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透视口
《小雅
·
寥获 》孝道思想的深远影响
贵州 张启成
《诗经
·
小雅
·
寥我 》是周代著名的孝子诗 ,
该诗的作者因困于兵役不得终养父母而长歌当哭 ,
感情真挚 、 质朴而深沉 , 年以来流传广泛
、
影响深远 , 曾使历代的读者为之浩叹
、 为之潜然泪
下 。 兹录原文如下
寥琴者羲 , 匪羲伊篙。 哀哀父母 , 生
我幼 劳 。 第一章
琴琴者我
, 匪我伊蔚 。 哀哀父母 , 生
我劳瘁 。 第二章
缺之罄矣 , 维鼻之耻 。 鲜民之生 , 不
如死之久矣 。 无 父何恬 无母何恃 出则街
恤 , 入则靡至 。 第三章
父兮生我 , 母兮鞠我 。 扮我畜我 , 长
我育我 。 顾我复我 , 出入腹我 。 欲报之
德 , 昊天 周极 。 第四章
南山 烈烈 , 飘风发发 。 民莫不毅 , 我
独何害 。 第五章
南山律律 , 飘风弗弗。 民莫不毁 , 我
独不卒 。 第六章
《毛诗序 》 “ 《萝我 》 , 刺幽王也 。 民人劳
苦 , 孝子不得终养尔 。 ” 《郑笺 》 “ 不得终养
者 , 二亲病亡之时 , 时在役所 , 不得见也 。 ” 《大
戴礼
·
用兵篇 》 “ 《诗 》云 ‘鲜民之生 , 不如
死之久矣 。 ” 按 所引诗句 , 见于 《寥羲 》之三
章 。 既见之于 《用兵篇 》 , 《寥我 》之作者之所以
不能终养父亲 , 自当为兵役所困 。 又清王先谦 《诗
三家义集疏 》 “ 《释训 》 ‘哀哀
、
凄凄 , 怀报
德也 。 ’ 郭注 ‘ 悲苦征役 , 思所生也 。 ’ 《尔
雅 》正释此诗之旨 , 是 《鲁 》说以 《寥我 》为困于
征役 , 不得终养而作 。 ” 按 郑玄注 《毛诗 》时 ,
兼用三家诗 , 故以 “役所 ” 申展 《毛序 》。 又 《后
汉书
·
郭陈列传 》引陈宠之子忠 《疏 》曰 “ 父母
于子 , 同气异息 , 一体而分 , 三年乃免于怀抱 。 先
圣缘人情而著其节 , 制服二十五月 。 是以 《春秋 》
此指 《春秋公羊传 》 臣有大丧 , 君三年不呼其
门 。 ⋯ ⋯周室陵迟 , 礼制不序 , 《萝我 》之人作诗
自伤曰 ‘瓶之罄矣 , 惟罄之耻 。 ’ 言己不得终竟
子道者 , 亦上之耻也 。 ” 陈乔极说 “ 忠于 《春
秋 》称 《公羊 》说 , 亦 《齐 》学也 。 ” 又 《孔丛
子 》 “ 《寥我 》 , 见孝子之思养也 。 ”
由上可见 , 两汉时期对 《寥我 》一诗为孝子诗
的见解是一致的 , 只是对该诗的创作时期略有差
异 《毛序 》认为 “ 刺幽王也 ” , 当作于西周末
期 而忠 《疏 》认为作于 “ 周室陵迟 , 礼制不序 ”
之时 , 则似指西周沦亡
、
平王东迁之时 。 但创作时
期的微小差异 , 并不影响对该诗旨义理解的一致
性
《寥获 》一诗在东汉魏晋时期流传甚广影响颇
远 。 《后汉书
·
章帝八王传 》引 《诏 》曰 “ 诸王
幼稚 , 早离顾复 , 弱冠相肴 , 常有 《寥救 》
、
《凯
风 》之哀 ” 又 《后汉书
·
梁统列传 》引 《诏 》
日 “ 夫孝之莫大于尊尊亲亲 , 其义一也 。 《诗 》
云 ‘ 父兮生我 , 母兮鞠我 。 抚我育我
,
顾我复
我 , 出入腹我 欲报之德
, 昊天周极 。 ” 另曹子建
《求通亲亲丧 》亦说 “ 远慕 《鹿鸣 》君臣之宴 ,
· , ·
⋯终怀 《寥羲 》固极之哀 。 ”
南宋著名学者朱熹对 《萝我 》诗旨无异议 , 其
《诗集传 》只是强调该诗对后世的影响 “ 晋王哀
以父死非罪 按 司马昭时为魏之安东将军 , 与吴
战 , 为吴所败 , 昭问于众曰 , 近 日之事谁任其咎
王 衷父仪 曰 责在元帅 。 昭怒 而斩之 。 每读
《诗 》至 ‘哀哀父母 , 生我动劳 ’ , 未尝不三复流
涕 。 受业者为废此篇 , 诗之感人如此 ” 清代学者
胡承琪也着重于该诗的影响指出 “ 晋王哀
、
齐顾
欢 , 并以孤露读 《诗 》至 《寥我 》 , 哀痛流涕 。 唐
太宗生 日 , 亦以生 日承欢膝下永不可得 , 因引 ‘ 哀
文史杂志 年第 期
口文化透视口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哀父母 , 生我动劳 ’ 之诗 , 是自汉至唐无不以此诗
为亲亡后作者 。 ”
唐 、 宋 、 元 、 明 、 清是科举
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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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行的时期 ,
《诗经 》是重要科 目之一 , 故 《寥荻 》诗为科举时
