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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稗类钞 徐珂编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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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稗类钞 徐珂编123清稗類鈔 清稗類鈔  鑒賞類     古物出洋 我國開化最早,為古代五大文明國之一,徒以不求進化,故步自封,為列強所藐視。乃古代之書畫典籍一切器物,捆載出洋者,日有所聞。若輩惟利是圖,不知保存古物以供學者之參考,再數十年,固有之聲名文物恐將蕩焉無存。豈若輩別有會心,將以我國古代文明昭示外人耶?       熱河行宮有寶藏 奉天、熱河二宮多寶藏,熱河尤多。某殿壁嵌桃樹高逾丈,根柯悉寶石,葉皆碎玉,枝上百餘桃,纍纍下垂,皆紅赮洗也,每桃約重四五兩。又壁嵌《明皇墜馬圖》,悉以玉製,鬚髮、袍帶、靴騎大越數尺。最精為明皇,黃...

清稗类钞 徐珂编123
清稗類鈔 清稗類鈔  鑒賞類     古物出洋 我國開化最早,為古代五大文明國之一,徒以不求進化,故步自封,為列強所藐視。乃古代之書畫典籍一切器物,捆載出洋者,日有所聞。若輩惟利是圖,不知保存古物以供學者之參考,再數十年,固有之聲名文物恐將蕩焉無存。豈若輩別有會心,將以我國古代文明昭示外人耶?       熱河行宮有寶藏 奉天、熱河二宮多寶藏,熱河尤多。某殿壁嵌桃樹高逾丈,根柯悉寶石,葉皆碎玉,枝上百餘桃,纍纍下垂,皆紅赮洗也,每桃約重四五兩。又壁嵌《明皇墜馬圖》,悉以玉製,鬚髮、袍帶、靴騎大越數尺。最精為明皇,黃袍丹裏,墜狀袍角掀起,丹略露,有雲譎波詭,頰益三亳之致。一案中虛藏機械,悉祕戲圖,手按人物皆動,髮鬚若活。光緒末,宮中興土木,孝欽后思移熱河行宮物人大內,載一百八十巨車入京師,計瓷玉、雕漆及紫檀器十八萬件,自是而熱河珍異半入內廷矣。       吳珍魯殉玩物 吳錞庵,名璪,字滌元,歙人也,與伯兄珍魯俱太學生。世方寧謐,俗爭以汰侈相競。錞庵席產豐厚,顧風雅,擅文學,多購古書畫唐宋名蹟及商、周、秦、漢彝鼎、尊匜、圭璧之屬,兄弟鑒賞籩豆間,雖鼎革之際,摩挲燕如也。順治己亥寇亂,珍魯罹於難。先是,族有無賴子嚚獷負勇力號千斤者,嘗有憾於珍魯,陰附寇。寇至,村人咸空舍以避,錞庵趣珍魯避,珍魯曰:「烏合之眾,尋撲滅耳。」而戀書畫器玩不能舍,屬錞庵攜其帑以行,而身自守廬。不虞千斤之搆於賊也,至則盡掠室中,毀器玩,殺珍魯,焚其廬而去。       陳梓識別古物 餘姚陳梓,自號客星山人。性孤介,不務榮利,不應科舉,樂為童子師。於書無所不窺,工古文及詩。聞舉業,則笑而去之。行草直造晉人堂奧,尤善識別古物。漢魏以來,金石彝器之屬,孔壁之書,汲冢之祕,昭陵之法物,世人以為幽遠茫昧而莫之考者,辨之若分犀,珍之如拱璧。足不至京師,而為世所重,名動公卿。然兩舉賢良方正,再舉博學宏詞,皆不應。       吳雲翀愛書畫金石 歙人吳雲翀,名瑞鵬。晚歲棄賈,日督諸子讀書。而雅蓄書史,見有紀載前人之嘉言懿行者,輒滌硯吮墨,手自書之。多購書畫、金石諸古物,置之座右,晨夕寓目,摩挲自得。康熙丙辰春,偶不懌,忽割所愛,命諸子分遺親舊曰:「寒食前吾將逝矣。」諸子愕然。已而果卒。       徐孝標富藏弆 徐孝標,名善建,嘉善人。家有杉泉書屋,東西峙兩樓,分貯書籍、字畫、碑版,日集名流後進,登樓授餐,縱觀講貫。有禁律,雖子孫亦不能攜之以出。       高宗精賞鑒 高宗精賞鑒,嘗獲宋刻《後漢書》及九家杜註,愛之,命畫苑供奉寫御容於上。又得岳氏《五經》,特建五經萃室以貯之。又訪覓馬和《國風圖》,歷數十年,始全獲,令藏於學詩堂。其他如韓滉《五牛》,則設春藕齋;周鑄十二鐘,則置景陽宮。       鑒賞家必游琉璃廠 京師琉璃廠為古董、書帖、書畫薈萃之地,至乾隆時而始繁盛。書肆最多,悉在廠之東西門內,終歲啟扉,間亦有古董、書畫之店。而每歲之正月六日至十六日,則隙地皆有冷攤,古董書畫就地陳列,四方人士之精鑒賞者,至都,輒問津於廠焉。       金誦清好金石書畫 金誦清,名芬,杭州人。家饒於貲,然刻苦力學。父恐其憊也,為之納粟,當以員外郎用,然非所好也,好金石篆隸文字,見古人遺跡,輒能辨其真贋,真者裝潢而題識之。尤好倪雲林、惲南田書畫,以其書摹勒上石,跋尾至數十通,為《清嘯閣法帖》。       李南澗風雅好事 李南澗風雅好事,某歲大暑,至王述庵侍郎昶邸舍,借鈔惠氏《易漢學》諸書,漫膚多汗,沾漬衣襟,不以為苦。於金石搜羅尤富。其僕劉福善椎拓,攜紙墨以從,所過學宮、寺觀、巖洞、崖壁,必停驂周覽,有所得則盡搨之。令恩平時,嘗乘舟出迎總督,小憩南海廟,命僕拓碑,秉燭竟夜。比曉,督舟過矣。去官之日,至番禺,摹光孝寺貫休畫羅漢四軸以歸,曰:「此吾宦橐也。」       紀文達語董曲江之言 趙清常歿,其子孫鬻遺書,有人傳言,武康山中白晝有鬼哭。紀文達聞而詫之,嘗語董曲江曰:「大地山河,佛以為泡影,區區者復何足云。我百年後,儻圖書、器玩散落人間,使賞鑒家指點摩挲曰:『此紀曉嵐故物。』是亦佳話,何所恨哉!」 文達嘗見媒媼攜玉佩數事至其家,云某家求售,外裹殘紙,乃北宋槧《公羊傳》四葉也,為惆悵者久之。       葉五官知鑒別 青浦錢師竹有事將赴鄉,遣僕喚舟至,則小如一葉,而淨無纖塵,中懸書畫,皆國初名人真跡,雜列絃管,其澤如新。舟子自謂弄槳之暇,藉以自遣,不敢附庸風雅也。錢入舟,坐甫定,茶具酒鐺,一一羅列,茗碗製工色古,非近世陶瓦器。錢問何自來,舟子曰:「我家舊物也。」因論諸窯優劣,旁及金石真贋,《宣和博古圖》如數掌上紋。錢悚然起敬,詳叩氏族。答姓葉,無字,人以五官相喚也。       張若筠精鑒賞 張若筠,字竹鄰,丹徒人。好學,於書無所不窺,聞有異書,輒以重價購之,或手自謄校,矻矻不少休。其同縣蔣舍人宗海藏書三萬餘卷,多善本。