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文古文与楚简文字合证

《说文》古文与楚简文字合证 王贵元 [摘 要] 《说文》古文的主体与楚简文字为同时期文字，字形绝大多数相同，楚简文字可 证《说文》古文字形之传讹与误释，《说文》古文可助楚简文字的释读。 [关键词]《说文》古文；战国文字；楚文字 《说文》古文的主体是战国文字，今所见楚简文字也是战国时期文字，我们 曾以《说文》古文与楚简文字进行对比，共发现 120 余字字形相同，说明《说文》 古文与楚简文字是可以互证的。《说文》古文本是战国经 书 关于书的成语关于读书的排比句社区图书漂流公约怎么写关于读书的小报汉书pdf 和钟鼎文字的实录， 字形应无错讹，但历经传抄转刻，难尽保真，以下所述多为楚简文字可校正《说 文》古文的字例。 一 君，尊也。从尹。发号，故从口。 古文。象君坐形。（《说文·口部》） 按，《上博简二·昔者君老》简4：“君卒, 大(太)子乃亡闻、亡圣(听)。” 《上博简一·缁衣》简22：“《诗》员(云)：‘君子好逑。’”《郭店楚简·六 德》简42：“ 生民斯必又(有)夫妇、父子、君臣。”“君”作 ，从尹从口。 楚简“尹”作 （《郭店楚简·穷达以时》简8：“出而为命(令)尹， 遇楚庄 也。”）。《说文》古文形体上部从中间断开当是笔画残损所致，其字形解释也 误。 二 诰，告也。从言，告声。 古文诰。（《说文·言部》） 按，《说文》古文字形左“月”中“言”右“又”。《上博简一·缁衣》 简 15：“《康 砱( 诰)》员(云)：‘敬明乃罚。’”《郭店楚简·成之问之》 1 简 38：“《康 砱(诰)》曰：‘不还大暊。’”“ 砱”作 ，从言从廾， 与《说文》古文形近，疑《说文》古文左旁“月”为误抄。 三 友， 同� 为友。从二又。相交友也。 古文友。 亦古文友。（《说文·又 部》） 按，《信阳楚简》简 2-019：“ 一友罢 疈珴畦又盍，一长羽翣。”《信 阳楚简》简 2-024：“二友□屯又盍，四亯□。”“友”作 ，与《说文》 第一古文形同。《郭店楚简·语丛三》简 6：“友，君臣之道也。”“友” 作 ，从古文友从白(鼻)。《郭店楚简·语丛一》简 87：“君臣、朋友， 丌(其)睪(择)者也。”“友”作 ，《郭店楚简·六德》简 29-30：“为 宗 族炳朋友，不为 朋友 炳宗族 。”“ 炵”作 ，从友从白(鼻)，与《说 文》第二古文形似。《说文》第二古文从羽从白(鼻),乃是“习”字,疑“羽” 为古文“友”之误。 四 臤，坚也。从又，臣声。读若铿锵之铿。古文以为贤字。（《说文·臤部》） 按，今所见出土楚简帛，“臤”皆用作“贤”，与《说文》所言相合， 而无贤字。如《郭店楚简·唐虞之道》简 21：“受(授)臤(贤)则民举教而化 乎道。”《郭店楚简·五行》简 35：“ 亓(其) 灔(等) 尊臤(贤)，义也。” 《郭店楚简·缁衣》简 17：“大人不新(亲)亓(其)所臤(贤)。”《郭店楚简· 语丛三》简 52-53：“膳(善)日过我，我日过膳(善)，臤(贤)者隹(唯)亓(其) 止也 矪( 以)异。”《上博简一·孔子诗论》简 10：“童而皆臤(贤)于丌(其) 初者也？”《楚文字编》①所列贤字实是掔字。字形作 ，隶作孯，《龙龛 手鉴·子部》：“孯，俗，正作掔。”《集韵·先韵》：“掔，牵也。”《史 ① 《楚文字编》，李守奎，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 年，847 页。 2 记·郑世家》：“楚王入自皇门，郑襄公肉袒掔羊以迎。”《郭店楚简·成 之闻之》简 16：“ 可御也，而不可孯也。”义正为牵。 五 閒，隟也。从门，从月。 古文閒。（《说文·门部》） 按，《上博简二·容成氏》简 6：“ 昔尧凥于丹府 与藋陵之砐(閒)。”