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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幸存录《续幸存录》 《续幸存录》 云间夏完淳存古著 《续幸存录》自序 幸存录者,先忠惠国变后所述也,首盛衰大势,辽事、门户、流寇,皆有大略,有杂志。井井鳞鳞,本朝中斩之由,莫不次第详尽。述至先帝死社稷,遂绝笔不复记。先忠惠临殁。先忠惠临殁,呼淳也手编而命之曰:“余欲述南都之兴废、义师之胜衰焉,今余从义师诸公九京游矣!靡有暇矣!汝虽幼,南都之大政,于庭训犹及闻之。义师之役,汝实朝夕余。余死矣,汝其续余书以成!”呜呼,手泽存焉!父书犹不忍读,何况续其遗书耶!然先志不可违也。自草土以来, 恒思纂述,而哀瘠之余,形神俱涸,一经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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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幸存录》 《续幸存录》 云间夏完淳存古著 《续幸存录》自序 幸存录者,先忠惠国变后所述也,首盛衰大势,辽事、门户、流寇,皆有大略,有杂志。井井鳞鳞,本朝中斩之由,莫不次第详尽。述至先帝死社稷,遂绝笔不复记。先忠惠临殁。先忠惠临殁,呼淳也手编而命之曰:“余欲述南都之兴废、义师之胜衰焉,今余从义师诸公九京游矣!靡有暇矣!汝虽幼,南都之大政,于庭训犹及闻之。义师之役,汝实朝夕余。余死矣,汝其续余书以成!”呜呼,手泽存焉!父书犹不忍读,何况续其遗书耶!然先志不可违也。自草土以来, 恒思纂述,而哀瘠之余,形神俱涸,一经置笔,念及先忠惠风雨一编,便凄然自废。景光如逝,乎焉小祥矣。次先忠惠遗形之后,继此以编。不敢苟,不敢私,不敢以己意曲直。凡南都大略一卷、杂志二卷,义师大略一卷、杂志二卷,先忠惠形状一卷,死节考一卷,为续幸存录。余生也晚,所见闻未广,后之人谓余多所遗缺也,敢不受责。若失之诬,失之枉,我知免矣。破巢余卵,旦夕待命。藏是编也名山石室,望一日之中兴,明天子开天禄、石渠,访兰台之遗,追述先朝轶事焉,是编也,或与幸存录非小补云。 ·南都大略   北都之变也,以伦、以序,本宜立福邸,其次则惠、瑞、桂三王也。潞邸比四王为疏,福邸素有异议,三王又在远。於是,有推立潞邸之说。凤督马士 英拥强兵,挟四镇以恫喝南部诸大臣。诸大臣慑不敢逆。南枢史可法实司拥立事,私问诸士英。士英遣其私人口传:立君璫以贤,伦叙不宜固泥。可法信之,答书极 刺弘光帝藩邸诸不道事,意在潞邸。士英得书,竟奉上至龙江关,廷臣错愕。可法始知为士英所卖,已无及矣。勉强出迎,嵩呼定策。而可法书已入士英手,从龙诸 内臣,俱得见之。此两辅之分左右也。然可法所答士英者,不过南都部院公移及十三大臣拥戴议耳,可法列名而已,为首者掌礼部之姜曰广也。五月三日,上即监国 位,延臣尚纷纷论不一。推上者不过李沾等三、四人,后皆以不次贵。十六日登极,用可法、曰广及南储高弘图为阁臣,从物望也。再用士英及南礼王铎,士英,固 定策功,铎则藩邸旧恩。虽五相登庸,而菀枯固有别矣。然可法实秉中枢,高、姜居中要,拟张慎言为冢宰、刘宗周为总宪,九列大臣,各得其任。士英豪宕有将 材,四镇俱其心腹,督师淮左,有臂使之便,亦未为失人。