若筠所藏踰二萬卷,而法書、名畫、吉金、貞石之文,則別為卷軸,不在此限。京口士大夫收藏之富,推此兩家。 若筠性簡重,寡言笑,不妄交。晚年益屏人事,掃一室,坐臥其中,子弟僮僕非呼召不至,沈潛玩索,神凝氣寂,過之者以為無人也。與兄坤、弟堂相友愛。家有園亭花木之勝,兄弟並能詩善飲,精鑒賞,暇日具壺觴,召朋舊,流連倡和,互出所藏元、明人書畫,品題甲乙以為樂。子銓及坤子崟、堂子鉉亦能詩,崟且工畫。 揚州某氏藏書,為江淮間第一,其子孫不能守,若筠聞之,即冒風雪渡江,購得宋槧書數部以歸。崟為作《風雪載書圖》,一時名士皆為之題詠。 京口多佳山水,若筠興至即出游,愛八公洞林壑幽邃,讀書深雲精舍者數年。大江南北名勝之區,屐齒殆徧,而杭之西湖凡七至。 若筠少以諸生高第,食廩餼,循例貢太學,遂不就試。其居鄉睦婣任恤,樂振人之乏絕。嘗以田百畝,為書院諸生膏火資。邑有留養局,以養鰥寡孤獨貧病之人,則以田四百畝佐其費,鄉人德之。嘉慶戊午卒,年六十四。       潘文勤為太監鑒別 光緒時,眾太監得古玩,必請潘文勤公祖蔭鑒別。孝欽后亦嘗曰:「潘祖蔭所鑒定者,固無甚大謬也。」       閻甘園精鑒別 陝之西安,為漢、唐建都之地,吉金樂石,出土者夥。藍田閻甘園明經善指畫山水,尤能鑒定金石,富藏弆,泉布,鏡畾 瓦,瓦磚,墓志,造象凡數千種.       胡雪巖好骨董 錢塘胡雪巖觀察墉好骨董,以故門庭若市,真偽雜陳,亦不暇鑒別,但擇價昂者留之而已。一日,有客以銅鼎求售,索八百金,且告之曰:「此實價,不賺錢也。」胡曰:「爾於我處不賺錢,更待何時耶?」遂如數給之,揮之使去,曰:「以後可不必來矣。」       王文敏夫婦好古 福山王文敏懿榮之元配為黃夫人。文敏好古篤學,享文譽者垂三十年,以團練大臣殉光緒庚子拳匪之亂。 文敏好聚舊槧本書、古彝器、碑版、圖畫之屬,散值後,必閱市,時有所見,歸相對語。夫人則曰:「明珠白璧,異日有力時皆可立致之,惟此種古物,往往如曇花一現,撒手便去,異時不可復得。後縱有奇遇,然未必即此也。」極力慫惥之以為快。以故裘葛釵釧,往來質庫,有如廚笥。 文敏所蓄書畫、碑帖、墨本等物,盛夏時必由夫人手自抖曬,極力防蠧鼠,歲以為常。兒女雖幼稚無知識,於文物,戒不敢近也。夫人雖喜奉佛,持觀音經咒,無事時,動念念不休。而文敏多聚南北朝古石佛像,大小纍纍,皆以龕置臥室。親串至,爭詫為奇見,輒斂手去。或勸以移置別室,勿凟褻,夫人笑應之曰:「是不知佛法也,吾以朝夕瞻拜為樂。」 夫人善氈蠟法,凡文敏所購彝器、泉印、鏡劍、磚瓦等物,每得一種,必手自椎拓,務使紙白如玉,墨光如漆,無絲毫墨瀋沁入字口中乃已。押小印一,志其物名,文字燦然。或拓一造像,必雒拜祝之曰:「心心相印,此便作億萬化身」云云。紙尾綴小橫方印一,文曰「王懿榮婦黃氏一心供養」,蓋仿造像文中語也。       朱研臣富藏弆 朱研臣提舉大勛少而好古,富藏弆。世居杭州之大井巷,其地在吳山之麓,依巖結屋,閉戶優游,亦翛然自適也。咸豐庚申,粵寇陷杭,挈眷出走,顧室中而欷歔曰:「吾去矣,身且不保,何有於物!」灑淚與別。乃奉其遠祖文公像及先世《七同年歸林圖》並生平所至愛之舊拓漢碑一帙以行。亂定歸,金石書畫漸復舊觀,構樂山草堂以庋之,花木森蔚,之江在望。以所交多東南名宿,春秋佳日輒為文字之飲,金明齋上舍鑒屢與焉。酒闌,則出其所藏古今名迹,摩挲歎賞,明齋每為之審定,加以題記。其子劍芝二尹景彝能保守之。       吳方陳丁好古 吳保初、方爾謙好古錢,陳瀏好古瓷,丁惠康好古琴、宋本書、鈔本書,皆光緒中葉之名流也。       丁叔雅室中陳設 丁惠康,字叔雅,豐順人。居京師數年,一室無塵,舊本圖史插架,張壁有數古琴,直千金、數百金,瓶爐、盆盎、杯盤之屬多古瓷,下者猶舊青也花。       負販碑拓者言 光緒初,有以負販碑拓為業者,年可三十餘,軀短面瘦,似貧夫。自言本北人,以匪亂流徙於杭,孑然一身。歲於春夏之交,負巨囊,走陝、甘,搜買拓本,秋末冬初歸,以所得求售於杭之紳宦家。雖往還長途,必徒步,日行百餘里,故其販售之物取值多廉。陽湖楊佩瑗大令葆彝以需次於浙,居杭久,精鑒別。販者每至杭,必首造其廬,故所得金石碑拓頗富。己卯冬,販者忽不至。逾年為庚辰春,始來,謂大令曰:「陝、甘有至寶。」問何物,曰:「余業碑拓,至寶即碑拓耳。」復詰以何所見,曰:「余每搜獲碑拓之較精者,必默識所得之地,今疲於此矣。不久,當有最舊之墨跡發見。」自是販者遂絕跡。閱二十年,遂有敦煌石室之寶藏顯於世。       伯希和得敦煌石室古物 敦煌縣東南三十里,三危山在焉。山下有三寺,上寺、中寺為道觀,下寺為僧舍。寺之附近為鳴沙山石洞,乃宋初西夏搆兵時藏書之所,有石室數百,唐人謂之莫高窟,俗名千佛洞。各洞有壁畫,上截為佛像,下截為造像人之像,並記造像人之姓名里居。中有一洞,藏書滿焉,以壁外有畫飾,故無知其為藏書所者。光緒庚子,掃治石洞,鑿壁而書見,經史子集外,佛經尤多。又有唐時地契及唐曆書、唐拓碑。書有絹寫本、紙寫本、刻本、石刻本。其經帙,以竹絲或席草為之。古書合數卷為一帙,蓋即古帙之式也。又有布畫佛像、紙畫佛像及琥珀、珠、檀香等物。中有《陀羅尼經》,末記太平興國五年六月雕板字樣,此為最近之年月矣。其餘各書,大抵皆唐、五代本,又有六朝時絹本墨跡,殆西夏兵革時所藏也。 光緒戊申,法國文學士伯希和遊迪化,謁將軍長庚,具述其事,並謁載瀾及安西州牧某,二人各贈以石室書一卷。伯知為唐寫本,乃即馳赴敦煌,以二百金購得十餘箱,皆唐、五代時物也。其物品如下。 一,唐人畫壁《彌陀法會圖》。二,唐人藻井畫佛堂內諸佛像。三,唐人畫千佛岩之圖。四,唐人畫壁明皇像。五,唐人畫壁《太子求佛舍利圖》。 【 觀以上諸幅,可知唐人作畫之狀。端忠愍所藏顧虎頭畫卷,與此頗相似。】 六,唐太宗《溫泉銘》。 【 此拓本翦裝卷子,行書圓勁流麗,宋人《寶刻類》、《金石錄》、《通志‧金石略》著錄,後此石久佚。此本紙尾另行有永徽四年墨書款一行,因知為初唐柘本也。】 七,化度寺《邕禪師塔銘》。 【 僅存翦裝本一葉,計三十九字,然鋒穎如新,似初出土本之《蘇孝慈墓誌》,與流傳之宋拓本大異。】 八,柳公權書《金剛經》。 【 橫行本,每行十一字,裝成卷子,計十二石,誠懸所書,此經為生平最得意之作,新舊《唐書》本傳並載之。