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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亨贞:《野处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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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亨贞:《野处集》(元)邵亨贞:《野处集》 (元)邵亨贞:《野处集》 【作 者】(元)邵亨贞 【书 名】野处集 【目  录】 提要 卷一 卷二 卷三 卷四 提要   《野处集》四卷,元邵亨贞撰。亨贞字复孺。杨枢《淞故述》,载其本淳安人。至正间为松江训导,占籍华亭。今考集中有《送族兄安仲还乡序》云:“至元 中,大父处县君以弗终仕於宋,晦迹华亭别业,先子遂生华亭。至德间,大父归葬故里,先子弗克举家去,至今为华亭人。”则自其祖已占籍松江,枢所述犹未尽 也。是编後有冯迁、汪稷二《跋》,谓其书本出上海陆深家,深之孙郯以授稷而刊行之。并所著《蛾...

邵亨贞:《野处集》
(元)邵亨贞:《野处集》 (元)邵亨贞:《野处集》 【作 者】(元)邵亨贞 【 关于书的成语关于读书的排比句社区图书漂流公约怎么写关于读书的小报汉书pdf  名】野处集 【目  录】 提要 卷一 卷二 卷三 卷四 提要   《野处集》四卷,元邵亨贞撰。亨贞字复孺。杨枢《淞故述》,载其本淳安人。至正间为松江训导,占籍华亭。今考集中有《送族兄安仲还乡序》云:“至元 中,大父处县君以弗终仕於宋,晦迹华亭别业,先子遂生华亭。至德间,大父归葬故里,先子弗克举家去,至今为华亭人。”则自其祖已占籍松江,枢所述犹未尽 也。是编後有冯迁、汪稷二《跋》,谓其书本出上海陆深家,深之孙郯以授稷而刊行之。并所著《蛾述诗选》、《蛾术词选》为十六卷。今诗词二选世已无传,惟此 本独存。共杂文六十八首。亨贞终於儒官,足迹又不出乡里,故无雄篇巨制以发其奇气。而文章大致清快,步伐井然,犹能守先民遗矩者。其诗词世不多见。陶宗仪 《南村辍耕录》载所作《咏眉目沁园春词》二首,隽永清丽,颇有可观。盖所长尤在於是,惜《词选》今已久佚矣。   卷一   ◆記   ○靜黙齋記   士生斯世,所任者在乎道,故聖賢,立言垂訓,載諸冊書,以詔後世。雖有智愚賢否,而任於道一也。其居塵垢之中,紛紜萬變,日遘於前,乃心未始一日忘道。   予少時,聞諸老儒先生曰“世道不古久矣。”人之命於天者有限,而用於世者無窮,孰不以“功名利欲、俗學嗜好”累其心?勤勞沒齒,而不得與聞者,盖什八 九矣。惟其少思寡欲,克己慎言者,庶幾可與語“此子,其識之,予取以為法焉。”而觀於世,未有合者。恐其以為迂,未嘗以聞於人也。   雲間之南濵海地曰潬上,士人何君彦敬世居之。予聞彦敬久而未識。朋游來者,稱其“潔修而好學,端謹而有守,克世其家”者也。今年夏介,玄元院道士林德 玄來告曰“彦敬名其居室曰『靜黙』,於以讀書求道,而請記於予”。於是,又知彦敬能違外聲利、不循世俗、而汲汲焉以道為急者。林從予游有年,言未嘗妄,故 信而不疑。   夫人之生也,(闕)事父母、畜妻子、衣食居處,凡人事之當然者,矧讀書為士?自幼學而弱冠,壯有室,强而仕,艾而服官政,以至於致事,必心計而躬營 之。又何可以“無為而靜,不言而黙”乎?予天下之躁而多言者也,心雖知之而不能自克,今乃欲以“靜黙”之義,記人之室,不亦謬乎?   雖然以平日所聞於朋游與林之來言者,而知彦敬所謂靜黙者矣,非以“無為為靜,不言為黙”也。苟非吾所當為當言者,則勿為勿言,以固吾之志氣,益吾之智 慮。若然,則彦敬之居,斯堂也。旦旦而求之,以至功名利欲不能動,聲色臭味不能移,鬼神變怪不能惑,干戈鼎鋸不能懼。彼事與物,日以逺吾所造詣,日以深 廣,則靜與黙,其殆庶幾乎?經曰“靜而後能安。”又曰“黙而識之”。盍求其所謂安與識者?何事由是而聞道?予又不可得而知也。   因林之來請,既起予之不能自克,復誦向之得於老儒先生者,俾歸之以為記。   ○一枝安記   雲間為瀕海下邑,因九峯三泖之勝,而置官司焉。跡其可考者,晉陸士衡、陳顧野王而下,人才輩出,民俗殷富,逮唐宋間,幾與列郡抗。以五代南渡之亂,民 不知兵生,聚五百餘年,至宋末而盛劇矣。宋社既遷,名家鉅室罔不與國同休戚者,貴游子弟華顛野服,欷歔喬木之下,彷徨離黍之間;相望於寛閒寂寞者,百年於 兹矣。   雲間遺族有三錢焉。其一居市中者,為武肅王諸孫。今其人猶存而鐘鼎之習泯矣。其一居市東者,為叅政象祖之裔,今不復見其人。又其一居城西,為南渡宦家 支蔓,最衍風流文采,間有存者。予及識其子孫四人。復堂先生為宋季該博老儒,予嘗受業門下。太初先生為承平文物君子,託跡浮屠氏以終。皆典刑士也。素菴子 善詩詞,清談,卒為老子之徒。今之存者,惟南金君,以明經教授,為錢氏文脈所在。南金幼失父侍,其祖長於異縣。弱冠,祖沒,贅居三泖之上,與予同里閈,以 文字交三十餘嵗。既乃更世,故皆操觚出游。南金問舍他鄉,不相周旋者中,又過半矣。   嵗丙申,浙右大亂,南金所居,悉嬰兵燹,乃扁舟載妻子還泖上其門人曹幼文,闢室館之。一見握手問勞外,南金曰“偃蹇之蹤,青氊去我乆矣。琴尊書卷,亦 復無幾,彼皆身外物耳。今幸見故人。故人固知予胸中所存者不失也,斯為無慨。既得一室以禦寒暑,日夕起居其間,動焉而運;黙焉而靜;慨然而歗歌,幽然而沉 繹,何適非吾名教之樂耶?若然,則天地萬物、隂陽造化皆在吾一室中具。當此之時,又豈念夫先廬之喬木、江湖之萍寓焉。子其為我名之,以識吾心所適。”予應 之曰“吾子既知夫一室之可安,與天地萬化相為表裏,將無適不安矣,予復何言。雖然杜子美當天寳之末,奔走亂離,至無所容其跡,往往形於歌詩,今皆宛然在 目。若所謂强移棲息一枝安者,豈非君子居安慮危之道乎?今之出處,殆類是也。姑取斯言,名子之居。子居之,以無忘四郊之多壘,而以道自安,當危之中所安者 存,斯與聖人所謂『君子居無求,安者合矣。』庻幾無所往而不得其安也。”南金作而曰“子之言是矣。