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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紫姑的女仙化及才女化_ 趙修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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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紫姑的女仙化及才女化_ 趙修霈 漢學研究集刊第七期 2008 年 1 2 月 69-94 頁 雲 林科技大學漢學所 宋代紫姑的女仙化及才女化 趙 修 霈米 摘要 本文比較紫姑在宋代以前的文本及宋代文本中的差異,探究其變化背後 的因素,並藉著諸種改變來究明其間所隱含的性別議題 。 由六朝而陪唐、五 代,紫姑的形象從管蠶桑之事的村婦, 一變為能 ←家內眾事的女神;至宋, 再變為善醫、←的女仙,及精通琴棋書畫、善為詩文的才女。失意文人以紫 站作為媒介抒志或代言的工具 。 她的身份雖從妾、 女性陰神而女仙 、才女, 漸次提升,但始終無法擺脫性...

宋代紫姑的女仙化及才女化_ 趙修霈
漢學研究集刊第七期 2008 年 1 2 月 69-94 頁 雲 林科技大學漢學所 宋代紫姑的女仙化及才女化 趙 修 霈米 摘要 本文比較紫姑在宋代以前的文本及宋代文本中的差異,探究其變化背後 的因素,並藉著諸種改變來究明其間所隱含的性別議題 。 由六朝而陪唐、五 代,紫姑的形象從管蠶桑之事的村婦, 一變為能 ←家內眾事的女神;至宋, 再變為善醫、←的女仙,及精通琴棋書畫、善為詩文的才女。失意文人以紫 站作為媒介抒志或代言的工具 。 她的身份雖從妾、 女性陰神而女仙 、才女, 漸次提升,但始終無法擺脫性別論述下,無聲、私領域的存在 。反而因為賦 予她話語權力的仍是參與降神作詩活動的文人們,她成為文人懷抱的托寓工 具,也成為文人心目中完美女性的投射而已 。 關鍵詞 :紫姑 , 女性,性別 , 女仙,才女 。 朱國立政治大學中國文學研究所博士候選人,東吳大學兼任講師 70 漢 學 π丌γ軒" '7'c 7L 集 干IJ The Changes of the Images of “Zi-gu" in the Song Dynasty Chao Hsiu-pay 米 Abstract First, we talk about the differences of “Zi-gu" (紫姑 ) in the texts between the Song Dynasty and the ages before it. Then, we make a thorough about the reasons of the changes and the gender problems in them. From the Six Dynasties period to the Song Dynasty, the image of “Zi-gu" is from a peasant woman to a goddess and a gifted woman. At the same time, the disappointed scholars treat her as the vehicle of expressing the emotion. Although Zi-gu's identity is promoted, but she is still a noiseless existence. She is not only the scholars' vehicle of expressing, but also their images about the perfect ladies. Keywords: Zi-gu, female , gender, goddess , accomplished lady * Ph.D. Student, Department ofChinese Literature, National Chengchi University. 宋代紫姑的女仙化及才女化 趙修霈 -J-弓注L.~二二主. 宣 、別首 有關紫姑的文獻記載始於六朝,唐宋兩代頗盛,至今猶未斷絕,甚至在台灣民 間也有紫姑信仰所衍生的 「關三姑」 儀式。不論就文獻分析或田野調查都有學者對 其進行梳理、討論,如許地山 〈扶其迷信的研究} 1 、田祖海〈論紫站神的原型與 類型> 2 、謝明勳< I紫姑」 故事流變析論 以文獻資料考察為主> 3 、潘承玉〈濁 穢廁神與窈窕女仙一紫姑神話文化意蘊發微> 4 、柏松〈紫姑傳說中的巫術意義> 5 、 巫瑞書< I迎紫姑」 風俗的流變及其文化思考> 6 、陳素主〈從巫術到遊戲 台灣 l 許地山{扶冀迷信的研究> (北京:商務印書館, 2004 年 12 月 ) 2 田祖海: <論紫姑神的原型與類型> ' {湖北大學學報> (哲學社會科學版 ) 1997 年第 1 期,頁 42-46 。 3 謝明勳< r紫貴的故事流變析論一以文獻資料考察為主 > '收入〈通俗文學與雅正文 學第一屆全國學術研討會> ( 台中:國立中興大學中國文學系,民國 90 年 2 月 ) ,頁 367-394 。 4 潘承玉: <濁穢廁神與窈窕女仙一紫姑神話文化意蘊發微> ' {紹興文理學院學報〉第 20 卷 4 期, 2000 年 12 月,頁 40-44 。 5 柏松: <紫姑傳說中的巫術意義> ' {西南師範大學學報> (人文社會科學版 ) 第 29 卷第 2 1 期, 2003 年 l 月,頁 152-156 。 6 巫瑞書< r迎紫姑」風俗的流變及其文化,思考> ' {民俗研究> 1997 年第 2 期,頁 28-35 。 