當時刻石西明寺,唐代已有二複本,此為西明原刻初拓,宋人亦未見也。】 九,《西州志》殘卷。 【 此志首尾均缺,但存中間數十行。卷內載西州領六縣,曰高昌、前庭、柳中、蒲昌、天山、交河,較之新舊《唐書》言領縣五者,此為翔實。西州自德宗貞元庚午陷於吐蕃,宣宗大中辛未,沙州首領張義潮逐吐蕃,守者以十一州地圖來獻,中有西州。今卷中有見阻賊,不通語,似此志作於貞元時未淪於吐蕃之前。】 十,《老子西昇化胡經》。 【 存卷一、卷十。按此經一燬於唐,再燬於元,故諸史經籍志及道藏皆不著錄,惟晁氏《讀書志》、《日本現在書目》有《老子化胡經》十卷。是此為久佚之祕籍,且可考見摩尼教之源流也。】 十一,《摩尼教經》殘卷。 【 首尾均缺,然繕寫至精,今《摩尼教經》漢譯本僅此數行。德人曾於吐魯番得《摩尼教經》,然無漢譯者。】 十二,《景教三威蒙度讚》。 【 景教古經傳世絕少,上海徐家匯天主教士曾於中州回民家得景教羊皮古經,乃如德亞文,已寄羅馬教皇。今字極秀尾完好,後附景教經目三十種,足資彼教之考證。】 十三,《佛頂陀羅尼經》。十四,《尚書‧顧命》。 【 為唐人手寫殘卷,此讚首媚。】 十五,《金剛經》刻本。 【 梵夾小本,每半頁七行,行十四字。今存下半及署款,共四十二行,為雕板傳世之最古者。款題弟子歸義軍節度使特進檢校太傅兼御史大夫譙郡開國侯曹元忠普施受持,天福十五年己酉歲五月十五日記,雕板押衙雷廷美。《宋史‧沙川傳》言朱梁時,張氏之後絕,州人推長史曹義金為師。義金卒,子元忠嗣。】 端忠愍公方時居京,與學部諸人用撮影法印之,並為排印。餘悉運至法,其攝影以寄華者,有三四百片,大抵為唐高宗時物,中有《易》、《書》、《詩》諸本,及《穀梁》、《文選》李善注、《文選》五臣注,與今本頗有異同,又有已佚之《修文殿御覽》及《籯金錄》,均殘卷。 壬寅,許伯阮遊敦煌,得唐人手書藏經五卷出,而語人曰:「石屋分內外,內屋因山而築,有六十六穴,穴藏經四五卷,別無他物。外屋石牀一,左鋪羊毛氈,尚完好,右鋪線氈,已成灰。牀下僧履一雙,色深黃,白口,如新造者。中一几甚大,金佛一尊,重約三百兩。金香爐大小各一,大者重百餘兩,小者二三十兩。大石椅一,鋪極厚棕墊。縣令某攜佛爐而去,又取經二百餘卷。後為大吏所知,遣員至敦煌,再啟石壁,盡取經卷而去。聞縣令取佛爐,悉鎔為金條,以致唐代造像美術,未得流行於世,惜哉!」 宣統庚戌,伯再游京師,其行篋尚有書十餘種,佛像十餘紙,唐拓碑三種。羅叔蘊參議振玉聞之,往謁伯,盡窺篋中所有,並得其寄法之各種書目,撰為《敦煌石室記》印行。 先是,英印度總督派員搜石室書經文,載之歸倫敦,伯所得,僅三分之一而已。迨學部貽書甘督,令購送來京,其菁華固已無多。時護甘督何彥昇有子在都,故先落其手,佳者復悉為所留。其婦翁李盛鐸且分得唐人所寫《禮》注、《書經》等,尤可寶貴。凡與何子相契者,無不得之,有分至數百卷之多者,故廠肆出售不絕也。       土魯番古跡 光緒末,新疆土魯番一帶,發現唐時雷音寺古跡,及唐人寫經本甚多。王樹枬、梁玉書將提倡收買,而纏回乃以售之日本人矣。       孫石芝論藏書之要 孫慶增,名從添,號石芝,常熟人。嘗曰:「余無他好,而中於書癖,家藏卷帙,不下萬數,雖極貧,不忍棄去。然聖賢之道,非此不能考證。數年以來,或持橐以載所見,或攜篋以誌所聞,念茲在茲,幾成一老蠧魚矣。同志欲標其要,竊不自量,記為八則。其當與不當,冀有識者諒之,以為芻蕘之一得云耳。」 第一則購求 購求書籍,是最難事,亦最美事,最韻事,最樂事。知有是書而無力購求,一難也。力足以求之矣,而所好不在是,二難也。知好之而求之矣,而必欲較其值之多寡大小焉,遂致坐失於一時,不能復購於異日,三難也。不能搜之於書傭,不能求之於舊家,四難也。但知近求,不知遠購,五難也。不知鑒識真偽,檢點卷數,辨論字紙,貿貿購求,每多缺佚,終無善本,六難也。有此六難,則雖有愛書之人而能藏書者鮮矣。而我謂購之求之得一善本為美事者何也?夫天地間之有書籍也,猶人身之有性靈也。人身無性靈,則與禽獸何異?天地無書籍,則與草昧何異?故書籍者,天下之至寶也。人心之善惡,世道之得失,莫不辨於是焉。天下惟讀書之人,而後能修身,而後能治國也。是書者,又人身中之至寶也。以天下之至寶而一旦得之,以人身之至寶而我獨得之,又不至埋沒於塵土之中,拋棄於庸夫之室,非人世間一大美事乎?且與二三知己與能識古本、今本之書籍者,並能道其源流者,能辨原板翻板之不同者,知某書之久不刷印,某書之止有鈔本者,或偕之閒訪於坊家,密求於冷鋪,於無心中得一最難得之書籍,不惜典衣,不顧重價,必欲得之而後止。其既得之也,勝於拱璧,即覓善工裝訂,置之案頭,手燒妙香,口喫苦茶,然後開卷讀之,豈非人世間一大韻事乎?至於羅列已多,收藏既富,牙籤錦軸,鱗比星章,不待外求而珍寶悉備,以此為樂,勝於南面百城多矣。 第二則鑒別 夫藏書而不知鑒別,猶瞽之辨色,聾之聽音,雖其心未嘗不好,而才不足以濟之,徒為有識者所笑,甚無謂也。如某書係何朝何地著作,刻於何時,何人翻刻,何人鈔錄,何人底本,何人收藏,如何為宋元刻本,刻於南北朝何時何地,如何為宋元精舊鈔本,必須眼力精熟,考究確切。再於各家收藏目錄、歷朝書目、類書總目、讀書志、敏求記、經籍考、誌書、文苑誌、書籍誌、二十一史書籍志、名人詩文集書序跋文內,查考明白,然後四方之善本祕本或可致也。大抵收藏籍之家,惟吳中蘇郡虞山、崑山,浙中嘉、湖、杭、寧、紹最多,金陵、新安、寧國、安慶及河南、北直、山東、閩中、山西、關中、江西、湖廣、蜀中,亦不少藏書之家,在其人能到處訪求,辨別真偽,則十得八九矣。藏書之道,先分經史子集四種,取其精華,去其穅秕。經為上,史次之,子集又次之。凡收藏者,須看其板之古今,紙之新舊好歹,卷數之全與缺,不可輕率。大略從十三經、二十一史、三通、三記辦起。十三經,蜀本為最,北宋刻第一,巾箱板甚精。其次南宋本亦妙,唐本不可得矣。北監板無補板,初印亦可,其餘所刻,各有不同。十七史,宋刻九行十八字最佳,北宋本細本字十三經注疏、十七史亦精美可愛。南北朝各家經、史、《漢書》,字畫甚精。其十七史北監板無補板,初印本亦妙。宋、遼、金、元四史,以初印好紙者為佳,而零收雜板、舊板刻本凑成原印者,勝於南監本多矣。