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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戌理书记  甲戌理书记   甲戌理书记   孙犁   《佩文斋书画谱》   内府印本线装六十四册,价二十五元。   此书购置已多年,以其浩瀚,从未细读。今值大病初愈,既读画论诸书,且有文字矣,又念及是书。近日屡拆屡捆,已三次,决心未能下。今晨又打开,并为首二册包装,希能浏览一过,稍长关于书学之知识,日后或能有所论述,与画论配套。呜呼,大难不死,平生多次,上天既不厌其生存,自当努力,散放余光,使之有所辉照。 一九九四年三月二十九日上午耕堂记   《定香亭笔谈》   阮元著。此达官贵人之笔记也。所记无人民生活,更无其疾苦,全部...

甲戌理书记
  甲戌理 关于书的成语关于读书的排比句社区图书漂流公约怎么写关于读书的小报汉书pdf 记   甲戌理书记   孙犁   《佩文斋书画谱》   内府印本线装六十四册,价二十五元。   此书购置已多年,以其浩瀚,从未细读。今值大病初愈,既读画论诸书,且有文字矣,又念及是书。近日屡拆屡捆,已三次,决心未能下。今晨又打开,并为首二册包装,希能浏览一过,稍长关于书学之知识,日后或能有所论述,与画论配套。呜呼,大难不死,平生多次,上天既不厌其生存,自当努力,散放余光,使之有所辉照。 一九九四年三月二十九日上午耕堂记   《定香亭笔谈》   阮元著。此达官贵人之笔记也。所记无人民生活,更无其疾苦,全部为风雅之事,加以宾客满园,偶有谈吐,即有人捉笔记之;偶有吟咏,即群起而唱和之。诗词满篇,都为歌颂而作;名流如鲫,皆为附骥而来。每册皆有记录之名,真可谓笔记著作中之阔气者矣。   一九九四年十二月十五日记。   (第一册)   此卷钱塘陈鸿寿录,不知是否即画家也。三卷录者为仁和钱福林;四卷为钱塘陈文杰;一卷为嘉兴吴文溥。卷首有阮元嘉庆五年序,版成亦在此时也。同日又记。(第二册)   此书购回后,多年未读。近日整理木版书方找出。见书皮残损,乃为之包以毛边纸。此系扬州阮氏琅缳仙馆原版,亦可珍也。(第三册)   此书纸敝,板片漫漶,原主人圈点殆遍,并有抄补,亦读书人也。其藏书章为“暂留吾家”,亦可谓达者亦。书皮为单页,已朽残,多补贴,不知是否我购回所作。原装订者如此偷工减料,原主人必系清寒之士。   此书购自津沽,我进城后,大买旧书,减去书估多年陈货,使其有利可图,并暗中庆幸遇此大老憨,亦津门书市逸事之一端也。(第四册) 此书一函四册定价五元。书签空白,今日题写之。余尚有《小沧浪笔谈》,亦阮元作,性质相同,版本亦类似,用纸稍差。   《粤东笔记》   李调元辑,会文堂石印,线装四册。留此书,可观当时出版界之一格:即向大众普及,向乡村及小城市开扩。纸张粗劣,价格极廉,然于传播文化知识有功,绝非今日印坏书,坏人心者可比。 余近来整理旧书发见:旧书所用中国纸,即使为次等纸张,其寿命亦超越报纸百倍。甲戌。   《妙香室丛话》,《屑玉丛谈》 申报馆仿聚珍版笔记二种。此等书见于鲁迅书帐,余从上海邮致数种,现仅存两种,其他已送人,恐散失矣。每种册数、厚薄相同,盖于 设计 领导形象设计圆作业设计ao工艺污水处理厂设计附属工程施工组织设计清扫机器人结构设计 ,亦费一番功夫矣。