取南華鷦鷯之喻,以一枝為安而忘吾先廬之喬木者,人之情 也。今子復以聖人之言勵予,予益不敢以一枝自安,以忘其身之惰者,此天下之言也。敢不服膺。”   遂書以揭諸室中云。   ○仙鶴觀記   凡可以請命上帝以致下土之情者,惟國家有圜丘明禋之禮,至於方伯、連率,則禱於山川而已,况其下者乎?有虞氏絶地天通,後世欲交於鬼神,且弗可得。又 豈能導其心於髙逺哉!以是求之於人,惟黄冠師為能,然其道盖出於黄帝老子也。故歴代,自京師至於郡邑山林之間,皆設老子之宫,以棲其徒,講其道。若官守之 不可闕者。凡禎祥孽厲,有闗於國與民,必於是乎祈禳禬禜焉。葢其行純,其心一,斯得以通於神明也。   松江府治以南二百步有觀曰“仙鶴”,為一郡道家之總會。其始建嵗月葢不可考。跡其可知者:宋紹興年間,處州天真觀道士葉大直,来為之主,始克充廣之。 葉有道行,善役鬼神,嘗奏章與蜀某道士,胥會天闕事,聞於朝邦,人為之興起。乾道間進士陳箎、朱飛卿、鄭澭、通判李杓等實歸其資,葉乃樸斵梓材于其鄉,浮 之瀛海,以至為寥陽殿于中,前設三門,旁立兩廡,翼以經鐘二樓,後建昊天寳閣。又後為主者之居,學者講習棲息之所。以至庖藏湢溷,一一完美。請於朝賜東晉 廢觀舊額,始以仙鶴稱。仍給省符,定為甲乙,傳歴年二百餘,其徒繼志如一日。   國朝以来,繼嗣失守。泰定間,有攘為十方,若傳舍視之者,觀至是大壊。至正四年,掌教天師擇於方士“道行純一,置事公勤”者,得赤城吳大亨,使居之。 讓者再,教檄屢下,乃始承命。惟吳之誠,夙有通於鬼神,水旱疾疫,有禱輒驗,尤善祓致魂爽,得其教中所謂濟生度死。法者每盛服事帝,必有鸞鶴翔舞而至,益 能感於人心。既事惕然,以昔人成立之難,今而廢墜之乆,思有以興復之。自是凡衣食、自奉之具,一不以干其恒産所得,施予財幣,又以資匠石圬鏝之費,邦人復 相與興起,鉅細各輸其力,若昔之贊於葉者然。乃益其舊址,崇其檐楹,徹朽腐而易以堅完,去故陋而即諸爽塏。不數年,殿閣、門廡、二樓、翼室,舊所有者,一 皆就新。視昔(益)加髙廣壯麗。増置雷霆之殿,將衞之居,逮祖師、施主而下,皆列栖兩廡天人之象。金碧煥耀,端儼雍穆,君臣禮儀,各適其序,凜乎有生氣 也。落成之明年,芝草生殿楹間,人益嘉其誠慎所致。月旦,望郡道士與守臣吏民咸集庭下,朝拜盡禮,祈天永命。吳復慮十方不克安於乆逺,仍請命掌教二所,聞 於有司,復甲乙,故,事期無負前人初志,戒其徒。項天裕來求文。記顛末。   予謂黄帝老子之道,載諸隂符道徳等書。其言葢可用於治世,故漢用黄老之學者累代,而天下以安,非徒祈禳禬禜之為也。今是觀為斯郡之甲,籍為都道塲。又 得有道之士以居之,其有裨於國與民者,將垂於無窮矣。遂不辭而為之記。觀舊有田若干頃,自宋至今,官特蠲其賦役,尊道教也。   ○本一善應院記   佛法入中國,歴漢、六朝、隋唐、五代、宋,以至有元,千有餘年,乆而益盛。塔廟殆遍天下。松江當三吳之東,為瀕海下郡,招提蘭若附郭者,至二十餘區。 作始於數十年間者,實居其半,亦可謂盛矣。本一在城西北隅。其初為真浮道院,宋乾道中,邦人沈氏所建也。嵗乆且蕩析。至元間,主者月麓子趙公汝昌,始克起 廢,自殿堂而外,為屋二十楹有竒。既乃請命帝師,更以為佛宇而已。祝髪為浮屠以居之,定為甲乙,派以“本一”,易“真淨”名,葢有見於佛老之道,其出其 歸,有不二者焉爾。   延祐初,昌示寂,其徒存禮,繼領是事,慨然負廓充之志。會里有禪居曰“善應”,主僧滋果,教行一方,於是傾身延致,推使主席而以已次之,若昆弟然。果 亦率其弟子淨開,以師事禮,時至正癸未也。逺近禪衲,聞禮之能讓賢,果之有道行,皆接踵。以至郡士大夫,亦喜與往還,問道之屨,常滿户外。所居不能容,乃 悉撤其舊而經營之。中為大雄殿。東序西向,為大士殿。前設山門。後為法堂。西序東向,禪棲。稍北為玄武祠,示不忘真淨所自也。又後為方丈室、肅客之寮、香 積之舍。以至祖祠、儲藏、井湢,咸稱位置。邦人皆樂資之不懈,凡越三年而功既。髙深宏敞,視昔有逕庭矣。且以善應益其名,未幾,果與禮相繼觀化,開乃率職 竣事,其徒善譽、善實,又終始竭力,以底于成。仍疏其事,請記於予。予嘗聞,浮屠人以師弟子為敘,非若世之父兄子弟,出於同氣者,其相與授而演迤之,葢一 本於義耳。今觀昌之創業於前,禮又能致果,以振其道,而開與譽實輩,皆服勞不弛。師弟子之設心,先後若出一律,顧不優於同氣者,與所以恢弘祖道,導化方来 者,不外是矣。宜其居之日以廣,法之日以盛也。   昌,前宋宗室子,越人蚤業,儒遊宦矣。既為道士,終為浮屠。嘗掌書記淨慈禪寺,世稱三教遺逸,其人也。果,號空林,雲間人,得法天目,本禪師之門,戒律甚嚴,鄉人推之。   凡是皆宜書,且為之頌曰:   我觀佛法心,本一無有二。一切世間法,皆從自心生。不為外物間,萬法即歸一。是故此蘭若,昔為真淨居。昌能會三教,了性命宗旨。始建立刹幢,以淑於後 人。乃獲滋果師,善應出世法。説法及修造,廓充大乗境。臺殿諸宫室,諸佛菩薩像。旛幢大寳葢,鍾鼓鯨魚音。香花供具等,種種無不備。逺近脩學人,聞風自傾 向。因敬生解悟,悉明諸佛心。於一彈指頃,各證三摩地。如是二師力,雖寂而常應。洞徹十方界,歴刼無窮盡。   ○玄元道院記   老者之徒清逸先生,吴公先君子之友人也。自亨貞為稺子時識之,今垂八袠矣。道行深逺,有古髙士風度,治鬼神,制風雨旱澇疾,殄如影響。其所居曰“玄元 院”,當華亭縣南城下。一日造焉。忽引至前廡,指楹間,有碑石偃仆在地,曰“是予師仁壽先生陳公所琢也。嘗欲識是院事,不果而逝,今予將丐子一文,刻之以 成先志。”予以先生父友,不能辭。既又命其弟子項君,具顛末来請,益虔。按,院始自宋咸淳間,縣諸寓公鳩財為之,中像玄武帝君。延致仁壽主祠事。嵗時率郡 士,披閲道書,以祝釐介福焉。此院所由始也。人因其地稱曰“南城道院”。前至元間,仁壽告老,其徒蘭隠先生陳公嗣居之。始克買洪氏地於後,以廣其址。至大 間,蘭隱沒而清逸又嗣之。室屋,嵗乆且壊,乃悉力繕治。凡木植朽蠧者、瓦磚破缺者、像設剥落者,皆撤而新。之後,至元間,始命“玄元”名。又建祠宇於後, 奉其師而祀焉。未幾,清逸遷主仙鶴觀事,乃俾項君職是,復逾十稔矣。院舊無恒産,今有土田若干畆。悉仁壽以來積累而致者。