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AST COLLECTIONSEAST COLLECTIONS024
探
寻
郑
和
宝
船
文
化
之
谜
郑和船队是否到过美洲
——美国出土的“宣德金牌”考证
美国 李兆良
宣德金牌的发现
1994年夏天,用金属探测器寻宝者Robertson Shinnick在北
卡罗莱纳州西部,邻近Asheville的某小镇一座教堂附近挖出一
面宣德铜牌,附近还发现十九世纪早期钱币之类。2006年他把
铜牌的照片登在一个网站,希望有人鉴定。另一位网友把照片
转送给笔者询问。几经转折笔者与Shinnick联系上,终以便宜价
钱买下该铜牌。当时只是好奇,在注意郑和下西洋六百周年纪
念的新闻与论文。英国退休潜艇艇长Gavin Menzies于2002年3月
15日在英国皇家地理学会发表惊人理论,认为郑和首先环球航
行,发现美洲。此铜牌的出现很神奇。为进一步了解其来历,
笔者特地到出土地考察。六百年来,许多历史悬案疑问,豁然
开朗。明代中国对世界地理大发现的历史,须重新评价。
宣德金牌的历史背景
宣德(1426—1435)是明宣宗朱瞻基(1398—1435)的
年号。他是继成祖朱棣(永乐)以后,派郑和出海的第二位
皇帝,这也是郑和最后一次(第七次)大航海。成祖于永乐
二十二年(1424)逝世,继位的仁宗(朱高炽)在位只一年,
实施海禁,儿子瞻基(宣德)也秉承父亲意旨,直到1430年才
因来贡者日少,颁命郑和再次出使。与上一次1422年回航,已
相隔8年。
这铜牌大概就相当于金牌,与皇帝的赐赏一起送给外国元
首,宣谕新年号的礼物。以下即以金牌称。
金牌表观与文字
原来金牌带有一层紧紧附着的泥土。正面和背面带暗红
色(图1、图2),重2.2克,厚0.2厘米,直径7.2厘米(3.1英
寸),以一明尺等于32厘米算,直径相当于2.25明寸。宣德炉
谱中所列的形制没有一个尺寸是整数的,这不是偶然的。今天
一般的器物都标准化,喜欢整数。明朝皇帝信奉道教,整数被
认为不吉利。旧风俗丧事事主的岁数是整的,都加“有余”。
永乐建的北京紫禁城的数以九为吉利。整十就等于完美,完美
也就尽了,留有余地,才发展无穷,是中国自古的哲学。只有
乾隆不顾忌,自称十全老人。另一个可能是,宣德炉循旧制器
物原物的大小。度量衡自秦统一之后,变更多次。原来可能整
数,后来就不是了。假如金牌的直径是整7厘米,或整3英寸,
造假的机会就比较大。
经清理后,背面粗糙,带各种氧化物的颜色(图3)。正
面呈金属光泽,有微粒星点闪烁(图4), 中央有长方框1.4
厘米×1.8厘米,内铸三行六个小篆字“大明宣德委锡”(图
5)。小篆的写法变化多端,有时从风格可以判断年代真伪。
这六个字比传统小篆写法简单,“大,明,委”三字几近于
楷。估计理由有二:每个字0.5平方厘米,太繁的写法是很困难
的。如果伪造,字体可能就会大一点,炫耀一下。也可能当时
1994年在美国北卡罗莱纳州出土一面铸有“大明宣德委
锡”字样的铜牌,2006年面世,本文就出土发现经过,明代
历史文献背景,比较宣德炉与明代铜钱的书体和冶金学,金
牌出土地历史地理等多方面,考证真伪,得出结论是该金牌
并非赝品。中国明代文化留在美洲的痕迹证明郑和船队曾到
达美洲的可能性极大。
图2 宣德金牌背面(未清理)
图1 宣德金牌正面(未清理)
图4 宣德金牌正面(清理后)
图3 宣德金牌背面(清理后)
EAST COLLECTIONS 025
造工觉得把字写简单点,外国人会容
易懂。其实这是一厢情愿,外国人对
汉字,再简单,不懂还是不懂。
最后的“锡”字,同“赐”,
曾有不同的演绎,有人认为是“制”
字。前面这“委”字是清清楚楚的,
不是“年”字。皇帝要“制”从来不
需用“委”。所有皇帝制的瓷器、铜
器,有朝代年号的,都不用“委”,
只有“赐” 需要“委”。
赐的原字是“易”,甲骨文
“易”字是从一个杯子,把酒或水倒
到另一个杯子里,还可以看到液体和
杯子的形象,有敬客的意思。当贝是
珍宝则加“贝”旁,当金是贵重则加
“金”旁。这就是金文赐和锡的字源
(图6)。为了恭敬,赐必须亲自为
之,今天,中国的礼貌还用这样的规
矩。皇帝不能亲自赐,让使臣去赐,
就用“委锡”的字眼,是表示尊重对
方的意思。《睡虎地秦墓竹简·秦律
十八种》有以下一段:有米委赐,禀