既而士英拥兵入朝,遂假中官之援,请留辅政。於是,有内外均劳之议,而可法出督师、士英兼揆枢矣。 士英之入也,其心亦欲为君子,而可法一去,天下皆斥为奸雄,吕大器等群起而攻之。迨荐阮大铖,而举朝唾骂矣。大铖之阿璫也,仍无实迹,致以落拓不羁之才, 久踬田间,不为不屈。且其欲得者,不过远方一抚臣耳。廷臣谓大铖一出,则逆党尽翻;逆党一翻,则上且駸駸问三朝旧事,诸君子将安所置足乎?於是,一呼百 和,众论沸腾。士英见满朝异议,愈结内宦及外镇为援。士英之力,本可钳制内外;一假其力,遂横不可禁。士英自谓得计,亦失计也。大铖所求不得,其毒愈张。 故佐枢命下,斥逐空庭,恶遂不可遏,未必非廷臣激之使然。可法之出,实与四镇为隔肤之交,兴平伯高杰遂困可法於军中,举动不得自展。初,四镇分藩,可法本 以庐州属靖南侯黄得功、淮安属东平侯刘泽清、凤阳属广昌伯刘良佐,兴平则属镇徐州,留扬州为宰相回翔之地。徐州苦寒,扬富丽甲天下,杰遂挟可法以求扬。可 法调停宛转,竟与扬州。杰遂解其困,从此绸缪王事。可法开款布诚,杰恭谨受命,反成握手之交。杰跋■〈⻊扈〉非常,一变而为忠勇,亦良将也。四镇调停就 绪,方议北征,而宗周之疏作,宗周谓泽清等可斩也。泽清固可斩也,处南都之势,发此危言,不足以壮国威,且速其祸。於是,四镇合疏纠宗周去,曰广继之。曰 广之去,竟与士英詈於殿陛之间,几至老拳相向,尚谓有法纪乎?兼之得功、杰两镇水火,几成克用、全忠之祸。朝堂与外镇不和,朝堂与朝堂不和,外镇与外镇不 和,朋党势成,门户大起,虏寇之事,置之蔑闻。璫虏之初入也,我一旅北征,山东、河南人心响应,岁币之供,虏可去也。士英漠然不问,但与大铖等章贿赂、树 彼此而已。迨虏已有南下之志,始遣陈弘范、左懋第北行。洪范与虏合谋,夤夜逃归,遂成秦桧之奸计,懋第竟不屈死,亦何益於国事哉!士英虽有用小人之意,而 无杀君子之心。大铖一用,小人连比而进。慎言去国,徐石麒代为冢宰。石麒介直不阿,虚公无我,触怒群小,挂冠而归。遂以魏公徐弘基之请,用张捷。捷虽偏 执,亦介而廉。以钱谦益请,用杨维垣为副院。谦益素称儒林之望,至是有使过一疏,名节扫地。谦益不过欲得揆席,为此丧心之事。士英借谦益以用群奸而愈疑, 谦益反绝揆望。秋冬之季,朝事一变,天地玄黄,颠倒错乱,无所不至;而虏寇和战,仅委之可法一人。可法谕四镇渡河,亲督其行,逼除不得归(?)。内廷之上 以累卵为厝薪,绝无任边疆一事者。李沾以七品小臣,超迁总宪。用刘应宾、于文选、张孙振、于掌道其间,大小名流,相继告罢。即宦寺之有人心者,如韩赞周四 十疏乞休,卢九德殿前恸哭,仅仅屈、田、张三秉笔及外廷大臣不以国事为忧,日夜娱乐。上端拱宫中,后宫子女以千计。入春改元,虏遂下逼河南,高杰拜 关于同志近三年现实表现材料材料类招标技术评分表图表与交易pdf视力表打印pdf用图表说话 pdf 北 行,克期西济。璫时见可法扫陵、杰渡河二疏,草野痛心;而璫事但答以优旨而已。自以江南天堑,飞渡无由,尽其心力,追秦、韩、史、贾之遗风。始也,议和遣 使。士英曰:和则和耳。既而和议不成,士英曰:不和则不和耳。战耶、守耶,我不见庙堂之上有道此二策者也。二月中,而妖僧大悲之狱起。大铖等借此为名,欲 尽杀诸君子。大悲自称先帝,既归法司,复言潞邸之弟;群奸竟锓炼以合拥戴一案。於是,有十八罗汉、五十三参、七十二菩萨之说。士英义形於色,奋然阻之,遂 仅以大悲口中所供谦益及申绍芳二人上闻。二人疏辩,亦旋解。二月晦日,斩於通衢。三月朔,而王之明、童氏两狱俱发。一称故皇太子,一称上□妃。