄂尔泰”。雍正对非包衣出身的人有时也以包衣贱相拟之， 如正黄旗汉军人、陕西汉阴县知县徐耀，曾因贪污被年羹尧参革，引见时雍正说他“像包衣贫碎人”； 广东肇庆水师营中军守备王荣“人明白，宜武官，像包衣人”。 雍正把拉帮结派、因循和慕虚名的科甲出身者斥之为“科甲习气”，在田文镜和李绂互争案中他 一味扶持有打击科甲倾向的田文镜，即见雍正对科甲人士的某种存见。因“科甲习气”不是面试能看 出的，雍正在引见官员时关于这类批语并不多见，只是间或批注，如进士出身的候选知府姜朝俊，雍 正认为他“不似科甲，像一实力办理之人，将来可道员，尚可上进”。雍正评注中对“科甲习气”的担忧 亦有数例：雍正引见进士出身、湖北粮道王恕后很满意，但还是补充说“将来若不犯科甲毛病，可望 大器者”；进士出身、陕西粮道杜滨的批语为“若不袒护科甲，可算全材”。 雍正评人特质之五是以民族特征褒贬人物，如“汉军气”、“旗下举动”等即属此类。汉军是汉人 的贵族，满人的奴才，兼双重身份。随着满清统治地位的稳固，八旗汉军不能再效犬马之劳，到雍正 朝时其经济和社会地位急剧下滑，皇帝还时常折厚他们，称他们为“汉军习气”。雍正在点评官员时， 把狡猾、油气一类特质归为“汉军习气”。如正黄旗汉军人、四川顺庆府知府马世端被论为“苍滑老汉 军之材”；镶篮旗汉军、特授山西绛州知州李耘，“但有些汉军油气”；镶红旗汉军、特授延平府知府郭 朝鼎，“经许多人言好，甚不配，亦不似有暗才，不过像一老汉军”；正红旗汉军、柳州府知府吴秉，“老 汉军派，未必胜此任”；正白旗汉军、候补同知马世藻，“老实人，不过非混帐汉军耳”。雍正甚至还用 “汉军”一词比拟非汉军出身者的特质，如直隶宣化县人、江苏泰州知州褚世暄，“甚像汉军，好小材 料，非大气，人亦小聪明，伶俐人”。 乾隆对引见官的批语中也常用“汉军气”来评判人。如正蓝旗汉军、候补湖北德安府知府李治邦 被乾隆评为“汉军习气，非大器也”；正白旗汉军、苏州府知府白嵘，“但恐过于伶俐，若无汉军习气， 实是出色之员”；正蓝旗汉军、常德府知府李元英，“看去似柔善人，其中颇伶俐，终不免于汉军习气 也”，乾隆七年五月引见时还说“不过苍汉军而已，历任皆无大过，而亦无甚长”，乾隆九年十二月引 ①蔡益仁系陈时夏奏请带往苏州委用之员，后来题补吴县知县。其时已有不少地方大吏密奏蔡益仁居官不善，雍 正说：“朕因陈时夏在朕前极力保荐，必有深信之处，谅无错误。昨(雍正六年十二月初二日)令其来京引见，面 加训饬，复擢用(宝庆府同知)。宝庆同知乃湖广要缺，所以保全蔡益仁，且信陈时夏之必不妄举也。”雍正对蔡 益仁。竟是老贼，有力量人，像书办”的批语，当是雍正六年十二月初二日引见时写下的。这说明当时雍正对陈 时夏并没有“深信”。当尹继善参奏蔡益仁在吴县任内“贪婪不法”时，雍正随即将蔡益仁革职，并未“保全”他， 这可能也与面试印象有关。参见《上谕内阁》卷76，雍正六年十二月初三日。 ·98· 万方数据 见，“尚去得，然汉军习气未退，止可道员而已”。