禾稼公,尽九月,其人弗取之,勿
予。
所以“委锡”是有例可循的。
还有金牌上锡字有“勿”的弯折,
“金”字旁虽位置较高,都是明显
的。“制”字上方与一般篆书写法也
不一样。
宣德的瓷、铜器,楷书款多于
篆书款。有人以瓷器的底款去比较金
牌的字。其实,铜器与瓷器的宣德款
设计不一定相同。宣德炉是1428年
铸的。按宣德旨令,金牌应是1430
年铸的。宣德炉由吕震主持铸造,他
著的《宣德彝器图解》,列出人员名
单上无沈度(1357—1434)、沈粲
(1379—1453)兄弟。这两位被称
为大小学士,是永宣时代最重要的宫
廷书家。永乐时代官窑瓷器款主要是
沈度执笔,宣德炉时代他年事已老。
弟弟沈粲是宣德器重的书家,擅行草
楷章,但未见称于篆。《宣德彝器图
解》中罗列的款有“大明宣德年制”
六字款,全为楷书;“宣德年制”,
“寿山福海”四字款篆书;“宣德”
两字款和“宣”一字款均为篆书。所
有宣德炉的篆款“宣德”和“宣”写
法均较统一与金牌一样,圆角,宀头
两旁到底,“日”无回文,应出自
同一手笔(图7)。尤其是仿古周素
蟠虬鼎的款。监制宣德炉的吕震,官
至太子太保兼礼部尚书,学问相当。
历代篆书的“宣德”二字有许多变化
(图8)而金牌的“宣德”二字与宣
德炉的款最接近。铸造宣德炉的同年
(宣德三年,1428)吕震奉勅编《历
代玺印谱》二册。玺印都用篆书。宣
德宫廷铜器有可能是吕震自己书篆款
或他指定的人写的。据款字分析,金
牌篆字符合宣德炉的规格。
伪造者一不仿不值钱的,二不冒
没有装饰价值的,三不敢创新越轨。
金牌半篆半楷的书法独特,没有特别
纹样,正证明假冒仿制的概率很低。
金牌的金属分析
首先,古铜器伪造,从锈蚀的
形态是容易辨认出来的。伪造者用移
植、电镀、胶着等方法使得文物带铜
锈古气。宣德金牌的各种颜色的锈蚀
是紧紧与金属附着的,成为保护层,
无法轻易去掉。分析金属时要用解剖
刀刮掉外层,显示锈层与金属之间的
紧密关系。
换上别的年代,别的文物,非
专业发掘的文物,未好好保存现场数
据,鉴定断代或比较困难。宣德铜器
却刚好是容易断代的,宣德炉是最重
要的参考。
宣德皇帝是个文人,喜爱书画
器物。他是画家,爱画花鸟动物。宣
德三年,他降旨铸造黄铜炉,从真腊
进口最精的贡铜,按宋代各式瓷器、
古代礼器典雅的款式,制造炉、鼎、
盘等物,共3365个,后来又加铸,
共10000多个,分送皇宫、大臣、寺
庙。
明代初期还没有很好掌握黄铜
技术。洪武、永乐、宣德都铸青铜
钱。宣德只用黄铜做贵重的器物。嘉
靖以后,才开铸黄铜钱。为统一测定
仪器与方法,笔者征得香港中文大学
生物系麦继强教授(退休)特地提供
了一系列明代铜钱,俄亥俄州州立大
学材料科学系 Dr. Cameron Begg使
用Philips XL30 ESEM-FEG 扫描电子
显微镜为铜钱和金牌进行分析比较。
结果证实从大中(朱元璋建明前的年
号)到弘治,包括宣德,钱币都不
图5 宣德金牌“大明宣德委锡”字样
图6 赐(锡)与制的写法(楷
书,甲骨文,金文)
EAST COLLECTIONSEAST COLLECTIONS026
探
寻
郑
和
宝
船
文
化
之
谜
含锌。嘉靖、隆庆的铜钱含8% 锌。万
历的铜钱含锌量达40%,锌越来越容易
炼,铜却越来越少越贵。晚明、天启、
崇祯时代的钱含铜量只有20-30%。明
代可说是黄铜发展最快的时代。宣德时
代,一般民间使用的铜钱还没有资格用
上黄铜。宣德肯把铜来铸炉,其他方面
却省得厉害,一直用前朝的铜钱,到登
基八年,才开铸钱币。因此,金牌是否
含锌是重要的断代鉴定方法。分析光谱
显示:金牌带字的正面含8.2%锌,属于黄
铜,没有氧化物。背面粗糙无字,含铅和
锡,锡含量达55%,有不同斑点的氧化
物,电子显微镜下,锡的分布不平均。
金牌的锌成分8%与后来嘉靖、隆庆铜钱
含锌量是一致的,显然后者是沿袭宣德
时代的技术。反过来说,从锌的成分,
可以证明金牌与明代中叶的冶金术是一
致的。
金牌含锌的一面边缘刮开一小点,
露出金的光泽,犹如金制。金牌分两面
制造不单省黄铜,含锡铅的主体比较
硬。既然不显露,有锈斑也无妨。
制造不同的器物如钟鼎、斧、大
刀、镜,合金中锡的成分比例由低至高,
逐渐增加至一半。金牌的锡比例比六齐
所述属于镜子一类更高,以重量算,锡与
铜达二比一。为何镜面如此粗糙?是否太
仓促,没有打磨就要出洋?抑或只是用镜
子的铜锡比例,不当镜子使?
