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金香下
一
黛紫色的天幕，零星挂着几颗清冷的星，缓缓地发出幽幽的暗光。没有月亮的夜色，寥落得有些寂寞空虚。乌木的窗台上，几枝鹅黄色的郁金香静静矗立着，没有风烟的晚上，仍然沾着湿润的露珠的花瓣，微微向外稍卷，花下，隐隐显现出一个女孩侧身弯腰正在沉思的模样。
夏天，要开始了。
我揉揉发涨而通红的双眼，勉强扬了扬嘴角。教室外静得很，连一点树叶摇枝的痕迹，都没有。我悄悄握起桌子上安睡着的圆珠笔，百无聊赖地在草稿纸上画着圈圈，默默倾听着教室外的走廊里，来上晚自习的老师清脆悦耳的脚步声。
“喂，”伶稍微偏过头来，压低声音，“听说，窗边的郁金香，老师要计划送出去了呢，好像是要送给这次中考的总分状元。”
“哦，”我抬了抬头，放下手中的笔，“这几枝郁金香，是珍稀的品种哟——不过也难怪，临近中考的日子，剩下的时间，也为数不多了。”
“嗯，还有，我们这些重点班的学生，再熬一熬，胜利的曙光就要来了啦！”伶兴奋地眨了眨眼睛，好像登上了状元的宝座。
她很喜欢郁金香，这我知道，我们果真好像呢。
二
中考终于在一片欢呼声中拉下了帷幕。
6日，中考放榜。我匆匆收拾好书本，随便拉了拉书包的链条，走出了教室。阳光的每一寸光里，都满含着盈盈的笑意，心里涌起一丝紧张，我期待着，考得应该不会再失手了，但愿。
一个飞腾的身影猛地抱住了我。我一个趔趄，撞到在墙上，顿时眼冒金星：“你没长眼啊！”不用多想，我也知道，这个如此“大大咧咧”的人一定是她——伶，绝没错。“哎呀，做了这么多年朋友了，还用得着大惊小怪吗？这是我习惯用来表现激动的形式嘛。”哦？我好生奇怪，忙细细打量起来。难道这丫，状元了不成？“笨蛋，你的梦想......”她顿了顿，饶有趣味地望向我。“What！是不是状元了，我我我！”我急得揪起了头发。“对——”她慢慢地说，然后又突然疯了一般舞蹈着：“今天——”
“懂了懂了，我请客！”
三
“给你，生日快乐啊。”我把心爱的郁金香小心翼翼地递给她。
“真的吗？”
两个女孩互相搂着，踏入夏日漫天的余晖。
四
下雨的天，有点让人压抑。雨倾盆而下，我抓住她的衣角，艰难地同撑一把雨伞。风呼呼灌进来，我哆嗦着裹了裹大衣。
她犹豫着，停下了脚步。
“对不起，我没有好好珍惜你的郁金香。”她的发丝在雨中微湿，弄花了我的视线。
那一刻，我突然很不想，很不想直视她的眼睛，一阵久违的失落感袭上心头：“为什么？”
她拉起我的手：“如果，这世上有一种爱，可以用郁金香，来诠释，我们，没有理由不去做。”
我抬起头，惊呆了。从来都很坚强的她，眼角竟然有了泪光：“我妈妈的情况不大好，可是我想在她最后的一个夏天里，能看到她最喜爱的郁金香。我想，妈妈就算挽回不了生命，即使在医院里度过余生，也一定是快乐的。”那一字一句，温柔得有点哽咽，我知道，或许，伶此刻最想的，就是和妈妈在一起，度过这个盛夏。
我呢喃着抱住她，却发现自己哭了。
后记
抱歉，阿姨。
在与伶在一起的刚初，我明明很清楚地知道您的身体一向不大好，却什么都不能为您做。
阿姨，这几枝郁金香，就当做我给予您最后的最后吧。
可是我知道，尽管我再怎样忏悔，也不能把您挽留了。
风雨中，是怒放着的郁金香。
花下，是您的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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