甲戌。   《明夷待访录》 共二册,影印本,当系丛书零种。然原刻字体工整,故影印亦清楚可喜,黄梨洲此书,清末民初颇流行,余在中学即知之,盖宣传民为贵也。甲戌冬为做一简易书套,并题书签。   《湘军记》   光绪十六年袖海山房石印,四册。王湘绮之“志”出,曾国荃不满,乃请王定安为此“记”。湘绮之志,为曾纪泽所请;曾氏兄弟间意见不同,已延至第二代。曾国荃为此书作序,谓为传闻异词,实系主事者之相违耳。出版说明,谓为据木版影印,甚不似,恐系写印。甲戌冬月。 余另有王氏《湘军志》,四川土纸印本,一函四册。   《秦淮广记》 缪荃孙辑,商务大字排印本,线装四册,余前有题识。以缪氏之学识,而有暇辑录此等材料,人可誉之为别有见解。然终是大材小用,不足为训。其后亦有大学者,致力于琐琐,人虽不言,其书亦多不行。甲戌。   《庸闲斋笔记》,《柳南随笔》   余既以多种石印书送人,今手下只有此二种;系扫叶山房印本。书无大用,只存该山房印书格式。 清末民初,石印方便,传奇及笔记小说曾亦泛滥,观当时书籍后之广告可知。然能传至今者寥寥,盖佳作少,而无内容者多,必遭淘汰。甲戌冬。   《知不足斋丛书》第三集   余有多种知不足斋丛书,有原刻,有翻刻,有石印,多为零本。此为一整集,而又系原刻,故珍藏之。   又零本三种:农书一册似原刻,其他为该丛书之二十四集,则系尾声矣。纸墨较差,然亦不能遽定为翻刻。时期不同,条件较差耳。   《知不足斋丛书》,为有清一代丛书之最佳者。出书最多,亦最有价值。书多实用,每书有跋,即“编后记”,鲍廷博氏之精细用心,实开鲁迅编印书籍优良作风之先河。鲁迅于二十年代,仍购进北新书局石印《知不足斋丛书》一部,可见其对此丛书之垂青矣。 北新石印本,余存十余种。甲戌。   《清人考订笔记》 线装八册。无用之书。明知无用,而仍印行。好古之士,无时无有。有人印,即有人买,又怪何人?甲戌。   《张大千生平和艺术》   一九九四年六月八日下午,卫建民寄赠。书印于一九八八年,云购于旧书摊,然书甚新,如未触手。建民知我性格,不会寄脏书给我。当即用彼包裹纸装之。闷热,雨短时即停。   余自作《读画论记》,内涉及中国绘画发展史,恐有失误。今读此书,余所作时代划分,尚与大师主张相吻合,乃一块石头落地。 建民后又寄一册,近人所作《中国绘画理论发展史》,余兴趣已转移,遂将书转赠他人。甲戌。   《涵芬楼秘笈》一、二、三、七集   此四套书,购于南开某马路。路旁有一破废大车,上面散放一些书籍出售。此等书,本各有布套,售者惜布而轻书,将布套留下,只抛卖书。书价甚微,每集六角。余抱回家,已放置多年矣。病后无聊,很少看书,然终日无所事事,亦甚苦恼。乃偶作此等简易书套,以护易损之书。时至迟暮,仍眷眷如此。余与书籍,相伴一生,即称为黄昏之恋,似亦无所不可也。 所谓秘笈,亦甚难言。纪晓岚所谓多读秘书,是指皇家所藏,外界轻易不得见者。后人所谓秘笈,则有好有坏,有些书商,甚至以“秘本”招徕、欺骗读者。故对所谓秘笈,不要过于迷信。一切有价值著作,易于流行传世;一切价值不大之书,保存者少,成为孤本,或成为秘书,亦不足为奇。验之今日作者,动不动即慨叹当世之人,不识彼之天才,书卖不出,即声称藏之名山,寄希望于将来。此等想法和志向,恐亦有验有不验耳。甲戌。   