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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天屠龍記(舊)第二冊030 第三十回 林中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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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天屠龍記(舊)第二冊030 第三十回 林中激戰第三十回 林中激戰 張三丰將小舟划到渡船之旁,待要扶那虯髯大漢過船,豈知那大漢甚是硬朗,一手抱著男孩的屍身,一手抱著女孩,輕輕一縱,便過了渡船。張三丰暗暗點頭:「這人身受重傷,仍是如此忠於幼主,確是個鐵錚錚的好漢子,我這番出手雖然不免冒失,但這樣的好漢子卻也該救。」當下便也回到渡船,替那大漢和小女孩取下毒箭,敷上拔毒生肌之藥,待得一切料理定當,渡船已過了漢水。 張三丰心想:「眼下無忌週身穴道閉塞,不能行走,若是到老河口投店,這漢子和那女孩都是欽犯,我一人照顧三人,只怕難以周全。」便一沉吟,取出三兩銀子交給梢公,說道...

倚天屠龍記(舊)第二冊030 第三十回 林中激戰
第三十回 林中激戰 張三丰將小舟划到渡船之旁,待要扶那虯髯大漢過船,豈知那大漢甚是硬朗,一手抱著男孩的屍身,一手抱著女孩,輕輕一縱,便過了渡船。張三丰暗暗點頭:「這人身受重傷,仍是如此忠於幼主,確是個鐵錚錚的好漢子,我這番出手雖然不免冒失,但這樣的好漢子卻也該救。」當下便也回到渡船,替那大漢和小女孩取下毒箭,敷上拔毒生肌之藥,待得一切料理定當,渡船已過了漢水。 張三丰心想:「眼下無忌週身穴道閉塞,不能行走,若是到老河口投店,這漢子和那女孩都是欽犯,我一人照顧三人,只怕難以周全。」便一沉吟,取出三兩銀子交給梢公,說道:「梢公大哥,煩你順水東下,過了仙人渡,送咱們到太平店投宿。」那梢公見他將蒙古眾武官打得落花流水,心中早是萬分敬畏,何況又給了這麼多銀子,當下連聲答應,搖著船沿江東去。 那大漢在艙板上跪下磕頭,說道:「老道爺相救小主的大恩大德,常遇春粉身難報。」張三丰忙伸手扶起,道:「常英雄不須行此大禮。」一碰到手掌,但覺觸手冰冷,心下微微一驚,問道:「常英雄可還受了內傷麼?」常遇春道:「小人從信陽護送兩位小主南下,途中和韃子派來追捕的鷹爪接戰四次,胸口和背心被一個番僧打了兩掌。」張三丰一搭他的脈博,但覺跳動極是微弱,再解開他衣服一看傷處,更是駭然,但見他中掌處腫起寸許,受傷著實不輕,若是換作旁人,早便支持不住,他千里奔波,力拒強敵,當真是英雄了得。當下命他不可說話,布艙中安臥靜養。 這晚二更時分,才到太平店,張三丰到鎮上藥店裏抓了藥,煮了給各人分別服下,那女孩約摸十歲左右,十足是個絕色的美人胎子,坐在哥哥的屍身之旁,一動也不動。張三丰見她楚楚可憐,問道:「姑娘,你叫什麼名字?」那女孩站起身來說道:「我叫周芷若。不敢請教道長法號?」張三丰見她小小年紀,雖在喪亂之中,仍是態度雍容,行止有禮,不禁憐愛之心更甚,微笑道:「老道是張三丰。」 常遇春「啊」的一聲,翻身坐起,大聲道:「老道長原來是武當山張真人,難怪神功蓋世。常遇春今日有幸,得遇仙長。」張三丰微笑道:「老道不過多活了幾歲,什麼仙不仙的。