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 泊
盛周丽,刘娟
重庆科技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 2009 年第 12 期
Journal of Chongqing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Social Sciences Edition) No.12 2009
在小说《接骨师之女》中,谭恩美为读者塑造了一个具有
复杂文化特性的华人移民母亲的形象: 一位在中国生活了前
半生又飘洋过海到美国寻求生存的妇女———刘茹灵。 作家通
过对刘茹灵在美国的生存体验和文化命运的记述, 我们不难
体味出生活在中美文化冲突之中的华人移民彷徨在东西两个
世界之间的艰辛和痛楚, 以及他们在异国他乡对中国文化的
眷念与渴望。 本文从刘茹灵的生活经历入手,用文化的视角对
刘茹灵及其所代
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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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代华人移民的生存处境进行梳理,探
寻造成他们漂泊无家的原因。
20 世纪 40 年代,为了躲避国内的战乱,刘茹灵毅然决然
地离家出国,逃亡到世界的另一边。 随即,在隐瞒了自己真实
的年龄和婚姻状况的情况下, 她与一位杨姓的华裔美国人结
婚,从而开始了一段新的生活。 虽然,由于丈夫的早逝,杨茹灵
只能独自一人抚养女儿———杨露丝, 日子过得十分不易;但
是,在美国的生活是安定的,物质也算丰富。 然而,除了物质生
活的满足,人更渴求的却是精神上的皈依。 对于刘茹灵,一位
在“北京人”遗址附近的仙心村中出生、成长的女性来说,中国
北方村庄里浓郁的中华传统文化的氛围不仅造就了她的性
格,也将传统文化的因子沁入了她的血液之中,成为她整个生
命的负载和本质的内涵。 因为人是文化的,他从一生下来就与
自己的民族建立了一种血缘的亲情纽带, 民族和种族的文化
印记将始终是其自我意识一个不可分割的部分[1]。然而,刘茹灵
移居美国这一举动却将自己置于一个与自身母体文化完全迥异
的社会环境中, 彻底打破了她内心业已形成的、 稳定的文化架
构。 时空的断裂、文化的错置令刘茹灵陷入了两难的困境。
一般来说, 一个有着独立的民族和国家归属的人就有着
相应的文化身份, 他自然也就对本民族和国家的文化产生认
同。 那么,离开故土、远走他乡就意味着原有文化身份的丧失
和民族文化根基的瓦解。 毕竟,在现实生活中,不同的社会就
是具有不同特性的两个世界。 因此,从客观现实看,自离开中
国踏上美国领土的那天起,刘茹灵就失去了她的家园,自己的
身份也发生了变化: 在中国人的眼中, 她变成了一位 “美国
人”。 家园,在众多移民的心中,指的不仅仅是一个身体可以回
归的具体场所, 更是一个灵魂可以停歇的港湾。 在更多的时
候,“家园”被用来喻指移民们特定的文化归属。 而在刘茹灵这
样的华人移民看来,能为他们提供身份定位的“家园”似乎包
涵得更多。 几千年的中国社会形成了一种悠久而独特的文化
结构,那就是“家”和“国”这两个概念是紧密相连、无法分割
的。 中国的传统社会是一个在儒家文化约束之下,以血脉家族
为基本单位,以家天下为统治模式,以忠、孝为主要载体的社
会。 其中,“忠”的对象是国家,而“孝”的对象则是家,二者相辅
相成,共同构成了中国社会中最基本的伦理道德思想。 因而,
刘茹灵所丧失的是她的故国、家园。 由于是私生子的缘故,刘
茹灵小时候并不曾有过真正意义上的“家”,等到她明白过来
时,生母宝姨已经因为她执意要嫁给仇家而绝望地自杀了,为
此她愧疚一生;成年之后,她的丈夫———考古工作者潘开京,
又惨死在日本侵略者的枪口之下, 刚刚建立的小家庭也毁于
一旦。父母、至亲的惨死使她彻底地失去了“家”。当时,中国的
羸弱和中国军队的弱小以及日本军队凶残地进一步入侵让她
根本看不见胜利的希望。 于是,随着战事的吃紧,她离开北京、
辗转于香港。 最终,在家、国尽失的万般无奈之下,杨茹灵选择
了逃离,并将自己放逐于异乡。 自此,她的生命将注定要承受
无尽的思乡之苦。
既然故国家园已经失去,重新回头已然不可能。 那么,刘
茹灵是否可以在美国重新拥有一个家园呢? 作家的描述让我
们对此持怀疑的态度。 尽管,谭恩美在小说的结尾为读者展示
了一种美好的未来, 但很明显那更多的只是作家本人的美好
愿望而已。 移民并不是一种简单的生存空间或地理环境的改