《牧斋初学集》   此书原用《古学丛刊》书套,昨日改题书签,误将初学写为有学,又更易重写,实无事找事也。晚听广播,姚依林同志逝世。一九四五年冬,余从张家口返冀中时,去北方局组织部办理手续,曾见一面。彼时同志之间,识与不识,何等热情。今晋察冀故人,凋谢殆尽,山川草木,已非旧颜,回首当年,不禁老泪之纵横矣。 一九九四年,十二月十三日晨,修理《牧斋初学集》,砚有余墨,袋有碎纸,乃题数语,贴于卷首。   《世说新语》   思贤讲舍本,余尚有《荀子集解》,亦为该社刻印,可靠之本也。 一九九四年十月十九日。今日晴暖,制此书套,并晒衣被。   《十国春秋》   一九九四年十二月五日,余检书至《十国春秋》,忽见书衣上有连日所记与张离异前之纠纷,颇伤大雅。乃一一剪下,贴存于他处。《书衣文录》发表时,亦检及此书,现查阅《文集》,只摘录其中数语。以后因此书部头大,很少拆阅。今年老,念及身后,故使之与书脱离。 呜呼,余一生轻举妄动之事太多,身心受祸亦不少,过去之事,亦不愿永存记忆。然仍贴存之,以警来日。来日虽无多,亦不无意义也。   《扬州画舫录》   昨晚修理此书,又查对中华排印本。排印本在灯下读,已模糊不清,方感此旧本对我之可贵。近年新书新刊,已无可读者。前些年所买古籍新印本,又将因目力日衰,而不能读。余又不能一日无书,则进城后所滥购木版书,即将成为目前唯一之精神支柱矣,可不宝之! 一九九四年十二月二十日下午。此本虽非初印本,然亦不易得矣。   《蜀碧》   彭遵泗著,版破损,字漫漶太甚。 前读《鲁迅日记》,许钦文曾送此书一部与他。后先生著文,引此书,谓张献忠等杀人太多。近代颇有人讳言之,甚不必也。张流入四川后,杀人更多,几以杀人为战术之一种。此等现象,历史多见。甲戌。   《蜀典》   余胡乱买书之时,于劝业场对过古籍书店购得《蜀典》二册。破损甚多,纸亦薄脆。原堆于货架之上,无人过问。余喜其字大行稀,拟携归修理。然经验不足以治此,所用衬纸太厚,破页又太多,修补之处,高高突起,难以平整,实不雅观,亦不便阅读。乃拆毁之,用以垫书。今日忽又惜之,叠在一起,差足一卷。   其内容为:故事,姓氏,堪舆,著述各项,皆系辑录旧闻,成为《蜀典》。然已不全,装订亦不易,先收入此袋,俟收集全,再做处理可也。 一九九四年三月二日下午记   《昭陵碑林书法集锦》   陕西礼泉赵君,先后来信,并寄画册、字帖等。又求当地画家孙君作白菜萝菔一幅,为我祝寿,情意可感。去年寄去字一幅,失邮。今又寄去一小字幅,未审能到达否!此帖即赵君寄赠,下午无事包装并题记云。   一九九四年一月二十九日 此君后又来函,有所商谈,余因故未及时作复,音问遂断。交友之道,余甚疏忽也。   《中国书法全集康梁罗郑卷》   一九九四年三月十九日,北京耿君持赠,余报以小型石印书《西域水道记》一部四册,彼在研究河道。此君读书甚多,今年三十岁,前途正未可限量也。   上午十时,滕云等七人,集于寒舍,商议召开研究会事。据云:筹备甚早,而批下甚迟。余只重申不要拉赞助之旨,余未过问。合影后,彼等移至独单详谈,余休息。 书法者,知识分子之余事,然亦处世之大节,观此集,可知文字非小道,文人之政治趋避,亦反映其间。以历史论,康梁不失为时代之猛士,而罗郑实为因循自私之小人。合编一集,正如一个舞台之上,丑净同时演出。   《阅微草堂砚谱》   河北省沧县筹印《纪晓岚全集》,邀余为顾问,赠以此册。   