72 漢學研究集刊 關三姑研究> 7 、崔小敬、許外芳〈紫姑信仰考> 8等,或討論紫姑的身份及流變, 或論述紫姑故事的神話原型及唐代以後的習俗種類,或就台灣田野調查來說明信仰 儀式的內涵,抑或者介紹中國各地的紫姑信仰習俗及宋代以後詩詞賦中所記的紫姑 吟詠 。 本文以諸賢的整理及討論為基礎,欲進一步針對宋代紫姑形象的轉變進行研 究:迎紫姑活動起於六朝,唐、五代並無太大改變,至宋卻甚為風行,其內涵由歲 時民俗的游戲或占←扶其活動,變為既善於醫←,又能從事詩文等風雅活動; 其形 象由悲苦的妾 ,變為可占←眾事的女神,再加入善為詩文的才女形象 。不論是就內 涵、形象等諸方面來看 ,紫姑信仰在宋代起了極大的轉變 。 而本文的焦點正在於諸 種現象背後所代表的含意,並進一步地探討:這種種 「轉變」 所透露出來的性別議 題 。 因此,本文擬分宋代以前的紫姑信仰、作為女仙的宋代紫姑、及作為才女的宋 代紫姑三個部分來討論 。首節藉著紫姑在六朝及唐、五代的相關記載 , 用以展示宋 代紫姑的轉變情況,便於開展後文的論述 。 而後,依紫姑在宋代文本中的作用,分 為兩節,分別探究其變化及造成演變背後的因素,並藉此究明其間所隱含的性別議 題 。 貳 、宋代以前的紫姑信仰 紫姑故事最早出現於典籍中是在六朝時期 。南朝宋 ﹒劉敬叔的〈異苑》中記載 了一位境遇堪憐的女性陰神9 : 7 陳素主: < 從巫術到遊戲一台灣關三姑研究> '收入〈台灣民間文學學術研討會暨說唱 傳承表演論文集} (台南 :國家臺灣文學館, 2004 年 1 2 月 ) , 頁 143- 1 68 0 8 崔小敬、許外芳紫姑信仰考 > ' <世界宗教研究} 2005 年第 2 期, 頁 140- 147 。 9 所謂 「女性陰神J '本文參考劉苑如於 <'性別與敘述 六朝志怪中的女性陰神崇拜之正 當化策略〉一文所下的定義:陰神是 「原本在社會秩序格局中失去正常關係網絡的死者 , 重新與人間建立起適當的相對位置,則可上升為神格較低的地域性神靈」。此外,關於 女性陰神或女性人鬼的論著,還可參考林富士 : <六朝時期民間社會所把 「女性人鬼」 宋代紫姑的女仙化及才女化 73 世有紫姑神,古來相傳云是人家妾,為大婦所嫉,每以穢事相次役,正月十 五日感激而死 。故世人以其 日作其形,夜於廁間或豬欄邊迎之 。祝曰「子胥 不在 J '是其婿名也 I 曹姑亦歸J '曹即其大婦也 I小姑可出 J '戲投 者覺重,便是神來。莫設j函果,亦覺貌揮揮有色,即跳Z豈不住。能占眾事, l、未來蠶桑。又善射鉤,好則大傷,惡則仰眠 o 平昌孟氏,恆不信。躬試往 投,使自躍茅屋而去,永失所在也。 10 ( 卷五〈紫姑神> ) 這則記載有數項值得注意 : 一是說小妾紫姑因不堪大婦曹姑善妒虐待,感激而 死。 二是這件事是「古來相傳」的,不僅發生在六朝劉宋時期,並可能已流傳一段 時日。 三是紫姑死後為神 ,人們迎神的方式是 「扶冀J 他們「作其形J 參與者 扶之,以待神降,若「覺重,便是神來J '過程中神降之物會「跳體不住J 0 其次, 降神是為了「能占眾事J '尤其是婦女們所關心的來年蠶桑收成。五是人們在正月 十五日這個特定的時日設奠酒果 ,以迎紫姑 。六是在紫姑降神受奠前 ,迎神者要先 祝曰 I于胥不在」、「曹姑亦歸」、「小姑可出J '雖然這是有前因後果的理由, 但其作用仍可看作是一種儀式性的話語,或者可以稱之為請神的咒語。 六朝除此記載外,另有梁﹒ 宗憬的〈荊楚歲時記〉說 I其夕(正月十五日 ) 迎紫姑以川寄來蠶桑,并占眾事。 J 11雖然此說不似《異苑〉之詳細 ,但〈荊楚歲 時記〉是一部記載當時荊楚一帶歲時民俗的典籍,其中說正月十五日要迎紫姑,以 ←來年蠶桑及眾事,可見迎紫站在六朝已是一項年節民俗活動。直到隔代杜臺卿《玉 燭寶典〉亦綜合了〈荊楚歲時記〉、〈異苑〉等書所載,說明正月十五夜迎紫姑以 ←的習俗 。 12尤其正月十五日是新年假期的最後一天 ,過了這一天 , 年就過完了。 初探> ' <新史學》七卷四期, 1996 年 12 月,頁 95-117 。 劉文收於氏著<身體、性 別、階級一六朝志怪的常異論述與小說美學} (臺北:中央研究院中國文哲研究所, 2002 年 12 月 ) ,頁 96-109 。 10 (南朝宋) 劉敬叔撰、范寧點校: <異苑} (北京:中華書局, 1996 年 8 月 ) ,頁 44-45 。 11 王毓榮著<荊楚歲時記校注} ( 台北:文津出版社, 1992 年 6 月 ) ,頁的。 12 階 ) 杜臺卿: <玉燭寶典} ,收入〈古籍叢殘彙編} (北京:北京圖書館出版社, 2001 年 11 月 ) ,頁 1的-106 。 此書以〈月令》為經,分各月以說農事及習俗,在當時來說, 具有實際的功能性,是官吏教導百姓依時耕作的工具書 ;但也因為書中收羅他書記載, 亦可以看作小型類書,實用性較強 。 但宋元之際已亡,幸好唐時已傳入日本 , 今之所見 為自日本影鈔後刻入的〈古逸叢書〉本 。 74 漢學研究集刊 因此,在新年的最後一日行占←一年收成的儀式,更可見得六朝、隔代紫姑傳說充 滿了年俗的意義。的 隔代杜公瞻為〈荊楚歲時記》作注時,在「其夕(正月十五日) ,迎紫姑以← 將來蠶桑,并占眾事」下,注曰 í白爾廁中著以敗衣」及「俗云,潤廁之間必須 淨,然後致紫姑」 等。宗慄並未強調在廁間迎紫姑,但杜公膽為之作注時,除了說 明在廁間把紫姑外,並說明隔代民俗:為此人們得先打掃潤廁,使得死後為神的紫 姑雖仍無法脫離穢事及穢處,但可以為之安排一個稍潔淨之處。其次,迎紫姑時或 有一偶像,如〈異苑〉所說的「作其形J '而杜公膽又稱得「著以敗衣」 。 李劍國 以為這是因為紫姑生前遭虐,白不得著新衣,因此仍為紫姑像著以敗衣14 ,是模擬 紫姑形象的表現 。 李商隱在〈正月十五夜間京有燈恨不得觀〉、〈昨日〉兩詩中皆提及紫姑神: 月色燈光滿帝都,香車寶筆溢通銜 。 身閒不視中興盛,羞逐鄉人賽紫姑 。 的 ( <正月十五夜間京有燈恨不得觀> ) 昨日紫姑神去也,今朝青鳥使來蜍。未容言語還分散,少得團圓足怨噓 。 二 八月輪蟾影破,十三絃柱厲行斜。平明鐘後更何事,笑倚牆邊梅樹花。 