其真、其 伪,草野小臣,不敢仰度天家。总之,处置无术,斧烛之疑,难免千古;遂致靖南有揭、广昌有疏,定南侯左良玉遂以清君侧为名,举兵向阙,建瓴而下。士英大 恐,遂檄得功、良佐以抗上游。而杰已为许定国所害矣,河上之师,尽归瓜、扬。定国导虏直下,可法死守扬州,不支而死。左氏复下破安庆,尽杀阮氏。大铖等遂 谓与左氏之来,不若虏来,我且用卤以杀左氏,路杀王之明以绝其望。虏信日急,遂不得行。杰溃率渡江,靖虏伯郑鸿逵掩而杀之。且也露布告捷,玺书褒卦。溃卒 遂转降虏,引之以南,鸿逵连报虚捷。五月八日,虏遂南渡,破镇江矣。初九夜,上遂与屈、张二内臣单骑奔靖南营。平明,士英入朝,车驾已先出矣;遂以黔兵五 千,奉皇太后幸杭州。良佐愤两朝伦典不明,遂叛降虏。得功力战,不屈自刎而死,其将士遂缚上出降。南都因上之出也,狱中拥王之明为主。十三日,虏豫酋至, 诸大臣开门迎款。潞邸监国杭州,复遣陈弘范请割江南四郡以和。洪范阴与虏疾趋武林,潞邸手足无措,为虏所缚,与上及之明同以槛车北狩。而士英由广德与郑东 方、方国安兵二万,奉鲁邸监国。於是,有江东之事。鸿逵自虏渡江后,海道奔还,奉唐邸即皇帝位,改元隆武,除弘光年号。於是,有闽中之事。日月双悬,钱塘 天险,唐与鲁皆孝陵之后也。 南都雜誌 弘光帝之入南部也,有兩黃星夾日而趨,此太白與辰星也。新主肇元,太白晝見,夫孰為祥哉!神木者,此高皇帝建殿之余材,積在南工部庫中,且朽矣。一時遂稱為嘉瑞,致興土木之功。迨三殿落成,國運從之以畢。璫時大臣,處天崩地坼之變,不思祥桑之修省,徒引禎祥以愚庶民,不學無術,亦一至於此!我不見光武建元,先言河清、嘉谷也。 史道陵清操有余,而才變不足。馬瑤草守已狼藉,不脫豪邁之氣。用兵持略,非道陵所長,瑤草亦非令僕之才。內史、外馬,兩得其長。此易之泰所以外小人而內君子也。今兩睽焉,宜其流於否也。 史道陵為馬所擠,渡江時止三千騎,首與高英吾遇。維揚為英吾所欲得,揚人懼其焚掠,嬰城不納。英吾全師圍之,且陷矣,聞史公且至,急斂兵退十余里,揚之望史如父母。不意一見為英吾所輕,史之左右,皆分屬興平麾下,僅以孑身寄命軍中,且諭揚人亟納高兵。史之聲望,自是大減。英吾於是竟逼城下,史亦困於福緣庵;一應章奏書問,必先呈英吾,然後得行。一舉手足,皆不得自專矣。後微服為道者得脫,賴黃虎山助之,稍能自立。英吾懾服,史開款披誠,泣陳王事,反成至交。甲申之冬,史率四鎮列守河外,迄歲除不能反顧,勤勞王家,鞠躬至死,有武鄉之遺風焉! 姜翰及馬瑤草,朝堂大哄。姜辭朝,上御殿,群臣陪列。姜曰:微臣觸怒權奸,自分萬死,聖恩寬大,猶許歸田;但臣去後,皇上還璫以國事為重。上曰:先生言良是。馬憤,詈姜曰:我為權奸,汝且老而賊也。因叩頭言:臣從滿朝異議中擁戴皇上,願以犬馬余生,歸老貴陽,請避賢路。皇上留臣,臣亦但多一死。姜厲聲曰:擁戴是人臣居功之地耶?馬曰:曰廣定策時,意在潞藩。上曰:潞王,朕之叔父,賢明可立。二先生無傷國體,內廷之爭,不可向外人道也。姜出,馬從之,復於朝堂相詬詈。一時謂二相朝,良可怪也。此聞之陳撫軍軼符,陳為姜之門人、馬之年家子。去國諸大老,高硜齋之老成練達、張藐姑之大度清操、徐虞求之休休廉懋、劉念台之蹇蹇不阿,四大臣者,皆五朝元老,贊襄中興,庶幾無愧宗臣。降虜諸大老,王鐸之奸媚害儲、錢謙益之淫昏獻妾、李沾之搖尾求生、蔡奕琛之歡呼飲酪,四大臣者,皆亡國之材,得之必敗。所進者如此,所退者若彼,夫烏乎不敗? 中旨用人,自張靜涵為大司農始。璫時台省力爭,皆言爭其事,非爭其人也。