乾隆对无“汉军气”的汉军人多较为满意，如镶黄旗 汉军、候补游击刘景荣，“巡捕营十年，汉军，尚属老成，元油滑气，将来或可成人”；正白旗汉军、候补 福建福宁府知府董启祚，“尚无汉军轻浮习气”；正白旗汉军、西宁道杨应琚，“然尚无汉军虚浮习气， 或可造就的”。 雍正偶尔也用旗人、蒙古人和汉人的外像与特质论人，如陕西人、陕西神木营副将周起凤，“人 明白，去得，像蒙古，似好汉子”；镶蓝旗汉军张景苍，“似汉人，甚文雅，似苍练人”；镶红旗汉军李天 祥，“相貌甚好，胡子，问他少白的，不似汉军，像汉人”。从这些话语中，可见雍正对汉人的整体印象 是较为文弱，对蒙古人的整体印象则是雄壮有力。雍正对本民族很有自豪感，把干练、明朗一类特质 与之比拟，从以下注语中可察端倪：福建闽县人、特授江西万载县知县许松估，“不似福建人，言语亦 清楚，似旗下举动”；四川新繁县人、福州府知府杨弘绪，“少年老成，精明，似旗人，着实明白，去得”； 山东曲阜县人、苏松太道孔毓璞，“着实明白，有力量，似旗员，少恐苍些，将来可用之材”。 雍正评人特质之六是以行政区域的民风来评估人物，如“浙江习气”、“下江习气”等即属此类。 在各种地方风习中，最令雍正不悦的是“浙江习气”。雍正年间的文字狱案不少出自浙江人，如吕留 良、钱名世、查嗣庭、汪景祺等浙籍文人对满清和时政都曾多少显露不平之辞，遭到专制政权的残酷 打击，这也使雍正形成了浙江人“不忠”的印象。为迎合皇帝，一些大臣也上奏数落了刁钻、兴讼等浙 江风俗的阴暗面。雍正一怒之下，暂停了浙江乡试，还特派“观风整俗使”往浙江治理。关于“浙江习 气”的具体内涵，主要指绍兴和杭州、嘉兴、湖州四府的“浇漓”民风。绍兴地区在雍正年问书办最多， 对京城各衙门造成不好影响，雍正说绍兴地区“生事不法之徒皆出在外”，主要指这些混迹京师的绍 兴书办。至于杭嘉湖三府的风气，王国栋向雍正奏说“杭州人狂放，湖州人刁健，嘉兴人浮薄”。①雍正 自己也说“浙江绅士刁悍浇漓，以强凌弱相习成风”，并重点整治杭州府和海宁县，这一府一县的最 高长官须由皇帝亲自选派。②浙江钱塘人、吏部侍郎沈近思为迎合雍正，把自己母省的“浇漓”习俗概 为十项，浙江巡府李卫把沈近恩批判故乡人的文告与“圣旨”一起“贴遍城乡”，以警示浙江人。@ 雍正以“浙江习气”论说特质的有：浙江德清县人、南昌府知府许镇，“人苍，着实明白，只恐有浙 江风习”；浙江进士孙人龙，“人苍些，江浙之风”。但雍正评无“浙江习气”的浙江官员更多些，如浙江 会稽县人、山东粮道鲁日华，“好的，一点无浙江习气”；浙江会稽人、广州府同知马世枢，“人甚老成 明白，显露毫无浙江习气”；浙江海盐县人、柳州府知府钱元昌，“人甚老成明白，将来可道员，不似浙 江人，好相貌，须参白”；浙江山阴县人、江苏丹阳县知县吴栋，“老成明白，不似浙江人”；浙江山阴县 人、户部江南司主事朱叔权，“着实明白，有良心，总不似浙江人”；浙江鄞县人、镇江府知府毛德琦， “人去得，卓用的，人老成，不似浙江人风气”。 雍正还把浙江人特质作为一种范式来类比他省人，如河南人、太仓直隶州知州王溯维，雍正评 说他“过于聪明，象浙江、汉军人。有才有本领人，气度庄大，神气不真诚，未看透，人贼苍”。