常英雄快請臥倒,不可裂了箭創。」他見常遇春慷慨豪爽,英風颯颯,周芷若明慧端麗,溫順文雅,心中對兩人都很喜歡,但想到他二人是魔教中人,倘若深談,說不定日後貽患無窮,便淡淡的道:「兩位受傷不輕,不宜多談。」 要知張三丰生性豁達,於邪正兩途,原無多大偏見,當日曾對張翠山言道:「正邪兩字,原來難分。正派中弟子若是心術不正,便是邪徒;邪派中人倘若一心向善,那便是正人君子。」又說白眉教教主殷天正雖然性子偏激,行事乖僻,卻是個光明磊落之人,很可交交這個朋友。可是自從張翠山自刎身亡,他心傷愛徒之死,對白眉教不由得深恨極惡,心想三弟子愈岱岩終身殘廢,五弟子張翠山身死名裂,皆是由白眉教而起,雖然勉強抑下了向殷天正問罪復仇之念,但不論他胸襟如何博大,於這「邪魔」二字,卻是恨惡殊深。 那周子旺正是魔教中彌勒宗的大弟子。數年前在江西袁州起事。自立為帝,國號稱「周」,但旋即為元軍撲滅,周子旺被擒斬首。彌勒宗和白眉教雖非一派,但相互間淵源甚深,周子旺起事之時,殷天正曾在浙西為之聲援。張三丰今日相救常遇春和周芷若,只是激於一時俠義之心,兼之事先未明二人身份,實在是大違本願,想到兩個情若父子的弟子一死一傷,無忌又是毒深難治,不禁長嘆了一聲。 這時那梢公已煮好飯菜,開在艙中小几之上,雞、肉、魚、蔬,一共煮了四大碗。張三丰要常遇春和周芷若先吃,自己卻給無忌餵食。常遇春問起原由,張三丰說他寒毒侵入臟腑,是以點了他各穴道,暫保性命。無忌心中難過,竟是食不下咽。張三丰再餵時,無忌搖搖頭,不肯再吃了。周芷若從張三丰手中接過碗筷,道:「道長,你先吃飯吧,我來餵這位大哥。」無忌道:「我飽啦,不要吃了。」周芷若道:「張大哥,你若不吃,老道長心裏不快,他也吃不下飯,豈不是害得他肚子餓了?」無忌一想不錯,當周芷若將飯送到他咀邊時,便張口吃了。周芷若細細心心的將魚骨雞骨剔除,每一口飯中再加上肉汁,無忌竟吃得十分香甜,將一大碗飯都吃光了。 張三丰心中稍慰,但轉念又想:「無忌這孩子命苦,自幼死了父母,如他這般病重,原該有個細心的女子服侍他才是。」只是常遇春不動魚肉,只是將那碗青菜吃得乾乾淨淨,雖在重傷之下,兀自吃了四大碗白米飯。張三丰雖是道士,卻不忌葷腥,見常遇春食量甚豪,便勸他多吃雞肉。常遇春道:「張真人,咱拜菩薩的不吃葷。」張三丰道:「啊,老道倒忘了。」 原來魔教中人規矩極嚴,每日只吃一頓晚餐,戒食葷腥,自唐朝以來,即是如此。北宋末年,魔教大首領方臘在浙東起事,當時官民均稱之為「食菜事魔教」,食菜和奉事魔王,是魔教的兩大規律,傳之已達數百年。只是歷朝官府對魔教誅殺極嚴,武林中人也對之極是岐視,因此魔教教徒行事甚為隱祕,雖然吃素,卻對外人假稱奉佛拜菩薩,不敢洩漏自己身份。 常遇春道:「張真人,你於我有救命之恩,何況你也早已知曉我的來歷,自也不用瞞你。我是事奉明尊的明教中人,朝廷官府固然當咱是十惡不赦之徒,名門正派的俠義道瞧咱們不起,甚至是打家劫舍、殺人放火的黑道中人,也說咱們是妖魔鬼怪。可是你明知咱們的身份來歷,還是出手相救,這番恩德,當真是不知如何報答了。」原來魔教所事奉的大魔王叫做摩尼,教中人稱為「明尊」,稱自己的教為「明教」,人卻稱為之為魔教。 張三丰道:「常英雄……」常遇春忙道:「老道爺,你不用英雄長、豪傑短啦,乾脆叫我遇春得了。」張三丰道:「好!遇春,你今年多大歲數?」常遇春道:「我剛好二十歲。」張三丰見他雖然濃髯滿腮,但言談舉止之中,顯然年紀甚輕,是以有此一問,於是點頭道:「你不過剛長大成人,雖然投入魔教,但陷溺未深,及早回頭,一點也沒遲了。