惟毛氏汲古閣十三經、十七史,校對草率,錯誤甚多,不足貴也。宋刻本書籍,傳留至今,已成希世之寶,其未翻刻者及不全者,即翻刻過而又不全者,皆當珍重之,吉光片羽,無不奇珍,豈可輕放哉。宋刻有數種,蜀本、太平本、臨安書棚本、書院學長刻本、仕紳請刻本、各家私刻本、御刻本、麻沙本、茶陵本、鹽茶本、釋道二藏刻本、銅字刻本、活字本,諸刻之中,惟蜀本、臨安本、御刻本為最精。又有元翻宋刻本、明翻宋刻本、金遼刻本、元初刻本作宋刻本、明初刻本作元刻本、金遼刻本與宋刻本稍遜。而蘇人又將明藩本、明蜀本、明翻宋刻本,假刻本文序跋,染紙色,偽作宋刻,真贋雜亂,不可不辨。而宋元刻本,書籍雖真,而必原印初刻,不經圈點者為貴。古人尊重宋刻,弗輕塗抹。後世庸流俗子,不知愛惜書籍,妄自動筆,有始無終,隨意圈點,良可歎也。鑒別宋刻本,須看紙色羅紋,墨氣,字畫行款,忌諱字,單邊,末後卷數,不刻末行,隨文隔行刻,又須將真本對勘乃定。如項子京《蕉窗九錄》、董文敏《清祕錄》,講究宋刻,僅舉其大略耳。近又將新翻宋刻本,去其年月,染紙色,或將舊紙印本偽作宋刻,甚多。若果南北宋刻本,紙質羅紋不同,字畫刻手古勁而雅,墨氣香淡,紙色蒼潤,展卷便有驚人之處,所謂墨香紙潤秀雅古勁,宋刻之妙盡之矣。汲古主人集大小各種宋刻《史記》一部,名曰《百合錦史記》,以此對勘,方為精詳而無錯誤者也。元刻不用對勘,其字腳行款黑口,一見便知。而洪武、永樂間所刻之書,尚有古意。至於以下之板,更不及矣。況明紀刻本甚繁,自南北監板以至藩院刻本、御刻本、欽定本、各學刻本、各省撫按等官刻本,又有閩板、浙板、廣板、金陵板、太平板、蜀板、杭州刻本、延陵板、王板、袁板、樊板、錫安氏板、坊板、淩板、葛板、陳明卿板、內監廠板、陳眉公板、胡文煥板、內府刻本、閔氏套板,所刻不能悉數,惟有王板翻刻宋本《史記》之類為最精。北監板、內府板、藩板行款字腳不同,袁板亦精美,較之胡文煥、陳眉公所刻之書多而不及。其外各家私刻之書,亦有善本可取者,所刻好歹不一耳。稚川淩氏與葛板無錯誤,可作讀本。獨有廣、浙、閩、金陵刻本最惡而多。陳明卿板、閔氏套板亦平常。汲古閣毛氏所刻甚繁,好者亦僅數種。本朝所刻之書,有御刻精刻,可與宋並。惟《全唐詩》雖極精美,惜乎校正猶為未盡也。若外國所刻之書,高麗本最好,《五經》、《四書》醫藥等書,皆從古本。凡中夏所刻,向皆字句脫落章數不全者,高麗竟有完全善本。天文算法,西洋為最。宋本釋道二藏經典刻本行款,非長條行款,即闊本,另自一種,與所刻不同。五代刻本,六經刻起,蜀本六經第一,今亦罕有。《史》、《漢》至宋初方行刻板,印本便於誦讀,相傳至今,盛行於世久矣。所以書籍首重經史,其次子集。鑒別書籍,經史中有疏義、注解、圖說、論講、史斷、互考、補缺、考略、刊正謬俗,稗官野史、各國春秋傳載音釋、句解者,當細心鑒之。至於雜記、小說、偶錄之書,有關行誼、考據、學問、政治者,紬繹而收藏之。述古文詞、翰苑經濟之文,小學、字學、韻學、山經、地志、游覽、技藝、養生、博物、種植、歲時、醫卜、九流雜技之書,有關利濟學術者,亦須留意。文辭、詩集、文集、詞曲、碑記、性理、語錄、子書、小說等書,皆當擇其最上者收藏之。各種書籍,務求舊刻、祕鈔、完全善本為妙。又必於《稗統》、《稗海》、《百川學海》、《眉公秘笈》、《文煥叢書》、《漢魏》、《唐宋叢書》、《夷堅志》、《津逮秘書》、《邱林學山》、《顧氏四十小說》、《皇宋四十家小說》、《皇明小說》等書,擇其卷數完全刻本,與宋本、舊鈔、祕鈔本對明卷數字句,同與不同,一一記清,以便檢不全而未備者棄之,見有全而精美者收藏之。經解亦然。而本朝又有《說鈴》、《學海類編》、《昭代叢書》,亦當查清記出。漢、唐、宋、元、明詩文集,有《漢魏百三家》、《唐音統籤》、《全唐詩》,趙孟頫《分類唐詩》、吳門席氏《百家唐書》等書,揀擇善本,校正宋刻底本,收藏為美。若見有未入大部者,乃為祕本,賞鑒者當究心別之。 第三則鈔錄 書之所以貴鈔錄者,以其便於誦讀也。歷代好學之士,皆用此法。所以有刻本,又有鈔本,有底本。底本便於改正,鈔本定其字畫。於是鈔錄之書,比之刊刻者,更貴且重焉。况書籍中之祕本,為當世所罕見者,非鈔錄則不可得,又安可以忽之哉!從未有藏書之家而不奉之為至寶者也,則其道固不可不講也。宋人鈔本最少,字畫墨氣古雅,紙色羅紋舊式,方為真本。若宋紙而非宋字、宋跋,宋款而非宋紙,即係偽本。或字樣紙色墨氣,無一不真,而圖章不是宋鐫,印色不舊,割補凑成,新舊相錯,終非善本。元人鈔本亦然。常見古人稿本,字雖草率,而筆法高雅,紙墨圖章色色俱真,自當為希世之寶。以宋、元人鈔本,較之宋刻本而更難也。明人鈔本,吳門朱性甫、錢叔寶子充治手鈔本最富,後歸錢牧翁。絳雲焚後,僅見一二矣。吳寬、柳僉、吳岫、孫岫、太倉王元美、崑山葉文莊、連江陳氏、嘉興項子京、虞山趙清常、洞庭葉石君諸家鈔本,俱好而多,但要完全校正題跋者,方為珍重。王雅宜、文待詔、陸師道、徐髯翁、祝京兆、沈石田、王質、王穉登、史鑑、邢參、楊儀、楊循吉、彭年、陳眉公、李日華、顧元慶、都穆、俞貞木、董文敏、趙凡夫、文三橋、湖州沈氏、寧波范氏、吳氏、金陵焦氏、桑悅、孫西川,皆有鈔本甚精。新鈔,馮已蒼、馮定遠、毛子晉、馬人伯、陸敕先、錢遵王、毛斧季各家,俱從好底本鈔錄。惟汲古閣印宋精鈔,古今絕作,字畫紙張,烏絲圖章,追摹宋刻,為近世無有。能繼其作者,所鈔甚少。至於前朝內閣鈔本,生員寫校者為上。《文苑英華》、《太平廣記》、《太平御覽》、《百官考傳》、《皇明實錄》等書,大部者,必須嘉隆鈔本方可,若內監鈔本、南北監鈔本,皆惡濫不堪,非所貴也。余見葉石君鈔本,校對精嚴,可稱盡美。錢遵王鈔錄書籍,裝飾雖華,固不及汲古之多而精,石君之校而備也。古人鈔錄書籍,俱用黃紙,後因詔誥用黃色紙,遂易以白紙。宋、元人鈔本用冊式,而非漢、唐時卷軸矣。其記跋校對,極其精細,筆墨行款,皆生動可愛。明人鈔本,各家美惡不一,然必有用之書,或有不同常本之處,亦皆錄而藏之,然須細心紬繹,乃知其美也。吳匏庵鈔本,用紅印格,其手書者佳。吳岫、孫岫鈔用綠印格,甚有奇書,惜不多見。葉文莊鈔本,用綠墨二色格,校對有跋者少,未對草率者多,間有無刻本者,亦精。