16 ( <昨 日> ) 13 從伊利亞德 ( M. E1iade ) 所敘述幾個民族的新年情況,可以相信在遠古時代人們便會在 新年期間祈求來年的雨水,並且以各種方式預測來年的收成 。 而〈異苑〉中所記載六朝 的紫站須在廁間或豬欄邊迎之,這與以農耕生產為主的華夏民族之地肥崇拜有關 。 因 此,可以推測在紫姑信仰出現以前,或許在新年時候已有祈祝豐饒並古間來年收成的民 俗儀式,只因紫姑神在正月十五日死,兩者產生合流的現象 。 這或許與劉苑如討論九月 七日T姑假與九月九日重陽節混而為之的形式相仿,也是民俗節日常見的變異情況之展 現 。 而〈異苑〉所載的紫姑傳說便同時含有巫術信仰及歲時民俗的成份 。 請參見 (羅馬 尼亞 ) 伊利亞德 (M. Eliade ) 著、楊儒賓譯: <宇宙與歷史:永恆回歸的神話> ( 台北: 聯經出版事業公司, 2000 年 6 月 ) ,頁 57-60 。 潘承玉: <濁穢廁神與窈窕女仙 紫姑 神話文化意蘊發微) , <紹興文理學院學報〉第 20 卷 4 期, 2000 年 12 月, 頁 41 。 劉 苑如: <性別與敘述一六朝志怪中的女性陰神崇拜之正當化策略) ,收於〈身體、性別、 階級一六朝志怪的常異論述與小說美學> '頁 117 '註 92 。 14 李劍國<唐前志怪小說輯釋> (台北:文史哲出版社,民國 84 年 10 月 ) , 頁 515 。 15 劉學諧、 余恕誠: <李商隱詩歌集解> (北京:中華書局, 1996 年 2 月 ) ,頁 490-492 。 16 劉學諧、 余恕誠<李商隱詩歌集角的,頁 1759-1762 。 宋代紫姑的女仙化及才女化 75 前詩中有 「鄉人賽紫姑」 之說, í賽」 乃祭把酬神之稱,此即是說賽紫姑是一種民 間的敬神祭把活動,而李商隱的 「羞逐鄉人賽紫姑」 或可表示當時文人參與 「迎紫 姑」 活動並不普遍,參與者仍以一般民眾及婦女為主;詩題為〈正月十五夜間京有 燈恨不得觀) ,可見此活動仍在正月十五舉行 。後詩說 「昨日紫姑神去也J '又說 今日 「二八月輪蟾影破J '可知今日十六、昨日十五 , 又 「少得團圓足怨噓」 、 「笑 倚牆邊梅樹花J '可見 「昨日 」 是正月十五,說的是年剛過完的心情。因此,後詩 雖未明言正月十五迎紫姑,但仍可推敲得知。而根據兩詩中的情景 , 李商隱將迎紫 站的活動看作是在特定時日進行特定活動,作為典故,用以點明此舉乃是歲時民俗 的代表活動之一。 從上述諸文獻記載可知,由六朝至唐代,紫站故事中雖有扶其儀式,如先得 「作 其形J 甚至還要先祝禱一番 í子胥不在」 、 「曹姑亦歸」 、 「小姑可出 J 才 迎把紫姑,這是一種利用 「人偶」 的 「順勢巫術J 17 ,即利用紫姑的模擬形象來迎 接她降臨世界,內容提及降神過程時,又多帶有巫術色彩。且在唐﹒段公路〈北戶 錄》卷二有云 í f、之流,雜書傳虎←、紫姑←、牛蹄←.... . . J '可以說明迎紫姑、 把紫姑、賽紫姑皆是六朝、唐人為了請降紫姑而行占←的一種說法,已具有巫術信 仰的成分 。但這些記載中,多強調在正月十五日要迎紫姑以占←'但因占←及降神 皆非常時可舉行,須於正月十五此一特定時日為之 ; 且紫姑傳說多記載於專記歲時 節令的文獻中,可見,在六朝、唐代的紫姑故事中,仍帶有豐富的民俗意義。 五代時,屬於民俗活動的迎紫姑仍持續進行,但增加了一些占←的細節描寫, 如《稽神錄》 江左有支裁者,餘千人。世為小吏,至戳,獨好學為文,竊自稱秀才。會正 月望夜,時俗取飯其,衣之衣服,抬著為賞,使畫盤粉以|、 。戳見家人為之, 即戲祝曰 í請|、支秀才他日至何官? J 乃畫粉宛成司空字。 .. . . . . 截後為金 陵觀察判官,檢校司空。 . . .. . .18 17 英 ) 弗雷澤 ( Frazer, J. G. ) 著 、汪培基譯: <金枝} (台北:佳冠圖書股份有限公司, 200 1 年 4 月 ) ,頁 2 1-29 。 18 宋)徐絃<稽神錄} (北京:中華書局, 1996 年 11 月 ) ,頁 108 。 因〈稽神錄》 原書早已不傳 , 今傳本之祖應為南宋陳振孫所見到的不分卷第之本,他認為此本是由〈太 76 漢學研究集刊 〈稽神錄》 一書雖為北宋初年徐絃所作,但其自序 I自乙未歲至乙卯,凡三十年, 僅得百五十事。 J 19可知,徐絃自稱作〈稽神錄〉的時間是始於後唐廢帝清泰三年 , 迄於周世宗顯德三年,初稿完成於其未降宋之時。此一記載有幾項與六朝、唐代不 同之處: 一是未直說是迎紫姑,但我們可由活動在正月望夜,即十五日夜舉行;支 戲是江左人,與紫姑流行於南方荊楚之地相合;且參與者為「家人J '多半是婦孺; 亦仍是以模礙紫姑形象(衣之衣服)之物來進行占←等方面,推測這是迎紫姑活動 的記錄 。二是支截見家人為之 ,雖亦參與其中,但「戲中恥,態度是帶有遊戲、玩 樂成分,不十分認真為之。 三是已開始用於←問官官仕途之事 。 四是在扶其儀式的 描寫上,已不用「作其形J '直接「取飯冀,衣之衣服J '即可代表紫姑的模擬形 象。叉, <稽神錄〉較《異苑〉等文獻更為詳細地描寫占←的過程 I插著為筒, 使畫盤粉以←」 可見,五代時迎把紫姑雖仍是屬於一種民俗活動,但從記載內容來看,開始強 調扶其、占←的過程,及占←的靈驗|宜,與前述歲時民俗意義大於信仰意義的紫姑 記載,有所不同。 20且此時已有官吏參與其中,雖非認真為之,但亦開始藉紫姑神 來←問直途之事,初步脫離從前婦孺參與所間的蠶桑之事。 平廣記〉中輯錄出的本子 。 由於徐站也參與了〈太平廣記〉的編審工作 ,因此〈廣記〉 採錄了〈稽神錄〉絕大部分的作品 。 19 宋)晃公武: <郡齋讀書志〉卷 13 <稽神錄〉條引徐絃自序。 (宋) 晃公武: <郡齋 讀書志> (京都:中文出版社, 1978 年 7 月) , 頁 200 。 20 迎紫姑活動是以扶其為主, 要 「作其形J ' I著以敗衣J '且漸漸地可以附在物品之上, 甚至直接附於人身,這是使用相似形狀的工具去象徵某物,即是降神時的媒介物 ,而這 就是「巫術信仰」的特徵 。