我有一句不中聽的話勸你,盼你不要見怪。」常遇春道:「老道長見教,自是金玉良言,我怎敢見怪?」張三丰道:「好!我勸你即日洗心革面,棄了邪教。你若是不嫌武當派本領低微,老道便命我大徒兒宋遠橋收你為徒。日後你行走江湖,揚眉吐氣,誰也不敢輕賤於你。」 宋遠橋是七俠之首,名震天下,尋常武林中人要見他一面亦是不易。武當諸俠直到近年方始收徒,但揀選甚嚴,若非根骨資質,品行性情無一不佳,決不能投入武當門下,常遇春出身魔教,常人一聽早就皺起眉,竟蒙張三丰垂青,那自是極大的福緣了。 豈知常遇春朗聲道:「遇春蒙張真人瞧得起,實是感激之極,但遇春身屬明教,終身不敢背教。」張三丰又勸了幾句,常遇春卻堅決不從。張三丰見他執迷不悟,不由得暗自歎息,於是將無忌抱在手裏,說道:「既是如此,咱們便此別過。」他不願和魔教中人打交道,那「後會有期」四字也忍住了不說。 張三丰抱了無忌,便要出船上岸,常遇春又拜謝。周芷若向無忌道:「張家大哥,你要天天吃飽飯,免得老道爺操心。」無忌眼淚奪眶而出,哽咽道:「多謝你好心,可是……可是我沒幾天飯可吃了。」張三丰心下黯然,舉起袍袖,給他擦去腮上流下來的眼淚。周芷若驚道:「什麼?你……你……」張三丰道:「小姑娘,你良心甚好,但盼你日後走上正途,千萬別陷入邪魔才好?」周芷若道:「多謝老道教誨。」 常遇春忽道:「張真人,你老人家功行深厚,神通廣大,這位小爺雖然中毒不淺,總能化解吧?」張三丰道:「是!」可是伸在無忌身下的左手,卻輕輕搖了兩搖,意思是說他毒重難愈,只是不讓他自己知道。常遇春見他搖手,吃了一驚,說道:「小人內傷不輕,正要去求一位神醫療治,何不便和這位小爺同去?」張三丰搖頭道:「他奇經八脈已通,寒毒散入臟腑,非尋常藥石可治,普天下再無一人醫得。」常遇春道:「可是那位神醫卻有起死人,肉白骨的能耐。」 張三丰一怔之下,猛地裏想起了一人,說道:「你說的莫非是『蝶谷醫仙』?」常遇春道:「正是他,原來老道長也知道我胡師伯的名頭。」張三丰心下卻好生躊躇:「素聞這『蝶谷醫仙』胡青牛是魔教一派,向為武林人士所不齒,何況他脾氣怪僻無比,只要魔教中人患病,他盡心竭力的醫治,一文不收,教外之人求他,便是黃金萬兩堆在他的面前,他也不屑一顧。無忌寧可毒發身亡,我也決不容他陷身魔教。」要知那胡青牛以「青牛」兩字為名,取意於「老子騎青牛出關而化胡」這句話,扣了這個「胡」字,那魔教原是由西域胡人傳入中土,另一含意義是青牛吃草,兼有「食菜事魔」和「嘗百草以治病」的意思,他我行我素,不加隱瞞,江湖上多知他是魔教中頗具身份的長老。 常遇春見他躊躇,明白他的心意,說道:「張真人,胡師伯雖是從來不給教外人治病,但張真人有相救周姑娘的大恩,胡師伯非破例不可。他若當真不肯動手,遇春決不和他干休。」張三丰道:「這位胡先生醫術如神,我是聽到過的,可是無忌身上的寒毒,實非尋常……」常遇春大聲道:「這位小爺反正不成了,最多治不好,左右也是個死,又有甚麼可想?」他性子爽直之極,心中想到甚麼,便說了出來。 張三丰聽到「左右也是個死」六個字,心頭一震,暗想:「這莽漢子的話倒也不錯,眼看無忌最多不一月之命,只好死馬當作活馬醫。」於是說:「如此便拜託你,可是咱們話說明在先,胡先生決不能勉強無忌戊教,倘若當真治好了,咱武當派也不領貴教之情。」