余向来不当顾问。然报社之顾问不能不当,因系饭碗所在处。中国作家协会之顾问,不到下届改选,亦无法辞掉。此顾问乃柳溪代允,亦不得不当也。   文人好砚,以其为本身工具也,又以其为石也。此亦物恋,实难言矣。米元章得徽宗端砚,至以朝服包之,不畏墨污,此公爱砚可谓第一等矣。   一九九四年三月十九日记   古砚多笨重,不便携带,未知旅行及进考场,所用形制当如何。近友人赠以井冈山所制小砚,盛以竹盒,砚亦薄小,可知古时亦必有此等轻便之物也。   进城后,小摊多有端砚出售,价甚廉。余以其无用,所收甚少,并随手赠人。只留两方,一购自南市,一购自荣宝斋。皆端砚,方整秀美,石色亦佳,并有硬木盒装。近为《南方日报》写字一幅,竟获赠一方端砚,石质已不如旧产,然以余之字换得,亦可谓厚增。 山东常君,数年前,赠一方红丝砚,甚美观。今查纪氏砚谱,亦谈及红丝砚,然谓青州红丝砚,早已绝迹,纪氏当时求之,已甚难得。不知何以近日又有出产,方便时当向山东朋友询问。   《墨巢秘玩宋人画册》   书籍翻完翻字帖,字帖观厌观画册。书法画法两外行,艺术之事漫商量。   一九九四年六月四日记   宋代画院,作者如林,待遇优越,作品丰富。然绢素生命不长,且加国家多难,兵火损失,逐年减少,至今只存零缣片羽,收藏者珍贵如此。再越若干年,则并此亦将不存。当时画师,争奇斗艳,心血所钟,竟如此短暂,即告消亡。艺术之局限性,亦令人无可奈何矣。   自印刷术兴,中国古老文艺,得以延续生命,并可广泛流传,此科学救助之力,科学之可贵,正在此等地方见之。   同日记   宣和画谱只存名,历代名画已成灰。所存碎裂,并无款识。收藏家判定为谁所作,恐亦不可靠,聊以慰藉后人思古之心耳。沧海桑田,当是常见之景,画幅小事,尚须论乎!   次日又记   商务印书,无论字帖画册,只要有传播价值,皆不惜工本。此册乃双层宣纸精印,后来无有也。 此册封皮,有余修补痕迹,当年有工具,有各色旧纸,亦有时间去干这种勾当。今日思之,怅然自失。   《顾恺之画女史箴》   一九九四年六月八日重装。近日不能静坐读书,乃觅出一些画册整理。此册原曾修补,今又为包毛边纸皮,稍为洁净,以美观感。   此如系真迹,则中国画法之传,源远流长,不绝如缕矣。余幼年逛庙会,见壁上所绘男女,衣饰风度,无不如此,师徒一线相传,千古不变。 同日记   《华新罗写景山水册》   甲戌夏装。余后半生与旧书打交道多年,所受污染多矣,此亦老死而无悔之一途乎!砚中墨干矣,可以无言矣!   这些画册,都是六十年代,从北京中国书店邮购而得。文明书局所印字帖画册甚精。鲁迅先生居沪,所逛书店,文明为常去之处。兼售旧书,故有时先生一人进去,留夫人及海婴于店外,恐小孩受旧书尘垢污染也。今日装成,忽忆及此。 一九九四年六月四日记   《石涛画东坡时序诗册》   甲戌夏装。东坡诗多凄苦内涵,然又强作洒脱。处寂寞之境,而寻觅慰藉之情。为宦不顺,而关怀庶民之事。有感即发,不作隐晦之态,此种意境,甚宜石涛作画也。闲时当细玩之。 一九九四年六月四日题   《石涛山水册页》   人随世变,情随事迁。   余近日始读石涛材料,知其明末王孙,楚藩后裔,流落为僧,精于绘事。至政局稳定,清朝定鼎之后,此僧北游京师,交结权贵,为彼等服务,得其誉扬资助,虽僧亦俗也。乃知事在抗争之时,泾渭分明,大谈名节。