变。 作为一种越界行为,移民打乱了传统的地域、种族、语言和
文化身份的分界线,在完成空间的越界行为之后,移民者势必
要面临与移入国的文化相杂糅、 种族或部族间的血缘混合问
题,个人的身份定位、文化归属、语言转换等问题。 如拉什迪所
说:“传统上,一位充分意义上的移民要遭受三重分裂:他丧失
他的地方,他进入一种陌生的语言,他发现自己处身于社会行
为和准则与自身不同甚至构成伤害的人群之中。 ”[2]即移民是
要经历时间、空间和语言上的三重错位的。 那么,不论是迫于
生存的压力还是为了适应移居地社会同化的要求, 在成为了
一个“美国人”之后,刘茹灵都理应根据美国社会的文化背景
———小说《接骨师之女》中的母亲形象解读
摘要:以谭恩美小说《接骨师之女》中的移民母亲刘茹灵为例,从她自身对故土的眷念和对中华传统文化的不舍,以及在
美国的生存环境等方面探寻这一代华人移民在海外漂泊无家的原因。 他们身在异国他乡,对异域文化的不适应和对中
华母体文化的依恋,使他们倍受煎熬。
关键词:《接骨师之女》;刘茹灵;移民;文化差异
中图分类号:I106.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1999(2009)12-0153-02
作者简介:盛周丽(1980-),女,安徽安庆人,安徽大学外语学院 2007级研究生,安徽农业大学外国语学院大外部讲师,研
究方向为圣经文学与西方文化;刘娟(1981-),女,安徽宿州人,硕士,安徽淮南师范学院(安徽淮南 232001)外语系教师。
收稿日期:2009-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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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整或重构自己的文化身份, 并认同社会中居于主流地位的
以盎格鲁—撒克逊为代表的白人文化。 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
学
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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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英语。
在美国,移民是否使用英语一直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虽
然在美国宪法中并未明确
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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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语为美国的官方语言, 但长
期以来,英语是美国政府机构和学校使用的正式语言 [1]。 只有
学英语、讲英语,移民才有机会被主流社会接受并进入到以盎
格鲁—撒克逊为代表的白人文化之中。 只是,强化英语这一主
要交流工具的地位就等于完全否定了其它的语言, 也就否定
和抹杀了其它民族的文化、历史和文明的价值,随之一并被抹
杀的还有这些民族的自我与身份。 众所周知,语言并非仅仅是
一些作为交流工具使用的简单符号。 作为一种载体,语言承载
着一个民族的文化和历史的记忆, 而人是通过分享语言这一
存在才称其为人的。 美国的主流社会一直用“说英语”之一手
段来融和不同民族文化背景的移民, 试图消除这些人所带来
的各自文化传统的痕迹,让他们接受美国人的心态、信仰和行
为方式,最终成为真正的美国人。
然而,刘茹灵的英语却一直十分糟糕。 在女儿的眼中,自
己的母亲讲英语时的言谈是没有逻辑、缺乏理性甚至有些“疯
癫”。但是,使用中文时,情况则截然相反。尤其是“作中文书画
时,就像是换了个人。 那时候的她很平静、果断、有条不紊。 ”[3]
如此巨大的反差, 全只因刘茹灵始终无法割舍萦绕在自己心
头的中华文化。 文化在这里变成了对一种特殊身份的肯定而
不是超越。 虽然时空的转换使刘茹灵成为一个散居在外的人,
但现实生活的压力却始终不能改变她心中早已形成的中国人
的意识。
显然, 蕴藏在刘茹灵身上的厚重的中华文化背景使得她
与周围的现实社会格格不入。 文化的差异形成了一种障碍,它
令刘茹灵很难认同美国主流的白人文化, 而美国社会则将中
华传统文化和固守这种文化的华人移民无情地边缘化。 美国