估计金牌有字的一面才显露,背面
是不准备显露的。我认为这是镶在一个
礼盒上,相当于皇帝的名片,晓谕宣德
新年号。嫁娶寿典的传统礼盒,上面都
有一个凹下去的圆圈,雕上福寿喜等字
样。这金牌大概就是放置在这圆圈里,
只露出有字一面。礼盒可以回收再用,
换年号,只要换个“名片”。
金牌分两面铸造,用铜锡铅作坚硬
的实体,用铜锌作不锈的表面,是很精
明的设计。制造两面不同成分的过程要
繁复得多。正面是用脱蜡法铸的,经过
打磨。今天要制成同样的黄铜器简单得
多,用模子一次铸成就是,成分也会很
均匀。到清代黄铜工艺已经很先进,便
宜。只有宣德时代才需要省锌。这再次
证明金牌伪造的机会很小。
有人一听到金牌是黄铜做的,马上
就说是近代伪造的,因为他以西方黄铜
历史来衡量中国黄铜历史。中国炼锌始
于宋代,早于西方六百多年,黄铜铸造
是宣德时代特点,起码早西方三百年,
这应该是常识了。根据以上分析,金牌
确证是宣德时代的。
金牌出土的环境背景
金牌出土的地点是北卡罗莱纳州西
部的一个小镇,距离Asheville不远。金
牌的出现,除了郑和带来外,有几种可
能:1.传教士由中国带回来的。2.古董
商丢失的。3.华工遗下的。这三个可能
图7 宣德炉款与宣德金牌比较
图8 篆书宣德(摘自汉至明清历代)
本来是微而又微,也必须考虑排除。
这一带是有到过中国的传教士,
1894年美国传教士在江阴成立了会所。
但是,他们都是清代及民国初年到中国
的。清代受欢迎的艺术品很多,没有什
么道理偏偏带一个明代中叶的,没有装
饰艺术价值的一块旧铜片。
卡罗莱纳州历来很少中国人。自明
代海禁以后,到清朝十九世纪中叶派几
十名留学生到美国,其余中国人来美只
限于劳工,极少华人到北卡罗莱纳州。
美国定1849年为首次华人移入美
国的年份,作为寻金者,他们都集中在
西岸。1850年,美国人口统计才开始列
出非洲裔、华裔、与美洲土著人口,全
美华人总人口是758名。以后1882年美
国排华政策禁止华人来美,直至1943
年解禁,1965年放宽限制,华人来美
基本上聚居东西岸大城市。1900年,整
个北卡罗莱纳州的华人人口是51人。
1930年全美华人人口46129名。2006
年,包括Asheville在内的整个Buncombe
县,总人口220000,亚裔约1000人,
金牌出土的小镇总人口不到一万,华人
只有数名,没有中国古董店。
当地黑山镇(Black Mountain)的
博物馆陈列有铁路建造工人的照片,
(下转035页)
EAST COLLECTIONS 035
一位全国著名史学教授,生活朴素,家中几乎没有一件像
样的家具,四万多册藏书占据了所有空间,这是郑老一生
心血的积累。据当年在山东大学工作的南京大学潘群教授
回忆,郑教授的生活俭朴,是全校人所熟知的。郑老夫妇
每天从南园到北园去灌开水。为了保护书籍家中很少生火
烧饭,几十年如一日到学校食堂购饭菜。据郑老先生儿子
郑一钧介绍,他父亲喜爱藏书,除不得不开支的家庭基本
生活费外,所有稿费和部分工资全用于访求和购买各种书
刊。郑教授从不讲究生活舒适,只知道埋头读书,不知疲
倦地著述。当天家父与郑鹤声、郑一钧父子长谈到深夜两
点。有幸在郑教授家留宿。家父回忆当时他躺在堆着半床
书籍的床上,久久不能入睡。郑鹤声、郑一钧合编的《郑
和下西洋资料汇编》上册,1980年10月由齐鲁书社出版发
行;中册(上、下)1983年10月出版;下册1989年11月出
版。全套4册资料汇编计1927千字历经9年才得以完成。该
资料汇编还有一个奇特的现象,上册发行3500册,中册发
行3000册,下册发行1000册,越往后发行量越少。当年中
国研究郑和的学者不多,市场需求很少。才出现了这样的
情况。齐鲁书社为出版齐全这套《郑和下西洋资料汇编》
