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叶子

秋天的叶子 秋天的叶子 献给我所有的朋友   一片秋叶的飘落 划破了原本模糊的记忆 伸出手 在指尖与记忆接触的一刹那 涟漪泛起 眼前的故事越发清晰了   初遇 暖融融的太阳悄悄地跳出了地平线，朝霞的一片绯红渐渐隐去．千万缕金光从空灵的天幕和透明的云浪间的那个明亮、金红的大火球中直射而出。伴着鸟儿的啼啭啁啾，一缕缕金光渐渐融入旋律，跳荡着随着鸟儿漂飞到世界的每个角落。在一片茂密的丁香树丛中，我——一片刚刚吐出新绿的树叶在一棵小丁香树的最顶端萌发，享受着阳光的第一次洗礼。晶莹的露珠在心形叶片上轻盈的舞蹈，鸟儿在我头上舞动翅膀。逆光看去，娇小的叶片越发鲜绿，而且绿得透明、绿得可爱。 一个可爱的小女孩，牵着妈妈的手，拽着爸爸的胳膊，快乐的笑着，兴奋得跳着．爸爸慈爱的摸摸她的头，她把头转向一边，看着妈妈背着的深粉色的背包。她快活的挣脱了爸爸妈妈的手，向前奔跑。胖乎乎的小手好奇的摸摸这，拍拍那，不时还用另一只手捂住小嘴咯咯的笑。 “咦？”她停住了，清澈的黑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我。 “好美丽的叶子！”她仰望着我，纤细的眉毛向上挑去，粉红的嘴唇微微的张着。那双眼睛透明、清亮，朝我眨呀眨的，欢喜中透出怜爱。这使我有些害羞，这个新世界对于我已经够新奇的了，从开始的土黑色到现在的五彩斑斓，已经使我很惊奇，现在又有一种奇特的生物夸我美丽，我真是……这个世界太奇妙了！低下头，我认真地看着她快乐的跑回到妈妈身边．她的模样、她的神情，和她那迷人天真的黑眼睛，在我眼前不断浮现，挥之不去。我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到远处的一条小溪前才恋恋不舍的收回。“这是怎样的一种生物呀？”我自言自语道。“他们是人类。”长在我对面的一片深绿的心形树叶回答我，“他们是最具有智慧的一种生物，它们拥有我们没有的情感，这是一种神奇的感觉，咳，下辈子我真想做个人。”他看我的脸还朝着那个方向便赶忙加上一句。“噢对了，就像是那个小姑娘似的，人类有时单纯可爱，但有时又十分丑恶，善变，甚至是所有生物的敌人 ，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去想他们了。”他说完，又冲着其他的叶子热切的憧憬着他的梦想——下辈子，我要当个人。而我却丝毫没有注意他们的谈话，脑子里还是那个叫做小姑娘的人类的形象，乌黑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朋友 在轻柔的春风的抚摸和春雨的滋润下，我渐渐长大了。身体飞快地向周围伸展，而且变成了耀眼的碧绿。对于那神秘的人类我已经不那么陌生了。哈，告诉你吧，那个小女孩经常来看我（几乎是每天），她总是坐在我所在的那棵树下乘凉或者踮起脚，十分小心地将我捧在手里轻轻地抚摸我，给我讲人类的故事，讲她的生活。就是过路时，她都要特意绕道我这里，向我摆一摆那胖乎乎的小手。现在她又在我身下面的树荫下，动听的呢喃着。我的心也早就陶醉在这与她共度的美好时光里了．作为一片普普通通的丁香叶，能受到她的信任，使我十分幸福。但是对面那片叶子对人类的定义总使我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哦，小女孩要走了。她站起来，伸展着四肢。“再见，明天我还会来看你的！”顽皮的风儿心领神会的轻轻穿过树枝，令不会说话的我的叶片摇曳起来。小女孩看懂了我的回答，会心地笑了，奔跑着冲向不远处的一幢米黄色的别墅。 沁人心脾的丁香花香灌满了纯净的空气，在风儿的指引下，这醉人的花香便一直向远处延伸，延伸……芳菲正浓的六月，夏姑娘悄悄的降临了。在这个火热的夏天，挥之不去的还是那一场场说下就下的雨。霏霏雨丝，又细又密，不一会儿，炎热的世界就变得雾蒙蒙的了。我挺起胸脯，尽情地沐浴着甘甜的细雨，聆听着雨拍打身体的沙沙声，燥热的感觉全然消失，但，我的担心却有增无减。那一簇簇青幽素雅的丁香花还在风雨中不停的摇曳着，但是小女孩哪去了？