至於《楊誠齋集》、《周益公集》、《各朝實錄》、《北盟會編》、《校正文苑英華》等書,雖大部,難以精鈔,亦不可忽,但須校正無訛,不遺漏為要耳。大凡新鈔書籍,已屬平常,又弗校正,難言善也。凡書之無處尋覓者,其書少,必當另鈔底本,因無刻本故也。若鈔錄精工,則所費浩繁,雖書寫不工,亦必珍之重之,留為祕本。前輩鈔錄書籍,以軟宋字小楷顏、柳、歐字為工,宋刻字更妙。摹宋板字樣,筆畫均勻,不脫落,無遺誤,烏絲行款,整齊中帶生動,為至精而美備。序跋、圖章、畫像,摹彷精雅,不可呆板,乃為妙手。鈔書要明於義理者,一手書寫,無脫漏錯誤,無破體字,用墨一色,乃為最善。若鈔底本,大部書,用行書為上,草書亦可,但以不差落為主。若字好而不明文理者,僅可印鈔而已。鈔本書,畫圖最難,用白描法,運筆古雅秀勁為主,人物畫像要生動,又要清雅而端莊,方為合式。有《皇宋五彩畫本本草圖經》最精工,集天下名手,著色畫成。又有白描《列女傳》、《孝經》等書,無出其右者。近時錢遵王有五彩著色畫本,《香奩集》、白描《鹵簿圖》、《營造法式》、《營造正式》等書,雖弗及前人,今亦不可得矣。所以鈔錄書籍,亦非易事也,識者鑒之。 第四則校讎 校讎書籍,非博學好古勤於看書而又安閒者,不能動筆校讎書籍。所以每見庸常之人,校書一部,往往弗克令終,深可恨也。惟勤學好問隱居君子,方能為之。古人每校一書,先須細心紬繹,自始至終,改正字謬錯誤,校讎三四次,乃為盡善。至於宋刻本,校正字句雖少,而改字不可遽改書上。元板亦然。須將改正字句,寫在白紙條上,薄漿浮簽,貼本行上,以其書之貴重也。凡校正新書,將校正過善本對臨可也。倘古人有誤處,有未改處,亦當改正。若明板坊本、新鈔本錯誤遺漏最多,須覓宋、元板舊鈔本、校正過底本或收藏家祕本,細細讎勘,反復校過,連行款俱要照式改正,方為善本。若古人有弗可考究無從改正者,今人亦當多方請教博學君子善於講究古帖之士,又須尋覓舊碑版文字,訪求藏書家祕本,自能改正。然而校書必數名士相好,聚於名園讀書處,講究討論,尋繹舊文,方可有成,否則終有不到之處。所以書籍不論鈔刻好歹,凡有校過之書,皆為至寶。至於字畫之誤,必要請教明於字學聲韻者,辨別字畫音釋,方能無誤。古用雌黃校書,因古時皆用黃紙寫,裝成卷軸,故名黃卷,其色相同,塗抹無痕跡也。後人俱用白紙鈔刻,又當用白色塗抹。今之改字,用淡色青田石磨細,和膠做成錠子,磨塗紙上,改字最妙。用鉛粉,終要變黑,最不可用。若大部書籍,延請多人分校,呈於總裁,計日乃成。若校正刊刻,非博雅君子有力而好古者,不能也。書籍上板,必要名手校正,方可刊刻。不然,枉費刻資,草率刻成,不但遺誤後人,反為有識所笑。惜乎古今收藏書籍之人,不校者多,校者甚少。惟葉石君所藏書籍,皆手筆校正,臨宋本,印宋鈔,俱借善本改正,博古好學,稱為第一。葉氏之書,至今為寶,好古同嗜者賞識焉。 第五則裝訂 裝訂書籍,不在華美飾觀,而要護帙有道,款式古雅,厚薄得宜,精緻端正,方為第一。古時有宋本、蝴蝶本、冊本各種訂式,書面用古色紙,細絹包角,裱書面用小粉糊,入椒礬細末於內,太史連三層裱好,貼於板上,挺足候乾,揭下壓平用,須夏天做,秋天用。摺書頁,要摺得直,壓得久,捉得齊,乃為高手。訂書,眼要細,打得正而小,草訂眼亦然,又須少,多則傷書腦,日後再訂,即眼多易破,接腦煩難。天地頭要空得上下相稱,副頁用太史連,前後一樣兩張,裁要快刀,截方平而光,再用細砂石打磨,用力須輕而勻,則書根光而平,否則不妥。訂線用清水白絹線,雙根訂結,要訂得牢,嵌得深,方能不脫而緊,如此訂書,乃為善也。見宋刻本襯書紙,古人有用澄心堂紙,書面用宋箋者,亦有用墨箋洒金書面者,書簽用宋箋藏經紙古色紙為上。至明人收藏書籍,講究裝訂者少,總用棉料古色紙,書面襯用川連者多。錢遵王述古堂裝訂書面,用自造五色箋紙,或用洋箋書面,雖裝訂華美,卻未盡善,不若毛斧季汲古閣裝訂書面,用宋箋藏經紙、宣德紙,染雅色,自製古色紙更佳。至於松江黃綠箋紙,書面再加常錦套,金箋貼簽,最俗,收藏家間用一二。錦套須真宋錦或舊錦、舊刻絲,不得已,細花雅色上好宮錦則可,然終不雅,僅可飾觀而已矣。至於修補舊書,襯紙平伏,接腦與天地頭,並補破貼欠口,用最薄棉紙熨平,俱照補舊畫法,摸去一平,不見痕迹,弗覺鬆厚,真妙手也。而宋、元板有模糊之處,或字腳欠缺不清,俱用高手摹描如新,看去似刻,最為精妙。書套不用為佳,用套必蛀,雖放於紫檀香楠匣內藏之,亦終難免。惟毛氏汲古閣用伏天糊裱,厚襯料,壓平伏,裱面用洒金墨箋,或石青、石綠、棕色、紫箋,俱妙。內用科舉連裱裏,糊用小粉,川椒、白礬、百部草細末,庶可免蛀。然而偶不檢點,稍犯潮濕,亦即生蟲,終非佳事。糊裱宜夏,摺訂宜春。若夏天摺訂,手汗並頭汗滴於書上,日後泛潮,必致霉爛生蟲,不可不防。凡書頁少者宜襯,書頁多者不必。若舊書宋、元鈔刻本,恐紙舊易破,必須襯之,外用護頁,方妙。書簽用深古色紙裱一層,簽要款貼,要整齊,不可長短闊狹上下歪斜,斯為上耳。虞山裝訂書籍,講究如此,聊為之記,收藏家亦不可不知也。 第六則編目 藏書四庫,編目最難,非明於典籍者,不能為之。大凡收藏家編書目有四,則不致錯混顛倒遺漏草率,檢閱清楚,門類分晰,有條有理,乃為善於編目者。一編大總目錄,分經史子集,照古今收藏家書目行款,或照《經籍考》、連江陳氏書目俱為最好,可謂條分縷晰精嚴者矣。前後用序跋,每一種書分一類,寫某書若干卷,某朝人作,該寫著者、編者、述者、撰者、錄者、注者、解者、集者、纂者,各各寫清,不可混書。係宋板、元板、明板、時刻、宋元鈔、舊鈔、明人鈔本、新鈔本,一一記清。校過者,寫某人校本,下寫幾本或幾冊,有套無套。一種門類寫完,後存百頁,以備增寫新得之書。編成一部,末後記書若干部,共若干冊總數於後,以便查閱有無,將來即為流傳之本。其分年代,不能全定,因得書先後不一,就其現在而錄之可也。釋道二氏之經典語錄,附於後,寫清裝成,藏於家。二編宋元刻本、鈔本目錄,亦照前行款式寫,但要寫明北宋、南宋、宋印、元印、明印本,收藏跋記,圖章姓名,有缺無缺,校與未校,元板亦然,另貯一櫃,照式行款寫之。櫃用封鎖,不許擅開。精鈔、舊鈔、宋元人鈔本、祕本書目,亦照前行款式寫,但要寫明何人鈔本、記跋圖章姓名、有缺無缺、不借本、印宋鈔本、有板無板。