自前至元,逮今,凡所修為充廓與 師弟子交承之事,易以今古,皆請於嗣漢天師,然後行之,而有司亦間與有力焉,故先後被教檄者,六。受公文者再咸戒以師弟子相次,為甲乙,傳勿替。乃事,此 院所由總也。今,清逸,又以著之金石,使来者知為前人勤苦所得,上以奉公承先,下以修真述道,其志葢仁矣哉!   予聞道家以玄元始,三氣為祖,玄者先天而無極也。元者後天而太極也。始者五行具而萬物化生也。今是院之成,於初拓,於中,將以衍於後,其有得於斯道 者,名實固相符矣。此院所由乆也。清逸名大亨,號閒雲,仁壽名道然,號省翁,於清逸為祖也。蘭隱名德,元師也。項君名天裕,號碧泉弟子也。其下徒孫曰“林 德玄”。是為記。以復於先生。先生曰“唯”。   ○依緑堂記   余之舊館人,唐君子益,家於三江,南距晉二陸故居、九峯之隂二十里。山明水秀,原隰衍沃,茂樹長林,蓊然深宻者,彌望不絶。君有地十餘畆,悉樹以名 木,引三江之流,以為陂池,舁九峯之石,以為巖阜。桐梓繁蔭,松栢後凋;竒花豐草,叅錯映帶。為堂於其間。日以奉父母,娛親戚賔友為樂。凡登其堂,則緑隂 滿坐,清氣襲人,心神蕭爽,世慮俱釋,葢三十年于兹矣。子益既殁,其二子景熙、景道,復増治之,封培灌溉,構葺洒埽,有加於昔。凡先世居是堂,日用常行之 事,一不敢廢,以故四方賔客,至者忘歸。又即其中,以從事讀書問學,乃取杜老詩中之語,名之曰“依緑”而求予文,以為記。三數請而益勤予。   惟天地之氣,流行四時,發於春而盛於夏,生物之功有不息者焉。自其顯者而觀之,則草木為至矣。今夫仲夏之月時,雨初收。深山大谷,平岡曠野,蒼翠沉鬱 之色,侵肌奪目,衣服器玩,皆若可染。及其秋深日,斜通渠曲,沼紺碧澄,瑩錦樹屏,列倒影上下,熙然如陽春之妍。此皆造化自然之理,而斯堂之所致者,夫豈 少哉?人之生也,寓形氣化之中,以為飲食起居之適,猶魚之在水。微氣化,則人將不幾於魚之涸者乎?   今二子之居斯堂也。即其氣化之盛者,而依之以追弘其先志,養生以治性,力學而立身,惴惴焉,不忘風霜之有摇落。其所涵育成就者,恒有進而忘止,豈非依 緑之所得與。雖然杜老之所謂“依者,水也”,三江之流,不舍晝夜,凡環是堂下者,皆有餘浸也。子日俯而臨之於,以求聖人觀水之術,苟有得焉。則所依緑者, 殆不足語矣。以二子嘗從予游,故不辭而以勉之。他日來遊於是者,不以其境而以其人,始知予言之有徵也。   ○對菊亭記   曹氏,雲間,故家也。上世多文物、慕古人詩酒遊覽之事,故其所居,皆有園池花木之勝,至今子孫,雖時殊事異,猶以此相尚。嵗時,率親友相與娱樂,追思蘭亭竹林之清,東山習池之放,以自異於流俗者,習以為常也。   其諸孫曰克成,能涉獵經史,恬退不事進取,惟以畊桑自給,業既不競,常怡然自得,無慕羡不足之色,葢其所守,亦有過人者矣。其居之東,小園數畆,花木 池沼,前人手澤,猶有存者。中有亭一間,乃上世遺物,始作嵗月已不可考。自泰定甲子,其大父居竹翁,徙建於此。厥後二十六年,為至正己丑,克成復加繕治, 充廣其檐楹,補修其牖户,内外皆飾以白堊,浚流泉,壘竒石,畦以菊數百本,徑其中以供覽。亭舊無名,始命之曰“對菊”。於是詩酒遊覽之事,日益不廢。又十 有四年,為至正壬寅,始来求記於余,以垂後勸。   予知克成之寓意於菊者,有在也。淵明當晉宋風塵之際,澹然不徇時好,退而徘徊晚節,與黄花同傲霜露,其中所存,人莫之見也。至於千載而下,心領意會 者,復幾何人哉?吁人生,孰能百年富貴!貧賤智愚、賢不肖,皆命之於天矣。營營焉,求其所欲而不得,老死而後止者,人之常情也。苟能素其位而不願乎其外, 則將無往而不得其樂。凡世之榮辱、美惡皆不能間之矣。克成有焉。由是而果能進,進不已也。則又遊於物之外矣。   ○嘉秀軒記   《禹貢·揚州之域》曰“三江既入,震澤底定。厥草惟夭。厥木惟喬。”盖三江導震澤之水,東入於海。江之南北,壤地數百里,至今土肥而木茂,民生敦庬, 而富庶。地志所載,讀書宦達者,歴代皆有人焉。余行江上,每見人物,問其姓字,往往得前代聞人之子孫。訪其流風遺俗,未嘗不感慨太息也。   始余識杜生嗣榮,今十年矣。杜氏世居吳淞,宗族蕃衍,生今年幾三十,能世其業,家於江之南,横泖水上,即其居之東偏,築室於穹林喬木間,為茅檐土壁, 無刻桷甃治之麗,前列塲圃,後瞰清流,四榮之外,環以幽花美竹、簷宇髙明、窗户瀟灑,藹然如在深山絶壑,而四時之生意,有循環無窮,顧接不暇者焉。暇日過 之,燕坐談笑,意趣甚適。予固已喜其不羣乎流俗也。生求予名其室。予曰“是宜名嘉秀”,以志夫“草木之向榮,居處之有託”也。生甚喜曰“是室之在林下,人 皆知其因草木以勝。今得是名,恍若出色而倍價矣。”予因進之曰“爾知草木之嘉秀,可以相爾之室也。而未知人之能致其嘉秀者,可以大爾之家也。古人之於草 木,豈徒植哉?以志逺大者,葢有之矣。若竇氏之桂、王氏之槐、謝氏之所謂芝蘭玉樹者,不一而已也。盍亦以是而求之,無以予言為誇而自棄也。”生乃作而謝不 敏。   ○松竹林記   松竹之為林,髙山平野,在在莫不有之,而此乃欲為之記者,何哉?以曹炳幼文築室,讀書其下故也。   自古讀書者,不擇地,而朝夕可以用其力。今此乃特取於松竹之間者,又何哉?嘗疑而問焉。盖有慕於昌黎韓子之言故也。夫松竹之為物,髙標勁節,偃蹇絶 特,處暄凜而不為變易,凌霜雪而不為屈撓,蒼古之色,毅然無窮,不與衆卉之紛紅駭緑者,朝榮而夕悴,可謂草木之有恒者矣。以之而固予之志,勵予之益,庶有 益乎?此衆人所可知也。   然,予於是則有見焉。幼文之大父貞素翁,嘗為堂曰“求志亭”,曰“遂生皆環以修篁喬木,而讀書樂道其中。”卒以行稱鄉閭,名聞朝野。其先人都博君,修 藏於家庭間,有齋在林下曰“古節”。後又能以事業顯,皆種學績文,相繼不絶。又得牟趙虞黄諸公,先後所為文辭,以記銘之,至今在人耳目。屋室簡編,賴以乆 逺。今幼文復能追前武,不廢箕裘,其所由来,盖有自矣。此豈衆人盡知之哉?自幼文之先世,平日所以為淑,後計者罔有不至此,特其一事耳。幼文之所以樹松竹 為書室者,亦其繼述之一事也。又嘗見之雲間之地矣,九山之間有曰“讀書堂”者,晉二陸之故居也。亭林之陽有曰“讀書堆”者,陳野王之遺址也。是邦之望,古 今所稱,惟陸與顧。千載而下,尚能指顧其處、而嗟嘆之、不遂冺滅者,豈非以其讀書有道,而賢之。