我已经两个星期没见到她了。上一次她临走时的那句话天天缠在我脑海里，不停地重复着，明天我还会来看你的，明天，明天……她怎么了？冥冥中，我仿佛又看见她那双清澈的黑眼睛在树下凝视着我，可是一睁眼，什么都消失了。我不敢再往下想，整天沉浸在无尽的牵挂中。 咔嚓一声，一道青白色的闪电划破长空，把我从恍惚梦境中拽了出来。这时已是深夜，大雨还是没完没了的下着。星星铺满了天空，铺满了灰蒙蒙的带着雾气的天幕上。又是一道闪电，照亮了整个树丛，不，等等！那里有个熟悉的身影向这边走过来！ “美丽的叶子，我是那个小女孩。”那个我牵挂许久的小女孩又出现在我的面前，满脸泪光。“对不起，我这么多天没来看你。妈妈爸爸天天吵架，他们生气的样子太可怕了！有一次，爸爸竟然拿起笤帚向妈妈扔去，我尖叫，我痛哭，可是他们继续打，争吵声比以前更响。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害怕，即使是睡着了，梦里还是他们打架的场面。夜里，连十分微小的声音也会把我惊醒，我躲在被里痛哭，害怕他们任何一个离我而去。”她抽泣着，豆大的泪珠迅速的滚落她的脸颊，“最后我终于受不了，逃到了外婆家。但是，现在，”小姑娘说不下去了，她把头埋在双臂里不住的大哭。雨仍在下着，打湿了小女孩的栗长发和淡蓝色的连衣裙，一阵风吹过，她打了个冷颤。我真想拍拍她的肩膀或者说几句安慰的话，可是我只能沉默不语（叶子说话人听不懂，叶子说话是“沙沙”的声音）。“现在他们要离婚，我得跟着妈妈。但是，我们要到外婆家生活，明天就走……” 她的倾诉声已经在雨中模糊了，我的脑袋和心都是冰冷、麻布的。她的说话声我听不见了，我的这个伙伴就要这样地走了，像她来的时候一样匆匆。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就这么短暂么？我将再也看不到那张可爱的脸和那双清澈透明，动人的黑眼睛了么？谁说叶子就没有情感，瞬间的痛苦将我的心牢牢冻住。 沉默，像那凝重的夜，将我们悄悄包围。我再也控制不住我的痛苦，两颗硕大的水珠，渐渐从叶片中渗出，比任何的雨珠都大，慢慢的低落，滴落在女孩的手心里。 “你愿意做我的朋友么，永远的？”她仰起头，被雨水和泪水打湿的脸庞越发清秀可爱了。一阵狂风骤然吹过，我的身体借势拼命的摆动着。朋友，我有朋友了，虽然是即将离我远去，但，对我来说这已使我满足。在我眼里“朋友”是多么的神圣！ “我的叶子朋友，”她踮起脚，双手将我捧起。 一个湿漉漉的唇印印在了叶片上，那么清晰，那么神圣。 “我要走了，不要忘记我！”小姑娘抽噎着，再次抚摸了我。 “再见！”说完，她毅然决然地扭回头，迈着大步，既而又奔跑着离开了，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 闪电又一次划过天边，照亮了叶片上的唇印。我双手捧着一滴接一滴的大水珠，默念着“朋友朋友”……   终结 淡雅清新的丁香花谢了，凋零的一簇簇花朵在枝头无精打采的叹息。萧瑟的秋风无情的刮着，漫无目的，又异常凛冽，像曾被束缚的野兽，现在绳索消失了，他开始肆无忌惮的肆虐起来。很快，树叶的叹息声随着秋风刮向树枝的一刹那嘎然而止。枯黄的花朵打着卷被冷酷的抛向天空，又被迫慢慢的、痛苦的回旋着，像雨一样轻轻降落，飘落到已经落地的同伴身上，呼吸完最后一口气，然后生命便就此中止。秋天就是这样残忍，但又不乏些诗情画意。你看那遍地的金黄，金波一样荡漾着，一直延伸到天边，与那片同样金灿灿的树木融为一体。碧蓝的天空轻轻地托着橙红的大火炉，白云悠悠荡过，宁静的小溪倒映着金黄的树木，秋风吹来，涟漪荡起……可是，我们这些叶子可没空闲适的欣赏着迷人美景。对我们叶子来说，这金色的地毯越厚，我们所剩下的时间就越短。瞧，大家都聚在一起，即焦急又兴奋的谈论着，自己下辈子做什么。（生命可以轮回） “我吗，嘿，我要做一只琴鸟，那么美丽的羽毛，动听的声音。啊！”那片叶子立刻陶醉在他憧憬中。 “我早就说过，我要做一个人类！”我对面那片老叶子笑着，已经全黄了的身体又泛起了星星绿光。 “我要当一个……”“……” 一旁，我绞尽脑汁的想着自己下辈子到底要做什么，小鸟？