至於,扶其與占←亦是巫術信仰的表現,雖未必可以稱為宗 教,但毫無疑問地可以稱之為信仰 。 所謂宗教 ( religion ) ,指的是包括了宗教觀念、宗 教經典、宗教行 和宗教組織這四個要素的一種社會文化系統,如佛教;而信仰 ( cult ) , 則可視為是信仰者全心投入的一個對其生活產生決定性影響行為的宗教觀念,如觀音信 仰 。 至於歲時,即自然的季節時間與人們對應自然時間所進行的種種時序性的人文活 動;而歲時民俗則包括經濟、 宗教、倫理、藝術、技藝等活動,是許多文化活動的集合 體 。 關於歲時及歲俗,請參見蕭放<歲時一一傳統中國民眾的時間生活> (北京:中 華書局 , 2004 年 1 月 ) 宋代紫姑的女仙化及才女化 77 參、作為女仙的宋代紫姑 六朝以來的「紫姑」 文本著重於其可憐的身世遭遇,及正月十五日迎把紫姑伴 隨而來的占←行為 。 有趣的是,這兩者之間卻有著相互激盪的對話空間 。 因為紫姑 的可憐是源於其身為 「女性」 及 「妾」 的身份 r女性」 必須嚴守 「婦德」 、謹守 份際,而 「妾」 在傳統家庭中更是 「無聲」 的存在,就連 「居內」 亦要格遵大婦(妻 ) 的規矩,否則便是以下犯上,逾越了尊卑、主奴的界線,因此,紫姑其實是被置於 「婦德」 與 「嬋妾」 的雙重框架之下,遭受雙重規範。然而,占←行為又暗示著紫 站的 「才能J 這種預知能力甚至是遠超過〈女誡〉中提到的 「四不必J 0 2 1兩者 並置於 「紫姑」 文本內,自然產生了許多對話的可能性 。 自劉敬叔〈異苑》首載紫站至五代,約五百多年的時間中,紫姑始終隱身於深 重的沉默之中,不曾真正以自己的言語說出一句話,表達自己的喜怒與願望 。 〈異 苑〉雖然記載了她生前遭虐的悲慘身世,但也是借劉敬叔之筆說出,紫站的聲音並 未出現;其後諸文本也多藉由請紫姑問←來強調旁人的願望,紫姑依舊只是一個無 聲的傀儡 。 宋代的紫姑詩詞也是男性文人經過 「紫姑」 來表達個人的情志,紫姑個 人從未有機會發聲22 ,但在宋代的筆記及小說中,她終於有了賦詩言志的空間 。 雖 21 <女誡> r婦行第四:女有四行, 一日婦德, 二日掃言 , 三日掃容,四日掃功 。 夫云 婦德,不必才明絕異也;婦言 ,不必辯口利辭也;婦容,不必顏色美麗也;婦功,不必 工巧過人也 。 清閑貞靜, 守節整齊,行己有恥,動靜有法,是謂婦德 。 擇辭而說,不道 惡語,時然後言 ,不厭於人,是謂婦言。 盟j完塵穢,服飾鮮絮,沐浴以時,身不垢辱, 是謂婦容 。 專心紡績,不好戲笑,絮齊酒食,以奉賓客,是謂婦功 。 此四者,女人之大 德,而不可乏之者也 。 」 哥 | 自 (南朝宋 ) 范睡: <後漢書〉卷 84 <列女傳> (北京:中 華書屑, 1 997 年 1 1 月 ) , 頁 2789 。 22 宋代文人在詩詞中提及紫姑的作用,不外有仰賴紫姑的先見之明,強調正月十五日的問 ←活動,紫站在詩中的作用是點明時日,如歐陽修〈驀山溪 r新正初破 。三五銀蟾 滿 。 纖手染香羅,剪紅蓮、滿城開遍 。 樓臺上下,歌管咽春風,駕香輪,停寶馬,只待 金烏晚 。 帝城今夜,羅綺誰為伴 。 應←紫姑神,問歸期、相思望斷 。 天涯情緒,對 酒且開顏,春宵短, 春寒淺,莫待金杯暖 。 」 亦有將 「迎紫姑」 看作歲俗,但帶有 「遊 戲」的心情,如陸游(其←> : r孟春百草靈,古俗迎紫姑 。 廚中取竹簣, 冒以婦裙懦 。 豎子夾相持,插筆視其書 。 俄若有物評,對不順哭,豈必考中否, 一笑聊相娛 。 」參見 北京大學古文獻研究所編<全宋詩> ' (北京 : 北京大學出版社, 1 998 年 12 月 ) 78 漢學研究集刊 然,這個時機仍然是男性文人交付她的。因此,它代表的仍是男性對女性的權力操 控23 ,她的形象透過男性文人的價值觀而重新摩塑 、調整,這也正是我們亟欲釐清 的問題。 宋代的紫姑活動仍延襲前代而來,如宋初章炳文於《搜神站、覽〉記載了一則關 於當時的紫姑傳說: 紫姑神,世或稱之曰紫仙。南方人孟春之月即請之以決亭,然至利害大者不 能言,善書畫吟詠,騷雅之才,尤多清麗。閩中人張叔通者,嘗得〈賦游武 夷山詩〉曰 I春雨連宵,心慘傷,曉來還喜見天場。千巖積翠神仙隱,萬木 丈陰虎豹裁 。糕、徑也通人上下,溪流不許客相將 。隨緣到此隨緣返,一粒還 丹在眼旁 。 」又 〈贈客詩〉曰 I明時抱道不淹留,文藝君須在速修。萬古 白雲藏劍氣,願乘車馬出神州 。 」 多假物書於灰燼中,人有求其據筆者,即 書於紙,得 「禮節永平弟恭福祿勉勵龍虎」十二字,凡書龍字,類多不相同。 或者問之,答曰 I龍之為物,變化無窮,豈可拘耶 ?J 若其請教之禮,多 繪畫婦人,江鄉之間,人人能之,比寢不錄 。 24 ( 卷中 〈 紫姑神> ) 此則記載中, 有數項值得注意之事 : 一是紫姑神又被稱為 「紫仙」 。 二是南方人於 孟春之月請神降 。三是 「至利害大者不能言J 可見並非所有的事都能請神決之。 四是「善書畫時詠,騷雅之才,尤多清麗J '以下並錄有紫姑兩首詩以為證明 ,且 就此文篇幅以觀,不免令人懷疑兩詩才是重點所在 。五是 「多假物書於灰燼中 ,人 有求其據筆者即書於紙J '與〈稽神錄》所說「畫盤粉以打相似,但又增加可以 筆書於紙上的情景。 以上五點具備了宋代紫姑記載的各種情況,本文利用一 、 三 、四點,參照其他 文獻來說明之。其中,第四點容下節再予以討論,本節就第一 、 三點加以論述 。 唐圭璋編<全宋詞} (北京 :中華書局 , 1995 年 6 月 ) 23 請參見(美)米利特 ( Kate Millett ) 著、 宋文偉、張慧芝譯<性政治} (台北:桂冠 圖書股份有限公司 , 2003 年 12 月) ,頁 37-40 。本書對「政治」 所下的定義,指的是一 群人用於支配另一群人的權力結構關係和安排,而自古以來,兩性之間的狀況,正是支 配與從屬的關係 。 24 (宋)章炳文: <搜神秘覽) ,收入《續古逸叢書} (揚州 : 江蘇廣陵古籍刻印社, 1994 年) , 頁 862-863 。 