他知道魔教中人行事詭秘,若是一糾纏上身,陰魂不散,不知道將有多少後患,張翠山弄到身敗名裂,終貽師門之差,便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常遇春昂然道:「張真人可把咱們明教中人,忒也瞧得小。」他轉頭向周芷若道:「周姑娘,你暫且跟張真人去,好不好?」周芷若尚未回答,張三丰愕然道:「甚麼?」常遇春:「張真人不願去見我胡師伯,這個是我知道的,自來邪正不並立,張真人是當今大宗師,如何能去相求於邪魔外道?我胡師伯脾氣古怪,若是見到張真人,說不定禮貌不週,雙方反而弄僵。這位張兄弟只好由我帶去,但張真人又未免不放心。是以我請周姑娘到武當山暫住,待張兄弟身子安好了,我送他上山,再來接周姑娘回去。打開天窗說亮話,那便是將周姑娘作抵押。」 張二丰一生和人相交,肝膽相照,自來信人不疑,可是張無忌是他愛徒唯一的骨血,要他交在以詭怪邪惡出名的魔教弟子手中,確是萬分的放心不下。 張三丰一時躊躇未答,常遇春又道:「咱們周子旺大哥仁義過人,在信陽舉事失敗,滿門二十三口,全死於韃子之手,連周大哥七十八歲的老母,也是難免一刀。小人拚了性命,搶著他一子一女出來,豈知小公子又中韃子的毒箭身亡。這位姑娘是周大哥在世上獨一無二的親骨肉,周大哥身在明教,仇敵遍於天下,不但韃子要追捕他女兒,他無數強仇若是知道訊息,非跟你張真人找麻煩不可。張真人,武當派雖然威震天下,但你還得小心。」 張三丰心下不禁啞然失笑,自己尚未答允收留周芷若,這個直心腸的漢子卻已在諄諄叮囑起來,要跟周芷若為難的人固多,江湖上要捉拿張無忌來加以逼問的人又豈是少了?只是無忌眼下毒入膏肓,當真「左右也是個死」,多大的兇險也顧不得了。他也無法多想,便道:「遇春,咱們一言為定,我替你好好照顧周姑娘,你替我好好照顧無忌。待他體內陰毒去盡,便請你同他上武當山來。」常遇春道:「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小人必當全力而為。」 他跳上岸去,在一棵樹下用刀掘了個土坑,將周公子屍身上的衣服除得一絲不掛,這才埋葬,和周芷若兩人跪在墳前,拜了幾拜。周芷若痛哭了一場,常遇春卻站著默不作聲。要知「裸葬」乃明教的教規,教眾以為每人出世時一絲不掛,離世時也當如此,張三丰不知其理,只覺這些人行事處處透著邪門詭異。 次日天明,張三丰攜同周芷若,與常遇春、無忌分手。無忌自父母死後,視張三丰如祖父一般,見他忽然離去,不由得淚如泉湧。張三丰溫言道:「無忌,你病好之後,常大哥便帶你來到武當,乖孩子,分別數月,不用悲傷。」無忌手足動彈不得,只點了點頭,眼淚仍是不斷的流將下來。周芷若回上船去,從懷中取出一塊小手帕,替他抹去了眼淚,對他微微一笑,將手帕塞在他的衣襟之中,這才回到岸上。張三丰心中一動:「這小姑娘如此美麗,他年定是個絕色佳人。無忌若得傷愈,我決不容他二人再行相見,否則不幸二人互有情意,豈不是重蹈翠山的覆轍?」 無忌目送太師父帶同周芷若在岸上西去,只見周芷若不斷回頭揚手,直走到一排楊柳背後,這才不見。無忌霎時之間,只覺孤單淒涼,難當無比,忍不住又哭了起來。常遇春皺眉道:「張兄弟,你今年幾歲?」無忌哽咽道:「十二歲。」常遇春道:「好啊,十二歲的人,又不是小孩子了,哭哭啼啼的,不怕醜麼?我在十二歲上,已不知挨過幾百頓好打,從來不作興流過半滴眼淚。男子漢大丈夫,只流鮮血不流淚。你再妞兒般的哭個不停,我可要拔拳打你了。」 無忌見他形相兇猛,心中好生害怕,暗想:「我太師父剛去,你便對我如此狠惡,日後不知要吃你多少苦頭?」