校過者,書某人校本,或底本臨本,錄成一冊。雖目錄,亦不可輕放,恐人借觀遺失。非常行書籍,皆罕有之至寶,收藏者慎之寶之。三編分類書櫃目錄一部,以便檢查而易取閱。先將書櫃分編字號,櫃內分三隔,櫃門背左,實貼書單三張,分上中下,各照櫃隔,寫書目本數於上,以便查取。右門背貼書數目,亦分三張,上中下另寫一長條於旁,記書總數目。而所編之書目,照櫃字號,亦分寫上中下三隔,先寫經部某字號,櫃內上隔某一部,若干卷、某人作、某板,共幾冊。上隔共書若干部,共若干本。二三隔照寫。一櫃則結總數。都寫完,則寫大總結數於末行後頁。如有人取閱借鈔,即填明書目上,某年某月某日某人借或取閱。一月一查,取討原書,即入原櫃,銷去前注。借者更要留心,若一月不還,當使催歸原櫃,不致遺失。此本書目,最為要緊,須託誠實君子經管,庶可無弊。四編書房架上書籍目錄,及未訂之書,在外裝訂之書,鈔補批閱之書,各另立一目,候有可入收藏者,即歸入櫃,增上前行各款書目內可也。寫書根,用長方桌一隻,坐身處桌面中挖一塊板,中空五本書厚縫一條,夾書於中,紮緊,書與桌平,照書名行款卷數,要簡而明,細楷書寫之,用墨,筆畫勻細清朗,乃為第一。虞山孫姓行二者寫書根最精,一手持書,一手寫小楷,極工,今亦罕有能者。書上挂簽用礬紙,或細絹,摺一寸闊,照書長短,夾簽於首冊內,挂下一二寸,依書厚薄為之,上寫書卷名數,角用小圖章。已上書目,如此編寫,可以無遺而有條目矣。 第七則收藏 收藏書籍,不獨安置得法,全要時常檢點開看,乃為妙也。若安置雖妥,棄置不管,無不遺誤。至於書櫃,須用江西杉木,或川柏、銀杏木為之。紫檀、花梨小木,易於泛潮,不可用。做一封書式,朴素精雅,兼備為妙。請名手集唐句,刻於櫃門上。用白銅裝角,裝訂不用花紋,以雅為主,可分可並,趁屋高下,置於樓上。四面窗櫺,須要透風。窗小櫺大,樓門堅實,鎖要緊密,式要精工。鎖匙上掛小方牌,或牙或香,將經史子集釋道字刻於正面,字外用圓線,嵌紅色,字嵌藍色,旁刻某字號第某書櫃,嵌綠色,下刻小圈,中反面寫宋刻、元刻、明刻、舊鈔、精鈔、新鈔等名色為記。古有石倉,藏書最好,可無火患,而且堅久,今亦鮮能為之。惟造書樓藏書,四圍石砌風牆,照徽州庫樓式乃善。不能如此,須另置一宅,將書分新舊鈔刻,各置一室,封鎖匙鑰,歸一經管。每一書室,一人經理,小心火燭,不致遺失,亦可收藏。若來往多門,曠野之所,或近城市,又無空地,接連內室、衙署、廚竈之地,則不可藏書,而卑濕之地,不待言矣。藏書斷不可用套,常開看,則不蛀。櫃頂用皂角炒為末,研細,鋪一層,永無鼠耗。恐有白蟻,用炭屑、石炭、鍋鏽鋪地,則無蟻。櫃內置春畫、辟蠧石,可辟蠧魚,供血經於中,以辟火。書放櫃中,或架上,俱不可並,宜分開寸許,放後亦不可放足。書要透風,則不蛀不霉。書架宜雅而精,樸素者佳,下隔要高,四柱略粗,不可太狹,亦不可太闊,約放書二百本為率。安置書架,勿於近窗並壁之處。案頭之書,三日一整,方不錯亂。收藏之法,惟此為善也。 第八則曝書 曝書須在伏天,照櫃數目挨次晒,一櫃一日。晒書,用板四塊,二尺闊一丈五六尺長高櫈擱起,放日中,將書腦放上面,兩面翻晒,不用收起,連板擡風口涼透,方可上樓。遇雨,檯板連書入屋內擱起,最便。攤書板上,須要早涼,恐汗手拏書,沾有痕迹。收放入櫃亦然。入櫃亦須早,照櫃門書單點進,不致錯混。倘有該裝訂之書,即記出書名,以便檢點收拾。曝書,秋時亦可。漢、唐時有曝書會,後鮮有繼其事者,余每慕之,而更望同志者之效法前人也。       曹秋岳有流通古書之約 倦圃,在嘉興范蠡湖濱,宋相臺岳倦翁珂嘗留此著書, 【 《天祿琳瑯書目》,岳珂乃飛孫,本相州湯陰人,故以相臺表望。南渡後徙常州,今宜興有珂父霖墓,故家塾以荊谿為名。】 所謂金陀坊者是也。地故有廢園,曹秋岳治之以為別業,聚文史其中,暇則與賓客浮觴樂飲。以倦圃名者,蓋取倦翁之字以自寄也。 約云:自宋以來,書目十有餘種,燦然可觀.按實求之,其書十不存四五,非盡久遠散佚也.不善藏者,護惜所有,以獨得為可矜,以公諸世為失策也.故入常人手,猶有傳觀之望;一歸藏書家,無不綈錦為衣,旃檀作室,扃鑰以為常.有問焉,則答無有.舉世曾不得寓目,雖使人致疑於散佚,不足為怪矣.近來雕板盛行,煙煤塞眼,挾貲入賈肆,可立致數萬卷.於中求未見籍,如采玉深山,旦夕莫覬.當念古人竭一生心力,辛苦成書,大不易事.渺渺千百歲,崎嶇兵攘劫奪之餘,僅而獲免,可稱至幸.又幸而遇賞音耆,知蓄之珍之,謂當繡梓通行,否亦廣諸好事.何計不出此,使單行之本,寄篋笥為命,稍不致慎,形蹤乖絕,祇以空名掛目錄中,自非與古人深仇重怨,不應若爾.然其間有不當專罪吝惜者,時賢解借書,不解還書,改一瓻為一癡,見之往記.即不乏忠信自秉然諾不欺之流,書既出門,舟車道路,搖搖莫定,或僮僕狼藉,或水火告災,時出意料之外,不借未可盡非.特我不借人,人亦決不借我,封己守株,縱累歲月,無所增益,收藏者何取焉.予今酌一簡便法.彼此藏書家各就觀目錄,標出所缺者,約定有無相易,則主人自命門下之役,精工繕寫,校對無誤,一兩月間各齎所鈔互換.此法有數善,好書不出戶庭也,有功於古人也,己所藏日以富也,楚南、燕北皆可行也。或曰:「此貧者事也。有力者不然,但節讌遊玩好諸費,可以成就古人,與之續命。出未經刊布者,壽之梨棗,始小本,訖巨編,漸次恢擴,四方必有聞風接響,以表章散帙為身任者。山潛塚祕,羨衍人間,甚或出十餘種目錄外。嗜奇之子,因之覃精力學,充拓見聞。」盛明之代,宜有此禎祥,余矯首跂足俟之矣。       藏書家多宋刻善本 宋時家刻善本,傳者頗多。如相臺岳氏刻《五經》,眉山程舍人家刻《東都事略》,建安黃善夫、三衢蔡夢弼刻《史記》,永嘉陳玉父刻《玉臺新詠》,寇約刻《本草衍義》,崔尚書宅刻《北磵文集》,祝穆刻《方輿勝覽》,皆博采善本,手校異同,非率爾雕印者。元人家塾本,如花溪沈伯玉家所刻之《松雪齋集》,字仿文敏,摹刻最精,藏書家得之,輒什襲珍藏,視為枕中之鴻寶也。       藏書家蓄麻沙版本 建陽麻沙版本書籍,流傳後世者甚多。有牌可考者,如俞成元德, 【 見宋麻沙本《草堂詩箋》。】 阮仲猷種德堂, 【 《春秋經傳集解》末有印記云「淳熙柔兆涒灘仲夏初吉閩縣阮仲猷」。《說文解字韻譜》末有墨印「丙辰菖節種德堂刊」。】 