迨局面已成,恩仇两忘,随遇而安,亦人生之不得已也。古今如是,文人徒作多情而已。曹雪芹有见于此,故借袭人,说出一句“名言”。   余少见真迹,此册略见石涛风格。其画法,简洁而淡远,笔墨纯熟如天成。开卷其作风自现,无第二人可比,此谓之创意。 一九九四年六月四日记   《铁桥漫稿》   有虫蛀而不易修,望之兴叹而已。   一九九四年十二月三日   《古泉丛书》(上)   山西杨栋,过去送我四十枚铜钱,我早想还给他。今秋,他来看我。我第一件事,就是还他铜钱。结果,翻遍木匣,一次,二次,第三次方才找到。甚矣,老年之忙乱善忘也。   一九九四年十二月五日   《古泉丛书》(下)   余幼年时,犹用铜钱,现身边已无一个铜钱,而有关于古钱之书六种。今晨起,糊两个书套封藏之。其中李竹朋之书,印装何其精美!而戴熙之书,乃余过去所手补者。   一九九四年十二月五日 附一九九二年题书二则:   《宋司马光通鉴稿》   一九九二年九月十九日,九馀老人装。 余自七十年代起,裁纸包书近二十年,此中况味,不足为他人道。今日与帮忙人戏言:这些年,你亲眼所见,我包书之时间,实多于看书之时间。然至今日,尚有未及包装者。此书即其中之一,盖书太大,当时无适合之纸耳。   《宋贤遗翰》   一九九二年九月十九日装   此过去故宫博物院出版物。印刷精良,为当时先进,鲁迅曾称许之。   故园消失,朋友凋零。还乡无日,就墓有期。哀身世之多艰,痛遭逢之匪易。隐身人海,徘徊方丈。凭窗远望,白云悠悠。伊人早逝,谁可告语。 一九九五年一月二十九日上午抄讫 理书续记    孙犁 《两般秋雨庵随笔》   清钱塘梁绍壬撰,光绪十七年汪氏振绮堂版,共八册。   梁氏此书,余幼年即知之。此书与当时流行之《秋水轩尺牍》,名声很大,其实皆名不副实,不知为何能名噪一时也。盖读书人,亦分层次,其修养素质,则如宝塔状,其根基越广,人数越众,受教育的机会越少。群众需要普及的文化,则通俗者能传远,亦能畅销,书籍为商品,易懂易看则购者认为实惠有用,故声名大,卖得多。   余购此书,重其版本。前有汪适孙序,书的纸张印刷,仍有振绮堂丛书余韵。初购此书归,浏览数则,颇觉其浅薄。余以为随笔之作,亦必以实践经历为主,穷文人或富贵子弟所作,必流于肤浅。因穷文人所见不广,而纨绔子弟之作,又必流于轻薄也。即如一般名士,如随园大名,其所为笔记,亦陷于浅薄。   余藏有商务排印本,宋元小说大观多种,其作者皆为有政治经验,或经历过社会大变乱的学者。其所记述,皆为一代故实,有益于人生,无一字空泛,更无卖弄学问之意。每册后有夏敬观所作校记。明清之作,能与之比者已寥寥,况近代乎。   近代人粗通文字,写两篇小说,即成为名作家。既不去读书,亦不去采访,自己又无特殊经历。但纷纷去作随笔,以为随笔好作,贫嘴烂舌,胡乱写之即可。其实随笔最不易写好,它需要经验、见解、文字,都要达到高水平,而且极需严肃。流俗之辈,以为下笔即可换钱,只是对随笔的亵渎。   随笔既被人所践踏,亦如其他文章,一代不如一代。此亦九斤之见,必为弄潮儿所笑也。   余好听鼓书,很少听评书,今年先后听评书三、四部矣。近人所说评书,亦吸收现代语言,注意人物性格塑造。余因无书可读,乃退而听评书。近听《隋唐演义》,最有趣味。因曾购此小说而未读,赠与映山。近又读隋唐正史,颇欲知此小说之结构也。 一九九四年十一月二十六日午后记,边听评书。 