迨阮、張之用,絕無言者。道消、道長,可見一斑。 阮圓海之意,十七年閒居草野,祗欲一官。其自署門曰:無子一身輕、有官萬事足。璫事或以貴撫或以豫撫任之,其願大足矣。圓海原有小人之才,且阿璫亦無實指;持論太苛,釀成奇禍,不可謂非君子之過。阮之阿璫,原為枉案。〔十〕七年田野,斤斤以七年合算一疏,謂揚、左之通王安、呈秀之通忠賢同為通內,遂犯君子之忌。若目以為阿璫,烏能免其反擊乎? 瑤草薦阮疏,以為在廷諸臣無出其右。為阮任怨、任咎,無所不至。阮既得志,遂欲奪其樞席,瑤草遽以協理處之。馬是小人中之君子,阮是小人中之小人。其他蔡奕琛、陳盟,又不如阮有爽朗之氣、可與言大義者矣。 顧瑞屏為宗伯,其所表揚數事,皆有益於國體。如尊惠、代二廟,旌靖難北變諸忠臣,追謚傅、馮、二王,俱有條理。但非大變後所宜急行者耳。 景皇帝廟號稱代,以其類唐代宗,且代為天子也。唐諱世故,易世為代。本朝自有世宗、復有代宗,非矣。或襄、或桓,不為過褒,於典制亦協。惠宗讓帝,無遺議焉。 烈皇帝之謚,始為思宗,其德可思,其功可思,其死社稷也可思。特以周思之後絕無此謚,周思又非賢主,故耳改為毅宗。毅是武宗徽稱,不宜復用。璫事以烈皇中絕,故以武宗相擬。但聖德懸殊,終屬未妥。恭皇帝之改為孝也,何孝之有? 楊斗樞,首先糾崔呈秀。其疏曰:廠臣公而呈秀私,廠臣廉而呈秀貪,廠臣名而呈秀汙。雖若阿璫,而開糾璫之機者。楊也,久不得伸。及為副院,疏請復三朝要典,反自入其惡。既而投繯殉節,失之小,得之大。蓋棺論定,貶不勝褒。然張、楊又尚有別,張僅褊而刻、楊則奸猾之尤。 祁世培為巡撫時,有軍儲之裕八萬,以二〔萬〕充史道陵軍儲,六萬尚在鎮江庫中。楊龍友監軍京口,欲漏其賦而無辭,遂為城金山之說。金山雖百丈之高、七尺之堅,於江防何益耶?前人節之、後人靡之,祁公苦心,一旦填之江魚,可為切齒! 阮圓海誓師江上,衣素蟒、圍碧玉,見者叱為梨園裝束。錢謙益家妓為妻者柳隱,冠插雉羽,戎服騎入國門,如明妃出塞狀。大兵、大禮,皆娼優排演之場。欲國之不亡,安可得哉! 瑤草璫國,賄賂滋章,千名百品;受者既多,饋者無以為異。門下僧利根,時時為次饋獻之高下。總憲李沾進一帶,慮其不之重也,囑利根稱為至寶。瑤草遂以進上,亦囑中官贊其非常,上每服以御朝。 京師諺曰:都督多似狗,職方滿街走,相公止愛錢,皇帝但吃酒。又有署瑤草之門曰:兩朝丞相,此馬彼牛,同為畜道;二黨元魁,出劉入阮,豈是仙宗?復於兵部門署曰:闖賊無門,匹馬橫行天下;元凶,有耳,一兀直入中原。朝事徵諸野,太史陳風,時事可知矣。 南都之政,幅員愈小則官愈大,郡縣愈少則官愈多,財賦愈貧則官愈富,斯之謂三反。三反之政,又烏乎不亡!妖僧大悲者,非真大悲,乃吳僧大悲之行童,從大悲往來錢謙益、申紹芳家。故妖僧折對時,但知有青門、牧齋而已。其夜叩洪武門,自稱烈皇帝,暗人擒之以隸戎政張玉笥。玉笥以為此等妄男子,但璫速斃之;若一經窮究,國體不無少損。此大臣憂國之至誼,而都人藉藉,遂謂玉笥且杖殺烈皇矣。玉笥遂以屬三法司,又變而為潞邸之弟,自言受封郡公。本朝焉得有郡公哉?物怪人奴,豈非亡國之祥! 東宮事,黃虎山、左昆玉及劉良佐各有爭疏,獨虎山一揭為孚簡明切,若所云不殺則東宮為假,殺之則東宮為真。皇上雖以大公至正之心,恐臣下逢君之惡。臣受先帝知遇之恩,不敢不言。舉朝悚然。良佐兩朝倫典一疏,答旨至言:朕夫妻、伯姪之間,豈無天性?九五真龍,其辭卑以遜,一至於此!孰為為之? 劉澤清幼時,曾習舉子業。試時,一拳毆殺一隸,遂跳出;應兵部將材,舉天下第一。