與今曹氏所居與之密邇三世,相傳循習不墜,將不得與前修追 逐,而流芳後世哉?   室既成,松竹日茂,幼文屬予為之記。予亦與其有是善而宜書也。後之来者,復能有感而興起焉。則予之言得列於牟趙虞黄之後,相與同為不朽,此又不可得而知也。 卷二   ◆序   ○送族兄安仲還鄉序   世之宗族,以服盡親盡而途人者,乆矣。此老蘇氏族譜所由作也。吾宗自東晉居睦,逮唐貞觀中,神祖孚惠王以勲德廟食,由是聚族廣懋,世次昭著,率世世可 考。唐末,乃漸分派散處,各自為族,及今十七八世,積年四百餘矣。子孫不逺數千里,一見而昭穆不紊,不以服盡親盡而途人者,繄神祖是賴。其尤相親暱者,惟 諫村、灑後、汪村為然。三族始祖以兄弟為近,乆而子孫益能不自疎外。嵗祀西山廟,必三族合享,率數十百人,所以尊祖睦族,而益乆之也。陵谷屢遷,衣冠氣 澤,日以微泯。所幸未泯者,此爾。   至元中,先大父處州君,以弗克終仕于宋,晦迹華亭别業。先子遂生華亭,至德間,大父喪歸故里,先子弗克舉家去,至今為華亭人,間有宗族来者,見之惟恐不亟親,愛之恒患不至。自以不得見三族合享之盛,此心未嘗不介然也。   至正二年冬,灑後兄安仲君来佐松江府幕,一見而昭穆定親,愛著始而問勞,渠渠中而情文于于,終而感歎凋落,同然而欷歔,兄距灑後始祖為十五世,予距諫 村始祖亦十五世。不以服盡親盡為解,友于之情若出同氣。吾宗固自有家法哉!兄弱冠,從事江東列郡,又再入縣幕,所至皆有能聲。今復佐幕兹郡,郡簿書必由佐 始。凡見諸行事,一皆處以忠厚,多得其情,郡長官信從惟至。予固自慶宗族猶有人也。嗟乎,吾宗冠葢相望乆矣。時殊事異,鞠為塗泥,能彈冠自奮者,復幾何 人。兄一出而宗黨出色,先世氣澤不遂微泯,可謂求什一於千百矣。顧予生長異鄉,衣食於奔走,不得與宗族共處,每南睇松楸,無寧窮已在。莊周謂“去國見似人 而喜,”況吾兄哉?今年春,兄以秩滿,白郡長“去歸鄉里”。由是退,自悲“向吾先子之介然者,既不得釋今之合,而離者,又烏可己於言耶?”因兄之行,敘夙 昔之所感,以識别,又不徒私於兄而已也。   ○送畫者尹楚臯序   江漢以南,古為楚地,羅浮衡岳,洞庭雲夢,瀟湘廬阜,世號竒偉秀絶者,咸萃焉。夫楚在三代盛時,殷武之詩,嘗抑其强大;春秋書法,不使與中國齒,良有 以也。至入秦而國除,更兩漢六朝,唐宋之化,而人物乃盛。郡邑之名,亦隨時以易。數千百年而下,幽人勝士猶不忘其初名,至今形之文詞,取以名其居,名其 人,名其物者,往往有之。當時列國,若齊魯晉鄭宋衞,皆不與焉。吾嘗意其有取於山川之勝,人物之盛,而舍詩人春秋之所陋也。惟山川之樂,雖王公貴人,有終 身慕羡不得,一至其處者而遁世放曠之士,迺居處遊,歴其間得以為歗歌術業之資,以娛其生。較之,孰得而孰失也。   覃懐尹安卿,非楚産也,而能慕騷人風度,始援筆寫蘭蕙,即有成趣。既又歴覽江漢勝,槩萃其所,尤以為圖畫,志可尚也。縉紳之士,嘉其能為詩文,以朂 之,有曰“是宜號楚臯,則為無負所學。”及觀其畫,皆瀟灑縱逸可喜。於是益信其於山川竒偉秀絶者,果有得也。今復將逺遊,以窮夫平日所未至,而廣其學,則 斯名豈徒假哉?遂為之歌曰:   楚之山川兮,幾千萬里。周流而歴覽兮,惟適所止。思古之人兮,弗可致。聊延佇於澗谷之間兮,撫遺蹤而興起。攬荃蘭兮,蕭艾深。援余毫兮,殆將求其苦心。道里綿邈兮,曷從執珪而越吟。悠哉、悠哉、嵗將晏兮,其可以窮幽尋。   ○進士吳善卿赴黟縣教諭醵贐序   江浙省取備榜進士,今嵗得吳君善卿。士論相慶,以為得人。善卿,甘肅人,而假館松江,遂以與薦焉。右牓之士,每舉登於江浙者,松江恒多於他郡,而善卿 獨得稱善衆論者,何哉?豈非以其嘗實力於問學,無待於假人,非以幸而致者也。善卿平日好學而謙識者,莫不以科舉許之,今之舉或以其不可得在正牓為憾。士論 曰“不然,文自己出,雖備牓亦榮也。”豈天將以是為他日正牓之權輿乎?牓出未兼旬,省檄調徽之黟縣文學,與善卿争名者曰“黟,陋邑也。若冷官,其何以堪 之。”士論曰“仕而優則學,豈天其或者以此小試善卿之才,而玉成之是,邑獨不可施教耶?”雖然,善卿,貧士也。孟子曰“仕非為貧而有時乎為貧。”今善卿為 百里師,得行其道,志不為貧也。母老矣。居無積倉,行無裹糧,雖無離憂,其志不樂於其行也。劉君用章為之請,且謂予書之。凡善卿平日常所来往與是邦富而好 禮者,必能為善卿謀之,上以贊有司之得真才,下以為力學者勸,固無俟乎?!喋喋也。   ○潘鍊師松菴序   老子之道以清淨無為為宗,鑿鑿五千言,所以垂世立教者,至矣。當時,雖孔子之聖,猶歎其猶龍也。後世宗其學而得其道者,凡幾千百人。其徒敘為列仙、集 仙等傳,以與太史氏書相乆逺,豈欺世哉?又其後,“飲刀圭,鍊形氣”之説行,則謂老氏之學,惟長生乆視之趍是,豈知老子者哉?葢凡得其道者謂“止於無為 ”,然而未始無為也;謂“入於虛無”,然而未始虛無也。   惟周流六虛,出入古始,將無所往而非道,與天地萬古相為終始,雖鬼神造化不可端倪矣。豈徒長生乆視之為哉?故自老子以下,五祖七真之緒,相傳為尤著。 其學盛於北方,乆矣。國朝混一區宇,特設全真掌教宗師,以領袖之,而天下學者無問其源所自出,靡不以“得承七真先緒,逮事當今宗師”為足也。   維揚潘鍊師仲華,自幼為儀真瞿老師之門人,掌教大宗師。完顔公嘉其能循道誡,翛翛然,有古髙士風度。期可與入老子之道。號之曰“通真明義静德大師玄中 子”,且命主領“益都路嶧陽山碧雲宫”香火,仍給金縁紫服。仲華曰“是未足以盡吾學道之事。”於是退歸維揚,結廬燕坐,以修其道,且以休其徒,衆而講習 焉。命曰“碧雲菴”,示不忘嶧陽之命。還以青松萬本,復自號“松菴”,以喻嵗寒後(不)凋志,學之乆而彌堅也。予聞鍊師棄千金之家而忘其故習,不蘄仕進而 甘於恬漠,非真有見乎?老氏大意弗若是也。顧三千之行,有以備於身,其與向之五祖七真,游於無何有之鄉,則兹松之植,拱把而合抱,青青者,無窮期。又將不 得與真游同一不朽與!   ○送傅明學序   徃年,邵武太守汪公國良,與江東傅氏,為通家好。嘗聞其言傅氏家世之盛,與初菴先生數(教?)學之善,固敬諸胸中矣。而傅氏之選於鄉,擢于朝者,累 舉,皆不乏人,益知其族之蕃衍有自来矣。至正壬午子初,叅軍登第,奉常得其文而誦之,邃然淵深,渾然端厚,有德士也。