《鲁岩所学集》   清张宗泰著,共八册;附余事稿、交游录各一册。民国二十年模宪堂重刊。   今日大风,入冬以来,天气偏暖,多雾少风,时又阴雨。今西北风至,冬寒将临矣。近日读目书,今晨翻《清代文集篇目索引》,见此书细目,乃取出,又发见未发表《书衣文录》一则,遂抄出,放回。下午睡起,又取出拟重读之。   一九九四年十二月一日下午   今日检书,见书皮题字,多为一九七五年至一九七六年。盖此二年,心情烦乱,无日不以此为事也。其间一九七五年春,家庭多事,情感尤其波动,如无书籍为之消遣,不知将又如何度日也。   同上。   作者一生,州府教授,是一个真正的书呆子,所作几乎都是读书札记,然阅读范围甚广泛,读书甚精细,独自有见解,故成就如此。阮元称其为“古朴之至,闯然农夫也”。又曰:“足下为人所不为,读人所不读之书,真所谓天机清妙者。凡所论著,皆不急之务也。”此为达官贵人,对穷酸秀才所作评语,既有其赞美超凡之意,也说出书呆子穷极无聊的一面。然而,这是一种现实,历代而不移。说者无恶意,听者亦不后悔也。   作者自序:“余于凡百玩好,无所动心,顾独喜读书,如啖蜜然,中边皆甜,只觉有不尽之意味,浸淫于胸臆间,而莫能自已也。”这是肺腑之言,然也是书呆子的受病处。受病不深,则吐言不实。   孙葆田后序称先生:“学问质实,非如世人之炫博矜奇也。”正因为质实,故其书得以传世。历史不会收留空腹高心、欺世盗名之作。   曾记郑振铎颇喜此书,谓可随身携带。书可随身,可知爱好之至,有用之极也。 余所藏似为新书,甚可爱。今见书皮洁白,想在上面写些字。但纸质不佳,不吸墨,思想亦枯涩,无词可书,徒事抄写,可叹。 《李文忠公外部函稿》   “文革”前,自南京古旧书店邮购,线装十四册,价十元。有木夹板,已破碎,余黏合之。夹板上原有题字:即译署函稿。都是李鸿章寄交总理衙门的信函、文件和译件。光绪壬寅孟冬,莲池书社印行。书页夹缝,有“三号印一千”字样。   此书为桐城吴汝纶编辑,扉页题字,出自他的手笔,柳颜兼备。吴为清末古文大家,李鸿章得力幕僚,这些函稿,恐怕大部为他所拟。时间起自同治九年,止光绪二十年。   这一时期清朝处于外交多事之秋,蚕食瓜分,无日无之。朝廷处于皇皇不可终日之境,人民陷于水深火热之中。外侮日深,束手无策,群众起而反抗,反遭政府镇压,甚至滥杀本国人民,为帝国主义泄愤。民心失望,民气大伤,国家命运,已不可问。   当时李鸿章任直隶总督,通商大臣,实际上是清政府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的高参,但不能决策。政府倚靠他,又不完全信任他。曾国藩、左宗棠一些老人,已经退去,李鸿章以办理洋务,成为重臣。曾、左、李都是镇压太平天国的干将,他们屠杀起义人民有经验,但对列强入侵,则只有退让容忍。一步一步地向后退,一方面给清政府“保留面子”,一方面又不敢过于激起民愤,处境十分狼狈,内心十分矛盾。   当时所谓洋务,实际就是传教、通商。外交则是割地赔款。读这部函稿,大者如天津教案,日本侵台,朝鲜事件,越南事件,派人员出洋学习,购买枪弹船炮……同时中国土地之上,不分水陆,无时无地,不发生洋务、外交事件。交涉,谋划,又无不是丧权辱国的结局。   事情已经过去很久,有很多悲惨景象,已被历史风雨淡漠。