口中朗聲道:「我是不拾得太師父才哭,人家打我,我才不哭呢。你敢打我便打好了,你今日打我一拳,他日我打還你十拳。」常遇春笑道:「今日我打了你,他日你與你太師父學好了武功,這武當派的神拳,我可挨得起十拳嗎?」無忌波的一聲,笑了出來,覺得這個常大哥雖然相貌兇惡,倒也不是壞人。 當下常遇春取出銀兩、僱了一艘江船,直航漢口。到了漢口後,另換長江江船,沿江東下,原來那蝶谷醫仙胡青牛所隱居的蝶谷,是在皖北的女山湖畔。 長江自漢口到九江,流向東南,直到九江後,便折向東北而入皖境。兩年之前,無忌曾乘船溯江而上,但其時有父母相伴,又有俞蓮舟同行,旅途中何等快活,今日父母雙亡,自己全身穴道封閉,悽悽惶惶的隨常遇春東下求醫,其間苦樂,實有天壤之別。只是生怕常遇春發怒,心中雖然傷感,卻也不敢流淚。每日子午兩時,體內寒毒發作,每一次均有大半個時辰的痛楚難當,無忌咬牙強忍,只咬得上下口唇傷痕斑斑,而且陰寒侵襲,一日甚於一日。 好容易到得集慶(即今之南京)下游的瓜埠,常遇春捨舟起旱,僱了一輛大車,向北進發,數日間到了鳳陽以東的明光。常遇春知道這位胡青牛胡師伯脾氣古怪,不喜旁人得知他隱居的所在,待大車行到離女山湖畔的蝴蝶谷尚有二十餘里地,便命大車轉頭,自己將無忌負在背上,大踏步而行。 他只道這二十餘里路程轉眼即至,豈知他身中番僧的兩記陰掌,內傷著實不輕,只走出里許,便是全身筋骨酸痛,氣喘吁吁的步履為艱。無忌好生過意不去,道:「常大哥,咱們慢慢走吧。你別累壞了身子。」常遇春焦躁起來,怒道:「我平時一口氣走一百里路,也半點不累,難道那兩個賊和尚打了我兩掌,便叫我寸步難行?」他睹氣加快腳步,奮力而行,但一個身有內傷之人,這般心躁氣浮的勉強用力,只走出數十丈,幾乎四肢百骸骨節一齊都要散開一般。他兀自不服氣,不肯坐下休息,一步步的向前挨去。 這般走法,那就慢得緊了,行到天黑,尚未走得一半,而且山路崎嶇,越來越是難走,總算挨到了一座樹林之中,常遇春將無忌放下地來,仰天八叉的躺著休息。他懷中帶著些給無忌吃的糖果糕餅,兩人分著吃了。常遇春休息了半個時辰,又要趕路,無忌極力相勸,說在林中安睡一晚,待天明了再走。常遇春心想今晚便是趕到,半夜三更的去驚吵胡青牛,說不定他一怒之下,反而不肯醫治,只得依了無忌,兩人在一棵大樹下相倚而睡。 睡到半夜,無忌身上寒毒又發作起來,劇顫不止。他生怕吵醒了常遇春,一聲不響,強自忍耐,便在此時,忽聽得遠遠有兵刃相交之聲,又有人吆喝道:「往那裏走?」「堵住東邊,逼他到樹林中去。」「這一次不能再讓這賊禿走了。」跟著腳步聲響,幾個人快速異常的奔向樹林中來。常遇春一驚而醒,一手拔出單刀,一手抱起無忌,以備且戰且走。無忌低聲道:「常大哥,似乎不是衝著咱們而來。」常遇春點了點頭,心中已是打好了主意,寧可力戰而死,也要保護無忌週全,只是自己受傷後武功全失,不由得大是焦急。 他躲在大樹後向外望去,只見影影綽綽,七八個人圍著一人相鬥。黑暗中看不清各人的身形,不知雙方各是些什麼人物,但見中間那人赤手空拳,雙掌飛舞,卻逼得敵人無法欺近身去,鬥了一陣,眾人身形移動,一步步打近,常遇春和無忌藏身處的大樹旁來。一輪眉月從雲中鑽出,清光瀉地,只見中間那人身穿白色僧衣,是個五十來歲的高瘦僧人。圍攻他的眾人中卻是有僧有道,有俗家打扮的漢子,還有兩個女子。常遇春凝神觀鬥,越看越是心驚,見圍攻的人個個武功精奇。兩個和尚一執禪杖,一持戒刀,禪杖橫掃,戒刀斜劈之際,一股股疾風帶得林中落葉四散飛舞。