“閒” 作 ，《上博简二·容成氏》简 9：“ 會才(在) 天地 之溹(閒)， 而溻(包) 才 (在)四海之内。”“閒”作 ，《包山楚简》简 220：“ 渋(恒) 煘(贞)吉，庚 辛又 皁(閒)。”“閒”省“门”作 ，与《说文》古文形近。段玉裁《说文解 字注》改《说文》古文字形为从门从外，曰：“此篆各本体误，《汗简》等书皆 误，今考正。与古文恒同，中从古文月也。” 《说文·二部》“恒”下：“ 渋， 古文恆，从月。《詩》曰：‘如月之恆。’”《段注》：“盖古文月字略似外字， 古文恒直是二中月耳。”以楚文字对照，段氏所言正确。《说文》古文字形中的 “人”当是“夕”的讹写。楚简文字“夕”、“月”不分，“夕”即“月”。 六 法，刑也。平之如水，从水；� ，所以触不直者；去之，从去。 古文。（《说 文·� 部》） 按，《上博简一·缁衣》简 14：“ 隹(惟)作五疟之型(刑)曰 淳(法)。” “法”作 。《说文》古文形体，徐锴、王筠等认为是从亼从正会意，亼即集字。 楚简此形疑为从全从正会意，“正”之上笔与“全”之下笔互借。 七 近， 附也。从辵，斤声。 古文近。（《说文·辵部》） 按，《上博简一·性情论》简 18：“哀、乐，亓(其)眚(性)相近也。” 《上博简一·性情论》简 34：“ 砢(爱)頪(类)七，唯眚(性) 砢(爱)为近 淙 3 (仁)。”“近”作 ，《郭店楚简·性自命出》简 36：“从丌(其)所为， 炏 (近) 碟(得)之壴(矣)。” “近”作 ，楚简“近”上从“斤”下从“止”。 《说文》古文似亦为从斤从止，只是构件组合位置不同，但古文字中“止” 位于字形顶部的字例罕见。楚简文字“族”作 （《郭店楚简·语丛三》 简 14），“遊”作 （《郭店楚简·语丛三》简 51），字形中构件“㫃” 形近“止”。楚简“旂”作 （《曾侯乙墓竹简》简 68），金文“旂”作 粋( 邾公釛钟) 、粌（齐侯敦），以此例之，《说文》古文当是“旂”字， 而非“近”字，《说文》以之为“近”，可能是因“旂”借用为“近”而据 辞例推断所得。 八 讼， 争也。从言，公声。曰：謌讼。 古文讼。（《说文·言部》） 按，《上博简二·容成氏》简 22：“ 澌(禹) 乃滛(建)鼓于廷， 矪(以) 为民之又(有) 滜(讼)告者 滝(鼓)焉。”原释文隶定字 “ 滜”原形作 ， 此字右旁虽形近“去”而实非“去”，当是“谷”，与《说文》古文形同， 皆是从言从谷。《说文》容字正篆作 ，从谷，古文作 ，从公，与此正 同，皆属于声符互换的异体字，谷、公都是见母字，韵为屋东对转。 九 游， 旌旗之流也。从㫃，汓声。 古文游。（《说文·㫃部》） 按，《上博简二·子羔》简 12：“又(有) 湡(邰)是(氏)之女也，遊于 串咎之内。”《包山楚简》简 188：“壬晨(辰)，上猊邑人周乔 獱，遊 碮、 焺亚夫。”“遊”作 ，《郭店楚简·语丛三》简 51：“ 淙(仁)，遊于 矾 4 (艺)。”“遊”作 ，皆从辵从斿，与《说文》古文同从“辵”。 十 旅， 军之五百人为旅。从㫃，从从。从，俱也。 古文旅。古文以为鲁卫 之鲁。（《说文·㫃部》） 按，《包山楚简》简 4：“ 硞昜(阳)公 矪(以)楚帀(师) 焠(后) 焢奠 之砭(岁)。”《曾侯乙墓简》简 119：“ 硞(旅)公三 盘(乘) 砄(路)车。” “ 硞”作 ，从辵，另一偏旁与《说文》古文旅形同，说明《说文》古文 旅也是从㫃从从。 十一 旨， 美也。从甘，匕声。 古文旨。（《说文·旨部》） 按，《郭店楚简·尊德义》简 26：“ 不矪(以)旨(嗜)谷(欲) 灛(害) 亓(其)义。”“旨”作 ，与《说文》古文形同，只是上部构件方向相反。 《郭店楚简·缁衣》简 10：“ 爧(资) 淘(冬)旨(祁)沧(寒)，少(小)民亦隹 (惟)日悁(怨)。”“旨”作 ，从口不从甘。段玉裁认为《说文》古文是从 千从甘，据楚文字看，此说恐非。楚文字“千”皆作 ，与旨字上部构件 形体不类，楚简“卓”字上部构件形体与“旨”字相同，而“卓”字上部小 篆也从“匕”。