唯有城市乡村,残存的那些建筑、遗迹、口碑和传说,还包含着民族的抗争、屈辱和血泪。   书用粉连纸三号铅字排印,有栏格,颇清晰。书亦完好,只有一处虫蛀,破损二、三页,书鱼做一窠,蜕化而去。   书出自南京,当为国民政府外交人员所用。然利用亦不多,一处用红墨水勾划,系李鸿章与伊藤博文对话。当年正是与日本外交频繁之时也。   此书对余本无用,然曾修整包装于一九七六年二月一日灯下,今又将第一册书皮上文字剪去,并浏览数日。清末外交,已如过眼云烟,所留存的事件详情,外交对话,皆反映一代真实,使后之读者,不无感慨。保定莲池,为余幼年旧游之地,过去只知有书院,不知有出版机构,此书之外,尚有何书,亦未详也。 一九九五年三月十四日记 《章氏丛书续编》   无书可读,昨夜忽忆及此书,或有可读文章,今晨找出,实无可读,前已有记述矣。正如鲁迅所说,其门弟子编辑此书时,尽量把他们的老师打扮成当代大儒,纯而又粹,所收皆“皇清经解”式文章。章氏晚年所作短文,竟无一篇生动活泼者存世。是章氏不为乎,或编入他书,余未见乎!实可怪异。   一九九五年三月二十二日 《品花宝鉴》等新印本   新潮小说不足以征服群众,于是请出这些作品,作为文化食粮。评论家以“清代世情小说”推荐之。清代世情,传播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人民共和国,不亦谬乎!然今之世情,近于是矣,故此等书得以流传也。   此等书虽名载小说史,然余从未想读过,更从未想买过。既不能以之教育自己,又不能以之教育后人,插之书架,亦不能增加书房光辉。   此下流之书也。开放以来,各地出版社竞印过去禁印之书,有些竟不知是何等书籍。而不在扫黄之列,盖即所谓“擦边球”也。   一九九五年二月二十二日 《金石学录》   清嘉兴李遇孙辑,道光四年原版,西泠印社用活字复印,上下两册。从南方邮购,价只一元五角。今日为制简易书套封存之,并题数语。   今日取《金石文钞》,此书同捆一处,纸张印装之精美,今日所不能见,见亦不能得。余购此等书时,尚无人顾及此也。然细观其内容,亦不过抄录他书,无深刻之见,说不上是学问,只能作清谈之助耳。 一九九五年三月二十三日上午 《金石文钞》   余近日读汉西岳华山碑,想查阅其全文,今晨检及是书,该碑已收入都穆《金薤琳琅》,此书无有也。《金石文钞》一书,似见于鲁迅书帐。余所购者为新书,非别人看过,盖系印书人家库存,后流入上海书肆,故鲁迅得购于三十年代,余于六十年代,又能从上海邮购也。   《金石文钞》八册,《续钞》二册,泾县赵绍祖辑,原刊于嘉庆年间,有法式善序,为赵氏古墨斋十五种之一。余之所购,系其从侄书升,重刊于咸丰庚申,又有光绪二年潘祖荫序,可见刷印不只一次也。   一九九五年三月二十三日上午记   余喜读碑帖,而患其字体不清,文字不全。曾购《金石粹编》一部,以便查考。该书系石印本,字体缩小,老年已不便阅读。乃又购《金石文钞》一部,以图补救。此书系在上海邮购,书到后方知系续都穆之《金薤琳琅》,汉碑多在都书,此书所抄寥寥。但唐碑仍不少,失望之余,尚可稍慰。唐文亦是古文,可供好古者无聊时念诵。余对此道颇无知,购书亦不细检书目,故常常买来一些不如意之书,然此书字体颇大,便于阅览,纸亦洁白,有可爱之处。近日无事,为制简易书套二,分为上下两函储藏之。 