一個道人手持長劍,身形變動奇快,忽而在左,忽而在右,長劍抖動,在月光下閃出一團團劍花。一個矮小的漢子雙手各握一柄單刀,在地下滾來滾去,以地堂刀法進攻那僧人的下盤。 兩個女子身形苗條,各執長劍,劍法也是極盡靈動輕捷。酣鬥中的一個女子轉過身來,半邊臉龐照在月光之下,無忌險些失聲而呼:「紀姑娘!」原來這女子正是殷利亨的未婚妻子紀曉芙。無忌初時見八個人圍攻一個和尚,覺得以多欺少,甚不公平,心中盼望那和尚能突圍而走,但這時認出紀曉芙後,心想那和尚既和紀姑姑為敵,自是個壞人,一顆心便去幫在紀曉芙一邊了。 常遇春低聲的自言自語:「八個人打一個,太不要臉,不知都是些什麼人?」無忌低聲道:「兩個女子是峨嵋派的,嗯,兩個和尚都是少林派的。」他『大漠飛沙』使得多狠,正是崑崙派的絕招。這使地堂刀的漢子卻不知是什麼門派。」常遇春道:「是崆峒的吧。」無忌搖頭道:「不是崆峒派的地堂刀法,右手用刀、左手使拐,這兩人卻使雙刀。」常遇春心下暗自佩服:「當真名門子弟,見識畢竟不凡。」他那知無忌的武功卻主要學自謝遜,此人武學博大精深,因一心和各家各派為敵,各家各派的武功便無所不窺。無忌日受親炙,雖談不上通曉,但見識卻是不差。無忌見紀曉芙等久鬥那和尚不下,越看越是欽佩那和尚武功了得,但見他掌力雄渾,忽快忽慢,虛虛實實,打到快時,連他手掌的去路來勢都瞧不清楚,別說捉摸他的招數門派了,忽聽得一名漢子喝道:「用暗青子招呼!」當即一名漢子和一個道人分向左右躍開,跟著便是嗤嗤聲響,彈丸和飛刀不斷向那和尚射去。這麼一來,那和尚便有點兒難以支持。那使劍的道人喝道:「彭和尚,咱們又不是要你性命,你拚命幹麼?你把白龜壽交了出來,大家一笑而散,豈不是妙?」常遇春吃了一驚,低聲道:「這位便是彭和尚?」 無忌在江船之中,聽父母和俞蓮舟說起在王盤山揚刀立威大會,以及白眉教和各幫會結仇的來由時,知道白龜壽是白眉教在王盤山僅得生還的玄武壇壇主。崑崙派雖也有兩人僥倖不死,但已被謝遜的吼聲震成了白痴,因此十多年來各門各派和白眉教鬥爭不休,便是要白龜壽吐露謝遜的蹤跡。無忌心道:「莫非這彭和尚也是我媽教中的人物?」卻聽彭和尚朗聲道:「那白壇主已被你們打得重傷,我彭和尚莫說他日後均是白蓮教中人,便是毫無干連,也不能見死不救。」那道人道:「什麼見死不救?咱們又不是取他性命?只是跟他打聽一個人。」彭和尚道:「你們要問謝遜的下落,為何不去問少林寺方丈?」圍攻他的一個少林僧叫了起來:「這是白眉教妖女殷素素嫁禍少林的奸計,誰能信得?」無忌聽那少林僧提到亡母的名字,又是驕傲,又是傷心,暗想:「我媽雖已逝去兩年,仍能作弄得你們頭昏腦脹。」但見彭和尚和眾人一問一答,手下卻是絲毫沒緩。那道人想引得他說話分心,便可乘虛而入,豈知彭和尚武功固強,心智也是高人一等,這等小小玄虛,焉能騙得了他?只是圍攻他的人是集中了數派的精英人物,竟無一個庸手,他數次想突圍而逃,卻也不能。猛聽得站在外圍放射暗器的道人叫道:「啊喲,不好!暗器打光了!」六個人一聽叫聲,同時伏地,但見白光閃動,五柄飛刀,激射而至。原來他「暗器打光了」這句話是個暗號,叫圍攻的眾人伏地相避。這五把飛刀勁道威猛之極,成梅花之形,對準了彭和尚的胸口射到。若在尋常之時,彭和尚只須低頭彎腰,或是向前撲跌,要不然便使鐵板橋仰身,使飛刀在胸前掠過,但這時地下六般兵刃一齊上撩,封住了他下三路,卻如何能矮身閃躲? 無忌心頭一驚,只見彭和尚身形突然縱起,躍高丈許,五柄刀一齊從他腳底飛過,飛刀雖是避過,但少林僧的禪杖戒刀、崑崙派道人的長劍一齊向他腿上擊到。