《上博简一·缁衣》简 17：“古(故)言则虑丌(其)所冬(终)， 行则旨(稽)丌(其)所蔽(敝)。”“旨”作 ，从匕从口。由此可见，《说文》 古文及上列楚简前两个“旨”字上部为“匕”之别体。 十二 容， 盛也。从宀、谷。 古文容。从公。（《说文·宀部》） 按，《郭店楚简·语丛一》简 109：“ 漧(号)牙(邪)容牙(邪)，夫丌(其) 5 行者。”《郭店楚简·语丛二》简 24：“ 硕(肆)生于易，容生于 硕(肆)。” “容”作 ，与《说文》古文形同。《说文》古文“公”形下不封口，与古 文字形体不符，当是传讹。 十三 徵， 召也。从微省，壬为徵。行于微而文达者，即徵之。 古文徵。（《说 文·� 部》） 按，《上博简二·容成氏》简 41：“汤于是 矧(乎)徵九州之帀(师)。” “徵”作 ，《郭店楚简·性自命出》简 22：“币帛，所 矪( 以)为信与 徵也。”“徵”作 。以楚简文字和《说文》古文对照，楚简文字从“言” 而《说文》古文从“口”，从“言”与从“口”意同。《说文》古文形体多 “攴”，楚简可能是省“攴”形体。与《说文》正篆对照，《说文》古文乃 从口从艫，但“艫”的左下部不从“壬”而从“升”（与楚简文字相同）， 是为声符。 十四 � ，首至地也。从手、� 。 古文拜。（《说文·手部》） 按，《郭店楚简·性自命出》简 21：“拜，所 矪( 以)○○○。”“拜” 作 ，与《说文》古文形同，《说文》古文形体有残损。 十五 直， 正见也。从乚，从十，从目。 古文直。（《说文·乚部》） 按，《上博简一·缁衣》简 2：“静龏(恭)尔立(位)，淃( 好)是正直。” 《郭店楚简·缁衣》简 3：“情(靖)共尔立(位)，好氏(是)贞(正)直。”《郭 店楚简·五行》简 34：“ 濭( 辩)肰(然)而正行之，直也。”“直”作 ， 6 从直从木。《说文·眉部》“省”，正篆作 ，古文作 ，《说文·目部》 “睦”，正篆作 ，古文作 ，我们怀疑，包括直字在内，三个《说文》 古文中的“囧”，是“目”的不同写法，而非“读若犷”的囧字。 十六 观， 谛视也。从见，雚声。 古文观。从囧。（《说文·见部》） 按，《上博简一·孔子诗论》简3：“邦风，丌(其)内(纳)勿(物)也， 尃(溥)观人谷(俗)安(焉)。”《郭店楚简·性自命出》简25：“观 《澾(賚) 》、 《武》，则 齐女(如)也 疭(斯) 矸(作)。”“观”作 ，从目，雚声。参 阅上列第十五条，《说文》古文观字中的“囧”，也当是“目”的不同写法， “从囧”说法有误。 [参考文献] [1] 河南省文物研究所.信阳楚墓[M].北京.文物出版社，1986. [2] 湖北省博物馆.曾侯乙墓[M].北京.文物出版社，1989. [3] 湖北省荆沙铁路考古队.包山楚简[M].北京.文物出版社，1991. [4] 荆门市博物馆.郭店楚墓竹简[M].北京.文物出版社，1998. [5] 马承源主编.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一）[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 [6] 马承源主编.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二）[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作者简介]王贵元，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文字学、出土文献研 究。（北京 100872） 本文刊载于《中国文字研究》2008 年第二辑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