又六年,叅軍以浙闈較文,来遊雲間, 始得相識,以奉周旋。   其從子,明學,實從之来。明學,甫弱冠,氣質冲融,言貎兩資,傅氏佳子弟也。既乆,見其在伯父旁,油油翼翼,祇服厥事。暇則,沈潜誦讀,日益而月廣, 恬進而勇退。觀其文,則鏘然成章,能世其家學者也。退自吁,予與明學,皆宋舊家出也。予自弱冠以徭役旱澇,世故相屈,抑堂播之,弗績弓冶之俱,棄浮湛里 閭,所幸氣節不遂以冺,今年既四十,視明學之所為,能不愧,且悔悔,且莫及矣。   叅軍於稠人中,知遇最厚。明學以前軰相尚,予益不敢以少予嵗視之也。而邵武公又予外姻之長,則予與傅氏之契其所由来逺矣。今叅軍公上廣信有日,明學復 侍以往,於其别,執手謂之曰“明學,行且進,於學振而家聲矣,抑能遵而伯父之教矣,予復何言?雖然世之人,方惟功利聲勢是尚,吾黨當追念故習,即仁義以自 異,無俾流俗能移,則庶乎可逺大矣。”   ○送張令尹序   華亭為百里之縣,東與南皆瀕於海,厥田下下而厥賦上上,在吳越為壯縣,都保廣袤,不踰中原之中縣。然四境無不食之地,設官不過宰丞、簿尉,洎學校、倉 庾、鹽税之職而已。以故奉上字下者,咸得充裕焉。國朝陞江南軍州為路,壯邑為州,好事者乃増益華亭户口糧税之數而上之,於是分其東半置上海縣,復設松江 府,以總會之地。削於下官,迫于上百里之宰,不得專制而盡其才,今乃共坐一署上。又設長,以兼領其事。丞簿尉,無分職,復得以叅裁可否,專制之令益不行 矣。然民心所仰,仍屬於宰,而同寮不與焉。是知古法固入人深也。欲直行已志,不為同寮摇奪者,惟不貪而明,明而能幹者,為然數十年間,明而幹者固不為無 人,咸溺於貪而志卒不得逞,亦其理宜也。   邢臺張侯来宰是邑,三考之内,終始如一亷幹,且明聞于朝野。奉上字下,惟盡吾才。賦役之不等者均之;文教之失宣者振之;豪奢之族、蔑敢干以貨賄强梗之 徒,無所逃於縲絏。民蘇而吏逸,盜弭而訟平,寃者以伸,而戾者以懼。雖郡官之命,弗直不受,乃心所安,一視斯民為命也。直行已志,同僚不得以摇奪者,於侯 斯見之矣。故凡侯之善政,載諸冊書,紀諸碑碣,形之詠謌,傳之朝野者,皆歴歴在人耳目,非倒指立談可盡。一旦秩滿,告去,自郡官至於庶人,罔不嗟嘆扼腕, 惜其不可留矣。吾既慨寥寥數十年間,賢宰不多得。廉幹且明者,侯獨專美之矣。又懼繼是以来者,尚能若侯之,如是,以惠斯民乎?!故書以識别。   ○贈浮屠如月序   學佛之徒,無農商工賈,奔趨負荷,力役重任;惟日端坐,事齋戒持律,講讀其書,然其為道難成,有不可容力者。故必虛其心,使不為毫髮世慮汙染,歴乆不 異,則物我相忘,身心皆空,表裏翛然,無所附麗,然後此心湛然虛明,洞矚萬類。凡世人智力所不能窮極之事,無適而不達。其為道,信乎難成矣。又必守於乆 逺,使恒明而不昩。斯僅可以言佛之徒也。   雲間九山有僧曰“慶”,名其徒曰“如月”,葢取諸此義“月介其鄉之老”。人求予言以自廣。予因告之曰“天地之間,恒明而不昩者,莫若日月。人身之中恒 明而不昩者,有明德焉。故經曰『在明明徳』。使不為物欲所蔽,則其本體之明者,皎然長存,而洞矚事理,無適非道,譬之日月之光,無時不然,不蘄照物而物皆 莫逃其明矣。”此聖賢為學之極功,與學佛者之宗旨若不異也。月能勉之於斯,當有得焉。雖然吾嘗聞,得佛之道者,心性虛靈,歴浩劫而不昩,天地日月有壞,而 此性常在。竊常疑之而未信,如其果然,則夫“如月”之取喻,又不足以盡之矣。   ○送張孟膚移居吳門序   世道之治亂,相仍乆矣。夷考古昔,葢亂之日恒多,而治之日少。士君子不幸身親亂世,雖有道徳文學可以大過人者,亦將無以保任其父母妻子於斯時也。文 王、孔子,聖人也。拘於羑、畏於匡,此豈不徳而致之耶?秦漢以降,至唐天寳——至徳間,惟杜子美奔走亂離。自幼至老,與其身相為終始。竒窮流落之態,可謂 至矣。然抱其胸中之道徳文學,以自異於世,終不為造次顛沛所移也。若然者,代皆有之,豈獨子美為哉?後世言身親亂離者,必首稱子美,盖以其能著之聲詩而可 見耳。子美之言一事一物,靡不形於咏歌,以與其身相為終始,道德文學因而傳焉。後世稱之曰“詩史”。卒無異詞。比自十餘年来,兵戈之迹遍滿山野。江淮吳楚 之民,靡遑寧處。   友人張君孟膚,世家江隂,屢嬰患難,轉徙周流,避地鄰里,無寧嵗矣。至正己亥秋,奉父母攜妻子來三江南,僦編氓之室以居。視孟膚,奔走兵塵,故園風 物,衣冠圖史,與凡所以奉親養志之具,皆蕩為刼灰、荆棘之墟矣。宜若可憂也。而孟膚日經營之,以奉髙堂菽水之懽,以字閨房綵衣之樂,欣欣然,能忘其憂,惟 從事翰墨文雅,扁舟往来吳松幽勝之地,樂交游大人君子之門,長篇短什,靡日無之,未始有羈旅容色。嘻!此豈非胸中有所抱負而然耶?今將卜居吳門市中,以為 諸侯賔客。於其行也,朋游咸賦詩載酒,以餞之。予以謂孟膚之志,氣槩可見矣。孟膚之孝弟學問,不言而喻矣。所幸者孟膚之齒未也。他日,四海晏然,富貴而歸 鄉里,當以平生履歴,著之詩篇,與此身相為終始,追子美之髙風遺躅,以為今代之詩史云。   ○送全真嬾雲子序   學老子之道者,必年富力强,血氣充盛,加以存養之功,則其神易完守,易固,而心之所操者一,其為道易成也。故昔歐陽公嘗問道於石唐隱者,隱者曰“公之 屋舍己壊,難復語此。”由是知血氣既衰,斯不可以有為矣。惟其逺取諸物,近取諸身,身之屋舍有壊,固不可以語道。至於寄其身之屋舍,益不可以不完也。否則 風雨霜露,必摧吾體膚,伐吾筋骨,將竄避之不暇。又豈能佚吾四肢百骸,以固吾精神血氣而操存其心耶?故老氏嘗謂“身為丹基”,葢謂是也。   嘉禾嬾雲子懐君仲彬,師事老氏而習其道。兵火之餘,屋室蕩盡,浮游畢縣,寄身故舊而能不廢其學,日夕思念,遑遑焉,惟恐業之不精。嵗之不我與,而此身 之屋舍,亦隨以壊也。今將歸故里,卜築于雙湖,上為苟簡之室,以事老子,而棲其所謂身之屋舍者,其志盖可尚矣。暇日過予,自言其道之難成,而事之不易集如 此。予謂“世之知愛其四體,為之宫室以藩蔽之者,人莫不然也。至於,固其精神血氣而存養之、求其放心而操存之,非學道之士弗能也。而老氏之徒乃能若是,豈 不可尚也哉?”苟有力者,能為。嬾雲,棲息其身,使不為風雨霜露是懼。神完氣充,以全其存養之功。他日得為莊周列禦寇之徒,與聞乎老子之道,顧不拜諸賢之 惠與?   ○題錢素菴所藏《曹雲翁手書〈龍眠述古圖序文〉》   道在天地間,惟文乃能載之。苟無文,則道將不能以言傳。雖傳,亦不能乆逺。古先聖賢所貴乎文字者,以其為載道之器也。自三墳五典,群經衆史,諸子叢集以降,而為法書墨蹟,片言隻字,莫非載道者,故歴代寳之,乆則愈貴,以見今之不及於古焉。   貞素翁為鄉里典刑,學術優。贍經史百家,罔不造詣。家所蓄書,數千百卷;法書墨蹟,數十百卷。非徒藏也。日展誦之,所得者,深廣也。翁生太平時,年幾 九袠,以考,終不可復得矣。晚年目明,手書細字,精緻可憐。此卷葢為素菴先生書“宋福唐鄭先生所為龍眠述古圖敘文”也。追思翁,康强時,幅巾野褐,扶短笻 竹,招邀文人勝士,終逍遥於嘉花美木,清泉翠石間,論文賦詩,揮麈談玄,援琴雅歌,觴咏無算,風流文采,不減古人。其有得於文字間者,未易臆計也。暇日屢 從翁遊,得所書詩文、小簡,凡數十紙,至今寳藏。時出而觀以,求翁於髣髴。未嘗不致私慕之戚乃已。   今觀先生所藏而敬愛,若是保全於兵火者。又若是,其賞識良可尚也。以謂書之在人間,恒得如翁之善藏,則書為不徒辱矣。若翁之能造詣理趣,卒為鄉里典 刑,則翁為不徒藏矣。先生復能寳,翁遺墨將垂乆逺,則翁之髙風雅度與宋諸賢,同為不朽矣。吁使翁平生所藏之書、所書之蹟,盡得如先生者而付託焉,豈非翁之 願也。又豈非書之幸也。鄭子産有言曰“非無賄之患而無令名之難。”愚亦曰“非無書之患而無賞識力學之難也。”先生求文識卷後,故書以復命焉。   ◆説   ○李轟字説   天地間聲之大者,莫若雷霆。凡狀雷霆之聲者曰『轟』,而他物不與焉。字書謂『轟』為羣車之聲。若然,則車聲葢與雷霆等矣。聖人制器車之體用至備,圓其 葢以象天方,其輿以象地,兩其輪以象日月。任載運行,俯仰周折,具盡物理。斯聖人所服用也。以車聲而侔雷霆『轟』字。又專為車聲而作,雷霆反借義焉。則車 之時,義大矣哉!會稽李生取以為名,豈苟然耶?乃若得之父兄師友,則人之情也。果何異與,今乃得之夢,是得之於神也。得之神,是得之於天也。貞居張鍊師以 “起之”字之,不亦宜乎?予今年始識起之“質而不野、和而不流”。詢其家世,又觀貞居所為文,因以得其為人起之未老也。篤志而力行,以自樹立其身時,至事 起足以有為,豈知其聲名不彰彰然於天地間耶?以能不負其先世之澤,與神告之休徵,庶斯名之無忝也。 卷三   ◆行狀   ○元故嘉議大夫邵武路總管兼管内勸農事汪公行狀   曽祖:鏞。宋·翰林太醫,皇贈中奉大夫、湖南道宣慰使護軍,追封平陽郡侯。妣趙氏,平陽郡夫人。   祖:吉。皇任登仕郎、建德路壽昌縣尹、贈資善大夫、太醫院使、上護軍,追封平陽郡公。妣徐氏,平陽郡夫人。   父:斌。皇任昭文館大學士、資善大夫太、醫院使、贈榮禄大夫、司徒柱國,追封徽國公。妣陸氏,徽國夫人。   公諱從善,字國良,姓汪氏。五季時,有自歙之黄墩徙婺源還珠者,子孫家焉。為江左著姓。宋建炎紹興間翰林學士,藻名顯一時,故歙之汪,至今蕃衍。宋末 分派,來杭之新城,世以醫官入仕,至徽國公斌,始刻意習舉子業。學射御法,慨然以功業自許。宋亡,乃復從醫術。國朝充江南行省署為官醫。至元廿三年,世祖 皇帝徵天下賢才御史,以徽國應詔。召見,奏對,稱旨,切脉竒中,用藥立効,即日拜太醫院官,出入四朝,多獻進治道及民間得失。凡醫家所謂五運六氣,與政事 嵗相符合者,無不備陳,故雖以醫進而黙能裨益政治。累遷至昭文館大學士、太醫院使,實生公焉。   公生而秀頴,不與凡子類,十餘嵗時,見其父出入宫闕,一日請得觀上居處,徽國弗許。十三嵗始命公奉芍藥芽及香藥一器入見便殿,世祖皇帝使免冠而相之, 點首許可,以手撫公額,顧徽國曰“卿有子矣。使學文術,後當逺大。”徽國頓首謝,故公舍家學而業儒,世祖命也。授《尚書》於三山益齋,周先生,某之門長 師;天台山齋,柯先生,謙益,通經史百家。時科舉法未行,弗得以儒進。大德元年,宰執托音納公、李公邦,寧穆爾、竒公等以公入見行宫。成宗皇帝有旨命,公 入舒庫爾齊班,尚冠服。由是日,在上左右,夙夜執事,無缺失者。   公聰敏絶人,凡省臺卿監奏事,無不畢記。奏已上,或有所可否,欲更張之,問公“某日某臣奏某事。其辭云何”,公對如奏,語無所遺誤。故上雖頃刻,必使公侍。   公膂力善騎射,上每田獵及巡幸,上都必命公親從,上時涉歴險阻,或風雪陵轢,馬顛逸不調,公必力捍衞,使無虞。上嘗蒐栁林,經再宿未返。議明日復獵, 公因諫曰“夫獵禽獸,為薦宗廟也。今所獲已倍常數,且春蒐弗取牝孕,先王所以重生育也。臣請車駕還宫。”上即命檢閲所獲多寡。有司奏數過多。上因命公宣旨 罷獵。   大德六年,由近侍進秩奉訓大夫典瑞監丞,雖拜官供職,猶朝夕在上左右,如近侍。時乗間奏曰“臣向近侍,得朝夕奉宸御。今既受職,則有司存臣,豈不知陛 下眷顧之隆,猶恐官謗之速也。”弗聽。大德十一年,上不懌詔徵御寳入内,未幾上崩,儲貳未立。武宗皇帝時,總戎朔方仁宗皇帝,以太弟先入居東宫。太后垂 簾,宗室未附。公語諸同寅曰“今大行未即山陵,嗣君未至。御寳,國之神器,不宜久留中宫。萬一盜賊竊發,若社稷何。”衆論議不決。公曰“今此莫若先奉璽東 宫,以俟即位。”是夜,公及同僚五人舁寳,至東宫門,仁宗曰“卿等忠孝,使我有此神器者,誰其始之。”衆應曰“汪從善實始謀之。”仁宗曰“天實福我神器, 卿等社稷臣也。”皇帝旦夕即位,當加德賞矣。武宗入正大統,即位之日下詔天下。公抱璽立上側,大監竒哩克台用璽弗稱。仁宗顧公使用璽。公從容搢笏,持金盤 調朱,用璽如法,上與仁宗皆大悦,一時咸稱男子。至大二年,以恩賞賜四品服,陞中順大夫、宣德府知府,兼管本州諸軍粤魯。會徽國疾,公以侍親辭,尋有旨改 典瑞監為典瑞院。宰臣奏除新院官名。上曰“曩。朕即位時,監丞汪從善用璽甚稱。可特除判官,即日遷典瑞院判官,散官如故。”葢上親擢也。會院以例革而徽國 疾復不已,公又以侍親辭不仕。上初不聽,集賢學士李公邦寧、侍御史雅爾鼐公等為請,乃得旨奉養,遂閉門侍奉,藥饍必親上,日遣中使問疾,慰諭絡繹,且冀徽 國疾有損,而公復出仕也。徽國竟不起,至大四年十二月薨於大都之賜第,制贈從一品秩公,與母夫人護喪,歸葬江南臨安縣服闋。   延祐元年,除龍興路富州尹兼勸農事。二年到任。民有巨室訟宗族爭財者,連引無服親屬至數十人。前尹累嵗不決。公至數日,吏以案進,民亦聚訴庭下。