代: 宋代紫姑的女仙化及才女化 79 首先,關於「紫仙」之說,據〈夷堅三志》圭卷 3 <沈承務紫站〉又日始於唐 紫姑仙之名,古所未有,至唐乃稍見之 。 近世但以其拾筆,使兩人扶之,或 書字於沙中,不過如是 。 有以木手作黑字者,固已甚異,而衛人沈生之術, 特為驚聽 。 ..... .25 ( 卷 3 ) 文中所記儀式與前代相同, í以其插筆 ,使兩人扶之,或書字於沙中 J '但何以稱 「仙 J 而非襲舊說稱「神」呢?類似的記載如朱或《萍洲可談》 古傳紫姑神,近世尤甚,宣和初禁之,乃絕 。 嘗觀其下神,用兩手扶一首其, 頭拾一署,畫灰盤作字,加筆於署上,貝IJ 能寫紙,與人應答,自稱蓬萊大仙, 多女子也,有名字伯仲,作文可觀,著棋則人無能敵者 。 ..... .26 ( 卷 3 <紫 姑神> ) 其中所說,除了「作文可觀,著棋則人無能敵者」可以呼應前一段外,又對扶糞過 程詳加描寫: í用兩手扶一筒簣 ,頭插一響, 畫灰盤作字,加筆於著上,買IJ能寫紙J ' 皆與其他記載類似,而此處亦曰 í與人應答,自稱蓬萊大仙, 多女子也」 。 到底 何以特意稱「仙J ?且又是「女仙J ? 這或許與杜光庭撰〈墉城集仙錄》的構想:將早囑女子收於墉城、墉宮,成為 西王母的侍女 ,並納入由王母所領導的上清經系中,不無關係 。 也就是說, 宋代以 來,深受晚唐、五代杜光庭於〈墉城集仙錄》中安排早囑女子收於墉城、成為女仙 的說法影響,將屬於凶死的紫姑列入女仙之中 。 在六朝紫姑由厲為神之後, 再予以 「仙」的身份;亦即讓非正常死亡的紫姑藉著預示功名收成等功利的條件契約,邁 入成神之道,再藉由西王母是不幸早亡之女性的養育之母的概念,使得紫姑轉而納 入另一種「常」 序之中一一成仙 。 因此,宋代以前只有 「紫姑神J '到了宋代卻另 有了「紫姑仙」或「紫仙」的稱呼, 這或許與杜光庭《墉城集仙錄》的構想脫不了 干係 。 我們或許可以說,宋代以降將紫姑看作女仙, 一方面也許是紫姑在文人眼中 25 宋 ) 洪邁撰、何卓點校<夷堅志> (北京:中華書局, 2006 年 10 月 ) , 頁 1486 。 26 (宋) 朱或: <萍洲可談> '收入〈宋元筆記小說大觀>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1 年 12 月 ) ,頁 2336-2337 。 80 漢學研究集刊 產生了美化與仙化所致;另一方面也可看作是宋代文人對於紫姑的不幸早亡所做的 另一種補償。 27 另外,紫姑為女仙之所以可能,與其生前遭遇有著莫大的關係。如前文所述, 紫姑為妾 ,受大婦之虐而死,死後無法正常受把 。可見 ,紫姑很可能無子桐,也就 是說,紫姑尚未懷孕生產,不具有母親的身份。而傳統觀念中,對於女性生產的看 法多以為污穢,惡露與經血的腥臭相仿;但矛盾的是,對於女性作為母親卻又帶有 崇敬、神聖的含意。 如此弔詭的兩種看法之背後, 其實代表了以男性為中心的社會 觀念,將女性當作傳宗接代的生育工具,所以一方面極力贊揚女性作為母親的神聖 與必須,另一方面又對女性生產血水、惡露感到不潔,無法親近。由是,紫姑的未 生育,雖然使她失去了受中巴的正當|笠,但也為之增添了純潔化、處女化的一面 。 而 她的未生而亡,正好一勞永逸地解脫了生產行為帶來的污染,使她有機會升格為女 仙,走上異於一般女性藉由母親身份受把於家族宗祠之內的道路 。 28 沈括〈夢溪筆談〉對紫姑身為女仙的形象有極生動的描寫: 舊俗,正月望夜迎廁神,謂之紫姑 o 亦不必正月,常時皆可召。于少時,見 小兒草等閑則召之,以為嬉笑 。親戚間曾有召之而不肯去者,兩見有此,自 後遂不敢召。景祐中,太常博士王綸家因迎紫姑,有神降其閏女,自稱上帝 後宮諸女,能文章,頗清麗,今謂之〈女仙集} ,行於世 。 其書有數體,甚 27 相關概念請參考劉苑如: <性別與敘述一六朝志怪中的女性陰神崇拜之正當化策略 〉 收於《身體、性別、階級 六朝志怪的常異論述與小說美學} ,頁 127-129 。李豐痲: 〈六朝陪唐仙道類小說研究} (台北:台灣學生書局 , 1997 年 2 月 ) , 頁 104 。李豐痲: 〈西王母五女傳說的形成及其演變) ,收於〈誤入與誦降:六朝陪唐道教文學論集} (台 北:台灣學生書局 , 民國 85 年 5 月 ) ,頁 2 1 5 -245 。 28 本文匿名審查者之一提出 r本段論述宜從 『祖先崇拜』 之祭把觀點女有所歸』 之 概念出發, 當女子有所歸,於其亡卒之後,方有後人四時供奉, 香火永續之可能 。 」 這 的確是紫姑無法正常受把的根本原因,但本文強調的是,紫姑異於一般女子 非正常死 亡、無子桐 卻能受把為女仙的情況;並設法為紫姑的成「仙」在「靈驗」之餘尋得一 合理的解釋 。 也就是說 , r靈驗」 或許有助於紫姑成 「神J 但宋人筆下的紫姑應更強 調其純潔,如洪邁〈夷堅支景〉卷六〈西安紫姑) r是日,沈與一小史執簣 , 其忽躍 而起,奮筆塗小史之頰, 大書云不潔』 。周表控胡朝舉在旁 , 因代其事。 J 可見, 紫姑的潔淨是被凸顯的重點,故有此論 。特此說明並回應審查人的意見。見(宋)洪邁 撰、何卓點校<夷堅志} ,頁 928 。 宋代紫姑的女仙化及才女化 81 有筆力,然皆非世間笨隸 。 其名有「藻版蒙」、「苗金蒙」十餘名 。 綸與先 君有舊,予與其子弟遊,親見其筆跡 。 其家亦時見其形,但自腰以上見之, 乃好女子,其下常為雲氣所擁 。 善鼓箏,音調淒婉,聽者忘倦 。 嘗謂其女曰 : 「能乘雲與我遊乎 ? J 女子許之,乃自其庭中滿白雲去。蒸,女子踐之,雲不 能載 。 神曰 I汝履下有穢土 ,可去屐而登 。 」 女子乃戰而登,如屐增絮, 冉冉至屋投下 。 曰 I汝未可往,更期異日 。 」 後女子嫁,其神乃不至 。 其 家了無禍福 。 為之記傳者甚詳 。 此于目見者 , 粗志於此 。 近歲紫姑仙者椏多, 大率能文章歌詩,有椏工者,于屢見之 。 多自稱 「蓬萊誦仙 J '醫 l、無所不 能,棋與國手為敵 。 然其靈異顯著,無如玉綸家者 。 