彭和尚身在半空,迫得使用險招,左掌拍出,波的一響,擊在一名少林僧的光頭之上,跟著右手一勾,已搶過了他手中的戒刀,順勢在禪杖上一格,借著這股力道,身子已飛出數丈。那少林僧被他一掌重手擊在天靈蓋上,立時斃命。餘人怒叫追去,只見彭和尚足下一個踉蹌,險險摔倒,七個人又將他重重圍住。那使禪杖的少林僧勢如瘋虎,一柄禪杖直上直下的猛砸,叫道:「彭和尚,你殺了我師弟,我跟你拚了。」那崑崙派的道人道:「他腿上已中了我的蝎尾鉤,轉眼便要毒發身亡。」果見彭和尚足下虛浮,掌叉已見散亂。常遇春急道:「他…他是我周大哥的師父啊,怎生救他一救才好?」無忌知他熱腸過人,雖是自己身負重傷仍要衝出去救人,除了徒然送命之外,殊無半點補益,心念一動。低聲道:「常大哥,你想去救彭和尚,是不是?」常遇春道:「不救不行的,他中了餵毒的暗器,可是我…我……」無忌道:「我教你個法兒,可使你恢復原來神力支持得半個時辰,只是不免損耗元氣。」常遇春適才聽他指明各派的武功,信得過他既是張三丰的傳人,必有特殊本事,喜道:「好兄弟,快說。救人要緊,耗些元氣怕什麼?」無忌道:「你找塊尖角石子來。」常遇春在地下一摸便摸到了,道:「這塊成麼?」 無忌點頭道:「很好。你在自己腰下兩旁,雙腿之側的一個地方,用尖角石子猛力擊一下。」常遇春指著腿旁,道:「是這裏麼?」無忌道:「再下一點兒,對啦,還要偏左半寸,好,用力擊下去。」常遇春依言一擊,只覺右腿登時酸麻,無忌道:「這是提神打穴法,再打左腿。」常遇春有些遲疑,但他雖未學過點穴打穴之法,卻知武學中確有這一門功夫,心想武當名震天下,打穴之法決計差不了,於是又在左腿上用石子猛力一擊。 不料擊了這兩下之後,下半身登時麻痺,雙腿再也作不了半分主,只見彭和尚一躍數丈,摔倒在地,常遇春大急之下,便要衝出去相救,但兩隻腳那裏動得了?驚道:「張兄弟,怎……怎麼了?」無忌心下暗笑:「我騙得你自己打了『環跳』雙穴,這『環跳穴』一下,自是動不得了。」口中卻假作驚惶:「啊喲,你不會打穴,只怕力道使得不對。再等一會兒,多半便行。」常遇春並非蠢笨之人,一轉念間,已知著了這刁鑽古怪的小兄弟的道兒,但想他也是一番好意,不由得又驚又急,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只見彭和尚倒在地下,似已毒發身亡,那七人卻也不敢走近身去。崑崙派的道人道:「許師弟,你放他兩柄飛刀試試。」那放飛刀的道人右手一揚,拍拍兩響,一柄飛刀射入彭和尚右肩,一柄射入他的左腿。彭和尚毫不動彈,顯已死去。那崑崙道人道:「可惜,可惜,已經死了,卻不知他將白龜壽藏在何處?」七個人圍了上去察看。 忽聽得砰砰砰砰砰,五聲急響,五個人同時向外摔跌,彭和尚已威風凜凜的站立起身,肩頭和腿上的飛刀卻兀自插著,原來他腿上中了餵毒暗器,知道難以支持,便裝假死,誘得敵人近身,以連發的「五行拳」,在五個男敵的胸口各印了一掌。卻放過了紀曉芙和另一個峨嵋女弟子。紀曉芙和她同門師姊丁敏君一驚之下,急忙躍開,看那五個同伴時,個個口噴鮮血,兩名漢子功力較遜,已是跪倒在地。但彭和尚這一急激運勁,也已搖搖欲墜,站立不定。那崑崙道人叫道:「丁紀兩位姑娘,快用劍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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