乾隆亦曾 以“浙江习气”论人，如浙江人陆纶在乾隆四年选任湖南永州府知府时，乾隆引见批语日：“老实人， 颇无浙江习，但非大器也”。 雍正以京城、山东、山西、江南、湖广、江西等区域风气评人特质的事例列举如下： 顺天府宛平县人米士铭、山西太原府同知，“只恐京油气”。 山东曲阜县人、河南怀庆府黄河同知孔传焕，“人甚明白，去得，有山东力量的，将来可好道府， 自言操守好”。 山西代州人、特授直隶开州知州冯元方，“聪明人，毫无山西浊气”。 湖广黄陂县人、特授凤翔府知府任晟，“人明白忠厚，总不似湖广人，一派善气良心”。 ①‘殊批谕旨，卷60，浙江观风整俗使王国栋。 @‘上谕内阁>卷49，雍正十年四月五日。 @<殊批谕旨》卷174，浙江巡抚李卫，雍正五年二月十七日。 ·99· 万方数据 江西南城县人、河南彰德府知府万国宏，“着实明白，去得，有力量⋯⋯不似江西人，。．k上好的。 奏对甚明白，好心人”。 乾隆对江南人特质}乎价也有两例：安徽当涂县人奚源，乾隆元年授直隶大名府知府，“明而不 浮，将来有出息，不似江南人，似di东人”。江苏武进县人、浙江温州府知府庄柱，乾隆四年七月引见， “人不浮而晓事，江南中好些的，将来藩臬都可试用。似结实，直爽人，而讷于言，不似下江碟碟利口 之流”。 通观以上事例，雍正对山东人印象最好，对京城油气、山西浊气也不满，而南方地区的风气则有 浮滑之嫌。雍正对汉军和江浙地区官员的印象较多不满，怀疑他们的忠诚度，除以“汉军气”、“浙江 习气”形容外，还从外貌气质上贬低他们。如说眼神不诚的就有江苏金坛人冯云燥、江苏长洲人陆赐 书、江苏人邓士灿、浙江人查嗣庭、镶黄旗汉军黄廷铨等。以“鬼”、“太聪明”等不忠含义词语概述的 有汉军高文涵、祝兆鹏、靳树德，江苏太仓人沈起元(见下文)、江苏长洲人徐士铉、浙江萧山人蔡益 仁、浙江桐乡人屠嘉正等。在说人不诚信的为数不多事例中，汉军和江浙一带的官员竞占大多数，可 见雍正有民族和地域的偏见。 四 以原型人物观人 这里所谓的“原型人物”，是指以往先行经验中的熟悉人物，若被知觉人物的某些外表和特质特 征与原型人物类似，人们一般就会产生“归一化”过程，将被知觉人物的其它特质也与原型人物比 拟，从而以原型人物为依据对被知觉人物形成印象。①雍正常以原型人物的某些特征类比、考察引见 官，皇帝这种“归一化”心理对引见官的仕途有一定的影响。 雍正以原型人物类比，有的仅以外貌分类，如说特授云南曲靖府知府刘斌是“小聪明人，相貌似 常赉”；湖南抚标右营中军守备张霖，“人明白，去得，身材像王刚，有出息”；广东惠潮道楼俨，“着实 去得，相貌似陈时夏，甚有才情”。有的是以精神气质类比，如特授直隶晋州知州臧询的批语为“老实 忠厚，去得的人，秉性似王沛檀，亦可府材”；署河北总兵傅为斗，“老成，平常人，但历任甚久，经练之 人，象朱轼，不似武臣”。即使是同一原形人物，在不同处比拟的特征也各有别，如巩华城都司马麟的 评语是“糊涂些，像栗裔炳”；吴淞营守备白世英的评语又是“伶俐人，像栗裔炳”，显然这两处不都是 以精神气质相比。大多案例是外貌才情的综合类比，如评四川叙州府知府曹源郐，“人着实明白，去 得，有力量，甚像何国宗，秉性俱相似”；甘肃抚标左营游击刘朝隆，“人着实老练，好汉子，像李耀，有 老将官风俗”。 