公省 案得其要,即命吏畫紙作五服圖,俾無服者皆不得分財,其有服者聚分如律,一州大服。民有殺人者,官久不得其情,連坐者十有七人。公悉縱之,衆莫測。所向未 幾,殺人者果得。葢縱者感悦而物色得之也。   延祐三年,太保庫春公邁珠、國公學士李公邦寧、同被旨于朶殿,俾中書徵公入朝。時公在任。使者授命,公即日馳驛,至京九月,庫春等以公見仁宗皇帝於白 塔寺,勅中書議署公朝闕。公以母老,力請補外,以便奉養。屢請弗許。丞相哈克繖公、平章阿巴哈雅公、叅議欽察公、嘉公孝誠、一日奏事便殿,公適在上側,因 為公請,始得命外補。四年十二月特旨除松江府知府,兼勸農事,仍命提調普慶寺錢糧。六年到任,松江濵海為郡,郡統華亭、上海二縣。華亭厥田下下而厥賦上 上。春夏之間,水至則不受種藝。秋水則穀且不實。公始以為憂,即戒縣官,築堤防水。其年秋大熟。城西南有晉陸瑁魚池,舊為屋其上,曰“西湖書院”,嵗久不 修,且壊。公即命用工,弘其前規。又設掌祠守之。七年夏大旱,苗盡槁。公親走羣望,用幣。詰朝大雨,境内皆足。嵗又大熟。秩滿,母夫人樂其鄉蓴鱸,因卜居 城南,以稱母意焉。   泰定元年,宰相奏公為南康郡,大修白鹿洞書院。洞自朱文公為守時,正其山園疆界。嵗久,鄉民寺僧,掩為已有。公親往訪問,盡得文公所刻界址字於石上及 澗水中。民僧率服,疆界如初。洞有大松數百萬計,無賴軍士,每芻蕘焉。院莫敢與争。山長樂杞以聞,公捕樵者未責以罪,遽命齋厨飯之。食已始諭,以移牒軍府 治罪。衆感激,乞就公受罪,公與之約法而舍之,皆拜謝去。迄今洞無樵擾。又重廣文公祠宇。院既訖工,公乃大書牓曰“天下大書院”,至今過者指之曰“此吾汪 使君績也。”   天歴元年冬,詔江南諸道,兵入京師宿衞時,天下太平日久,民生不識兵革,諸將沿禄,軍士多失訓練。公謂萬户陳某曰“汝世將家,有力行伍,必齊乃士卒, 無若他郡失伍也。”時陳以公文官,不省武事,即以兵法難公。幸公謝不能,則專之矣。公曰“師出以律否臧凶”,因為之條列“古今兵法及古今用兵得失。”陳遜 謝不及,由是一切訪公乃行。是嵗,江西諸郡,兵皆無若南康用命者。江西兵多,假道南康以渡江,所至抄掠,鄰境戒嚴。公即移牒鄰郡禁止。翼日亭長以鄰兵假道 聞,公單騎往撫,諭責以行師失律,且曰“兵法。剽掠民財子女者斬。入境犯律者,吾直斬之,無貸。”衆畏服,無敢動者。公又出官錢,命星子縣官聚落星湖漁舟 民舟數百艘,渡鄰兵於江北,助其貲糧,扉屨。用是,秋毫無犯,一郡安堵。郡造兵器,公親為指畫舊式,以教匠必如法始用,非若他郡文具。守南康,五年始得代 歸,民遮道輓留,父老皆太息泣下。   元統元年,拜“嘉議大夫 邵武路總管 内勸農事”。二年到郡,五府官分道録囚。民有被讐殺父者,其子丁某投狀光澤縣,從斷遣丁,弗忍潜。殺讐以報復,自投于縣,繫獄且數嵗矣。案成罪當大辟。公 曰“人告殺父,而官弗為直。為人子者,義不共戴天,能自殺讐以報。義也。不逃其罪而歸之有司,不敢廢法也。殺人而從斷遣,是廢法不用矣。自投有司請罪,則 置之極刑,是又出於法外矣。由是觀之,是官廢法,而此囚反不廢法也。”五府官初未之信,公對如初,曰“使汪從善為郡,此囚終無死理。”上官咸悦。卒從公 議。民遂得不死。於是郡獄悉聽公處決,不復可否。囚始擬死罪,賴公全活者十餘人。公語同僚曰“吾非苟活民命以要譽也。必也。無可死之,實則活之。若苟活, 則彼嘗被囚害者,豈不寃乎。憲司有獄,多命公鞫之。公按問以律,罪無枉者,閩民頑愎,公一切繩之以法。巨室騷擾鄉民者數家。凡民家山園陂池、租庸子女,唯 其所欲。苟有吝色,必讎之至死地,甚者一家被害。公捕其尤者一二斷罪,餘皆屏息。鄉民吳某以負官租,為縣官榜掠,赴郡誣縣官受賕,公曰“自吾為是邦縣官, 無取賕者”。詰之辭果廢。約明日逮縣官對曲直,民懼宵遁。里胥有不能於縣官者,教之使投牒憲司。憲曰“是必郡縣相表裏耳。”民因併誣公與達魯花赤且吉公, 俱取賕縱已,故一時皆受逮。公曰“吾為郡,且二年,邦人皆有以知吾心矣。今直縣官而受逮,雖得罪,亦庸何傷”,遂俱詣憲。憲讓以縱縣官害民,取賕縱罪。公 曰“縣徵租,縣職也。民負租,民罪也。縣罪之法也。民誣其上詰之而辭廢郡直也。約逮縣官對曲直,不苟罪民也。曷謂縱縣官害民乎?情偽已見。民懼罪以逃。又 曷謂取賕縱罪。”憲不復能詰,然猶留公等不遣。既數日,會徽國夫人薨於郡署,遂丁憂離職,時至元二年十月也。明年奉喪歸臨安,穿徽國壙而合葬焉。終喪還居 松江,以著書自晦。嘗曰“吾一門受國家厚恩,未能報萬一。吾早嵗涉歴風霜,今年踰六十。筋力衰謝,倍於常人,雖强出仕,亦弗堪奔走。與其弗事事而尸居竊 禄,是重吾過也。迺葺田廬以老焉。”閉門謝客,以家藏舊書,教其子孫。   至正元年,山浙行省宰臣以公年未及致仕,不宜早謝民事,移檄中書,起公視事。公又謝不堪。省臣卒以公名進命,未下而公病矣。公每典州郡,必首修學校以 作養人材為先務,手點六經四書,教鄉校子弟,使廣其傳。公博學而文,讀書必先經史,醫書次之。凡冠婚喪祭、隂陽術數、天文地理、釋老之學,皆極其妙。嘗見 相山為墓者曰“是後子孫當得某疾。”卜日行師者曰“是日當蹶領將。”已而皆果然。晚年益究性理,叅求“周邵程朱”心法,故得見大意焉。公貎狀魁梧,氣宇落 落,望之若中原遺老。性剛介,不務細行,常面折人過,而退無言。有為不善者。必相戒曰“是勿使吾汪使君知也。”始從徽國。在先帝時,賜予甚厚,既仕得禄, 每分贍宗族,以彰君賜,無少吝色。以故晚年無儲蓄,自奉菲薄,處之恬然,公先世事宋,多識前代典,故壯年出入宫掖,尤知國朝禮。又敏於言,每被顧問,奏對 唯謹與公卿大夫。同僚議事必稽經史按法律。平居好客,日未旰,户外之屨滿矣。客不来則不樂,談笑亹亹,終日不倦。公有姊蚤寡,守節不可奪。公事之如母,養 之終公之身焉。嘗招泰州人王公,知本教授於家,殁,公為營喪葬盡禮,使諸子為服心喪。王無子,命其姪為之後,復資而室之。又嫁其孤姪女。邦人為歌詩以頌公 德,至今人能言之。   公所著書有《通鑑地理志》二十卷。《地理考異》六卷。《生意齋筆録》三十五卷。《讀書記》十卷。《中朝紀聞》若干卷。《博愛堂家藏方論》若干卷,餘未竟集者,又數四。公又長於書法,凡鍾王以下,靡不究。晚年書益有名,力學益不衰。   至正二年秋忽感痁疾,既又腹疾。