29 ( 卷 21 ) 這是一則詳細記載紫姑降神事蹟的文字,其中,有六點值得注意 : 一是說明紫姑降 神不必在特定之日,隨時皆可舉行儀式 。二是紫姑有文集〈女仙集》傳世,詩文清 麗工整,且紫姑自稱為 「蓬萊誦仙」 。這可與前文討論紫姑女仙化一段呼應 。 三是 除了善於詩文外,紫姑亦能書 ,甚有筆力; 善鼓箏,能使聽者忘倦 ;能下棋,甚至 「與國手為敵」 。 四則說明紫姑降神不必非得要經由扶簣儀式,可直接附於人身, 文中能讓神附身的人是特定之人 ,並非所有人皆可被紫姑附身 。 五是紫姑甚至可以 直接現形於人前 ,並且可以乘雲而升 。六是紫姑醫、←無所不能 。 以上六點,第一 、 二 、 三項俟下節一併討論 。第四、五、六項皆與 「女仙」 的 身份有關,以下逐一細論 。其中,占←的才能,不需贅言 , 這六朝以來迎紫姑的目 的,不足為奇 。然而,本文又為紫姑增加了一項長才 : 能醫 。 醫療在上古社會中被掌握於巫蹋的手中,而巫者的職事除了治療疾病外 ,占 ←、降神亦皆是巫者的技能 ,因此,雖然自春秋、戰國以來醫療與占 ←、降神分家, 然後世仍視疾病的發生與鬼神有關,在此情況下,巫親仍被認為是求助醫者外的另 一重要療病者 。 3。如沈括文中所說,紫姑能夠附於王綸家閏女身上,紫姑為神,疾 29 ( 宋 ) 沈括<夢溪筆談> (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 2003 年 3 月 ) , 頁 180-181 。 30 請參考林富士 〈漢代的巫者> ( 台北:稻鄉出版社,民國 93 年 7 月再版 ) ,頁的-63 。 林富士試論漢代的巫術醫療法及其觀念基礎 ) , <史原》第 1 6 期,民國 76 年 1 1 月 。 林富士 : <中國六朝時期的巫親與醫療) , <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 第 70 本第 l 分,民國 88 年 3 月。 82 漢學研究集刊 病又常源於鬼神作祟,因此,紫姑能夠與作祟鬼神溝通,進而為患者療病也是意料 中事 。 而經過降神儀式,具有醫病的能力亦屬理所當然,況且,在巫閉的職能中, 降神、療病、占←本就密不可分。 由此,沈括全文最為奇特之處便在於第四、五兩項,而這兩個說法正好與其他 關於紫姑的記載全然不同,亦異於葉夢得〈避暑錄話》所謂「不與人相接」云云。 31在沈括記載中,紫姑降神已不必利用其著寫字於沙上或紙上,可以直接附身於人 體,即將人身作為降神的工具,透過人的肢體或語言來表達神的指示 。 這個能令紫 站附身的人即類似於巫閉,或今日所謂的靈媒,具有旁人所無的通靈能力;紫姑又 可直接在黑人面前現形, I自腰以上見之 ,乃好女子,其下常為雲氣所擁J '這難 道不是凡人心目中 「女仙」現形的情景嗎?敦煌的 「飛天」 豈不也伴隨著五色彩雲? 「藐姑射之山, 有神人居焉J '雲霧鏢渺的遙遠山上, 一直被認作是神仙之鄉,因 此,仙境的背景常是雲霧撩繞,仙女的出現常伴著雲蒸霞蔚。而通靈的人是王綸家 的閏女,出嫁後便無法再擁有此神力,履下有土亦無法登雲飛升,可見此間對於處 子之身及「女仙」潔淨的神秘信仰 o 其次,紫姑為仙,但「至利害大者不能言」 一說,貝IJ又是可以想見的 。 回顧宋 代以前的紫姑故事,她的身份原是一個被大婦妒嫉、折磨致死的妾。在傳統禮制倫 常方面,女性的地位巴大不如男性32 ,女性成為男性的附屬品,沒有欲望、沒有聲 31 宋 ) 葉夢得<避暑錄話》卷 3: r紫姑神始為詩文,自託於仙,不與人相接J 收 入〈宋元筆記小說大觀} ,頁 2636 。 32 <詩經 ﹒ 斯干} : r乃生男子,載寢之床,載衣之裳,載弄之璋 。 ......乃生女子,載寢 之地,載衣之楊,載弄之瓦 。 J r男尊女卑」由此可見一班 。 〈儀禮 ﹒ 喪服禮第十一〉 傳曰 r婦人有三從之義,無專用之道,故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 。 故父者子 之天也;夫者,妻之天也 。 」 這是禮制倫常對女性職分的規定 。至董仲舒,建立五德終 始、人副天數之學說,由哲學方面予以立論, <春秋繁露 ﹒ 陽尊陰卑} r見天數之所 始,則知貴賤逆順所在;知貴賤逆順所在, J1IJ天地之情著,聖人之寶出矣 。 是故陽氣以 正月始出於地,生育長養於上, 至其功必成也,而積十月;人亦十月而生,合於天數也 。 是故天道十月而成,人亦十月而成,合於天道也 。 故陽氣出於東北,入於西北,發於孟 眷,畢於孟冬,而物莫不應是 。 陽始出,物亦始出;陽方盛,物亦方盛;暢初衷,物亦 初衰 ;物隨陽而出入,數隨陽而終始 。三王之正,隨陽而更起,以此見之, 貴陽而賤陰 也 。 故數日者,據晝而不據夜,數歲者,據陽而不據陰,陰不得達之義 。 是故春秋之於 宋代紫姑的女仙化及才女化 83 音、沒有權力,存在的意義全在協助丈夫傳宗生子,被徹底的物化。因此,大婦面 對丈夫的納妾行為,無權否決,但一旦另一名女性成為丈夫的妾,便進入了家庭宗 法 制度 关于办公室下班关闭电源制度矿山事故隐患举报和奖励制度制度下载人事管理制度doc盘点制度下载 之內,成為居內、不言外的大婦可以宰制的對象。而身為妾的女性,地位無 法與正室相提並論 , 這是在禮制倫常之下,再加入了階級論述所致 。 33因此,原為 妾的紫姑既為男尊女卑的規範束縛,又為妻貴妾賤的條件所制約,遭到主/奴 (階 級 ) 、男/女 (性別 ) 論述的聯手壓迫,成為夫妻情感、權力交鋒下的犧牲者 。 六朝以降,迎把紫姑多在廁間或豬欄邊,雖然〈顯異錄》予以來由,使故事更 形完備34 ,但未嘗不可視「迎紫姑」始於人們同情她無法享有受把的權利,在潤廁 間偷偷為之,後來再為此行為覓得一合理的解釋 。 就紫姑死後的受把場所為卑賤場 域,及受饗前的祝禱之辭 í于胥不在」、「曹姑亦歸」、「小姑可出」來看,就 算紫姑為神、為仙,仍無法改變其生前身份,尤其是 「女'1生」、「賤妾」的角色 。 因此,據〈禮記 ﹒ 內買IJ ) í禮,始於謹夫婦,為宮室,辨外內。