若将引见官员的外貌气质与皇帝近要和宠臣相比，其评价则是以赞扬、肯定居多，如评说福建 邵武府同知甘士琦，“人着实明白，去得，好象貌，像张廷玉，将来可大望成人”；陕西副将赵显忠，“人 着实明白，漂亮雄壮，鲜明，像岳钟琪，将来可用总兵”；广东惠州协中军都司赵琏，“人明白，好汉仗， 象岳钟琪，有出息”；陕西粮道杜滨，“人十成明白，有力量，像年羹尧。奏对甚得当，将来可大望成人 者”。③若将引见官员的外貌气质与皇帝不喜爱的原型人物相比，其评价也就随之偏低，如说陕西砖 井堡守备李光朝，“元出息，像乡老太监”；广东吴川水师营游击蔡文升，“人不诚实，像老总漕桑格”； ①(日)古熘和孝：《人际关系社会心理学》，第16页。 ②杜滨于雍正六年四月十八日赴陕西粮道任(参见《殊批谕旨》卷48，陕西粮盐道杜滨，雍正六年十月初四日)， 而年羹尧在雍正三年已“赐死”。处死年羹尧三年之后，雍正还在此批语中流露出对年的赏识之情，可见雍正对 年倚重之深。《全编》l册81页的杜滨履历片上写“象年羹尧”，但在同册70页的杜滨履历片上则改写为“象年 希尧”。年希尧任广东巡抚，为年羹尧兄，在年羹尧案内支持雍正。其实雍正对年希尧的印象并不佳。雍正元年 年希尧在广东巡抚任上，雍正密谕广东提督董象纬：“年希尧又庸愚无知，凡事尔宜自立主见。”(见《殊批谕旨》 卷91，广东提督董象纬，雍正元年九月二十六日。)雍正还告受山西巡伊都立说年希尧“庸愚无识”。(见<殊批 谕旨》卷5，署山西巡伊都立，雍正三年二月十五日。)在年羹尧案发后，雍正说年希尧是“忠厚安分之人”。(见 《上谕内阁》卷3，雍正三年正月二十六日。)军机处的抄录员为何将“象年羹尧”改为“象年希尧”呢7．可能是怕 皇帝再见此批语有感伤之情吧。 ·】OO· 万方数据 山东沂州营副将李天和，“像辉邦，小材料，此任尚恐费力”；苏州府知府陈沆，“～脸酒气，人甚平常， 似懈怠，贼仓人。迈柱题补，未知何取，像李不器”。 从这些原型人物的类比评语中，也能看出雍正对“原型人物”的态度。锦州府知府高绂的评语是 “高其佩之子，相貌少孤寒，到不似伊父鬼诈，将来或可有出息”，雍正对高其佩的秉性评价跃然纸 上。又如雍正说福建建宁府知府庄令翼“像吴士玉而无不端之气色”，此语可推雍正认为吴士玉有 “不端之气色”。雍正以魏廷珍为原型评议了李惟一、冯元方、石去浮、田世英四位引见官，临淮县知 县李惟一的论语是“忠厚老实，人亦明白，象魏廷珍，非大器”；云南永北府知府石去浮，“壮年文秀 人，像魏廷珍⋯⋯只恐善软，人明白，少年老成”；特授直隶开州知州冯元方，“人忠厚，老成人，看来 不呆，只恐迂些，像太监，将来或可知府。⋯⋯细看一点不迂，又像魏廷珍”；署靖州协中军都司田世 英，“人老实，明白，稳当，像魏廷珍”。从以上四段评语中可分析出魏廷珍有忠厚、明白、稳当、柔善等 人格特征。总之，这些注语对研究雍正的“原型人物”亦有参考价值。这些评语是雍正引见官员时随 手记下的批语，也是雍正对“原型人物”本身潜意识的流露，把这些评语“投射”到“原型人物”身上， 对研究雍正朝史亦或有助益。