代的上层社会及考生所熟知 , 自在情理之中 。 辛亥
革命之后 , 继之以轰轰烈烈的五四运动 , 俄国十月
革命的成功 , 新中国的建立并进入 世纪之际 ,
除学术界同仁或部分古典文学爱好者知道 《寥我 》
诗外 , 一般平民百姓恐怕就无缘知悉孝子诗 《寥
我 》了 。 但出人意料的是 , 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
年 月 , 接到广西北海市第二中学的刘
成学的一篇稿件 , 他说 “ 杂居在贵州省六枝 、 水
城
、 关岭等地交界处的汉族 、 布依族
、 讫佬族
、 彝
族在丧礼活动中有一个朝夕奠的仪式 。 ” ①仪式在
孝堂中进行 , 场面肃静而隆重 。 择其要者 , 简介如
下
司香者设香案于东阶 , 司帛者设帛案于西阶 ,
司宴者设酒楼于东阁 , 司盅者设金盆于堂下 , 孝子
排列丧左 , 孝眷排列丧右 。
合户 、 起鼓 、 熄烛 、 迎神 。
引钻 先生中的领唱者 念道 “ 恭迎西逝某某
某上上寿新故显考 姚 ⋯ ⋯之灵位前行朝奠礼 。 ”
通钻 先生中的司仪者 念道
“ 鸣金 锣响三下 , 金止 。 ”
“ 鸣乐 吹琐呐 , 乐止 。 ”
“ 轰雷 放鞭炮 , 雷熄 。 ”
“ 辟户 、 燃烛 。 ”
“执事人入筛 。 ”
执事者带孝子出离丧左 , 带孝眷出离丧右 。 面
出 , 履阑
、
降阶 , 孝子由东阶降转至西阶 , 孝眷由
西阶降转至东阶 , 两厢相向 , 思念尔父 母 在时之
音容 。
执事者代孝子歌 《居处诗 》 , 以报亲恩 。 诗
曰
思其居处 , 思其笑语 。 思其 自意 , 思
其所嗜 。 思其所好 , 思其所 乐 。
歌毕 , 执事者带孝子东立西向 , 带孝眷西立东
向 , 两厢相向 。
执事者代孝子取纸
、
散发
、 成白 、 披麻 , 加麻
冠 。
执事者代孝子歌 《素冠 》之诗 ② , 以报亲恩 。
歌毕 , 孝子孝眷在灵位前恭行兴四大礼 。
执事者代孝子歌 《寥获 》、 《白华 》 、 《南
咳 》③之首章
、 次章 , 以报亲恩 。
歌毕 , 孝子孝眷举哀 , 哀止 。
执事者代孝子到盟洗所盟洗 , 酌水 , 净巾。 到
香案前面请香 , 司香者授香 到帛案前面请帛 , 司
帛者捧帛 到酒蹲所酌酒 , 升降 。 此之谓 “ 面献
礼 。 ”
·
一孝子孝眷仍恭行兴四大礼
。
执事者代孝子歌 《寥羲 》
、
《白华 》
、
《南
咳 》之第三章 按 实为 《寥获 》之第四章 , 以报
亲恩 。
执事者代孝子到盟洗所盟洗 ⋯ ⋯ , 到香案所三
请香 ,
, · ·
⋯到帛案前三请帛 , ⋯ ⋯到酒蹲所酌酒 ,
升阶 。 此之谓 “ 三献礼 , , 。
此文发
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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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不久 , 湖南退休老人胡锐进也来稿
说 “ 六枝水城民族杂居区所发现的葬礼活动仪
式 , 并非这一带所专有 。 这种丧礼仪式在湖南常
德
、
临澄一带喊 ‘堂祭 ’ , 和刘同志所看到的三次
上香
、
三次跪拜
、
三次歌诗一模一样 , 毫无二致 。
我在家乡读高小 年 和初中时 年 就亲
自参加过这种 ‘ 堂祭 ’ 。 ” “ 我参加 ‘堂祭 ’ 时 ,
因为我们是学生 , 是所谓的 ‘诗童 ’ , 是专管唱赞
词和诗歌的 , 所以对 《寥获 》
、
《南陕 》
、
《白
华 》等 , 只晓得照抄
、 照背 , 抄录时那个原本的封
面上写着 《文公家礼 》。 ” 于文公即是朱熹 , 他曾
在湖南长沙岳麓书院讲过学 , 在湖南乃至全国很有
威望与影响 。 朱熹 一 年 是江 西娶源
人 , 贵州的汉族大都自称先祖来自江西 , 故 《文公
家礼 》能广泛流传于湖南
、
贵州并不奇怪 。
又据徐新建的 《罗吏实录 》 贵州人民出版社
年出版 说 , 在贵阳市乌当区永乐乡的布依族
聚居点 —罗吏村
, 在 《砍牛祭祀 》的葬礼中 , 亦
要诵唱 《寥我 》 , 只是用字有所变动
翁翁者我 , 菲获 以好 , 哀哀我 父母 ,
生我疾劳 。
翁翁者我 , 菲获 以 未 , 哀哀我父母 ,
生我劳卒 。
父母兮 生我 , 父母兮 养我 , 生我 育
我 , 抚我育我 , 固我扶我
,
放茄扶我 , 育
报之德 , 昊天周极 。
据当时贵州社科院徐新建的调查认为 , 这些唱
词是 “ 民间传抄本 《乡党应酬 》里摘录下来的 《周
公之礼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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