男子居外,女子 居內,深宮固門,闇寺守之 。 男不入,女不出 。 」 居於閏闡之內的女性,當然無法 「言夕扣,也不被允許 「言外J 所以「至利害大者」自然也不能言了,是無法, 昏禮也,達宋公,而不達紀侯之母 。 紀侯之母宜稱而不達,宋公不宜稱而達,達陽而不 達陰,以天道制之也 。 丈夫雖賤皆為陽,婦人雖貴皆為陰 。 」 說明 「陽尊陰卑」 是依天 道而可為人事之準則 。(漢 ) 毛亨傳、鄭玄筆、 (唐 ) 孔穎達疏<毛詩正義} , <十 三經注疏〉本 (臺北: 藝文印書館 , 1997 年 8 月 ) 0 ( 漢 ) 鄭玄注、 (唐 ) 賈公彥疏: 〈儀禮注疏} , <十三經注疏》本 (臺北:藝文印書館, 1997 年 8 月 )。 鍾肇鵬主編: 〈春秋繁露校釋} (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 2005 年 5 月 ) 33 <禮記 ﹒內買 Ij} r雖嬋妾 ,衣服飲食品、後長者 。 妻不在, 妾御莫敢當夕 。 J ( 漢 ) 鄭 玄注、 (唐 ) 孔穎達疏<禮記正義} , <十三經注疏〉本 (臺北:藝文印書館, 1997 年 8 月 )。 可見, 妾與牌的地位相當,具有正式名份者為妾 ,也有「妓妾」一詞,指的 是家妓,其地位低於妾 ,但高於縛 。 不論如何,與正妻相比,皆為卑、為奴 。 可參考劉 增貴: (魏晉南北朝時代的妾> '收於〈中國婦女史論集》第四集 (台北:稻鄉出版社, 民國 84 年 10 月 ) 34 r紫站,萊陽人,姓何名媚, 字麗卿 。壽陽李景納為妾。 其妻妒之,正月十五陰殺於廁 中 。天帝憫之,命為廁神 。 故世人作其形,夜於廁間迎把,以占眾事。 俗呼為三姑 。 」 〈古今圖書集成﹒歲功典〉卷 26 (上元部彙考> (成都:巴蜀書社, 1986 年 6 月 ) 頁 1982 0 <顯異錄》 一書為何人所撰,今已不能詳考,但紫姑姓何名媚之事至遲在元代 已普遍流傳,明清之際仍沿其說 。 謝明勳以其所記為唐代之事 ,姑將之定為唐人之說; 本文亦從之 。 請參見謝明勳( r紫姑」 故事流變析論一以文獻資料考察為主> '收入 〈通俗文學與雅正文學第一屆全國學術研討會} ,頁 367-394 。 84 漢學研究集刊 也不被允許 。 如前所述,宋人詩詞中亦有女子因思念遠方丈夫而問卅士紫姑者,如歐陽修〈驀 山溪> : í應←紫姑神,問歸期、相思望斷」 、陸游〈軍中雜哥大> : í思婦城南迎 紫姑」 、〈古別離> : í紫姑吉語元無據,況憑瓦兆占歸日 」 。 迎紫姑本就是婦女 在家中從事的歲時活動,丈夫歸期亦是婦女關心之事,以此向紫姑←問,應是理所 當然。 是以, í至利害大者」 到底所指為何, {搜神祕覽〉並未舉例說之。而稍晚於 章炳文,約與北宋蘇軾同時的龐元英於《文昌襟錄》卷一說: 歲正月,家人迎紫姑神為戲。是時,官制未頒,陸改之名,美有知者。家人 戲問紫姑 : 將來遷何官,乃畫地作太中字,了不詳所以 o 明年進改太中大夫 。 唐義問家事,紫姑最靈 。 在京南問得何差遣,寫京西轉運四字 。 已而,果除 京西轉運判官 。 何其異邪? 35 其中錄有兩事 ,皆是問紫姑關於官官仕途之事 ,亦都甚為靈驗 ,且曰 í問家 事 ,紫姑最靈J '後載問官事之事 ,這已大大逾越了 「言內」 的私領域範圍,也脫 離了 「婦功」 所要求的紡織、酒食之事 ,但其終極旨歸仍是要求女性要為家庭服務, 或者說,為了成就男性的功業而服務。 36因此,男性的試途、官途,與蠶桑之事同 屬女性應該盡心服侍的範疇,就算紫姑為神、為仙,仍無法脫離 「女性」 的角色 , 其所服務的對象、關注的焦點仍在家庭及一家之主的男性之上。 而 「至利害大者」 內容為何,不得而知,或者較個人官途、 家族收成的干係更 大 ,是真正的公眾事物或政治活動 , 由於←間內容進入 「公領域」 之中,紫姑以一 女性陰神的身份無法得知,亦無法答人之所問←。 由此,我們可以發現,宋代紫姑巳脫離了受虐的妾的形象,成了女仙,但仍無 35 宋 ) 龐元英(文昌褲錄} , (叢書集成初編} (北京 :中華書局 , 1985 年) , 頁 10 。 36 此概念脫胎自洪淑苓 r昭君的死卻成了無足輕重 ,只為了鞏固元帝的政治權力,成就 他的帝王愛情夢J 出於氏著 昭君故事的敘事 、修辭與性別政治 > '收於《民問文 學的女性研究} (台北:里仁書局 ,民國 93 年 2 月 ) , 頁 的 。 宋代紫姑的女仙化及才女化 85 法擺脫 「女性」的性別限制 。 她雖為仙,但只能降於處于 、閏女,預知的能力也受 限於 「男外女內」、「男尊女卑」 的界線之內,不脫女性職責及與男性功利有關的 命題;對於公領域的家國大事 ,便「利害大者不能言」 。 這種公/私的職轄之分, 對於貞潔的信仰,其實皆源於紫姑為 「女」仙所真有的性別局限 。 肆、作為才女的宋代紫姑 上節談到〈搜神祕覽》而未論及的 : 紫姑 「善書畫吟詠,騷雅之才,尤多清麗J ' 以下就此, 予以析論 。 就紫姑善為詩文的才華而論,這是前代不曾見的說法,但在宋代文人之筆下卻 十分突出 。 如前文所引的〈搜神祕覽} ,說紫姑 「善書畫吟詠,騷雅之才,尤多清 麗J 及上文所引沈括〈夢溪筆談》說 í能文章 ,頗清麗, 今謂之〈女仙集》 行於世 。 」、「近歲紫姑仙者極多 ,大率能文章歌詩,有極工者,予屢見之 。 」 皆 說紫姑善為詩文 ,甚至有文集行世 。 又如周密《齊東野語〉詳細記載請紫姑降而題 詩的內容 : 降仙之事,人多疑為持其者狡j會以愚旁觀,或宿構詩文托為仙話,其實不然, 不過能致鬼之能文者耳 。 ...... 紹興斜橋客郎有請紫姑者,命檔為題,詩云: 「寒岩雪壓松枝折,斑斑剝盡青虫L血 。 運斤巧匠耳暗自IJ J丸,劍脊半開魚尾裂 。 五湖仙子多奇致,欲駕神舟探仙穴 。 碧雲不動曉山中黃,數聲搖落江天月 。 」 湖學甲子歲,科舉後,士友有請仙問得失者,賦詞云 í淒涼天氣,淒涼院 宇,淒涼時候 。 孤;有叫,斜月寒燈伴殘漏 。 落盡梧桐秋影瘦 。 鑑古畫眉雞就 。 