做了最大的努力。当时该书发行量过少也造成诸多郑和研
究的学者很难购全套汇编。尤其下册仅有1000册,又收录
了《静海寺郑和残碑》拓片照片,可谓是一书难求。20多
年后为了满足广大学者的需求,郑和下西洋600周年纪念活
动筹备领导小组决定于2005年重新修订出版这套资料汇编。
该书由海洋出版社出版。这次新版本称为增编本。它是在
原有基础上,又增加了七个方面的内容。交通部纪念郑和
下西洋办公室李敏丽特寄赠笔者一套新编《郑和下西洋汇
编》。这样笔者幸运地收藏了新老版本两套《郑和下西洋
汇编》。两套汇编成为笔者经常翻阅查寻郑和研究资料的
工具书。
《郑和下西洋资料汇编》这部书将各种散见的文献材
料和实物史料,分类整理成为一部最系统的郑和下西洋资
料工具书,极便于研究者的查阅引用。可以说,这部书是
郑鹤声先生50年从事郑和研究心血的结晶,也是他贡献给后
人的宝贵财富。该书出版后,被人们誉为是一个世纪以来
郑和研究资料的“小百科”。这些丰硕的研究成果表明,
郑先生是国内外研究郑和最有成就的专家。
郑鹤声教授对郑和在南京遗迹研究最大的贡献,就是
发现静海寺郑和下西洋残碑。郑老在给家父的信中回忆了
《静海寺郑和残碑》拓片照片发现后遗失,之后又幸赖福
建省立图书馆馆长萨兆寅将旧赠拓本摄制照片保存回寄的
传奇
故事
滥竽充数故事班主任管理故事5分钟二年级语文看图讲故事传统美德小故事50字120个国学经典故事ppt
。正是郑鹤声先生当年发现《静海寺郑和残碑》
后出于及时保存郑和研究史料的需要立即拓片保存,到福
建考察时将多拓的一张残碑拓片无私地赠送给福建郑和研
究学者萨兆寅,而没有将残碑拓片秘藏手中不对外界披
露,从而使《静海寺郑和残碑》虽然实物无存,但拓片照
片却躲过战火留存于世。这是一代学术大家的高尚品德的
体现。
今年适逢郑和研究的先驱郑鹤声先生去世二十一周
年,回忆这段往事,表达笔者怀念之情。现在我们提倡建
设和谐社会,永不称霸。郑和精神不断得到升华,郑和研
究的深度和广度不断扩大。
(上接026页)还出版了一本小册子
介绍当地历史。当年这里的铁路工人
没有华人,都是非洲裔的所谓囚犯,
其实是南北战争,奴隶解放后变相的
奴役。所以,金牌与清代以后的华人
没有关联。
假如金牌真的是宣德送给外国
元首的礼物,根据土层的厚度和附近
出土的美国钱币年代,它是在美国独
立战争前后遗失的。就是说,它从东
海岸登陆到出土地点,“走”了两
百五十哩,经历了三百多年,等于十
几代人守过它,可以想象当时的切诺
基人是相当珍视它的。切诺基族的文
化中心在Bryson City,在金牌出土
地以西70哩。切诺基与欧洲移民最后
一战就在金牌出土附近。为什么他们
冒死要收复这地方? 是否跟金牌有
关? 切诺基的领地不是邻海,中间
隔了卡托巴(Catawba)族。切诺基
族和卡托巴族又有什么关系?这要引
出另一篇文章。要鉴定由非专业考古
人士发掘的文物就得比一般的调查更
严谨。光是金牌本身不能是充分的证
据,必须很多旁证。
由于文献的散佚,郑和下西洋
的终点历来有争议。郑和与他的船队
绝对有能力作环球旅行。他的历次航
行规模的总和是哥伦布的几百到一千
倍。在美洲东部出土的宣德金牌是目
前唯一的实物证据。虽然该文物在非
专业考古的环境下出土,而且现存世
仅此一枚,但由于特殊的冶金技术,
文字,文物的特征,出土地的历史背
景,造假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而
且,无法解释其他当地文化现象与中
国明代文化的特殊关联。六百年的悬
案,有待更多摒除成见,深入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