劉氏南澗書堂, 【 《書集傳》後有「麻沙劉氏南澗書堂刊」牌子。】 雖不精,藏書家以其為宋刻而珍之。       大內藏遼板書 遼起沙漠,太宗以兵經略方內,禮文之事,多所未備。史記其藏書之府曰乾文閣,雖立祕書監,有無雕板之事,不可知矣。錢遵王《讀書敏求記》有遼板《龍龕手鑑》,跋云:「統和十五年丁酉七月初一癸亥,燕臺憫忠寺沙門智光字法炬為之序。」耶律隆緒統和丁酉,宋太宗至道三年也。時契丹母后稱旨,國勢強盛,日尋干戈,惟以侵宋為事。而一時名僧開士,相與探學右文,穿貫線之花,翻多羅之葉,鏤板製序,垂此書於永久,豈可以其隔絕中土而易之乎?沈存中言契丹書禁甚嚴,傳入中土者法皆死。今此本獨流傳於刼火洞燒之餘,摩抄蠧簡,靈光巍然,洵希世之珍也。後此本流入昭仁殿,《天祿琳瑯》箸錄,亦稱為僅見之本。此書雖非官本,而遼世官私刻本流存至希,誠可寶矣。       范氏藏書於天一閣 浙江鄞縣范氏藏書處曰天一閣,在范氏宅東,坐北向南,左右甎甃為垣,前後簷上下設窗,樑柱皆以松杉為之。凡六間,西偏一間設樓梯,東偏一進以近牆壁,恐受溼氣,不貯書,惟中三間,列大櫥十,內六櫥前後有門,兩面貯書,取其透風,後列中櫥二、小櫥二。又西一間排列中櫥十二,櫥下各置英石一塊,以收潮濕。閣前鑿池,其東北隅又為曲池。閣六間,取地六成之之義,是以高下深廣及書櫥數目、尺寸,俱合六數。 閣之初建也,鑿一池於其下,環植竹木,然尚未署名也。及搜碑版,忽得吳道士龍虎山天一池石刻,元揭文安公徯斯所書,而有記於其陰,大喜,以為適與是閣鑿池之意相合,因即移以名閣。 范氏立法盡善,其書不借人,子孫有志者,就閣讀之,故無散佚之患。其閣四面皆水,讀者不許夜登,不許吸烟,故永無火厄。 閣之書,明人無過而問者。康熙初,黃梨洲始破例登之,於是崑山徐健庵尚書聞而來鈔。其後登斯閣者,萬徵君季野、馮處士南耕,而海寧陳詹事廣陵纂《賦彙》,亦嘗求之閣中。 閣之藏書,自明至國朝,歷四百年,海內收藏家可首屈一指。咸豐時,尚有書目十冊,後則逐年散失,檢點實數,僅存四冊,然冊中所載,亦未必全備也。書不出閣,往觀者,先告范氏後裔,經一百數十人之許可,始舉代表二人,導往閱看。閣門重重封鎖,啟鍵入內,則蛛絲蝠糞,狼藉不堪。閱書規則甚嚴,欲閱何書,須由范氏往取,不能自行抽閱,閱後書置原處,仍加封鎖,其鄭重將事也有如此。       黃梨洲好聚書 黃宗羲,字太沖,海內稱為梨洲先生,餘姚黃竹浦人,忠端公尊素長子。憤科舉之學,思所以變之。既盡發家藏書讀之,不足,則鈔之世學樓鈕氏、澹生堂祁氏、千頃齋黃氏、絳雲樓錢氏。窮年搜討,游屐所至,遍歷衢巷而搜買之,常於薄暮使一童肩負而返,乘夜丹鉛。次日復出,率以為常。 梨洲晚年益好聚書,所鈔者為天一閣范氏、叢桂堂鄭氏、靜惕堂曹氏、傳是樓徐氏之書。然嘗語學者曰:「當以書明心,無玩物喪志也。」       陳宏緒藏書於酉陽山房 江右陳士業,字宏緒。好藏書,所藏之室曰酉陽山房。嘗客江寧,一日,過廊下,見有宋江鈿《文海》一百冊,書法工好,裝潢精潔。書賈索十金,傾囊僅得三金,客邸無可質貸,翻閱竟日,低徊不舍。已而恐書賈見厭,易坐所識他賈肆中,託其持至,更翻數過乃去。其後得唐、宋集十數種,則在海陽錢塘時所購也。 順治乙酉,宏緒輦藏書以入山,不下數萬卷。鐵騎一來,屯於其所居之石河,一勺一粒、一絲一縷俱盡,而所藏書悉被割剝撏扯,裂作紙甲數千,煤痕丹點,離離駃醍之背,餘以支枕藉地,數萬縹緗,淪於一旦。已而物故。康熙乙巳,黃梨洲寄弔其家,其子澎貽書言:「兵火之後,故書之存者,惟熊勿軒一集而已。」       錢牧齋藏書於絳雲樓 錢牧齋早歲登科,交遊滿天下,盡得劉子威、錢功父、楊五川、趙汝師四家書。更不惜重資購古本,書賈奔赴無虛日。用是所積充牣,幾埒內府。中年構拂水山房,鑿壁為架,庋其中。及稱疾告歸,居紅豆山莊,出所藏書,重加繕治,區分類聚,栖絳雲樓上,大櫝七十有三。顧之自喜曰:「我晚而貧,書則可云富矣。」 宋淳化之校刊三史,乃淳化甲午七月,詔選官分校《史記》、前後《漢書》。杜鎬、舒雅、吳淑、潘謨修校《史記》,朱節再校;陳充、況思道、尹少連、趙況、趙安仁、孫可校前後《漢書》也。據陳仲魚蓺文元本《後漢書》跋,則淳化本卷末有「右奉淳化五年七月二十五日敕重刊正」一行,景德中又加修改。牧齋所藏前後《漢書》,比於寶玉大弓者,紹興末年重刊景德本也,是為宋監中摹印之最精者。 牧齋晚年好佛,曾箋釋藏經,采拾極博,宜若收藏弘富矣。而《絳雲樓書目》乃止有道藏,無佛藏,大奇。 牧齋惜書成癖,牙籤縹軸,分別部居,珍如拱璧,世間孤本,輒祕不示人。《絳雲樓書目》所載宋、元善本,皆中乘,絕佳之品則並書目亦不存。 藏書絳雲樓之後十餘日,其幼女中夜與乳婦嬉樓上,翦燭灺,落紙堆中,遂燼。牧齋在樓下驚起,焰已漲天,不及救,倉皇出走。俄頃,樓與書俱盡矣。惟中有明臣誌傳數百本,以當時備撰《明史》,在樓外,未及於難。 曹秋岳在京時,與牧齋交,時相過從,繙檢牧齋架上,得奇書,便借鈔。秋岳請假南歸,欲假其所藏之路振《九國志》、劉恕《十國紀年》,牧齋諾。及秋岳居蘇州,時牧齋亦南旋,談次,及前約,牧齋遽曰:「我安得有此書,曩言妄耳。」不敢詰。及絳雲樓災,談次,牧齋忽歎曰:「我昔有惜書癖,畏有人借而輾轉失之。子前欲借《九國志》、《十國紀年》,我誠有之,今已成廣陵散矣。使鈔本尚在,可轉鈔也。」       錢遵王藏書於述古堂 錢嗣美好聚書,書賈多挾策潛往。牧齋,其從曾祖也,心喜其同癖,又頗嗛其分也。嗣美,名裔肅。其子為遵王,名曾,藏書於述古堂。 遵王酷嗜宋槧本,著有《述古堂宋板書目》,馮定遠戲之曰:「昔人佞佛,子佞宋刻乎?」康熙丙午、丁未之交,乃舉家藏宋刻之重複者,折閱售之泰興季滄葦焉。 遵王嘗於滄葦處見吳彩鸞所書《切韻》真跡,逐葉翻看,輾轉至未,仍合為一卷。張邦基《墨莊漫錄》云旋風葉者,即此。是真曠代奇寶。因悟古人玉躞金題之義,《唐六典》所以有熟紙裝潢匠之別也。然自北宋刊本行世,而裝潢之技絕矣。 《陶淵明集》十卷,顧伊人藏,乃宋槧本。嘗顏其讀書處曰陶廬,而請牧齋為之記。伊人交遵王最厚,知遵王酷愛之,遂舉以相贈。康熙丙午、丁未之交,售書季滄葦,是集亦隨之而去。滄葦沒,書籍散入《雲煙過眼錄》矣。伊人某年渡江,念陶集流落不偶,訪求得之。