并不是刘茹灵梦想中的“天堂”。 虽然,美国在 1943 年废除了
实施 61 年之久的 《排华法案》, 也放宽了华人移民美国的条
件。 但是,华人移民在美国的境遇并没有得到太大的改善。 一
直以来,美国社会中流行的刻板化、概念化的华人形象不仅包
含了主流社会对华人移民及其后裔的种族歧视, 更是强化了
白人对华人移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异己化的想象。 关于
这一点,仅从刘茹灵母女的关系中我们便可窥见一斑。 尽管,
作家谭恩美曾多次提及, 她一直致力于描述母女之间的那种
人类所共有的普遍情感;但是,在《接骨师之女》这部“描写母
女关系最为细腻和精致”的小说中,读者仍然可以看到在华人
移民家庭中美两种文化间的冲突给这对母女间的关系所带来
的伤害。
女儿杨露丝生在美国,长在美国,在美国接受的教育。 受
美国文化熏陶的她自然而然地就将美国视作自己的家园,并
以主流的白人文化价值观作为自己的价值取向。 自始至终,自
认为是一个“典型的美国人”的杨露丝都在用强势文化的眼光
去解读处于弱势文化群体的中国母亲的行为。 年少时,杨露丝
嘲笑、厌恶母亲蹩脚的英语和粗俗的中国式的生活习惯,对中
华文化和受其支配的母亲表现出十足的蔑视和不屑; 人到中
年后,她虽然能够理解和接受母亲中国式的母爱,也会对日益
老去的母亲心怀怜悯、为她感到心痛,但是对母亲的偏执行为
和古怪的性格仍会感到不解和无奈。 文化的隔阂与摩擦使得
刘茹灵与自己最亲的女儿之间都无法进行畅通而有效的交
流,更何况其他人。 面对着一个从来都不曾属于自己的世界,
刘茹灵的心中感到了孤立和绝望。 无奈之下,她召唤出埋藏在
心底的故国的点滴记忆,为自己的生命寻求依托:沉浸在对过
去的回忆中,她就能够找回真切的自我;沉浸在对过去的回忆
中,她才能够将自己与凄凉、孤寂的现实相隔离。 身在美国却
需要中国传统文化滋润自己的精神之根,这显然是一个悖论。
中国性格与美国环境的纠缠决定了刘茹灵一生的命运。
从原乡到新乡,刘茹灵既无法摆脱自己的中国文化根,也不能
与异质的美国白人主流文化合流, 一直在东西两个世界之间
痛苦地徘徊,无以为家。 此外,鉴于现实生活中的中美文化的
强弱对比情况,她只能选择长期地压抑自己的中国性,郁郁不
欢,最终患上了老年痴呆症。 唯一令人感到欣慰的是,在慢慢
丧失记忆之后,刘茹灵似乎真的开始了自己新的人生历程:心
平气和向女儿和女儿的白人男友讲述中国的往事,重新记起了
自己母亲的姓氏,拥有了一份甜蜜的爱情,整个人也随着明朗起
来,以一种轻松而自信的姿态去面对每天的生活,在病中,她反
而能恣意地展示着对故土的眷恋、对中华文化的热爱。
对于刘茹灵这一代华人移民而言, 客居异乡是自己主动
选择的结果。 离开祖国,他们只能放弃原来的生活,在他乡承
受着孤独、隔膜跟无尽的思乡之痛。 他们永远摆脱不了对故国
的思念,和对中华母体文化的依恋。 即便因为移民这样的跨界
行为,他们将自己从故土上连根拔起、悬置在东西两个世界之
间,他们的心灵不曾移植过。 在异质文化的巨大冲击之下,他
们更多地体会到的是不适、困惑与沧桑,固守原有的中华传统
文化就成了很多人的唯一选择。 故土难离, 但现实却十分残
酷:由于战争、政治变动等原因,实际上他们已经无法再回到
那个令他们魂牵梦绕的故国家园,此生注定漂泊无着。 此外,
受当时的社会历史条件的限制,这些在 20 世纪上半期因中国
局势动荡而走出国门的移民也不会像萨义德那样, 认为家乡
可以泛指世界,家乡是异乡,异乡也是家乡,世界就是一个大
家园。 不能超越因文化差异而徒然挣扎的悲伤,注定了他们要
生活在中国文化与异国生活之间, 物质求新与精神恋旧之间
的尖锐冲突中,使生存的异化,转化为灵魂的异化 [4],承受人格
分裂的命运。 如同杰弗里·哈特曼在《重大的文化问题》中写
道:“无家可归永远是一种诅咒”。
参考文献:
[1]朱全红.论美国族裔群体的双重文化认同[J].学海,2006(1).
[2]萨·拉什迪.论君特·格拉斯[J].黄灿然 译.世界文学,1998(2).
[3] 谭恩美 .接骨师之女[M].张坤 译 . 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
2006:43.
[4] 赵毅衡.流散文学的回归[EB/OL]// 赵毅衡文集. http://www.
scuphilosophy.org/bbs/boke.asp?zhaoyiheng.showtopic.1749.
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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