一九九五年三月二十四日记 《古刻丛钞》   近日读《金石文钞》,法式善序,谓陶宗仪《古刻丛钞》甚佳。余忆及存有此书,在《知不足斋丛书》零本中。昨晚找出《四库全书提要》称:金石之书,贵在文字,不在目录。此书抄录全文,使古刻得以流传,故可称也。   欧阳修、赵明诚之书,价值非不高,然只有目而无文字,彼时所得见者,今已无处去寻觅,故可惜也。亦遗憾难补之事也。《金石文钞》诸序,极称洪适《隶释》及都穆《金薤琳琅》二书,以其皆录有文字。   《金石粹编》号称全富,然所收时有遗漏,此余所发见也。后人亦多有微词:一为晚年所为,精神照顾不及;二为错误不少。看来集体著书,其弊甚多,实际无人负责也。余对此种学问,纯属外行,不敢妄议,只能鹦鹉学舌而已。 一九九五年三月二十五日下午记 《爱晚庐随笔》   近人张舜徽著,湖南教育出版社,一九九一年版。   湖南出版局李冰封君赠,余为之书一条幅,以此为报也。此书印数七百五十,而仍有余书,可为赠品,可叹也。   余放置案头,已有半年,时常翻阅,认为很有价值。书分学林脞录、艺苑丛话两部分,均为笔记性质,内容广泛,经史文艺,无所不包,尤于近代史料为详。所记充实有据,为晚清以来,笔记所少有,而书之命运,竟不入时如此。非著作之过,乃社会、文化风气之过也。   旧称士、农、工、商,当然社会有分工,不能人人都去读书,那样将无衣无食,没法生活。然社会也总得有人读书,而读书也总得有个实际要求。现在讲发展教育,讲尊师重教,讲尊重人材。而课堂,出版,已成买空卖空之势,纸张都用来印了无用有害之书,真正有学术价值的书,竟卖不出去,这里面的道理,实在难以说清了。   余孤陋,不知张氏学历、生平,询之在大学教书之姚大业君,得知为历史学家。从其自序中,知有著作多种,然姚君亦不能告知其详也。 一九九五年四月四日上午 吴组缃材料   《新文学史料》,一九九五年第一期,载有关吴氏文章共十三篇,余毕读之。   吴氏创作,崛起于三十年代之初,《一千八百担》最有名。然余对吴氏作品所读甚少,印象亦不深。因当时迷恋革命文学,向往草野作家,认为吴氏小说是科班出身,大学生作文,故注意不够。其实吴氏创作严肃认真,此从材料所知,后人有定评也。然后来颇羡慕吴氏能为冯玉祥国文老师,以为遭遇非凡。近年读吴氏回忆,虽亦有怀恋之情,然此差事,实际亦甚苦。吴氏一典型书生,正值青年,国家亦处在多事之秋。而冯氏当时已是下野军阀,性格、经历、想法,差异必很大,相处实不协调,虽冯氏礼贤下士,在那个圈子里工作,如果不是为了挣点钱,恐怕不容易混下去。后终于决裂,辞职不干,这是必然的结果。   吴氏晚年,有弟子问他,为何不专搞创作,而去教书。吴氏答:写小说不能养家。此言甚确。以当时吴氏之名,文坛之秀,尚不能专业,其他作家可知矣。那时的作家,不像现在这样,专业,即有铁饭碗,如此容易。然非吴氏一代人,已不足与谈此中之甘苦矣。   一九九五年四月四日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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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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