其對客常曰:我二十一投筆,三十一登壇,四十一裂土,竟不知二十年中所作何事,僅僅以富貴自誇小丈夫。小丈夫高英吾,幕府多才。英吾跋扈飛揚之氣,一變而為忠烈,固是千古奇男子。渡河兩疏,令人讀之慟哭,何異諸葛出師二表耶!英吾死前、虎山死後,兩賢雖相厄於生前,璫釋然於地下。茅土之賞,斯為不愧。二劉之死,何足贖罪耶! 東宮自三月朔入都,三日而元妃至,又二日而詹有道遂冒稱恭皇帝。有道者,南都一皮傭耳。聞空中有聲曰:汝可至宮中尋子。忽若為物所憑,遂直叩東華門,出妄言,立斃杖下。又有劉祥,神附其身,自稱玄天大帝者。國之將亡,必有妖孽。斯其然乎!斯其然乎! 廣陵大繁富,冠絕海內;高、黃之爭端,由此而起。英吾之死,諸鎮將尚欲為興平伯報仇,而虎山竟分兵圍揚州。諸鎮將妻子俱在城中,遂倒戈南向,虜遂乘勢而下。虎山死矣,我不欲謂之非誤國也。 從逆一案,竟與南運相終始。大抵守節固是臣誼,然君子不責人以死。從逆者六等定罪,最為不爽。降寇復降虜,且逞禍於本朝,殺無赦。降寇,寇敗從之而西,反顏事仇,為寇犯守者,殺無赦。雖汙寇命,寇虜之際乘間南逃者,其罪猶可逭。寇未敗而先歸者,情則最輕。今在虜、在寇者,國法既不能行,僅執歸者而問罪焉,索賄百端。從逆之獄,七推五合,寬嚴之旨,相間而出。逆資告匱,欲淫未飫,遂殺光時亨、周鍾以假口。鍾負重名於天下,既汙偽命,萬惡皆歸。時亨亦一名諫議,力阻南遷;烈皇帝及於難,而身事仇賊。市朝之戮,在所璫行。但於元惡大憝之中,獨執二人而誅之,此其東林也、復社也,則二人不為刀環寬怪乎?且二人之死,亦非璫事之意,但借二人以殺雷、周耳。雷介公、周仲馭,以三朝舊事,力阻定策者也。夫叛國降賊與擁立異議,孰重孰輕?若告重殺輕,則無辭,故殺光、周以行己之志,掩人之口。至若漏網之奸,投身各鎮,遂冒朝班,不可勝計。朝廷刑書為執政胠篋之府,哀哉! 瑤草雖稱大貪,其實不及周宜興十分之八。一經誤國,萬惡皆歸。總之,太子、元妃兩獄,罪不容死。瑤草為元妃出揭,言童氏借有金哥、玉哥,一婦人不足惜,然皇嗣正重。嗚呼!弘光帝之皇嗣,固宜重矣,烈皇帝之皇嗣,豈不更重乎?且童氏而真也,婦人亦非臣子所敢稱。如其偽也,又何皇嗣之有?高興平潰卒之渡江也,鄭羽公矢石俱發,殲者萬人,佈告大捷;京口人屍祝羽公,為之建祠立碑,無所不至。潰卒進退無所,遂叛降虜。羽公少年奇貴,氣揚揚自負名世。自二十五日至五月七日,無一日不捷。轅門鼓角,凱歌震天,京口民牛酒爭犒。羽公開藩江上,初七日大宴軍中,歡舞雜興,江聲渀發;虜乘間潛入金山寺。初八夜,大霧四塞,虜遂截流而渡,僅一、二百人。使羽公以全力制之,璫使只輪不返。軍心一潰,靖虜一軍,竟為方士之船入滄波而不復。徒使江南塗炭,夷為左衽,天耶!天耶!即閩中有桑榆之收,其誤國亦非淺鮮矣。 馬本有意為君子,實廷臣激之走險。璫其出劉入阮之時,賦詩曰:蘇蕙才名千古絕,陽台歡舞世間無;若使同房不相妒,也應快殺竇連波。蓋以若蘭喻劉、陽台喻阮也,尚見相臣之體。 東平之母賈,東平進侯時,值八秩初度稱觴,極一時之盛。及東平之降而戮也,賈遂流離道傍,無以朝哺。靖國之母徐,卒於廬州,送葬亦極一時之盛。及靖國死節,竟瘞其旁。千古憑弔,生何足榮、死何足悲!於二夫人見之矣。 以書生談朝事,其訛者十之三、四。故予刪其訛而存其事,非全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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