持歸,示遵王,謂河東三篋,亡去已久,一旦頓還舊觀,展卷相向,喜可知也。 康熙辛丑暮春,牧齋過述古堂,觀宋刻各書,縹青介朱,裝潢精緻,謂殆可當絳雲樓之什三。       錢履之藏書於懷古堂 常熟錢履之,名謙貞。早失怙,闢懷古堂以奉母。簾戶靜深,書籤錯列。長子孫保,一名容保,字求赤;次子孫艾,字頤仲。求赤校讎精審,夜必記於卷尾,曰某日讀若干頁,某日起,某日竟。其藏書之處,即懷古堂也。頤仲每與人通假鈔錄,朱黃兩毫不去手。       錢湘靈藏書於大還堂 錢湘靈居南山北麓,老屋三間,曰大還堂,即藏書處也.王晚歲而逃禪,其手校之書,每押以「明經別駕書經解元臨濟三十四彭祖九十七世」一印,又曰「陸終彭祖後人」.湘靈,名陸燦,字爾(山弓),常熟人.       錢孝修藏書於茲閣 常熟錢興祖,字孝修。富藏書,悉庋之於在茲閣。瞿氏所藏《十六國春秋》,初為其所有,板心有「在茲閣」三字。       葉林宗多藏書 葉林宗,名奕。好學,多藏書,搜訪甚力。每見案頭一帙,必假歸,躬自繕寫,篝燈命筆,夜分不休。一得祕冊,即與錢遵王互相傳錄,雖昏夜,必扣門,兩家童子輒聞聲知之。       葉石君重宋元鈔本 葉石君者,隱君子也,性嗜書。世居吳縣洞庭山,常游虞山,樂其山水,因家焉。所至必聚書,常以衣食之資易而購之,多至數千卷。會明亡,有兵燹,盡亡其貲財,獨身還洞庭。其鄉人相與勞苦之,石君顰蹙曰:「貲財無足言,獨惜我書耳。」鄉人皆笑之。既復居虞山,益購書,倍多於前。 石君之好書,與世異,每遇宋、元鈔本,雖零葉單卷,必重購之,世所常行者,弗貴也。其所得書,條別部居,精辨真贋,手識其所由來,識者皆以為當。有三子,時誡之曰:「若等毋務進取,但能守我書讀之,足矣。」年六十七,卒於家。       呂晚村得澹生堂書 山陰祁氏澹生堂書之初出也,其啟爭端多矣。初,黃梨洲講學於石門,其時呂晚村父子皆北面執經。已而以三千金求購澹生堂書,梨洲亦以束脩之入參焉。交易既畢,晚村之使者於中途竊梨洲所取衛湜《禮記集說》、王偁《東都事略》以去,則晚村所授意也。梨洲大怒,絕其通門之籍。晚村亦遂反而操戈,而妄自託於建安之徒,力攻新建,並削去蕺山學案私淑為梨洲也。       毛子晉藏書於汲古閣 常熟毛子晉,初名鳳苞,字子九,後改名晉,字子晉。潛在,其別號也。富藏書,所庋處為汲古閣。於宋、元刊本之精者,以宋本、元本橢圓式印別之,又以甲字印鈐於首。其餘藏印曰「毛晉祕篋審定真跡」,曰「毛氏藏書」,曰「東吳毛氏圓書」,曰「汲古閣世寶」,曰「子孫永寶」,曰「子孫世昌」,曰「在在處處有神物護持」,曰「開卷一樂」,曰「筆研精良人生一樂」,曰「玈谿」,曰「弦歌草堂」,曰「仲雍故國人家」,曰「汲古主人」,曰「汲古得修綆」。又有朱文大方印,其文曰:「趙文敏公書卷末云,吾家業儒,辛勤置書。以遺子孫,其志何如?後人不讀,將至於鬻。頹其家聲,不如禽犢。若歸他室,當念斯言。取非其有,無寧舍旃。」子晉有子曰斧季。       王文簡藏書於池北書庫 池北書庫者,王文簡公士禎聚書之室也。新城王氏,門望甲齊東,先世遺書不少,然以兵火散佚者半。文簡自始仕迄卒,目耕肘書,借觀,輒錄其副。每以月之朔望,游京師慈仁寺,俸錢所入,悉以購書,蓋三十年而書庫尚未充也。在京時,士人有數謁而不獲一見者,以告徐健庵尚書,徐曰:「此易耳,但值每月三五,於慈仁寺市書攤候之,必相見矣。」如其言,果然。廟市賃僧廊地,鬻故書,小肆皆曰攤也。又書賈欲昂其直,必曰此書經新城王先生鑒賞者;鬻銅器,則曰此經商邱宋先生鑒賞者。士大夫言之,輒為絕倒。 太學生某謁文簡,言近日旗下子弟競尚一書,書肆價值為之頓貴。文簡因叩以何書,某俛首久之,對曰:「似是文選昭明。」文簡為之匿笑。 文簡嘗於冬日過慈仁寺,見《尚書大傳》、朱子《三禮經傳通解》、荀悅、袁宏《漢紀》,欲購之,異日侵晨往索,已為他人所有,歸而惆悵不可釋,病臥旬日始起。嘗自言曰:「古稱書淫書癖,未知視予何如?自知玩物喪志,故是一病,不能改也,亦欲使吾子孫知之耳。」       朱臥庵藏鈔本西崑酬唱集 康熙甲辰某月,常熟毛斧季與葉林宗至蘇州,訪朱臥庵,見其榻有亂書一堆,大抵廢曆及潦草醫方也。而殘帙中有繕整一冊,抽視之,乃《西崑酬唱集》,為之一驚。卷末行書一行云:「萬曆乙丑九月十七日書畢。」下有功甫印,乃錢功甫手鈔者也。因借歸。次日,林宗入城,喧傳得此,最先匍匐而來者,馮定遠也。倉忙索觀,陳書於案,叩頭無數而後開卷。朗吟竟日,索酒痛飲而罷。臥庵,名之赤。       吳農祥藏書於梧園 吳農祥,字慶百。家多藏書,蓋其祖繼志實聚之,且勤於掌錄,祕閣之鈔逾萬卷,軸帶帙籤,至與山陰祁氏、常熟錢氏埒。於是農祥既長,構樓於別業之梧園,儲書其上。與弟農復登樓,去其梯,戒不聞世上語,盡發所藏書讀之,朱墨句稽,識其大者。       徐健庵藏書於傳是樓 崑山徐健庵尚書乾學築樓於所居之後,凡七楹,斲木為廚,貯書若干萬卷,部居類彙,各以其次,素標緗帙,啟鑰爛然。與其子登斯樓而詔之曰:「吾何以傳汝曹哉?嘗慨為人父祖者,每欲傳其土田貨財,而子孫未必能世富也。欲傳其金玉珍玩、鼎彝尊斝之物,而又未必能世寶也。欲傳其園池臺榭、歌舞輿馬之具,而又未必能世享娛樂也。吾方鑒此,則吾何以傳汝曹哉?」因指書而欣然笑曰:「所傳者,惟是矣。」遂名其樓為「傳是」。       朱竹垞家有曝書亭 朱竹垞富藏書,家有曝書亭。至中年,好鈔書。通籍以後,於史館所儲,京師學士大夫所藏弆者,必借錄之。有小史,能識四體書,日課其傳寫。每入史館,私以楷書手王綸自隨,錄四方經進書。掌院牛鈕劾其漏洩,吏議鐫一級,時人謂之美貶。及歸田,家無恆產,聚書三十櫝,自謂老矣,不能徧讀也,而銘之曰:「奪儂七品官,寫我萬卷書。或默或語,孰智孰愚?」且皆鈐印於卷之首頁,一面刻朱文戴笠小像,一面鐫白文十二字,曰「購此書,頗不易,願子孫,勿輕棄。」殆即鐘鼎文之子孫永寶意也。 竹垞手定《曝書亭藏書目錄》,中有《竹垞行笈書目》一卷,以「心事數莖白髮,生涯一片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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