不行，天敌太多。蝴蝶？不，只有美丽的外表……人？恩…不错…忽然，我眼前又浮现出我唯一的朋友——那个小姑娘。她现在还好么？她会想我么？想到这儿，我做人的想法撤底被打消了。我们的分离，罪魁祸首就是人类，她的爸爸妈妈。如果我做了人，万一做错了什么，那可是无法挽回的。那双有神的黑眸子一闪一闪的，好像在暗中望着我……“做不好就不要做，我还是要做一片叶子，一片丁香树的叶子，只要我的朋友还认识我、记得我！”我突然大声喊道。“呃，小妹妹，我劝你还是别固执了，世间那么多好的生物，你何必要做一片不会说话运动的叶子呢？而且，你也不是不知道，做一片叶子要在黑暗的泥土和腐烂的痛苦中被囚禁半辈子（叶子的生命是一年，半辈子指冬天）。哪种生物不比叶子好呢，你真是，唉！” 那片老叶子用心良苦的告诫我。“是呀！”所有叶子都附和着。而我的决心已定，就做叶子，做一片秋天的叶子。   我静静地等着，坦然又坚定。对于以后小女孩还会不会认识我，我也不再去想，如果不记得，我的生命就此奉献给友谊吧！我闭起眼睛，任凭秋风的扫荡，聆听那一首首随风飘零的叶子唱的一首又一首悲惋的歌。死亡的气息伴着黎明向我袭来，我低下头，再仔细地端详一下我可爱的躯体吧，心形的金黄色的叶片稍稍向里蜷曲着，那细细的脉络仍旧清晰，那个神圣的唇印还印在身上。我从来没有感觉到我的心搏动的是那么有力，这颗富有活力的心脏就要停止跳动了吗？生命原来是这么伟大、神奇呀！清幽的月光渐渐黯淡了，一片粉红色的朝霞慢慢飘来，那么美丽、唯美，就像小女孩那粉红的脸颊呀！现在我是多么想在见她一面，我的朋友，我唯一的朋友……我的叶茎在缓缓的、悄悄的脱离树干。又一阵秋风吹来，我本能的紧抓树干，为什么？我不是做好了死得准备么？快些死去，就能早些长出来。是为了在见她一面？……而那片老叶子一阵趔趄，然后像蝴蝶一样翩翩起舞，无奈又兴奋的向我挥挥手，回旋着飘落在地。我下定了决心，再来一阵风，我就撒手。 我做着最后的准备，抬头最后看一眼太阳，啁啾的小鸟……我陷入一种莫名的惆怅，这与我初次遇到小女孩时的一切是多么的相似，不，不能犹豫了。唉，风怎么还不来！ 天哪！一个淡蓝色的身影闪过，向我飞奔过来，比我见过的任何东西跑得都快！她长着那双熟悉的黑眼睛，我知道她是谁了。我紧紧抓住树干，上帝，再给我最后一秒钟！ “我来了！”我的朋友眼中噙着泪花，她在忍，我知道她不想让我看见她哭泣。 “我的朋友！”她颤抖着，轻轻地捧着我。 “记住我，我还会回—来的，我唯一的—朋友，我—叫—秋天的—叶—子。”我沙沙的说着。她似乎听懂了，再也忍不住，泪泉一下子喷涌出来。一个湿漉漉的唇印再一次深深地印在了我身上，我满足了，这是我一生最快乐的时刻。 我松开手，任凭秋风控制方向，噢，是天意么？他竟然把我吹到了抽泣的小姑娘的耳边， “再见！”我说，小女孩依恋的点点头…… 在秋风的护送下，我被送到金地毯的一个属于我的位置，躺下，闭上眼睛，最后看一眼我的朋友，然后嘴角上扬，这是我今生做的最后一件事。   等待 我人间的躯壳在慢慢腐烂，我将进入泥土等待我下一次的轮回。 在黑黑的泥土中，我痛苦的被一颗粗粗的根贪婪的吮吸着。我不抱怨，为了那个女孩，为了我们永恒的友谊。 我艰难的融入了那个根，飞快地往上窜，虽然这样更痛苦，就像凤凰涅磐．我在心中默念，我来了，我的朋友。 树枝不再是冰冷坚硬的了，我马上就要钻出来了！此时我默默的祷告着，上帝，请还让我长在那棵丁香树上，还是那个位置吧！如果不行，就让我奉献给友谊吧！ 我飞快地窜出树枝，比任何叶子都快，俯视着着光秃秃的枝杆，我祈求春天快点到来，叶子快点长出来，我就要见到你了，可爱的小姑娘！   春天到了，这边又是郁郁葱葱的丁香树丛，在那颗丁香树上，还是同一个位置，我还是带着神圣的唇印，仍是在等待着一个纯洁的灵魂的出现。 哦，来了！她来了！还是那身淡蓝色的连衣裙 ，栗色的飘逸长发，她向我跑来。 你还会记得我么，我的朋友？我叫秋天的叶子。           一片秋叶的等待 是为了纯洁真挚的友谊 叶子上 在叶片与叶脉之间的一个唇印 记载永恒 她们会拥有纯贞的友谊     Лист осенний 2009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