《全编》所涉雍正批注的原型人物共有125人，他们都应该是雍正平常 熟识的人物，由此也可研究雍正在政治方面和生活方面的交际圈，如“乡老太监”、“大夫王炳”等原 型人物都属雍正生活圈内之人。据笔者对《清代职官年表》等相关资料的检索，雍正“原型人物”中至 少有79名属当朝政治人物，其职任有大学士、督抚提镇、尚书侍郎等等。 五经验的局限 雍正依据自己的“先行经验”，以相貌、特质、原型人物类比等主要形式对引见官员形成综合印 象，这些印象对雍正判定官员的取舍有一定参考价值。一般而言，相貌好、气质佳、以优秀原型人物 类比的官员，雍正对他们的评语许可居多，有的甚至因此而升迁，如特授山东青州府知府李根云， “聪明人，因其伶透，着暗记名补青州”。雍正的察人经验之谈在乾隆朝大多得到印证，雍正评价好的 官员后来大多得到提升，如雍正时候补知县石杰的评语为“人着实明白，好端方相貌，人似平和，有 气度的”，石杰在乾隆十二年升用四川按察使；湖北粮道王恕，雍正评述“人着实去得，⋯⋯像貌有福 泽，像徐嘲”，在乾隆七年七月王恕升浙江布政；福建南安县知县、题补汀州府知府王士任，雍正说他 “人好聪明，好象貌，着实明白，去得，但恐过于伶透⋯⋯又像陈时夏，又像孔毓洵⋯⋯紧要员缺绰然 有余”，王士任在乾隆初年用为福建巡抚。 引见官员的“履历片”由军机处保管，交与历代帝王备查，继任皇帝引见有关官员时也参考前任 皇帝的批注意见，于是雍正在“履历片”上大量评语对乾隆就产生了较大影响。如雍正对川陕督标前 营守备史载贤的批语为“人去得，像李星垣”，乾隆在五年三月引见史载贤时也说“貌像李星垣，记得 是一好些的⋯⋯将来总兵亦可”。乾隆对有些官员的人事安排，似乎是听从了其父的吩咐，如雍正对 直隶安肃县知县杨继椿评语为“老成，有力量，明白人，像李绳宗，人去得，可升用。⋯⋯将来亦可知 府”，杨继椿在乾乾隆六年六月升扬州府知府。又如雍正对柳州府知府钱元昌的评价是“人甚老成明 白，将来可道员，不似浙江人，好相貌，须参白”，钱元昌在乾隆十一年八月授贵州粮道。 当然乾隆观人方式与乃父也有不同之处，如雍正对直隶顺德府知府杨毓健的评语为“人着实历 练老成，人似大有良心，人像朱都统，将来可大用者”。而乾隆在四年九月对杨毓健却有相反的评价： “中平老苍人，目光灼灼，大似甘国璧，人亦似之，非大材矣。”杨毓健在乾隆七年六月降调安徽庐州 知府。①又如雍正对江西南安府知府倪象恺的印象是“人甚似不及，不然，大诈之人。发旨总肉着不 听，似自立自宰之像。胖大方正，像似不妥”。倪象恺在乾隆五年四月调任长芦盐运使要职，乾隆六年 ①甘国璧曾任云南巡抚，在位时贪污勒索，欠银45600余两。见《殊批谕旨》卷174，云南布政使李卫，雍正二年九 月初六日。 ·101· 万方数据 九月引见时的评价是“老实忠厚而亦清勤，颇称此任”。 那些面试印象不佳的引见官员，后来大多很难受到重用。如特授四川松茂道郑其储，雍正对其 评价是“人甚聪明平和，像彭维新，器度小⋯⋯不真诚人也”，在乾隆十二年正月郑其储内用太仆寺 少卿，只是闲差而已。