疾革以後,事屬其弟從道。八月七日丙午卒于松江里第正寢。家無長物,琴書祭器而已。   公生於至元十六年十二月四日。春秋六十四。夫人燕山隋氏,太醫院使有之女。繼,吳郡蔡氏。皆先卒。子:男五人,曰謙,娶魯郡徐氏。曰繼祖,曰泰,曰 晉,曰渙。女五人,曰財,適華亭夏日起。曰住。曰現。曰普。曰遵。皆在室。孫:男一人曰觀寳。女一人曰觀奴。經營公之喪者:弟從道、從禮、甥沈元復、故吏 張俊也。從道等與諸孤謀以其年冬十一月十六日甲申,葬公於杭州臨安縣鳳亭鄉海塢山之原。從徽國之兆,以二夫人祔焉。治命也。   嗚呼!公事親盡孝,事君盡忠,居官而官事治,在家而家事理。夫君臣相遭於明時,而能有為如此,其嘉言善行,固當有以傳世也。使天假之以年,則其仁愛及 物而功業在朝廷之上者,又何如哉?亨貞自童穉時,獲游公之門,比弱冠而公妻以甥女,於今計廿餘年矣。平日行已立身之方,得於公者為最多。公沒,謙等屬以行 實曰“先君子平生履歴知之詳者,莫若子。子其為狀。”遂不辭而録其大節,以備國史採擇,併求當代立言君子銘其不朽。   謹狀   ○ 故忠翊校尉徽杭等處搉茶提舉唐公行狀   曽祖:元忠。妣:趙氏。   祖:信。妣:孫氏。   父:文洪。妣:沈氏。   公諱昱,字仲明。姓唐氏。世居雲間之海隅鄉。祖、父皆晦跡,為鄉里老成人。公幼有志氣,不與羣兒類。知有向上事業。不為同流合汙之行。及長,能卓然樹 立,思有以顯其親。凡所趨向,皆勇於慕義進善。度量倜儻,表裏如一。善治生理。凡祖父産業,悉充廣之十倍舊制,然輕財,好予周貧賑急,奉上字下,惟視吾 力,無少吝色。尤厚於宗族,敬愛無弛,禮事父母孝,待子弟嚴。於鄉黨之賢者、長者,皆推誠而親敬之,咸得其歡心。故逺近悉稱其賢,謂盡親仁善鄰之道焉。   至順元年,郡境大飢,公慨然捐廩粟二千五百石,以賑施貧民,一境賴以全活者甚衆。有司具其事聞於朝,朝臣奉詔議以八品恩例賞之,授進義副尉,浙西袁部 場司丞。在任四年,有餘鹽課,每嵗報最公心,制事户不煩擾,視他塲為優,上司咸稱其能。元統元年,改授保義副尉江西蘆潭批驗所提領。到任益廉,謹稱職,無 廢事。至元元年,以年滿七秩,乞致仕。長官以公筋力未衰,曲意稽留,不聽。而公意不敢違朝廷通例,懇辭切至長官,卒不能奪其志,翩然賦歸,營菟裘而老焉。 有司復疏其事,以請朝廷頒恩例賜“七品秩、忠翊校尉、徽杭等處搉茶副提舉、朱衣象笏”以榮其老。公自以平生無仕進志,一旦被國恩若是,每拳拳思盡奉公之 心,以稱報效。   既歸故園,悉以田園家事付諸子,益延名師教諸孫以禮義。暇日則為園池植花竹以自娛,肩輿往來田野間,置酒肴召朋友,親戚歡笑,殆無虛日,鄉里榮之,有 餘力則營建橋道,凡若干所。平生事佛尤謹。嘗親詣四明補怛迦山,感大士現像。其於佛刹,力所創建者,若同郡澱山寺大雄殿寳塔經閣,及諸像設廡宇也。所施予 者,若杭之靈隱寺,則粟百石。澱山則千石。吳之開元寺則錢二千五百緡。洪之上藍寺,則五千緡。又嘗為飲食以供萬僧,其他不可以數計者尤多也。至順庚午,發 帑財,以施飢民。為饘粥以食老弱。凡閲數月乃已。此皆出於中心推恕,非要譽於鄉黨朋友也。郡邑長官聞公之賢,咸願與之交,不以民曹視公。公亦樂與周旋不 倦。自致仕歸,則杜門不出矣。及今子孫五世同居,平日嘗以自己少年勤苦訓之,故皆能克家幹蠱,以承公志也。   公生於宋景定甲子三月九日。顔貎粹然以和,老而彌健,至正癸巳,自春以來始羸瘦,不良於行,危坐終日,食飲言笑不廢也。至秋則氣息奄奄,澌盡弗任矣。 八月十有七日,二子諸孫問起居,猶能呼其名,至夜分乃逝。壽考九十。娶臨安俞氏。繼澱湖邵氏。皆先公以殁。子:男四人。長,俊卿,娶上洋張氏,早殁。次, 俊民,娶雲間金氏。次,俊賢,娶同邑張氏。次,俊良,娶澱湖陳氏,亦早殁。女五人。適邵聲甫、任宗逺、何士淵、俞忠、張子才。孫:男九人。世昌、世榮、世 安、世忠、世能、世才、世華、世贇、世彰。女二人。適俞國才、凌居仁。曽孫:男十有三人。女十有二人。玄孫:男二人。俊民等卜是年九月二日丙寅,奉柩火葬 於壽寧菴先塋。從治命也。   嗚呼!公生時能自異於衆,立身起家,以光前人。報國以忠,理家以法,處族以和,居鄉以慎,教子孫以禮義,老而康寧,殁乃委順,以壽考終其身,而子孫皆能承其志不墜。其業可謂鄉之善士時之全人也。襄奉日嚴。諸孤以行述為請庸摭其梗槩,以求當代立言君子,銘其不朽云。   謹狀   ○ 元故建德路淳安縣儒學教諭曹公行狀   公諱慶孫,字繼善,姓曹氏。上世温之許峯右族,世稱三王,以神明顯唐宋間者,鼻祖也。八世祖諱景修。分派秀之華亭文欽里,代為文家。曽祖諱澤之,宋秉義郎户部犒賞所差監硤石酒庫。祖諱應符,宋迪功郎衢州司户叅軍。父諱榮老,宋宣教郎。   公之系,實嚴陵邵氏子。本生父,宋文林郎,處州州學教授,諱桂子。處州娶司户公女曹氏而生公。公葢曹氏出也。宣教公早世秉義府君,命公後其舅氏,公雖 外繼,而幼養於處州公克世家,學明書經,生於至元二十三年丙戌七月二十四日。初仕平江路吳縣儒學教諭,再調建德路淳安縣儒學教諭,皆得士論。   年甫四十,輒無仕進意,日以經史諸書陶情悦志,得古人嘉言善行,輒書之片楮,揭坐右,踰月則滿壁。又徹而更之,躬自踐履,至熟之乃已。公田廬不迨中人 家,取給伏臘,不求贏餘。惟於祭杞,必考求古禮,躬自營修,務為精潔,不以豐凶而有所過不及,誠敬嚴肅。衆人所難,公既為人後,為繼髙祖之小宗,益自 (闕)虔恪,以宗祧為重。上世墳營之可考者,尤加封樹。先世銘表之未刻者,悉求名筆以識不朽,復著墓祭禮治革之,以為常式,力教子弟,訓以先世遺法,俾母 墜家業於魏晉書法,素所嗜學,早嵗即擅書名。   未中年,屏絶聲色,若物外人,築堂曰“安雅居”。群書其間,日夕莊誦,嘯歌忘倦,嘗曰“吾平生無過於人者,惟守吾聖門之學,以行吾儒分内事,雖不能紹 先儒道統萬一,然不以世俗名利為身累,豈非陶靖節所謂『不以心為形役』,韓退之所謂『行已立身,自有法度』者,或可冀其遺意邪?”故翰林學士鄧公善之、張 公西巖、虞公邵菴,皆公所常考德問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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