重陽又近也,對黃花依舊 。 」此人竟失舉 。 淳祐間有降仙於杭;平者,或以鬼 議之,大書一詩云: í眼前青白誰知我,口襄雌黃一任君 。 縱使挾山可超海, 也須覆雨更番雲 o J 或以功名為間,答曰 í朝經暮史無問日,北屐南鞭知 幾年 。 踐屐未能求實地,榮枯何必問青夭 。 」 報其相譏也 。 又董無益嘗記女 仙三絕句,云 í柳條金嫩不勝鴉,青粉牆邊道報家 。 煞子未來春寂寞,小 窗和兩夢梨花 。 J í松影侵壇琳觀靜,桃花流水石橋寒 。 東風吹過雙蝴蝶, 人倚危樓第幾閑 。 J í屈曲闌干月半規,搞花香清水漪漪 。 分明一夜文姬夢, 86 漢學研究集刊 只有青團扇子知 。 」 亦可喜也 。 友人姚天澤亦善此 。 時先君需清湘次,因至 外塾,觀子弟捧其,忽大書曰 í詩贈周邦君。 」 云 í謝公樓上春光好, 五馬行春人未老 。鬱孤臺上墨未乾,手捧詔書入黃道 。 」先子為一笑,然莫 知為何等語也 。 未幾易守臨汀,首披郡志,貝IJ 舊有謝公樓。所謂 「謝公樓上 好美酒,三百清銅買一斗」者,與前話通符 。然鬱孤臺以後話,竟亦不驗 。 又宋慶之寓永嘉時,遇詔歲,鄉士從之結課者頗眾,適逢七夕,學徒自巨飲, 有僧法辨者在焉 。辨善五星,每以八煞為說,時人號為辨八煞 。;西邊一士致 仙,扣試事,忽其動,大書 「文章伯降」 。 宋怪之,漫云 í姑置此,且求 一七夕新詞,如何 ? J 復請韻。宋指辨云 í以八煞為韻 。 」 意欲因之也。 忽運真如飛,大書〈鵲橋仙〉 一闋,云 í 驚與初駕 。 牛車齊發 。隱隱鵲橋 咿扎。尤雲殊雨正歡;晨,但怕來朝初八。霞垂彩慢,月明銀燭,發郁香噴金 鴉。年年此際-;f目逢,未審是甚時結煞 。 」 亦警敏可喜 。 .. ... .37 ( 卷 16 <降 仙> ) 由此可知,周密相信紫姑降而為詩是真,非扶寞之人偽作。其間, 一方面可見當時 文人對參與扶其活動的熱衷,另一方面,也可見文人請降神仙有時也僅為了邀請神 仙參與文人們的風雅活動 。 以小窺大, <齊東野語》的記載,正可以窺得宋代筆記約有十之八九專記紫姑 善於詩 、詞、賦、偈及其內容之一二 。 相對於六朝以來,紫姑受虐的形象、占←的 職事,這無疑是一大轉變。 古代教育,男性習四書五經 、作詩為文 , 為的是科考求 仕,進而完成 「齊家、治國、平天下」 的理想;女性強調的是婦德、婦言 、婦容 、 婦功,為的是服務家庭、侍奉翁姑、養兒育女,因此大多數的女性不識字、未受教 育,同論詩文詞賦了。而紫姑善於詩文詞賦的形象,與大多數女性的實際情況,可 說是天壤之別;這種現象可與伊利亞德 (M. Eliade ) 在《宇宙與歷史 : 永恆回歸的 神話》 書中,敘述的一個回調故事相參照 : 民俗學家去一個村莊記錄一首充滿愛情悲劇的民謠,描寫一個即將結婚的年輕 人受到山精妖女的迷惑,而在結婚前幾天,被嫉妒的妖女丟下山塵。次日,牧羊人 37 宋 ) 周密<齊東野語} ,收入〈宋元筆記小說大觀} ,頁 5632-5633 。 宋代紫姑的女仙化及才女化 87 發現了屍體,將之帶回村莊,他的未婚妻十分難過,唱出了那首充滿神話譬喻的哀 歎鞭歌。這是民謠的內容,當地人也說:這是很久以前的古老故事。但調查後,發 現事情其實發生在不到四十年前,且女主角尚在人世。經過女主角的親口敘述,發 現它卻是一場平凡的悲劇:年輕人失足從懸崖上墜落,哀號聲被登山者聽到,送回 村莊,不久過世;舉行葬禮時,吟詠的是傳統的弔辭 。 真實事件中根本沒有傳說的 妖女、年輕人的被害、未婚妻吟唱哀歌等情節 。 38 紫姑故事也是如此 。宋代文人依著自己的期望創造或改造情節,如上文所述〈異 苑》中說紫站 「感激而死J '但為了突顯其悲劇性 , (顯異錄〉將之改成為大婦所 殺 。 到了宋代,在對諸多既有文本的揀擇下,文人捨棄最古老的 「被虐」 故事,在 流傳已廣的 「占←活動」 之上,更加入紫姑 「善文」 的一面 。隨著宋代文人的期望 , 將紫姑形塑為一位懂得賞風吟月、賦詩作文的才女。 可見,宋代文人理想的閏閣形象,是以才子的標準來形塑的,追求的是 「琴、 棋、 書 、畫」、「燒香、點茶、掛畫、插花J 0 39可知紫姑在宋代文人的允許之下, 成為善作詩文的才女,紫姑終於藉著詩詞等文學文本,有了自己的聲音。然而,這 些個面貌的賦予者仍是男性,並非出於女性自覺而作。 由上文所引周密《齊東野語﹒降仙) : í宋慶之寓永嘉時,遇詔歲,鄉士從之 結課者頗眾,過逢七夕,學徒因巨飲,有僧法辨者在焉 。 辨善五星,每以八煞為說, 時人號為辨八煞 。 酒邊一士致仙,扣試事,忽冀動,大書 『文章伯降~ 0 J 可知, 紫姑降仙已不再僅是閏閣活動了,參與者為文士、僧人,甚至扶冀者、問辜者皆為 文人; 也就是說,紫姑之所以有機會作詩作文,得依賴文士扶簣降神活動,才能完 成 。 且紫姑詩文又多用於預示占 ←結果、即景賦詩、限韻作詩,紫姑的聲音不是自 己的心聲,而是迎合文人遊戲而為,是男性文人的應和之聲 。 再則,在 「女子無才便是德」 的傳統論述之下,女性有才、能為詩詞,常被人 38 ( 羅馬尼亞) 伊利亞德 (M. E1iade ) 著 、楊儒賓譯{宇宙與歷史 永恆回歸的神話〉 ( 台北:聯經出版事業公司, 2000 年 6 月 ) , 頁 36-38 。 39 劉芳如{從繪本與文本的參照,探索宋代幾項女性議題> (台北:文史哲出版社,民 國 94 年 9 月 ) , 20-21 。 88 漢學研究集 刊 認為淫邪 ,因此, í有才」 便與 「無德」緊緊地繫連在一起了。 4。那麼,在強調「德、 言、容、功」以「婦德」 居首的情況下,宋代男性文人又是以何角度來看待紫姑的 才與德呢? 41 紫姑的善為詩文可能與其女仙化,及文人的神女夢有著密切的關係。如前所 述,紫姑之所以成為女仙,與她未生育的純潔性有關;但她成為女仙後,又落入了 傳統 「女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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