雍正对候选福建知府沈起元的批注是“人信不得的，人过于聪明，不实在，有心 横于中，不纯，非成人者⋯⋯又像傅敏些”。乾隆在元年四月引见沈起元时印象也大体相同：“像汉 军，着实苍练人，不患无才，但息不实，两眼不正气，像甘国璧的样子。”乾隆九年十一月沈起元内用 光禄寺卿闲职，后来还连降四级。沈起元在雍正、乾隆两朝历任台湾知府、江西驿盐道、河南按察使， 不畏权贵，为民请命，明察刑案，治绩可碑，并在嘉庆九年人乡贤祠，他在晚年仕途蹭蹬，很可能与面 试印象差有关系。∞ 面试印象不好的引见官员能得到提升的现象也时或有之，如河南南阳镇标左营游击杨铎，雍正 说他象太监，出息不大，乾隆也说他是“小材具，细长人”，但杨铎在乾隆十九年却用为贵州安笼镇总 兵。贵州黔西州知州陈德荣，雍正和乾隆都说他气度不大，在乾隆十年也重用为安徽布政使。面试好 并得以提升的官员，有些后来居官平庸甚至还贪婪犯罪，如湖北驿盐道柳国勋，雍正说他“好象貌， 似范世泰”，但柳国勋在此任内却侵蚀荆关税银一千四百余两入私，又受盐商陋规银二万八千两，连 他的保举人杨文干都受到责备。@雍正说候补凤阳府知府吴同仁“人着实明白，安祥，不似河南人，少 像常赉，大有出息”。乾隆在四年十二月引见时也赞许说“有出息的，将来可用道，若肯务实，还未可 量”，但吴同仁后来也因罪革职。可见皇帝面试取官局限性较大。其实那些在皇帝面前表现得“老 实”、“可怜见”的官员，当他面对下属和百姓时则又是一副面孔。 雍正也认识到自己“先行经验”的局限，在用人行政方面并不都凭借这些感性直观认知，如广东 惠州副将缪弘，“目下不敢定人品，相貌言行皆甚可取，须访察而定者”；山东兖州府知府金以成，“若 非上中之材，即下下之品，未定，貌相好”；长沙府知府汪柑，“人着实去得，但身材相貌卑陋，部中亦 甚有名”。 雍正是个尽职的帝王，为能选拔治世安民的官吏，提高行政效率，他在拥有受时代和传统局限 的政治思想资源的前提下，大力加强皇帝对职官的控制，想尽各种办法选贤任能，甚至还通过测八 字来选官。@但这一切“先行经验”的有效性和持久性是大受人质疑的，其客观后果是加重了中国政 治的非理性化传统，使中国的政治制度近代化更为艰难。在中国历史上，除唐宗宋祖等少数帝王外， 有政治责任心的皇帝一般多表现为专制，雍正就是个典型的专制帝王，他通过引见制度，以个人情 感甄别、监控人才，也确实提高了行政效率。可见行政效率和理性政治在中国形成了悖论关系，要走 出这种悖论，唯有借鉴民主社会和理性政治的成功经验，闯出传统，闯出中世纪。 (itt谢王家范老师对拙文悉心指导) (作者王志明，1964年生，博士研究生，华东师范大学历史系200062) (责任编辑：王健) ①蔡冠洛：《清代七百名人传》，北京市中国书店影印版，1984年，第101一103页。 ②《雍正起居注》六年三月二十五日条，第1890页。 ③岳钟琪、李卫曾向雍正奏报属员八字。详见《雍正朝汉文殊批奏折汇编》，第12册第690页，第12册第738页， 第13册第152页。 ·102· 万方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